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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她说,她也喜欢你。”◎

  夜色渐沉, 天幕上的星子越来越多,星辉洒下落在海面上, 泛起荡漾的星光。

  驶回员峤岛的渔船上,齐修、江子湛、越枝枝七嘴八舌地跟封永昼描述前因后果,越明初安静地坐在一旁,时不时地瞄向微微摇晃的船头。

  秋玉疏盘腿,稳稳地坐在船头,兀自沉思。

  海浪不断涌起,化成一朵一朵雪白的浪花;咸湿的海风裹着冰凉的海水, 吹过秋玉疏的脸颊和发梢。

  她抹了一把脸, 拂去冰凉的水珠, 总觉得不对劲。

  今日所遇见的那些绞蛊, 一开始是可以被控制住的;但苟岩给它们喂食自己的心尖血后,他们所制作的驱蛊散就完全没效果了。

  归墟宗所教习的驱蛊捉蛊方式,根本就不大灵光啊, 一会儿有效, 一会儿没效的。

  这时,齐修乐滋滋地同封永昼说:“师父, 咱们这次通过了小考, 以后就可以下山捉蛊了, 咱们岛就能领更多的月钱, 便能富裕起来,越来越好,成为归墟宗第一大岛!”

  封永昼身子太弱,吹不得大风, 被弟子们围坐在中间。他笑了笑, 清清润润回答齐修:“可。”

  江子湛则提出质疑:“靠捉蛊拿月钱建设员峤岛, 还不如多做几笔生意呢。诺,你们看!”

  他举起一直闪烁的传音玉简,“好几个其他岛的人给我发传音玉简,说想从我这里买东西。咳,咱们这次名声大振,好多人都来搭讪,我又可以拓宽许多客源了。”

  越枝枝点头:“我感觉,捉蛊没那么简单的。我们今日,其实也没捉到蛊虫。”

  秋玉疏闻言,转头问封永昼:“师父,你说,范臻……范堂主和宣岛主教的法子,真的能驱蛊捉蛊吗?”

  封永昼斟酌了片刻,轻声道:“我不知其中关窍,不便过多置喙,你们学会此术,也并非坏事。但,莫要想着走捷径,还是要好好提高修为才是。”

  秋玉疏认可地点点头。

  齐修好奇道:“师父,您为何说这是捷径?”

  一阵海风吹过,封永昼抬袖掩唇,咳了几声,轻声解释道:“认真提升修为、精进剑术,也是可以对付蛊虫的。只是,蛊虫无踪无迹,对付起来便需要耗费巨大的灵力和精力,低阶修士无法持续消耗,高阶修士则害怕短时修为耗尽,若有强敌忽至,无法抵抗。”

  越枝枝听得云里雾里,又不好意思再问封永昼,于是悄声问越明初:“兄长,为何说对付蛊虫需要消耗巨大的灵力啊?”

  越明初耐心地给她解释:“因为蛊虫太小了,不好定位其所在,只能大概猜测一个方位,然后去攻击一整片,如此一来,便会消耗许多灵力。”

  越枝枝恍然大悟。

  “当然,并非人人都能大成,有一些便捷的法子可以来捉蛊,也并非坏事。”封永昼追加了一句。

  越枝枝挠了挠头:“那我可能还是更适合用便捷的法子。”

  秋玉疏听到这里,突然心神一凛。

  她猛然想到,上一世,这小考后不久,越枝枝就参与了一次捉蛊,然后死在那场捉蛊行动里。

  当时,她并未参与捉蛊,也不大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个善良软糯、按时来给自己换药送汤的小姑娘,就这样悄然消失了。

  “不行。”秋玉疏蹙眉,凝视越枝枝,“你得好好修炼,学会保护自己。”

  这一世,她也要参与那次蛊案,但她无法确保自己能随时看好越枝枝。

  越枝枝被突然严肃起来的秋玉疏给吓了一跳,习惯性地缩了缩脖子,忙不迭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好好修炼的。”

  秋玉疏满意地“哼”了一声。

  封永昼温和地笑了笑,轻声道:“这几日,你们在蓬莱岛听学都辛苦了吧?为师给你们看个好玩的。”

  众人好奇看去。

  他又穷又没修为,能有什么好玩的?

  封永昼挽起袖子,将洁白如玉的手浸入深蓝海水之中,鞠了一捧水起来。

  那小小的一捧海水,在他的手心中晃荡,倒映出天上的璀璨星辰。

  他将手高高地一扬,水珠四散,宛若珠玉四溅。

  秋玉疏下意识地一躲,暗自腹诽,大晚上的,这么冷,要打水仗?

  但水珠并未落下,而是纷纷向上飞去,流入了浩渺的夜空。

  片刻后,那些水珠急速坠落——

  不一样的是,它们变成了星辉!

  无数个星辉翩然落下,悬浮在他们的渔船周围。

  秋玉疏好奇地伸出手,一点熠熠生光的星辉便落于手心。

  越枝枝失语了一瞬,然后激动赞叹道:“天呐,好美啊师父!”

  三个少年也纷纷伸手去接星辉,眼里都悦动着惊叹的眸光。

  封永昼微笑道:“东海之水,可采撷天上星光,你们喜欢便好。”

  秋玉疏眨了眨眼:“师父,你不是没有修为吗?”

  封永昼抬眸,眺望向无边无际的东海,犹如在看回不去的故乡。

  他墨色的头发在海风中飞舞,眼底落满一片银河,微微一笑,嗓音深沉而曼妙,仿佛来自海底,“没用的术法,还是会一些的。”

  秋玉疏没有再追问,转过身去,继续盘腿坐在船头,伸手去接星辉玩儿。

  小小的渔船,载着满船清辉,优哉游哉地驶回员峤岛。

  回到员峤岛后,封永昼直接将他们带到用晚膳的地方。

  一张白鲸骨制成的圆桌上,摆着一个火炉,火炉上支了一口大圆锅,锅里红汤翻卷沸腾,宛若风吹即动的五彩云霞。

  大圆锅周边,摆着许多精致的小碟子,鲜红的肉片,青翠的菜叶,肥美的菌菇,令人垂涎欲滴。

  桌子四周,摆着五副碗筷。

  “嚯!”江子湛绕着桌子走了一圈,眼珠都快掉下来,“师父,这是你……?”

  归墟宗是禁止大鱼大肉的。

  封永昼轻轻地咳了一声。

  江子湛反应极快,“哎,这也不知是哪里来的,不吃的话,是不是太浪费了?”

  其余人点头表示赞同。

  封永昼唇边含笑,摇了摇头,离开了。

  五人纷纷落座,齐修抢在秋玉疏身边坐下,而江子湛眼馋地盯着一盘玲珑剔透的鱼肉,也走到秋玉疏身边坐下。

  但他屁股还没沾凳,就被越枝枝一把拉走。

  越明初则被越枝枝粗暴地推到秋玉疏身边。他有些惊讶地看向越枝枝,从未想过自己这个孱弱的妹妹竟然有手劲这么大的时候。

  齐修看见了,恨恨地瞪着越枝枝,越枝枝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处于风暴中心的秋玉疏浑然不觉,已经夹起一片鱼肉,放入圆锅中,然后眼巴巴地望着。

  她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东西,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哎呀,阿娘,已经好了,这鱼肉不能烫太久。”江子湛夹起秋玉疏的那片鱼肉,放到她碗里。

  秋玉疏迫不及待地吹了吹,然后将一整片鱼肉塞进嘴里。

  鲜美滑嫩的鱼肉裹着浓郁的辣汁,瞬间就下了肚。

  秋玉疏感觉仿佛有一股热浪从口腔蔓延至全身,嘴唇和舌头十分灼热,仿佛被火烤过一般。

  她的脸变得通红,汗水从额头滑落下来。

  “辣死我了!”秋玉疏擦了一把汗,用手不停地给自己扇风,想要缓解舌头上的辣意。

  越明初伸手从怀里拿红叶糖,拿到一半,却见齐修已经给秋玉疏递去了一碗清水。

  于是,他又往回塞。

  秋玉疏接过那碗清水,放在桌上,然后一把抓住越明的手腕,口齿不清:“噶窝,几个挡……”

  另外三人皆是一愣:她在说什么?

  越明初想也没想,就立刻拿出红叶糖,放了三颗到清水里。

  红叶糖遇水即溶,化为一碗糖水。

  秋玉疏端起来,猛地喝了一大口,这才稍稍缓过来。

  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不是……”齐修难以置信,看向越明初,“你是怎么听懂的?”

  秋玉疏疑惑:“很难听懂吗?我说得很清楚啊。”

  齐修转过头,默默地夹肉烫肉。

  他同这些个出生就在归墟宗的人不一样。

  他生在凡人世家,上有兄长姐姐,下有弟弟妹妹,还有七大姑八大姨,对于人情世故,从小耳濡目染,眼睛亮得很。

  在他们五个人之中,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出来,秋玉疏是喜欢越明初的。

  是一种不自知、但天生就有的好感。

  他不知道原因,但他十分肯定。

  齐修心里清楚,越明初比他好看、比他有天赋、比他努力,但他从未在意。

  毕竟,喜不喜欢一个人,不是由这些外在所决定的。

  但当他看出秋玉疏喜欢越明初后,这就很要命了。

  他决定垂死挣扎一把。

  他放下筷子,清了清嗓子,看向秋玉疏:“玉疏,我喜欢你。”

  场面一时安静下来。

  越枝枝目瞪口呆。

  江子湛刚刚夹起的肉又掉回锅里,他一边手忙脚乱地打捞,一边竖起耳朵继续听。

  越明初夹肉的筷子也凝固在空中。

  大家知道江子湛一向快言快语、直来直去,但是没想到竟然这么不含蓄。

  秋玉疏已经逐渐习惯了辣味,腮帮子鼓鼓的,正认真地嚼着一朵爆汁的蘑菇。

  她听见后,看都没看江子湛,顺口回应:“唔,窝耶西反泥,泥水让老子波狗哟,但息噶好惹。”

  ?

  江子湛愣了一息:“啊?你说什么?”

  越明初面无表情地继续夹肉,在旁边幽幽地翻译:“她说,她也喜欢你。”

  江子湛十分怀疑:“不是,她说了那么长一句,你就怎么说这么几个字?”

  越明初慢条斯理地将肉扔到锅里,淡淡回复:“下半句是,你虽然脑子不够用,但是个好人。”

  江子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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