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一夕之间, 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变走形。
徐万里的监护人徐二虎进去了,他受到了牵扯。村委会和县镇民政局的人是徐明全领着来的。
一群领导干部态度友好亲热,说会尽快落实对他们的今后生活的照顾。
说了一堆场面话, 走了。
周方圆三个人似懂非懂的, 拉着徐明全, “叔, 这到底什么意?思啊?”
“我们三个人也不是昨天就无父无母的,之前都好好的,这突然是怎么了?”胡玉婷扭头看?到徐万里呆愣的神情,不用说, 一听到要?带走他,心里估计慌了。
徐明全看?着三个人,按年龄今年就胡玉婷满十八岁成年了。
“我也不明白,突然接到的通知, 貌似有人把咱们村你们几个情况投诉到市里去了。不过听上面?的意?思主?要?是对徐万里的,可能要?把徐万里暂时送到福利院去生?活。民政局有专门照顾这种无父无母,没监护人的孩子。”
徐明全也没搞明白,都生?活的好好,突然引起注意?了。
周方圆看?了徐万里一眼, 手指着自己,“叔,我呢, 我不是也没监护人?”刚刚那群人都只对徐万里说话去了,自己也就比徐万里大一岁而已。
实在是很让人费解的事情。
“我们三个自己能生?活的好, 我上班有工资, 能养活他们。”胡玉婷扯了徐万里的袖子一下。
“再看?看?吧,我也会上面?说说, 都这样生?活两年好好的。”徐明全是觉得?完全没必要?。
徐明全走了,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胡玉婷骂了句,“乱七八槽的都什么事。”
谁说不是呢。
晚上睡觉的时候,周方圆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她心思多,细思这两天发?生?的事,她总觉得?不对劲。细细捋一捋会发?现貌似都和?她身边的人和?事有关。
她又觉得?可能是自己敏.感多想了。
辗传反侧搞的旁边胡玉婷伸手拍拍她,嘴里嘀咕着,“别想了,睡觉。都多大了,不愿意?去还能硬拉着走?”
这倒也是。
*
可事情最?后的发?展完全超出了周方圆他们的预测。
这天一大早,气温就高,估摸着今天又是一个炎热天气。徐明全在自己家菜园子浇地,赤着脚拎着水桶,正干活呢,屋里喊来电话了,村委会的人喊他过去。
徐明全洗洗涮涮的穿着短袖拖鞋就过去了。
到了徐村村委会办公室,说让他去镇政府接个人。
徐明全一愣,“接人?什么人?又是上级来检查了?”
“你们村不是有个女孩叫周方圆?”
徐明全昂的一声点点头。
“我记得?她是你们村周金山捡来养的?之前一直没户口,明伟为了她的户口没少跑镇政府。但是她的材料实在不全,周金山什么也没弄,这户口一直办不下来。现在,镇政府那边传来话,周方圆真正的家人找孩子来了?”
徐明全愣住,嘴巴张的能一口吞下鸡蛋,“不是主?任,你说的是我们的周方圆吗?可她是弃婴啊,周金山说是丢在路边他捡来的。”
“什么弃婴啊,人家说当?时家里不方便养,送养到朋友家。可朋友呢不小心带丢了。”
村主?任拍拍徐明全的肩膀,“这个事咱们得?大力配合,外省市的几百公里找来了。而且,周金山不是也死了?就剩下孩子一个人?现在孩子亲生?的家人找来了,不是皆大欢喜?”
“去吧,人在镇政府等着呢,万一搞错了也说不定。回?头再麻烦你带回?你们村见一见。”
徐明全稀里糊涂的去了镇上,见到人了。
来东山市的不是别人,正是苗银玲。
此时苗银玲像是从丧女的伤痛里走了出来,灰白的头发?染得?乌黑,身上一件黛青色的刺绣古典旗袍,一双羊皮小高精致皮鞋。
脸上带着一双墨镜,手上戴着一副洁白的手套,手臂挽着一个精致提包。
整个人端庄,贵气。
见到徐明全,摘下眼镜自我介绍道:“听他们说我外孙女在你们村里,我是周方圆的外婆,我姓苗。”
徐明全头一回?见到这样人,他一个粗糙老爷们,有些束手束脚的,“我是小徐村的村长徐明全,周方圆是我们的。”
说到这里,神情有些犹豫。
苗银玲笑?了声,打开手提包掏出几张照片出来,递到徐明全手里。
徐明全拿到手一看?,一惊,惊讶的抬起头问,“这是.....”
“这是我女儿庄于蓝的照片,是她几岁时照的,还有十几岁照的,最?后是她过世前样子。”
徐明全看?着照片里和?周方圆相似的脸,尤其十几岁样子,简直和?现在周方圆一模一样。
可注意?到最?后面?一句,过世了?
怪不得?来的人不是父母,还是姥姥了。
看?到照片后,徐明全心里信了大半。
带着人回?到小徐村,在村口问了一声,“村东大爷是不是带着周方圆和?徐万里去放羊了?”放了暑假这些天,村里河岸上,水库附近,地垄旁都能看?到几个孩子身影。
老汉自己挎着粪箕子搂草,两人就在树荫底下看?样纳凉,大奶奶心细,给孩子准备一个小篮子,里面?放黄瓜,番茄,香瓜什么的,都是自家种的。
有时候下地看?看?庄稼路过,就看?到地上铺着口袋。徐万里手里拿着老蒲扇一会给自己扇,一会给周方圆扇扇。主?要?是打苍蝇蚊子。
村口总有几个人,早早吃饱饭就坐在那,一早坐到晚。
村里一天进来几个人,他们都清楚。
村西村东来往去几个人更?是知道。
徐明全从轿车上下来,实在他坐不惯,想问问村口人看?没看?到周方圆放羊去了没。
不然去了只怕家里没人,家门都进不去。
谁料,徐明全刚下来,苗银玲后脚跟着下来。
本来村口这些人看?着徐明全从黑色轿车下来,一脸的好奇。结果又下来一个。
这会视线都集中在苗银玲身上了。
“三民叔,看?见周方圆了吗,她和?村东大爷去放羊了没?”徐明全一路上别扭的要?死,一开始他主?动问了几句,这人回?答的简洁。他就只知道这人云海市的。
想问点再详细的这人墨镜一推,扭头看?着车窗外。
徐明全是感觉奇怪的,起码这和?电视上那些寻亲的可不一样。
激动?没有,紧张?没有。
人看?着高冷,话还少。这些就算了,可既然知道孩子在这?起码问一句孩子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吧?过得?好不好?
一句都没有,徐明全还想着自己要?不要?主?动说些。结果刚说两句,人家一个手势叫停。
“你不用说这些,她的一些情况我都知道。”
知道?知道就这幅冷漠的样子?
这是在超出徐明全的认知,不说是寻仇的吧,可这和?寻亲的起码差了十万八千里。
被叫到的三民叔眼神转过来,手一指,“走了,去水库附近那边放羊去了,都过去了。”都过去就说家里没人。
“明全啊,你找圆丫头干啥子?”插话的这人在乡里混不吝的,“这人谁啊,你家亲戚啊?”
徐明全瞪了一眼,“少管点闲事吧你。”
“我是周方圆的外婆。”苗银玲直接自我介绍了。
谁?
村口几个人眼睛个个瞪大大的,那眼神打量的更?精细了,“你说...你是圆丫头的外婆?亲外婆?”
“对,有血缘关系的亲外婆,孩子当?年不小心丢了,现在知道她落在这里。”苗银玲抬着下巴,神色骄傲。
她重新戴上墨镜,只为遮挡眼中嫌弃的神色。一路过来,颠簸坑洼的路,村里破旧的房屋,穿的邋遢,不修边幅的村里人。
这还到村口她就隐约闻到一股各种粪便搅和?的味道。臭烘烘的,加上天气热,味道更?重了。
从车里拿起一条真丝的彩色方巾,从头顶披着,手臂撑着,挡住炎热太阳酷晒。眉头微微皱着,“她在哪?上车我们去找她。”说着先打开车门进去。
徐明全上车,给司机之路说水库的位置。
这边黑色轿车启动,村口几个人搬着凳子全都站起来了。
轮人气,还的是村中央的鱼塘那边。
几个人经常腰酸背痛不干活的,村口一坐一天,一让干活就是腿疼,胳膊腿的。这会,几个人搬着凳子腿脚利索的往村中央鱼塘柳树阴下。
一个比一个快,好似前面?有人发?钱似的。
几个气喘吁吁的,出奇一致的伸手指着刚在村道上开过去的黑色轿车。
“大...大...大事,你猜猜刚才坐在那车上人是谁?”
一人气都没喘均匀就抢先开口了。
这一下子,算是把一堆人给问愣住了。“能是谁?快别卖关子,赶紧说。”
那人还要?拖一拖的,可这消息不是他一个人知道,深怕自己不说就被别人抢了,所以也不再卖官司了,“刚刚在村口明全从黑车上下来,然后跟着下来一个....恩,就是穿着打扮和?电视上的人一样的女人。穿着那样五颜六色旗袍,还带着墨镜呢,嘴巴涂得?通红,头发?烫着卷呢,穿着小高跟皮鞋一下来往那边一站,徐三民眼睛都看?直了。”
“滚犊子,我什么时候看?直了,你才看?的眼睛都不眨一下。人一看?就是大城市来的,洋气,时髦,其实我看?岁数和?刘桂琴差不多。”
“刘三民你可拉倒吧,刘桂琴再长十年她能有圆丫头那样大外孙女?”
话音一落,说话那人一拍脑袋,完事了,自己给说漏了。
人堆里炸锅了,油锅里倒开水噼里啪啦一通咋呼。
“你说啥,圆丫头的外婆??她哪来的外婆?”
“就是,周金山也没娶媳妇。”
“不对啊,你说的是圆丫头亲生?父母那边的外婆?”
徐三民特?喜欢被人围着注视的感觉了,“那女人自己说是周方圆的外婆,之前孩子丢了,现在找来了。”
“啊呦,我的天啊。还有这事。我当?初就说圆丫头手脚健康长得?有好谁家舍得?扔。”
“我听人家说话那口音是外省的,哎呦浑身上下一看?就是有钱的,贵气的很。”
“啊呦以前村里算命就说圆丫头长相好,有人不信呢?你看?看?现在,人家脑袋聪明成绩好,自己就考进去了。现在亲人还找来了,你说说这,怪不得?人家都说福气都是命里有的。”
“你说现在我都替周金山亏的慌,这是捡了个福星啊,结果什么福气没享受到。”
“所以说命里无福,都是上天定死的。你说寻常个人谁能想到去死。那好死不如?赖活着,蚂蚁还知道偷生?呢呢?”
“谁说不是这个理。”
人堆里不停往村道上看?,看?黑色轿车什么时候过来。
再说周方圆这边。
胡玉婷镇上羊肉馆子停业,她在家歇着也没事。而且昨个说书库附近的小水沟里有鱼。
今个带着水桶就过去了。
羊栓在边上吃草,胡玉婷和?徐万里下水沟里摸鱼去了。周方圆站在岸上观察,那里发?现有动静,就指哪里。
水沟里浑浊的看?不清,只能看?到有鱼扑打一个水花又没了。
徐万里和?胡玉婷两个并排在水草底下一阵摸索。
“有了,有了。”胡玉婷双手合十,只看?到一条银白色鱼尾巴漏了出来,狠狠的往岸上一抛。
“阿圆,装水桶里。”
徐万里明显灭胡玉婷熟练,他摸了不少水虾子。
周方圆就看?到一条鱼露出脊背,打了个水花,立马激动的指着徐万里,“徐万里,左脚边,左脚边,快快,要?跑了......”
徐万里笨拙的慢了一拍,还是胡玉婷灵敏,一脚跨过去,双手一挥,空了,可难掩脸上喜悦,“碰到了,这条是大的。”
三个人沉浸在摸鱼快乐里,道上一辆黑色轿车开过来都没注意?。
直到徐明全开嗓子喊人,周方圆才纳闷的回?过头去。
她刚看?到明全叔,下一秒目光注意?到他旁边艳丽色彩的身影。
恰巧胡玉婷从水沟里摸到那条大鱼,双手捧着,直起腰身兴高采烈的举起来,“阿圆,阿圆,快看?快看?,我逮到了,这么大一条,窜的可快了。”
胡玉婷兴奋的呼喊着,可周方圆人站直了,视线却?一直看?着某个地方。
循着视线看?过去,就看?到明全叔和?......一个打扮贵气的女人。
那时髦的女人,把头上的方巾扯下来,又把脸上墨镜摘下来。人直直站着。
胡玉婷看?看?阿圆,又看?看?那个时髦女人,她终于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了。把鱼往岸上一抛,开口喊了一声,“徐万里不摸了,上来。”
抓着野草上了岸,急匆匆到阿圆旁边,只看?到她瞪着眼睛,脸上表情极其冷漠,目光死死看?着迈着悠闲步伐,一点点走进的女人。
“阿圆?”
周方圆没注意?到旁边的胡玉婷,也没听到她的声音。就只看?着不该出现在这的人,脚步哒哒哒哒的走过来。
她嘴角噙着笑?,脸像是在笑?,却?更?像是冷笑?,嘲笑?。眼底冷漠冰冷,站在大太阳底下,都能感受到。
两个人距离一米,胡玉婷左右看?看?,她有注意?到对面?女人冰冷挑剔的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下。
胡玉婷低头,才注意?自己小腿上都是污泥,头发?上,衣服上也带上了泥点。整个人这会怕是没有任何形象了。
十八岁要?面?子要?形象的,尤其对方穿着打扮都精致时髦的样子,更?觉得?自行惭愧。
苗银玲微微歪头,打量许久没见的周方圆。
上次墓园之后,她留起了长发?。细碎刘海之下,所有五官都是她熟悉的。那微微泛红的脸庞,和?于蓝运动完之后神色一样。
唯一的却?别,于蓝不会用这种敌视的眼神看?她。
“你为什么会在这?”周方圆攥紧拳头,死死盯着苗银玲。、
苗银玲皱眉,炎热已经让她没了耐性,“你确定要?在这里和?我说话吗?”
周方圆抿着嘴胸膛喘息着,她左右看?了眼,努力平息自己的内心。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人,她的情绪总是很难平静下来。起码她需要?时间。
村中央鱼塘树荫下,有人眼尖的看?到黑色轿车过来了。
齐刷刷的眼睛全都看?过去。
确定是朝着村西周方圆家去的,其他人有些坐不住,有些想上门看?看?的。可平时都没来往,这会有些不好意?思。
“刘桂琴你家和?李艳梅家近,这个时间她在家呢,你去给出她出一声,她和?圆丫头感情好。这会子来个什么人她不得?去看?看?。”
点名的刘桂琴屁.股早就坐不住了,最?是喜欢这些事。收拾自己毛衣篮子,“我回?家看?看?去。”
黑色轿车在家门口等下,周方圆先下车掏出钥匙开了门。
她站在门边看?着下车苗银玲。
苗银玲随意?打量两眼,便径自走了进去。
院子很宽敞,收拾的很干净,关键是家里没有那些鸡鸡鸭鸭的粪便味道。
人直接朝着堂屋进去。
周方圆看?着她那副样,心里十分憋火。可看?着后面?跟着的明全叔,值得?抿紧嘴巴。
周方圆慢一拍的进屋,苗银玲已经进进出出已经把房子格局看?完了。
实在没忍住,讥讽道,“主?人家都没进来,你倒是不客气。”
苗银玲瞥了一眼椅子,用带着手套的手轻轻抚了下,确定是干净的才缓缓又优雅的坐下,摆弄下裙摆。抬起头冲着周方圆笑?了笑?。
似乎完全不在意?周方圆刚才说的话。
苗银玲眯着眼看?向徐明全,似乎主?人一样的口味说道,“谢谢你带我过来,现在你可以先回?避一下吗?我和?她有些话要?说,不方便外人在场。”
这么明显撵人,徐明全是没想到的,他看?向周方圆皱眉说:“她说是你外婆?”
周方圆听闻直接气笑?了,“她不是,我不承认。”
徐明全察觉这两人是认识的,顿时有些疑惑起来。
苗银玲却?不着急,“承不承认都不重要?,有血缘关系在。”
“我和?你没有关系。”周方圆攥紧拳头。“你现在,立刻马上滚出我家。”
“于蓝死了,你养父也死了,你无父无母,未成年,我会是你的监护人。”苗银玲精神面?貌和?上次云海市见到的显然不一样了。
“我说了我和?你没有关系。”
苗银玲有瞥了徐明全一眼,“你确定要?让家丑外扬?你可以不承认我是你外婆......”话音悠悠一转,压着嗓音低沉起来,“那么庄于蓝呢?她是你什么人?你也敢说和?你没关系吗?”
周方圆眼中喷火,胸中的愤怒一点点冒上来,她努力平息怒气,“说吧,你到底来这里干什么?”
庄于蓝是她妈妈,是她这一辈都没办法否认的事,对方明明都知道,却?故意?这样说。
苗银玲站起身,“于蓝死了,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就是我,你未成年,我就是你合法的监护人。教养你成才是我唯一能替于蓝做的的,你要?跟我回?云海市。”
徐明全很确定,圆丫头和?人是认识的,但是关系不好,庄于蓝这个名字听话应该是女人的女儿,也是圆丫头的亲生?母亲。
周方圆直接笑?出来,“你——-要?教养我?”
“对。”苗银玲点头。
“那你可以走了,我要?在东山市上学。”教养成才?真是天大的笑?话,明明两个相看?互厌恶的人,看?见对方,产生?的憎恨情绪在眼底都快兜不住了。
苗银玲更?要?说话,大门口传来动静,徐万里和?胡玉婷急喘的跑进来,顾不得?清洗脚上淤泥,一头冲进堂屋来。
急切的喊了声,“阿圆?”
进村就听到人议论,才知道刚才那时髦女人竟然是阿圆的亲姥姥?
话音落地,大门口又传来惊动,李艳梅过来了,一并过来的还有老汉两口子。
老汉脖子上系着手巾,身上还有草屑,看?样子放下粪箕子就过来了。
还有些村里人不敢进来,只站在大门口探头往里面?张望着。
李艳梅搀着大奶奶,进屋喊了一声阿圆,然后目光看?向苗银玲。见一屋子没人说话,又把目光落在阿圆身上。
周方圆皱着眉,走过去拉起苗银玲把人往外推,语气极其不耐烦,“你赶紧走,我家不欢迎你。你打的什么主?意?我不知道,可我知道,咱俩有仇,这辈子都别想和?解。”
“没人要?和?你和?解,有仇也是真的。但是你欠我一条命,我女儿的命,总归是为了救你死的,你认不认都是事实。所以,你得?赔我。”苗银玲眼神一变,眉宇间都是厌恶。
“谈话先到这里,权当?我今天打了个招呼,后续的事过两天我再来。”
苗银玲无视屋里的人,把丝巾往头上一裹挡着太阳进到车里。
门外汽车发?动声音,周方圆深呼吸一口气,对着一头雾水的其他人说,“爷,奶,叔,婶子,你们先回?去吧。”
“不是,阿圆,那人真是你外婆?”李艳梅觉得?哪有做外婆的这样说话的。
“欠条命又是什么意?思?那个女人说话我怎么听不懂啊?”大爷爷皱眉。
“还有你啥时候知道自己身世的?咋子没听你说起过?”
胡玉婷看?到周方圆紧皱的眉头,赶紧站出来,“爷婶子,你们给阿圆点时间,现在都别问,你让她静一静想一想。你们先回?去,等有时间在问。你看?那女人傲了吧唧的,看?阿圆的眼神都冰冷的,这样的亲戚不要?就不要?。之前活的那么艰难都挺过来,现在日子好了,咱谁也不需要?。”
周方圆说要?打一通电话,就进屋去了。她打给云海市的。
家里电话簿上记录了段阿姨家里,和?公司里的电话。
她摸不清段阿姨这会在哪,就挨个开始打。
电话接通,“阿姨。”
“阿圆啊,怎么了,这个点怎么打电话?”惯常阿圆都是晚上打电话来的。
周方圆握着电话,“阿姨,那个她...姓苗的,那个人来东山市了。”
“苗阿姨,去找你了?”电话里段华章惊呼一声,声音变得?急切起来,“你见到她了,她说什么了?”
“她只说要?成为我的监护人,还说要?教养我成才?我不懂她要?干什么?”
段华章气急说了好几句疯子,神经病之类的话。“她之前也找过我,就是墓园见到那次之后。想让我挺停止对你帮助,还说她要?当?你的监护人。但那之后一直没什么事,你这边也没有什么动静,我以为她就是当?时情绪一时随口说的。”
“阿姨,她要?我跟她去云海市?我肯定不会离开到东山市的。但是我感觉的到,她这次来好像是有准备的。而且,我感觉她这次和?我以往见到的有些不一样。”周方圆自认不是三岁小孩,你是你说什么她就乖乖照做的。
苗银玲也不像是脑子不清楚的,应该也明白,她不是两三岁了。这种强制带她回?去有什么用,而且......
猛地一下子,周方圆愕然的瞪大眼睛,就刚刚那一瞬间,她忽的明白过来。苗银玲是有准备的,不是随便过来的。
徐二虎没有监护人,乡镇民政局的人说会尽快安排,婷姐干活的羊肉店突然被查整顿,这些和?她相关的人和?事,一下串联起来。
周方圆后背起了一身冷汗。
苗银玲自然知道她带不走周方圆,但是总会有办法的。人有弱点,有软肋,找到命脉,自然动弹不得?,只能听话。
周方圆心格外冷静,提及于蓝的死不会让她内疚,自责,以及乖乖就范。
段华章在电话里说了什么,周方圆忘记了听,晃过神来发?现电话挂上了。
她心里有些发?慌,记得?医院陪护钟慧娴的时候,她貌似讲过一句话。
说她脸长得?像于蓝,但是性子其实最?像苗银玲。
她像苗银玲?怎么可能呢?
周方圆自然不会承认。
*
村里这两天都在传周方圆怕是要?离开小徐村了,人家亲姥姥来接人了。
胡玉婷和?徐万里这两天忧心忡忡的。
直到黑色轿车再次进入村里。
这次周方圆把胡玉婷和?徐万里支开,拽着苗银玲进了卧室,冷着脸直接开口道:“婷姐的羊肉馆和?徐万里二叔的事是不是你
苗银玲沉着脸,“周方圆你听着,你不跟我走,你身边的徐万里会被送走,知道福利院过得?日子吗,你可以去了解一下。你的婷姐少年犯一个,本来就是街头混混,脑子似乎也不好用,对她用点小伎俩一点不犯难。”
周方圆咬牙抬手打过去,她想把眼前这个人弄死。
苗银玲反应不满,攥住她的手腕,看?着她的眼神嗤笑?一声,“你的眼神想要?杀了我。不错,这样说明我没找错人,他们确实对你很重要?。起码第一步不算走错。”
“你敢对付他们,我会弄死你的。”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恨不得?撕下一块肉来。
“他们的未来在你手里,看?你怎么选择。如?果你听我话,跟我回?云海市。我承诺他们会过得?很好。你的婷姐学了两年做面?,应该可以自己开店了,我可以给她钱开店过稳定的生?活。至于徐万里,则可以继续和?你的婷姐生?活再这里。”
“我为什么跟你回?云海市,你到到底想干什么?我们明明相看?两厌。你对着我会过得?舒坦吗?你不会每天每夜都会想起她的死?你不怕生?活在一起,我把你逼疯了?”周方圆猛地挣开手。
“十年,你跟我生?活十年。自从于蓝死了,我就彻底疯了。”苗银玲眼里闪着冰冷,“她是我的独生?女,我把所有的爱都倾注在她身上,我爱她,我努力培养她。她父亲是被活活气死的。她和?死刑犯交往过,怀了死刑犯的孩子,老庄第二天就没醒过来。把她当?成掌上明珠一样疼爱的父亲死了。她自责到崩溃,是我压下一切安慰她,陪着她走出来。”回?忆过往,苗银玲的眼睛蒙上一层红色。
“可她孕期身体实在太差了,生?完知道胎儿在体内发?育不.良,心肺器官不健全死了。她怪自己,觉得?是自己造成的,这次她撑不下去了。”苗银玲眼中起雾,神情十分痛苦。
抖着手放在胸口上,“这里曾经插了把刀子,我告诉她,当?女儿的不能走在母亲前面?,也不能残忍的让母亲看?着你死。”
周方圆一脸冷漠,“我亲生?父亲真的是死刑犯吗?”
“想知道你父亲的事?那就跟我回?云海市,想知道当?年发?生?的事,我会告诉你。”苗银玲深呼吸,努力平复心中的痛苦。
“你还没说你到底要?我回?云海市做什么?总不会让我陪你解闷,度过余生??”
苗银玲嘴角讥笑?,“你都说我们相看?两厌,所以,到底是你逼疯我,还是我逼疯你,不妨试一试,也算各自报仇了。”
周方圆眼角余光略过她,落到桌子上的红色座机电话上,遮灰的帕子掀开一角,话筒是没放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