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真正了解她的人,没有不喜欢她的。”◎
次日, 秋玉疏如愿以偿地被告知不允许参加试道大会。
汪一鸣气得鼻子都歪了,满昆仑山地追着秋玉疏, 万分痛心疾首地训斥她。
他跟人打了赌,说秋玉疏一定是榜首。
这下可好,秋玉疏连资格都被取消了。汪一鸣一下赔进去三个月的月例。
秋玉疏则十分逍遥自在。
她一个堂堂的女魔头,还要亲自出手去夺万化丹,实在有损威风。还是让卫天曜去锻炼锻炼。
卫天曜就惨了。
他本来只是想偷摸跟着秋玉疏来昆仑山见见世面,一睹他师父的风采,不曾想却被赶鸭子上架, 要负担起秋玉疏母亲的生死, 压力大得一宿都没合眼。
试道大会快开始时, 众人出门, 看见几欲崩溃的卫天曜。
“你给自己下毒了?”秋玉疏上下打量他。
“师父,我紧张……”卫天曜面色苍白,捂着小腹, 一副想要呕吐的样子。
越枝枝立刻取出一瓶丹药, 倒了几颗在手心里,喂给卫天曜, “这是清心丹, 吃几颗试试。”
齐修则给他传授自己缓解紧张的办法:“首先呢, 是个人都会紧张, 你要放平心态;然后,抛开一切杂念,来,跟着我深呼吸……”
锦一抓过卫天曜的手, 一把掐住他的虎口:“这是我爹爹教我的, 若是紧张, 就掐虎口,会好很多。”
江子湛摸出一块亮灿灿的灵石,“摸着灵石,就不紧张了。”
秋玉疏皱眉,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一抬手,召出浮生剑,“都闪开,哪那么多事?打一顿就好了!”
浮生剑剑气大盛,众人连忙撤到一旁。
卫天曜一惊,嘴里的丹药刚嚼到一半,立刻囫囵吞枣咽下去,然后提剑应对秋玉疏突如其来的攻击。
由于秋玉疏向来不手软,总会以比他高一些的水平来给他喂剑,所以卫天曜半点都不敢马虎,所有的杂念都飞到九霄云外,一门心思只沉浸在剑招里。
秋玉疏没有用灵力,但是越打越狠,逼得卫天曜连连后退,最后一招将他手中的剑击飞,然后回剑入鞘。
卫天曜垂头丧气地捡起剑,不敢看秋玉疏。自己方才发挥得真是太差了。
果然,秋玉疏一掀眼帘,骂道:“怎么没什么长进?好好想想为什么在我手下走不过十招?”
卫天曜低声道:“是。”
“今天比完之后,再来一次,如果还是走不过十招,就别叫我师父了。”秋玉疏毫不留情。
卫天曜一听,吓得脸色更白了。
齐修看不下去了:“玉疏,你也太狠了,他等会还要比试,哪有空琢磨这个啊?而且他身上又没剑骨。”
秋玉疏一挑眉,“不重要。”
齐修嘟囔:“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秋玉疏不置可否。他们都不知道,上一世,在没有剑骨的情况下,她依旧可以靠后期勤练修至沧海境后期。
卫天曜担心自己真的被秋玉疏赶走,忙道:“师父,没问题,我可以的。”
秋玉疏哼了一声,顺着鸟道往山下走去。
卫天曜根本没心思紧张了,满脑子都在复盘方才的比试,苦思冥想如何能在秋玉疏手下走过十招。
下了鸟道,他们来到那五座大宅院的空地前。
空地上,已经驾起了三座高台。
秋玉疏偏头,发问:“为什么有三个?这试道大会是怎么比的?”
齐修的嘴角一抽。这人,果然是从来不听各种规则。
但她能主动发问,已算难得了。
齐修给她解释:“这次参加试道大会的,总共有一千多名修士,被分为剑术、枪术、咒术三拨,各自决出一名优胜者,然后参与最后的试道,榜首者得万化丹。”
秋玉疏看了一眼乌泱泱的剑修,问:“具体怎么决出优胜者?”
“剑修多一些,总共有五百名,需要一对一,直到最后一位胜出。”齐修回答。
秋玉疏一脸恹恹:“真麻烦,为什么不能一对四百九十九?”
齐修:……还好你没参加。
为了帮秋玉疏拿到万化丹,齐修、越枝枝、江子湛、锦一的任务非常简单,就是尽可能地淘汰对手,若是抽中与卫天曜一组,那就主动认输。
锦一抽到第一组。
昆仑山的道童报出名字:“霓裳门羽叹,对真元派锦一。”
锦一没有正儿八经地学过剑术,上台走了三招,就被对方一脚踹下高台。
“霓裳门羽叹,胜。”那道童也是一怔。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锦一满脸通红地溜到秋玉疏身边,像鹌鹑一般,低垂着头,恨不得挖个坑躲起来。
“这就是伤了我两个同门的真元派?真威风啊,长见识了。”一个绿袍男子风度翩翩地踱步过来。
这人是明月门的蔡律。
他手中有一把长剑,其通身泛着淡淡的月光,是由东海月玉所制。
秋玉疏瞥了一眼,赞叹道:“好剑。”
蔡律得意地冷笑一声。
不待他说什么,秋玉疏继续评价道:“但人不行,暴殄天物。”
蔡律一怔,继而愠怒:“你这人好生不讲礼貌,一上来就对旁人评头论足!归墟宗便很了不起么!就可以肆意欺压别的门派?你别以为我怕了你们归墟宗!”
秋玉疏觉得这人太聒噪,但不屑跟他动手。
她抬起手。
蔡律目露一丝惊慌,后退几步,提起手中长剑,作防御状:“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此处是昆仑山上,不容你随意动手!”
秋玉疏从容地将一缕散发别到耳后。
蔡律一愣,手中长剑继续举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面色涨红,恨恨看了秋玉疏一眼,退到一旁去。
由于众人的水平参差不齐,虽然有五百多人,但比试起来十分快;不少人也是一上台,脚还没站稳,就被打下台了。
秋玉疏看得泪眼涟涟,哈欠连天。
无聊,是时候找点乐子了。
剑术和咒术她都熟得不能再熟,看得甚是索然无味。
于是,她踱步至比试枪术的高台那里,发现谭如烈刚好上台比试,于是眼睛一亮。
这不小公鸡么,乐子有了。
相比于做生意,谭如烈对枪道没那么感兴趣,但毕竟是不能给大化门丢脸,于是他铆足了劲,十分认真地进行比试。
他的对手是一个中年散修。
这人虽然是散修,但于枪道已有几十年的修为,其实力不容小觑;谭如烈大汗淋漓,十分吃力。
突然,他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他耳朵:“喂,小公鸡,上次都说了,使这招时,灵力要从任脉走。”
他听见秋玉疏的声音,原本是想大怒的,但不知怎么的,竟然鬼使神差地按照她说的办法重新运转灵力。
这一运转,他登时有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他的灵力仿佛是四处奔腾的水终于汇入正确的河道,然后蜿蜒而下,自掌心汇入手中的长/枪,登时气势大盛,连连击退了对面的散修。
那散修立刻后撤,站稳后,愣了一下。
趁着这空挡,谭如烈一扭头,看见秋玉疏慵懒地坐在树枝上,冲他眨了眨眼。
“坏女人!你闭嘴!少指导我!”谭如烈不领情,气势汹汹地用长/枪指着秋玉疏。
“我说我的,你打你的,不影响。”秋玉疏摇晃着双腿,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树叶玩,“不过我劝你啊,趁早认输吧,你打不过你对面这位。”
散修下一招凶猛攻来,谭如烈来不及反驳她,赶紧闪身一躲,十分惊险地避开,腰上的衣衫被挑破一道口子。
“哎,不对啊小公鸡,你不该躲。”秋玉疏指指点点,“你没发现他的腰部露出了空门么?你该上前攻他空门,他便能退,你就由守转攻了。”
谭如烈被她说得头昏脑涨,将信将疑。
正在这时,那散修竟然又用了同样的一招。
谭如烈定睛一看,的确发现他的左腰那处是个弱点。
他一咬牙,不顾散修的攻击,长/□□向其腰部。
果不其然,那散修发现弱点暴露,于是收回攻势。
谭如烈大喜。
也不管自己前一刻还口口声声的坏女人了,接下来,不管秋玉疏怎么说,他都一一照做。
有了秋玉疏的指导,谭如烈打得十分顺手。
不少人见了,纷纷抗议:“这岂不是违规么?”
但那散修却一脸淡定从容,并未提出任何质疑。
谭如烈又发现那散修的一处空门。
若是一□□去,定然将其赶下高台去。
他胜券在握,十分自信地出手。
却听见秋玉疏的声音:“别,收枪,退到西南角,改守势。”
稍一犹豫,谭如烈真的听从了秋玉疏的示意。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很厉害,一定是对的,那就照做好了。
谭如烈退到西南角。
然而,脚步刚刚落定,他心中一丝隐隐的不安被骤然放大。
那散修眸中精光一闪,仿佛窥探已久的猎豹,手中长/枪如雷电一般,快速而暴烈地刺向谭如烈。
谭如烈被烈烈枪风包裹,退无可退,终于是被逼下了高台。
他脸色苍白地愣了一瞬,然后暴怒,指着树上笑盈盈的秋玉疏:“你这个坏女人!你坑我!你给我下来!我打死你!”
秋玉疏笑弯了眉眼:“逗小孩,真好玩。”
谭如烈正要大骂回去,却感觉一只强有力的手摁住自己的肩头。
他回头一看,是方才那散修。
“干什么!”谭如烈怒气冲冲。
散修将长/枪抗在肩头,眉眼落拓而大气,指了指树上的秋玉疏:“你还不谢谢那女子。”
“我谢她?我谢她全家我谢她!”谭如烈一扭肩膀,想要甩开散修,却发现自己根本奈何不了他。
他心中一惊。
不管有没有秋玉疏来捣乱,自己其实都是打不过这个散修的。
但他还是不甘心。
最后那一招,自己的判断明明就是对的,不该退守,而该直接攻。即便仍旧是输,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输了。
散修淡淡道:“人生得遇高人指点,是福气,好好珍惜吧,谭……呃……你叫什么来着,谭小公鸡?”
谭如烈:……
真的要被气死了!
散修冲着树上的秋玉疏一抱拳:“试道大会不过如此,方才听道友指点,登时堪破多年不解的一招,此行足矣。”然后扬长而去。
于是,明明是败者的谭如烈莫名其妙地进入了下一轮。
等冷静下来后,他突然明白了。
秋玉疏的确是指点了他如何调用灵力、如何见招拆招。
但是,她最后那一下,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正苦思冥想时,谭如许走过来,抬手就重重地在他脑门上一敲,语气严厉地为他复盘。
“你自个好生想想,第八招,你为什么要用惊沧海那招?为什么不用碧云天?还有,第二十招,你为什么要强攻?为什么不……”
谭如烈茫茫然地听了片刻,却一句都没听进去。
他登时明了。
于枪道上,他的天资一般,不如谭如许和爹爹,于是潜意识便自卑了起来,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份自卑,也体现在刚才。
他发现秋玉疏比他厉害,于是就放弃了自己的判断,对其言听计从。
但事实证明,这样是错的。
因为实力不如别人,就盲从,只会导致自己丧失思考的能力,实力差距越来越大,从而进入恶性循环。
他是真的不爱枪道吗?还是一直在刻意躲避呢?
秋玉疏觉得没意思,跳下树梢,准备干别的去。
谭如许眼尖地看见了,眉头一拧,就要上前质问她为什么要干扰比试。
却见谭如烈比她更快地冲上去,拦住秋玉疏。
“喂!坏女人!你站住!”谭如烈语气恶劣,却有点结巴,“你……我……”
秋玉疏等了一秒,就开始不耐烦:“有蛋快下。”
谭如烈眼一闭,快速道:“我我我以后不叫你坏女人了,秋师姐!”
谭如许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秋玉疏有些惊讶地上下打量谭如烈,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悠悠道:“行啊,小公鸡。”
谭如烈睁开眼,生气:“那你也不准叫我小公鸡了!”
秋玉疏点点头:“好的,小公鸡。”
谭如烈气得吱哇乱叫,瞪了她一眼,气势汹汹地跑走了。
秋玉疏十分满意地看着他气到爆炸的背影。
不远处,谭悟生和越明初站在一起,目睹了全程。
谭悟生问:“那小姑娘便是秋玉疏吧?挺有意思。”
越明初含笑:“是。”
谭悟生看着气得满场乱跑的谭如烈,笑道:“如烈还挺喜欢她。”
“嗯。”越明初颔首,凝视着秋玉疏,眸光温柔,若春光凝玉。
“真正了解她的人,没有不喜欢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