第76章
“医修?”负责登记的两个弟子交头接耳,“这年头居然还?有医修呢?”
另外那个也是满脸惊讶:“而且医修能比武吗?”
关于医修的传说,在修真界已经太过遥远,大宗的弟子们见?多识广,也是听说过没见?过,有些小宗门的甚至听都没听过。
许栩上场的时候,对手却是个熟人。
“是你?火葬场活阎王?”
“是你,卖药的神?仙姐姐?”对方可不就是阿黄嘛,“好巧,没想到咱们能抽中比武。”
若是放在昨天上午,许栩可能面对阿黄时能够做到手下留情,但现在,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了。
阿黄是个假阿黄,无须同情怜悯了。
火葬场富二代什么?的,听起来就有点气?人。
“你修什么?法门?”许栩云淡风轻地说,还?没有拿出法器。
医修,能有什么?法器,她应当只会?治病救人罢了,无非就是顶着宗门弟子的名?头来参与一下。
阿黄眼神?放松,稳操胜券,“我是剑修。”
天下修士千千万,剑修占了一大半,许栩听了并?不惊讶。
惊讶的是,阿黄的剑——
居然是一把桃木剑!
“我祖上是捉鬼除妖的道士,后来觉得太过辛苦,便转行为人超度火葬,”阿黄解释道,“而这柄剑,斩过百鬼,降过万妖,乃我祖传法器。”
许栩嘴角抽搐:“比武而已,有必要用这么?高级的法器吗?”
“主要是我就这一柄剑,”阿黄笑起来人畜无害,欺骗性极强,“放心吧,神?仙姐姐,看?在你送我药的份上,我不会?下狠手的。”
很?好,言语嘲讽拉满。
许栩眼神?微暗,轻轻点头:“嗯。”
“不过,”阿黄状似为难,如同沏了开?水的西湖龙井,绿茶香气?四溢,“姐姐你没有法器,怎么?打呢?”
“总不能给我下毒吧?”
许栩现在有点后悔送他?药了,早知道这人如此唧唧歪歪,她别说是送了,卖都不会?卖给他?。
她笑了两声。
“谁跟你说我们医修没有法器的?”
“哦?那让我见?识……卧槽,这是什么?东西?”阿黄的表情从绿茶到嘲讽,到现在的呆若木鸡。
眼前这个太阳花样式的平底锅是什么?玩意?
他?看?不懂,但是大受震撼。
“我的法器啊,”许栩抬起手,将锅底对着阿黄的方向?,卷刃的边缘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瞎人眼的光芒,“来吧,让你见?识一下我们医修的战斗力。”
她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阿黄这样自我安慰道,然后举起了剑,没有花里胡哨的招式可言???,他?们祖传剑法讲求一招一式快准狠,因为当初是为了捉鬼降妖,这类妖邪狡猾狠厉,根本不会?给你时间挽什么?剑花。
他?的桃木剑沾了不知多少鬼和妖的血,乃至阴之物,破空而来,风中裹着剑意,台下人们看?得心惊肉跳。
这两方的实力,实在是差的有点多。
“怎么?办,小?师妹可不要输得太惨,”霍蕊急得掐住了枫眠的胳膊,“那些笑话医修的看?到了指不定要怎么?嘲笑她呢。”
枫眠被掐得眼珠子都突了出来:“轻轻轻点,你师妹挺厉害的,不用担心。”
与他?看?法相同,长渊在台下看?着,倒是一点不急。
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平心而论?,这个男修的剑法不错,杀气?也够,如果能够找个好老师,前途无量,是个剑修的好苗子。
但,他?遇上的是许栩。
只见?,那一抹剑光在万众瞩目下,朝着许栩的门面直直刺去,阿黄心下大定,清楚对方的法器没有什么?杀意,恐怕连他?这一击都遭不住。
所以阿黄善心大发?,在剑锋就要逼近的时刻,收敛了几分力道。
然,许栩却不疾不徐,如清风拂山岗般迎接着他?。
桃木剑本为□□,但又沾了许多邪祟的血,于是变成了极阴之法器,可许栩不怕,因为她,一身正气?。
正道的光,照在了大地上,照进了阿黄的眼里。
他?意识到了什么?,想要撤回这一招,可惜为时已晚,对面的少女已经举起了她的太阳花炉鼎,锅底被她擦得可以直接当镜子,倒映出阿黄悔不当初的脸。
人有情锅无情,尽管许栩存了几分力气?,但她像拍苍蝇似的拍到阿黄头上时,还?是免不了一声“咚”。
响吗,响就是好头。
桃木剑被她的正气?威慑,竟露出几分怯意,更别提阿黄已经被打得脑浆子直晃荡,分不清黑夜白天,甚至短暂的都忘了自己叫什么?,住在哪。
火葬场还?有个名?额,他?应该给自己烧第一炉。
这一鼎拍下去,彻底拍飞了台下那些对医修的偏见?,所有人虎躯一震,看?热闹的双眼瞬间变成了恭敬的双眼。
阿黄在原地转了三个圈之后,眼前的金星终于消散。
他?这辈子没这么?丢过人,当即再?次横剑刺了过去,下场……
许栩毫不犹豫,轻轻松松,提鼎又是一拍。
如同清晨小?区里打乒乓球的大爷,游刃有余,基因里自带的优雅,“我这鼎还?有别的用法,你想试试吗?”
她将炉鼎平举,锋利的卷刃朝着阿黄的眼睛闪了几下。
对方吓得连连后退,此时他?已经左头顶一个大包,右脸颊一个大包,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大包,阿黄从事丧葬业多年,是人是鬼他?见?得不少,如此心狠手辣的却是头一个。
昨天的比武他?也有观战,小?九一战成名?,地狱乐修,今天上午的卫恒,贴脸开?大精神?折磨。
如今的许栩,直接无限大逼斗伺候,一把鼎使出了惨无人道的用法。
如果阿黄没记错:“你们都是昆仑宗的?”
“昆仑宗灵兽峰,”许栩自报家门,美艳的脸却令人胆寒,“有时间来玩啊。”
说罢,她举起手,这次却不是举鼎的那只手,而是另一只手,从指间探出灵力,直接打进了阿黄的身体。
她攀附在阿黄的经脉上慢慢捋着,如同捋着顺毛驴,慢慢爬到了他?的头部,灵力渐渐传输进去。
阿黄惊讶地发?现,方才痛不欲生的伤口,此时冰冰凉凉,极为舒服。
他?摸了摸脸颊:“消肿了?”
虽然比正常还?要微微高耸了些,但短时间内能好得那么?快,他?对医修有了新的认知,并?且心生感?动。
“神?仙姐姐,我就知道……”
台下的人自然也是看?得清清楚楚,许栩一双手出神?入化,短时间内就能让沙包大的肿块消散,医修难道真的如此牛逼?
若是战斗的时候,能有个医修在旁边随时治疗……
就在两方都想入非非时,许栩微笑,举起了炉鼎,如同国家铁饼运动员般,抡开?了膀子甩了出去,太阳花在空中旋转跳跃摇花手,如梦似幻,如水中月雾中花,令人看?不清,也捉不到。
锋利的刃划过阿黄身体,将他?的衣服划出长长一道裂隙,然后割破了皮肤,他?当即想尖叫。
但身体里灵脉上那只手,在他?张嘴的瞬间,就已经治愈了他?的伤口。
血都没来得及流,倒也不疼。
身上不疼,心却疼。
这种恐惧……
阿黄瞪直了眼睛:“别告诉我,你在拿我练习医术?”
别人比武,要么?输要么?赢,大不了就是输的惨了点,伤筋动骨乃是家常便饭,碰上脾气?暴的,一时收不住手,养十天半月的伤那也很?正常。
但是,像这种一边打你,一边给你治病,在你感?动时,再?打你,在你害怕时,又治好你,这种折磨,太非人了。
阿黄哭唧唧:“神?仙姐姐,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
台下的观众:“若是战斗的时候,能有个医修在旁边随时治疗,那应该会?死得更惨吧!”
太可怕了,恐怖如斯啊,学医救不了修真界啊。
“我认输!”阿黄心理防线彻底瓦解,他?看?见?许栩的太阳花回旋到她手上,而她兴致勃勃地再?次举起了鼎时,他?疯狂后退,直接泪奔跳下台:“你们昆仑宗的,都是变态!”
许栩站在台上,有些尴尬:“哎,别跑啊。”
“我这里有问诊打折券,你要不要啊!”
阿黄此时已经跑得无影无踪,台下的人瑟瑟发?抖,从今天开?始,医修的历史将被改写,医修的名?讳将无人敢轻议。
医道,用好了救人,用不好真的杀人啊啊啊啊。
像许栩这种天赋异禀,登峰造极的,那是让人生不如死,死去活来啊。
记成绩的小?弟子瑟瑟发?抖:“昆仑宗许栩,胜。”
前有小?九地狱魔音,后有卫恒贴脸开?大,现有许栩以医杀人,昆仑宗这群人,当真不是人啊。
在窥天镜观了全程的各宗掌门:“……”
默默地拉开?与虚空尊者的距离。
有其徒必有其师,他?的徒弟们满肚子坏水,这个当师傅的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瞧瞧,把他?们的徒弟都欺负成什么?样子了。
虚空尊者则如同开?屏的孔雀,浑身闪耀着光彩,无视那些臭脸,不停地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嗨呀,这些孩子,出手不知道让着别人点,你瞧瞧,让对手输的太难看?也是种错。”
“回去我就好好地教育他?们。”
小?人得志的嘴脸,盟主都捂住眼不忍心看?了。
昆仑宗在此次比武中大放异彩,筑基期除了灵兽峰三人,另有两人也挤进了复赛,等待明天角逐。
而下午,就是万众瞩目的金丹期比武了。
这是此次宗门试炼最高修为的比试,和炼体期的小?打小?闹、筑基期的懵懵懂懂不同,能进入金丹境的,在修为上已经小?有所成。
长渊这个修为,放在昆仑宗可能属于一般般,但若是放到那些小?门小?宗里,甚至能混个掌门当当了。
但是,碍于身份,很?多身居掌门之位的金丹不得参与比武,于是整个修真界掰着手指头数,能参与这场比武的,竟然只有寥寥五人。
其中一名?命比较好,直接抽中了空号,自动晋级复赛。
而长渊的对手,自然是昨天就知晓的五华岭谢盛,此人虽为金丹,但是卫恒等人打听了许久,竟然没有一个认识他?的。
神?秘,太神?秘了。
抱着如此心态,众人颇为期待地等待着长渊这场比试,前两日和耀王在幻境里打的那一场,打得他?是无比憋屈。
今天,必须要酣畅淋漓地让碧莹松松筋骨。
“谢盛,”许栩不断地嘟囔着这个名?字,“这都开?场了,怎么?还?不来?迟到了算弃权吧?”
她护犊子的心在此刻毫无保留,恨不得对方睡过了头,直接输掉好了。
卫恒看?她这不值钱的样子,有种女大不中留的酸溜溜:“着什么?急啊,开?场一炷香后没赶到的才判为弃权,你们家的长渊不是法力高深吗,还?怕区区比武?”
阴阳怪气?,许栩直戳他?肺管子:“火燎泡不肯原谅你吧?”
“卫氏按摩房被查了吧?”
这句话直击卫恒软肋,他?拿着药瓶去找火燎泡,发?誓要跟随人家浪迹天涯,直到他?伤好了为止。
结果对方转头就去仙盟把他?举报了,说他?开?黑店,还?威胁客人。
仙盟对他?的卫氏按摩房开?出了停业三天的处罚。
三天,宗门试炼刚好结束,他?的致富之路也在此刻无???疾而终。
卫恒心痛无以复加:“格局小?了,你们格局都太小?了。”
斗嘴间,人群中有人喊了声:“谢盛来了,大家让让路!”
许栩等人一听,乐了,好大的派头啊,从试炼开?始至今,没有哪个人出场敢说让所有人让路的,就连枫眠这种装逼大王,也只敢靠着身上的焚香气?味把人熏走而已。
“我倒要看?看?,哪里来的大腕,不让路还?不会?走了……”
许栩回头,话未说完,便当场石化。
“妈呀,这还?真的可能不会?走。”
所谓谢盛,头发?花白,两眼呆呆,走路一步三喘,手上的长枪如今当成拐杖使,膝盖比枫眠的歪嘴还?要弯曲。
佝偻的风烛残年的老人,发?着抖,在人群的注视之中,缓慢地,艰难地爬上了比武台。
长渊眼皮一跳。
对方咳了几声,虚弱地说道:“是老身来晚了,实在抱歉啊,脚程慢没办法,年纪大了嘛。”
他?稳住身形,费劲巴拉地端起了长枪:“来吧,年轻人。”
那语气?,就像马上要英勇就义的战士,如果此时长渊敢拔出剑打他?,那就是坏人,是叛徒,是卖国贼。
这招道德绑架,许栩直竖大拇指。
但她心知肚明,对方是长渊。
此人在大是大非上极为正义,天生的圣父,道德水平极高,但在这种小?事上,或者说是比武上,他?的道德感?不能说低。
只能说没有。
道德是什么?,比武台上的长渊表示,他?心中没这个东西。
正当台下窃窃私语,都在讨论?这个局该怎么?破时。
只见?长渊抽出碧莹,欺身飞到谢盛的身前,在老眼昏花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挑飞了他?的长枪。
旋即,他?将碧莹侧过,用剑身轻轻挑起了谢盛。
然后单手托了把他?的老腰,使谢盛在空中完成了“坐下”这个动作,碧莹无缝衔接,垫在了老人家的臀下。
然后一气?呵成,将人直接驼下了台。
甚至非常贴心地,将他?放在了长枪所落之处,以免他?腿脚不好,爬不起来。
比武规定,下台即输。
谢盛登台用了一炷香的时间,下台只用了三个喘息的功夫。
输得如此猝不及防。
而长渊,自以为道德地宣布:“我赢了。”
是是是,你赢了,你牛逼,你天下第一。
在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谢盛是最先?醒悟的,他?登时无比灵敏地站了起来,跳着脚指着台上骂:“你这熊娃,一点不知道尊老爱幼呢。”
“我都那样了,你就不能让让我,高风亮节点?”
许栩嗤笑:“合着你在这里装老年人呢。”
“这么?说吧,如果你刚才腿瘸是真的,那我希望是假的;如果你的腿瘸是装的,那我希望是真的。”
“装弱势群体,你不要脸。”
谢盛被她骂得脸色红一道白一道:“你闭嘴,有你什么?事,我装怎么?了,我装腿瘸又没装你爹?”
话音刚落,许栩当即掏出她的太阳花。
直接给了这老登一鼎。
鼎砸在他?的腿上,将谢盛疼得嗷嗷叫。
许栩冷笑:“这下好了,你梦想成真了,祝福你瘸的开?心,瘸的快乐。”
她说完,长渊也下了台,二话不说,直接长剑一挑,将人挑飞了出去:“无形无德,腌臜东西。”
敢骂他?的灵兽,在天上反省反省吧。
卫恒和霍蕊啐了声,将谢盛的长枪直接塞进了自己的芥子囊:“老东西,骂我师妹,把你法器卖了。”
对修士来说,卖了他?的法器,无异于让他?的孩子没有爸爸。
好好的一场盛大比武,万众瞩目的金丹期比试,结果来了个浑水摸鱼的,台下哄笑,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这边骚动着,那边李墨儿已经登台了。
她的对手乃合情宗的女修,此宗功法极为难缠,她紧张的手心都在出汗。
正思索如何能赢间,原本在仙盟议事厅里猫着的盟主和各大掌门、族长却突然出现。
他?们站在比武台上,李墨儿大脑空白了片刻,随即便自觉地走了下去。
就算再?傻,也应该知道,如今不是决赛,各位大佬不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里,除非是发?生了其他?重要的事情。
他?们出现的一瞬,乱哄哄的比武场立刻安静如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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盟主的脸色铁青,其他?大佬的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本来孔雀开?屏的虚空尊者,此时如同霜打的茄子,苍老了几分。
“众弟子听令,修真大陆多处涌现邪修踪迹,坤西山乃五境交界处,如今却突现妖兽狂潮,就近弟子全部前去剿杀,奈何兽潮规模庞大,修士死伤惨重。”
盟主顿了顿,说起“死伤惨重”四字时,手都在发?抖。
“且,仙盟及各大宗最近一直在寻找灵脉修复之重地,本来已有眉目,计划着比武之后,便派各位前去支援守护,但今日收到消息,几处驻点都遭到了邪修攻击,所以我们也要前去抵抗。”
邪修的反扑来得又急又猛,令人猝不及防。
盟主深吸一口气?,大喊道:“愿意前往的弟子,听从所属宗门安排,即刻出发?,铲平邪修!”
在场不过是些年轻的孩子,当年邪修与修真界的大战,他?们只在话本里听说过。
这一百年来,灵力稀薄,他?们修为停滞不前,生活得平平淡淡,为了搞钱直接放弃修行的也不在少数,咸鱼躺平比比皆是。
如今突然说,要去打仗了,而且很?可能会?没命。
会?场死寂了一瞬间。
但也仅仅是一瞬间。
不知是谁高喊了声:“吾愿往之,虽死不悔!”
随之,便是不断地应和,口号震天,被保护了一百年,前人不断地倒下,他?们这些后人享福许久,也该站起来了。
死怕什么?,灵脉受损了一百年,他?们不照样活得好好的吗?
他?们死了,肯定还?会?有更新的人。
永远和这群臭不要脸的邪修斗下去。
许栩站在人群之中,握紧了手中的炉鼎。
长渊传音给她:“你想去吗?”
“不想去的话,可以先?回华灵峰躲躲,我去围剿兽潮。”
“躲躲?”许栩瞪圆了眼睛,从牙根里挤出一句话。
“耀王整的幺蛾子,我可不躲,老娘要用这个鼎,把他?脑浆子拍出来,然后分成四块,一块烧给沐娘,一块烧给文景,一块烧给乌黛,最后一块,烧给恋爱脑贵妃。”
长渊吞了下口水。
如果是别人这么?跟他?说,他?会?以为对方是在说气?话。
但说的人是许栩。
那耀王的脑子可能真的保不住全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