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当然,长渊也?不是那么分不清事儿的人,比如他现在说“有刺客”,那么这个人大概率就是真的是刺客。
小厮被甩出来的时候,满脸泪痕,衣衫凌乱,手里却还紧握着寒光闪闪的匕首,眼神像淬了毒似的看向?城主。
城主是个刀修,身?高?肉眼量着差不多要一米九,二?百多斤的腱子肉,脸都是四四方方的,此时望向小厮时,眼睛瞪得像铜铃,很是骇人。
“我杀了你!”小厮精神崩溃,已经无惧无畏,踉踉跄跄地爬起来,举着匕首冲了过去。
他不过是一介凡人,看上了城主府的高?月俸而来,被提拔成?贴身?小厮也?不过短短十来天,如何能跟元婴期的大能相抗衡?
那柄匕首几乎就不够看的,城主冷哼一声,打?算抬抬手捏死这只蚂蚁。
却?不知为何,在某一刻竟然手肘一痛,他霎时失神,竟让那小厮真的用匕首戳进了胸膛。
“夫君!”
“父亲!”
“城主!”
几道交错的呼喊之下,小厮的普通匕首其实也?伤不了修真之人,城主虽是真切的痛了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怒火冲天,竟然凭空幻出一柄刀,当场将小厮砍了个魂飞魄散。
这下,刚才担心他的母子二?人忽然就没了声音。
不知是被杀人吓的,还是被城主展现出的残忍给吓到的。
小厮这幅容貌出现在城主的书房,又拼死都要发?泄心中悲愤,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谢炳不懂,其他人却?不能不懂。
许栩有些不敢看小厮的可怜形容,这会儿连吃瓜的兴趣都没了。
“愣着干嘛,”管家这时忽然出声,异常冷静地冲长渊说,“今日之事,都是你惹出来的,我看这个护卫队长你也?别当了。”
不知为何,许栩听着他的语气,似乎并不生气。
长渊自然是油盐不进:“你没权利罢免我,我受城主直接管辖。”
经过这场闹剧,城主也?是头痛非常,他看向?长渊,只得说道:“放你两天假休息休息,近日让副队长来守着吧。”
这尊祖宗,罢免不掉,降职不行,只能强行休假了。
长渊找不出他话?语里的破绽,便也?不在强求:“好。”
这边,被杀人吓得不轻的沐娘已经不知所踪,那碗汤还端端正正地放在地上,因为凉了,已经漂浮着油花。
“这汤……”管家问。
“倒了吧,”城主没什么耐性地转身?回房,“整天弄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烦不烦。”
他走的时候,甚至都没有看一眼站在旁边嘴唇苍白的儿子。
谢炳站在那里,眼神里却?藏着太多的情绪。
他嗫喏着,拦住了要收拾汤碗的管家。
“阿伯,给我吧。”
他端起了一饮而尽:“阿伯,是不是很多次了?”
什么事情很多次了,他没有明说。
管家却?似乎听明白了,没有回应,只是沉默地将空碗收走。
许栩站在那,与他对视了一眼,那双苍老的眸子……
嗯?
总觉得从哪里见过。
“长渊,”傍晚,坐在房顶上,许栩捏着手里的狗尾巴草,“今天那个小厮,他是不是本?来就活不成?了?”
她不相信长渊这个人会去傻到要害死一个凡人,所谓的尽职尽责不过是他为了给城主使?绊子逼他露出真面目的手段而已。
那个人如果能活,长渊就绝对会救。
少年站在她旁边,幻境里的夜风猎猎,吹得衣衫飘舞。
长渊诧异地看她一眼:“我还以为你会怪我。”
“你是圣父嘛,”许栩啧了声,“你就是害了我也?不会害别人。”
“确实,”长渊点头,“城主确实有龙阳之癖,但是行苟且之事也?不过是顺便,白天我察觉到那位少年身?体里已经被打?入了无入丹,这个丹药可以将活人炼化为人铁,然后?投入炼炉重铸法器。”
法器虽然天生有阶级,有些生来就已经是灵器甚至是神器,但这并不是终点,不停地重铸可以提升法器的能力,这个是无止境的。
有些人的法器可能走到某个程度就再也?停滞不前了,这时候修士就会走两条路,一是提升自己去弥补法器的不足,二?是寻一些偏门邪方来试图重铸法器。
看来,城主选择了第二?种。
“所以,你就干脆把他公之于众?”许栩蹙眉,“但看来,这件事对城主的影响并不大。”
他虽然不常露面,但是威严存在于府里的每一处,上至沐娘谢炳,下至洒水婢女,每个人都很怕他。
哪怕现在知道他是个伪君子,是个骗婚的混蛋,也?没人敢说什么。
“只是单纯的想让他出口气。”长渊跳到院子里,仿佛跳进了月光化成?的长河,浑身?镶着光边。
“索性横竖都是一死,不如死的痛快。”
这时许栩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我说他怎么可能伤得到城主,原来是你在旁边帮忙呀。”
下面的人没说话?。
她继续道:“我觉得管家好奇怪啊。”
“我总觉得从哪里见过他。”
长渊点头:“这个管家未免话?也?太多了,如果不是我拦住,他恐怕已经怂恿沐娘和谢炳闯入城主府了,届时他们的关系肯定会恶化的很厉害。”
“那个,”不合时宜的一道声音传来,“你们也?是被困进来的吗?”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穿着湖蓝色道服的陌生男子正爬在树上远远地冲他们打?招呼。
看穿着,许栩立马认了出来。
“你不就是那天在我们之前跑进来的大哥吗?”
“对对对,是我,”对方连忙点头,然后?从树上蹬了一脚,便飞身?到了他们的院落,“抱歉啊,那天我想着来城主府打?工挣钱,怕被你们抢了,便匆匆跑了进来。”
那人悔不当初:“进来之后?才发?现这里面不对劲,是幻境,可是出又出不去了。”
原来当时这哥们跑的那么快是来抢活的。
也?幸亏他抢先了,否则许栩和长渊也?没发?现这里的猫腻,还能有时间跑去仙盟骗个任务令。
“我观察你们两天了,”那位大哥激动地说,“我有预感?,你们是能带我出去的贵人!”
他冲上前去,本?想握住长渊的手来个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但是被他那双毫无感?情,写?着“你碰我你就死了”的眼神给吓得生生拐了个弯。
弯到了许栩身?边。
“就指着你们救命了啊,我这上有老下有小的,我,哎呦!”
他登时蹦了起来,揉着屁股委屈巴巴地说:“谁打?我啊?”
打?的还挺结实,他都感?觉屁股肿了。
身?后?面无表情的长渊礼貌道歉:“不好意?思。”
“我的剑活动下筋骨,不小心。”
许栩无语。
她明明看到他撒开了膀子把碧???莹甩到人家身?上的好吧。
不过这位也?提供了一点点非常有用的消息:“就是咱们这位管家有点奇怪,虽然看起来很和蔼,但有时说话?间露出的阴狠却?是掩盖不住的。”
他现在是门房的小厮,与管家接触也?比较多。
“总之就是有点阴晴不定。”
一觉睡到三竿,许栩咂咂嘴,腾的坐起来。
“糟了,我的早饭!”
蹭吃蹭喝是昆仑宗灵兽峰的家训,是她们灵兽生来的使?命,尤其是昨天的早饭口味太好了,许栩决定不能错过每一餐。
于是她紧赶慢赶,跑到了城主夫人的院子时,发?现谢炳正在那站着。
看表情,是遇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许栩走过去轻松地打?了个招呼:“早啊,小丸……诶,今天不扎丸子头了?怎么不梳头呢?”
他不仅没有扎丸子头,甚至是披头散发?的,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里。
面对许栩的靠近,他没有任何反应。
这时,她才听到从里面传来的声音,丁丁当当,噼里啪啦,还夹杂着抽泣和呜咽。
作为家庭伦理剧常年观众,许栩立刻猜到了里面发?生了什么。
家暴啊!
骗婚男还敢家暴了?
她是可忍孰不可忍,捋着袖子冲了过去,在进门的那一瞬间停住了。
谢炳幽幽地看着她:“我还以为你要去救我娘。”
“这门上被我父亲下了禁制,谁都进不去。”
“那可不一定,”许栩后?退了几步,朝着某个方向?,深吸了一口气,朝着某个方向?中气十足地大喊,“长——渊——”
“有——人——打?——女——人!”
作为圣父,一是不能置凡人的命于不顾,二?是不能见人打?女人和小孩。
果然,话?音刚落,须臾之间,风随心动,某人应声而来。
碧莹晃着它的鲛珠,剑气迸发?,将禁止狠狠打?碎。
那扇门果然倒了。
许栩心想:这个世界的不二?法则,没有不倒的门。
“谁让你进来的!”城主被人打?扰,很是不爽地大吼。
但长渊是决计不会搭理他的,甚至眼神还带了鄙夷,虽然对方是元婴期的大能,但幻境可能压制了他的某些力量,居然忌惮到不敢和长渊动手。
于是只能无能狂怒。
此时谢炳也?跑了进来,看到倒在地上满身?伤痕的母亲,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娘!”
他扑倒在沐娘身?边,恨恨地望着城主:“父亲,你为何打?我娘?”
“明明是你的不对,你!”
他话?没说完,奄奄一息地沐娘却?拼尽力气用手捂住了他的嘴。
而城主此刻看到儿子仇恨的眼神,忽然想到了这些年被他折辱又炼化成?人铁的小厮们,这之间何其相像,瞬间对自己的亲生孩子也?倒了胃口。
但毕竟虎毒不食子,他只是冷哼了声,便拂袖而去。
离开院落之前,他意?有所指地朗声说道:“在这里,任何人都不能挑战我的威严,也?不可以质疑我所做的任何事情。”
许栩听见,忍不住朝门外?吐了口唾沫:“呸。”
当然是小小声的。
她打?不过这位城主的,找茬和找死的区别她还是分得清的。
而这边,谢炳抱着母亲泪流:“娘,难道这些年,父亲对我不冷不热,对你也?不够尊重,都是因为这些事情吗?”
沐娘颤抖地摸着儿子的脸,很是内疚:“抱歉。”
“是我给你选错了爹,但是事已至此,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母亲没有能力逃脱他,只希望你能快点成?长起来,离开这个地方就好。”
身?为城主,自然不会放任自己的妻子离开,想必有一百种办法可以追回她,甚至还有更多的办法惩罚她。
修真的力量,放在长渊这种人的手里就是天下的救赎。
而放在城主这种人手里,则只会成?为伤害弱小者?的利器。
此刻长渊却?站在她身?边,小声地提醒:“这位夫人是位邪修,而且起码是个金丹后?期。”
“若不是她方才被城主打?急了眼,偷偷用灵力护体,我还察觉不到。”
许栩:“!”
“我同情了半天你跟我说人家能一拳打?死十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