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老年团 (15)
老年团(15)
江浙一带的高频词汇“囡囡”, 一般是?长?辈对小?辈的称呼,再配上江南人软糯的语调,亲切十足。
一个?称呼一下子就拉近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即使是?陌生人, 彼此之间也生出了诸多好感。
没有买到心仪的巧克力熔岩蛋糕,俞早最后挑了一盒栗子蛋糕。
板栗成熟的季节,吃栗子蛋糕正正好。
回去?和宁檬一人吃一半, 不能光她长?.肉,闺蜜也得有份。
排队结账, 那?位和她看中同一盒蛋糕的阿姨就排在自己前面。
她穿着平底鞋, 比俞早还高。
她168净身高,这位阿姨至少有170。
俞早下意识瞄了一眼阿姨手中的托盘, 只有一份巧克力熔岩蛋糕。看来是?很喜欢这款蛋糕, 别的都看不上。
似乎察觉到了俞早的目光,阿姨眯着眼睛笑,“我最喜欢他们家的这款熔岩蛋糕了, 口感好得不得了,我经常来买的。”
俞早弯下眼睛,“听说这是?他们家的招牌, 卖得很好, 我也很喜欢。”
“囡囡,谢谢你把它让给我。我这个?人嘴馋得很, 吃不上就会一直惦记着,晚上都睡不好觉。”
俞早觉得这个?阿姨好可爱,讲话的语气跟个?小?孩子一样。外表看着干练沉稳, 雷厉风行, 内里?却童心未泯。
她受对方感染,嘴角微微上扬, 心情愉悦。
她由衷道:“能让您晚上睡个?好觉,这也是?美事一桩。”
店员有序扫码,扫码枪滴滴滴响个?不停。
轮到阿姨结账时,滴滴滴的声响毫无征兆就断了。
男店员“咦”了一声,纳闷道:“怎么回事?”
他拍了拍机器,左看看右看看,没有任何反应。
他喊来同事,两人鼓捣半天,确认扫码枪彻底罢工。
他只好指着立在手边的收款码对阿姨说:“你扫我。”
阿姨说了声“好”,举着手机准备扫码付款。
谁知屏幕黑漆漆的,半天摁不亮。
“哎呀,没电了!”她的语气听上去?格外懊恼,“早知道出门?前充个?半小?时了,这破手机,电量还真不经用。”
她看着男店员,软言软语地问?:“小?伙子,你那?有华为的充电头吗?借我充一下。插.上电手机就开机了,我就能扫码付款了。”
男店员四下翻了翻,又问?了同事,一脸歉意,“阿姨,我们都是?苹果的头,没华为的。您看您有现金吗?可以付现金的。”
“我出门?就带了个?手机,没带钱包。”阿姨一脸为难,恋恋不舍地看着托盘里?的蛋糕,“看来今天是?买不成这蛋糕了。”
看得出来,阿姨确实很中意这盒蛋糕,吃不上会很难受。
俞早主动说:“阿姨,我替您付。”
她不是?圣母,从来不会同情心泛滥。她对陌生人一直心存戒心,平时很少跟陌生人搭讪,和他们保持着安全距离。
可不知为何,在见到这位阿姨的第一眼,她就觉得对方很亲切,心生好感。大?概是?人与人之间那?种天然的磁场作祟,有些人第一面就能一见如故。
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合眼缘”。
阿姨一听,连连摆手,“那?怎么好意思,不用不用!我明天再买好了。”
“君子有成人之美,我看得出来您是?真的很喜欢这款蛋糕,我先替您把钱付了,等下咱们留个?联系方式,您后面再把钱还给我。”俞早的语速不快不慢,有条不紊陈诉。
阿姨的确很心动这款熔岩蛋糕,内心几经挣扎,最后决定臣服于?口腹之欲。
“那?就谢谢你了,囡囡。”
俞早替阿姨买下了熔岩蛋糕,连同她自己的栗子蛋糕一起。
两人一同走?出甜品店,夜风漫灌街道,树影扑腾乱晃。
气温光速下降,隐隐有下雨的征兆。
差不多高的两道身影伫立在路旁,阿姨迫不及待找俞早要联系方式。
“不用了阿姨,一盒蛋糕才八块钱,我请您吃,祝您今晚有个?好梦。”
她是?缺钱,可不缺这八块钱。八块钱买一个?好梦,再值得不过了。
“那?怎么行,我这人可从来不吃白食,你把手机号写?给我,我回去?加你微信,把钱转给你。”
俞早拗不过阿姨,只好从帆布包里?掏出一本便签纸,撕下一张,写?上自己的手机号,后面附带一个?名?字。
阿姨掂在手里?看了两眼,读一遍名?字,“俞早,你是?早晨出生的啊?”
“不是?啊!”俞早晃晃脑袋,不紧不慢解释:“我是?晚上十一点出生的。我妈怀我时特爱吃冬枣,我爸就想给我取名?叫俞枣,枣子的枣。没想到上户口时工作人员给打错字了,变成了早晨的早。”
“早晨的早也挺好的,这名?字很特别。”阿姨收起纸条,揣进风衣口袋里?。
她自报家门?,主动伸出右手,“我叫邹筝,邹市明的邹,风筝的筝,咱们就算认识了。”
俞早赶紧握住对方的手,“邹阿姨好。”
掌心交握,热度传递,熨帖无比。
邹筝笑容满面,“你这孩子面善,心也善,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
“认识您真高兴!”
俞早是?真没想到自己下班买个?蛋糕的功夫就交了个?朋友,还是?比她年长?很多的朋友。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的很难说得清楚。
***
客厅里?放着球赛,父子俩分坐沙发两端,中间隔开一段距离,泾渭分明。
老父亲目不转睛盯着屏幕上方那?一个?个?矫健的身影,表情认真,看得津津有味的。
“好球!”他猛地一拍巴掌,瞬间从沙发上弹起来。
祁谨川的心思却没在电视上,他抬头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指针指向九点五十五,马上就到十点了。
老母亲却迟迟不见人影。
说是?下楼扔袋垃圾,这都快过去?一个?小?时了,也没见她回来。
祁谨川不放心,走?到阳台给母亲拨了个?语音电话。
铃声响了半天也不见有人接。
改打电话,机械冷静的女声清晰地提醒他对方关机了。
怎么回事?
祁谨川下意识拧了拧眉。
他果断走?到玄关处换鞋,打算下楼去?找母亲。这大?晚上的可千万别出什么意外。
见他换鞋,老父亲祁海深扬声问?:“小?川,你干嘛去??”
祁谨川言简意赅,“我妈这么久不回来,电话也打不通,我下楼看看。”
祁海深不以为意道:“别担心,八成又是?嘴馋了,跑去?甜品店买蛋糕了。”
“我先去?看看。”
他拿上手机,爬下一楼。
刚走?出单元门?,他一眼就看见一抹熟悉的高挑身影。走?近后发现面容更熟悉。
他快步迎上前,蹙眉问?道:“妈,您扔垃圾扔哪里?去?了?半天也不回来。”
邹筝女士提了提手中的包装袋,“我买蛋糕去?了。”
祁谨川:“……”
不愧是?同一个?被窝里?睡了几十年的老夫老妻,还是?老父亲了解母亲,她果真是?跑去?甜品店买蛋糕了。
还是?她时常光顾的那?家甜品店,买的还是?巧克力熔岩蛋糕。
祁谨川哑然失笑,“有这么好吃么?大?晚上还跑去?买。”
“好吃的呀!”邹筝咧开嘴角笑,跟个?孩子一样天真无邪,“蛋糕可是?女生的快乐源泉,跟肥宅快乐水一样。”
别看邹女士年过半百,可她和年轻人根本不存在任何代沟。在医院,她成天和学生打成一片,天天上网冲浪,网上那?些热词、热梗她门?清儿,张口就来。祁谨川都不见得有她时髦。
祁谨川接过母亲的蛋糕拎在手里?,母子俩并排往家走?。
走?进单元楼,站在电梯前,他抬手摁了上行键。
在等电梯的这几分钟时间里?,祁谨川偏头看向母亲,细声询问?:“手机怎么关机了?”
“嗐,没电了!”提起手机,邹女士就忍不住向儿子抱怨:“破手机,电量那?么不经用,一天要充八百遍。我付款的时候,它直接关机了,害我钱都付不了。要不是?有个?好心的姑娘替我买单,我今天就要和美食失之交臂了。”
“好心的姑娘?”祁谨川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迅速挑出重?点。
“是?呀,这熔岩蛋糕只剩最后一盒了,那?姑娘见我喜欢就把它让给我了。结账的时候我手机自动关机,付不了钱,她还主动替我买单。那?姑娘长?得很漂亮,人也善良。等我回去?就加她微信,把钱转给她。”
祁谨川安静听完,本能地皱了皱眉毛,“她给您留了联系方式?”
别怪他阴谋论,这看着就很像新型诈骗。
邹筝:“是?我主动找她要的联系方式。人家说这蛋糕送我吃了,不用给钱。那?我怎么好意思嘛!非亲非故的,怎么好吃别人的东西,我当然要把钱还给她。”
“妈,您别不是?碰到骗子了吧?等您加上她微信,她就该忽悠你给她转账了。这说不定就是?人家为您精心设的局,您可千万别傻乎乎往里?跳。现在的骗子手段高明着呢!专门?骗您这种没什么警惕心的老年人。”
“什么骗子,你想多了。你当你妈在医院这么多年白混的啊?我每天面对多少病人?是?不是?骗子我能看不出来?那?姑娘就是?单纯心善,你别把人家想得那?么坏。”
祁谨川扶住眼镜,凉薄镜片在灯下泛着一层幽暗冷光。他满眼思虑,下颌线绷得笔直,一脸猜忌。
“淹死的都是?会水的,很多人被骗之前都说自己看人很准。”他的声线仿佛粹了冰,平静之余,更显无情。
邹筝:“……”
“那?咱俩来打个?赌吧,等回去?我加上这姑娘微信,我和她聊聊,看看她是?不是?骗子。”
“您还要加她微信?”他深觉不可思议,“这微信它就不能加。您要真加上她微信,那?您离被骗也就不远了。”
邹筝:“……”
“哪有骗子倒贴钱的,人家给我付了八块蛋糕钱。”邹筝还是?不相信。
祁谨川:“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八块算什么?八千,八万他们都舍得砸进去?。一旦成功,他们从您身上捞到的可远不止这些数目。这种案例您看得还会少么?社区民警隔三差五就来咱们小?区宣传。”
邹筝:“……”
邹女士被儿子说得一愣一愣的,原本她对俞早那?姑娘很有信心,认定她不是?骗子。可现在她也忍不住动摇了。毕竟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对方的善良是?不是?伪装出来的。
倘若她真是?对方的目标,一切都是?提前设定好的。那?对方所谓的心善不过就是?诱饵,目的在于?引诱她一步一步走?进陷阱。
天呐,太可怕了!
她突然感到有些后怕,脊背凉嗖嗖的,头皮隐隐发麻。
“那?我不加了。”
邹筝从风衣口袋里?掏出那?张留有俞早联系方式的纸条,右手伸向脚边的垃圾桶,果断丢了进去?。
***
临近十点,电梯冷清,除了俞早,再无旁人。
轿厢徐徐往上升,机器运转的声响停留在耳畔,隆隆不断。
她背靠电梯一侧,光洁的镜面里?映出女人纤瘦窈窕的身材,牛仔裤包裹住两条长?腿,裤脚宽大?,严严实实盖住脚踝。
一段细长?的影子安静拓在地上,像是?一张笔触生硬的速写?画,线条仓促又凌乱。
砖红色卫衣暖意融融,头顶一片暖白灯光,女人歪着脑袋,没什么情绪的瞳眸里?掉满微弱光线,清秀的面孔上同样没什么表情。
秀眉蹙成一团,困意来势汹汹,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社畜搬砖一整天,即使有对明天的期待强撑着,此刻也不禁感到疲倦。
身体被掏空,全身无力,只想原地躺尸。
电梯升到19楼,平稳停下。
铃响门?开,俞早拎着一大?袋甜品从容迈出电梯。
声控灯应声而亮,她站在门?前,举着钥匙熟练地旋两下。
推开防盗门?,屋子里?黑黢黢一坨,空无一人。
这么晚了,宁檬还没回来?
她摁亮客厅的吊灯,将手中的物品一股脑放在鞋柜上,低头换上拖鞋。
客厅正对着阳台,为了更好的沐浴阳光,前房主特意装了两面巨大?的落地窗。每逢晴天,整个?客厅铺满日光,照进角角落落,光线透亮。
落地窗没拉窗帘,窗外夜色浓沉,细雨洋洋洒洒,绵延不绝。成串的雨点密集地砸向透明玻璃,映得窗外的世界影影错错,斑驳模糊。
一扇窗户没关,白色薄纱窗帘被风吹得鼓起一角,晃晃荡荡,很像少女摇曳的裙摆。
雨丝筛进屋内,扑来阵阵秋寒。
俞早站在窗前静站两分钟,放空自我,什么都没有想。
随后她好似被人摁了重?启键,思绪归位,快步走?上前关上窗户,拉紧窗帘。
只一瞬,窗帘隔开外头斑斓绚烂的灯火,室内万籁俱寂,落针可闻。
大?小?姐不在,这个?家突然就变得冷清了。
俞早坐在沙发上给闺蜜发语音,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宁檬隔了一会儿才回复一条文字。
宁檬:【值夜班,睡休息室了。】
这条文字后面还附带一张生无可恋的表情包。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大?小?姐的怨念。
俞早给闺蜜发了个?加油的表情包,扔下手机,拆开外包装,一个?人享用那?份栗子蛋糕。
本来还想让宁檬替她分担一半卡路里?的,现在只能她一个?人发胖了。
买之前很馋蛋糕,对着琳琅满目的甜品根本走?不动道。可真当吃进嘴里?,她发觉自己好像没什么胃口。满口甜腻的奶油,很难下咽。
她舀了几口,盖上盒盖,转手放进冰箱。
思绪不受控,她冷不丁想起了那?盒巧克力熔岩蛋糕。那?个?肯定比她的栗子蛋糕美味。
此刻,邹阿姨应该正在享用美食吧!
俞早捞起手机瞥了一眼,微信界面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消息,也没有收到添加好友请求。
说好了回家就加她微信的呢?
很奇怪,她心中居然感到有些失落。她在期待一位只有一面之缘的新朋友加她微信。而且还是?一位长?辈。
她倒也不是?心疼那?八块钱,她只是?单纯的想交邹阿姨这个?朋友。
她想或许是?邹阿姨还没顾上,没准等会儿就加她了。
她把手机放在茶几上,转身进卫生间洗澡。
冲完热水澡,洗去?全身的疲惫感。俞早换上干净的睡衣,吹干头发,整个?人神清气爽。
她再度点开微信,还是?没有收到邹阿姨的好友请求。
难道是?她把自己的手机号写?错了?
不可能,她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她承认是?自己当真了,人家只是?这么随口一说而已。
事实证明,小?孩子才会信守承诺,成年人最是?擅长?出尔反尔。
小?时候,母亲总说要带俞早去?游乐园,一次一次哄她。
她也是?真的单纯,一次一次相信母亲。
然而她今年二十九岁了,母亲的承诺始终未曾兑现。
可笑的是?,弟弟在四岁的时候就去?过游乐园了。
那?年俞早读大?三,她在一家校内餐馆兼职。在后厨洗盘子洗累了,她停下来休息。然后刷到了母亲发的朋友圈,看到弟弟坐在旋转木马上咧嘴大?笑。
母亲配文:“宝宝真棒!”
十二月底,真正的寒冬。
雨天湿寒严重?,阴风阵阵,刮人人脸上犹如刀割一般。
洗碗水早已冷透,冰冷刺骨。她的双手泡在水里?,十指红肿,僵硬到拿不住盘子。
她却感觉不到一丝冷,心脏和血管几乎拧成一道结,有的只有一种麻木的清醒。
她知道自己一直在过冬天。
***
俞早一整晚都睡得不安稳。梦魇交错不断,画面层出不穷,人物切换来切换去?,没个?消停。
醒来是?半点没记住梦境内容,反而脑袋很重?,累得要死。
不过这点小?事并不影响俞早对今天的憧憬。
吸取上次经验,她今天没吃早餐。
化?完妆,换上衣服,直接出门?。
秋雨下了一夜,今早停了。
空气里?水雾弥散,暗地里?化?作没有形态的流水,刺破表层皮肤,缓缓渗进血脉。
俞早刚把车开出地下车库,她就收到了祁谨川的微信语音。
她点了外放,听见男人清朗如泉的嗓音在耳边寂静流淌,“我在你小?区门?口等你,不用开车,咱们坐地铁过去?。”
俞早:“……”
他这么早就到她家小?区了?
俞早颇为意外,她还以为像上周一样,她开车去?职工宿舍楼接上他,两人一起前往汽车城。
她低头看了一眼方向盘,默默挂倒挡把车开回车库。
走?到小?区南门?,祁谨川英挺修长?的身影落进眼底。
他穿了件休闲的西装外套,有些暗沉的浅灰色,内搭象牙白衬衫,衬得他温润谦和,像是?种水极好的翡翠,不发闷,也不刺眼,正正好的敞亮。
他不是?个?爱笑的人,气场一贯冷硬。板着脸时,表情看上去?还有些凶。可每次见到俞早,他周身的戾气都会提前稀释干净,只留给她最温和沉静的一面。
俞早提了提肩上的小?方包,小?跑了几步来到祁谨川面前。
她穿了条水蓝色纱裙,颜色明丽亮眼,跑起来很像一汪流动的泉水。
站定,她方开口问?:“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男人双手插.兜,姿态放松,语调沉缓,“醒得早,干脆早点过来。”
省得俞早一大?早开车去?职工宿舍楼接他,昨晚他直接歇在父母家。今早从北门?绕到南门?,不过几步路的功夫。
当然这些暂时还不能让她知道。
在小?区附近的一家早餐店解决完午餐,两人走?路去?地铁站。
扫码进站,登上了前往汽车城方向的地铁6号线。
青陵地铁19条线,全城覆盖,不管去?哪儿都很方便。
周末,出行人太多,地铁拥挤异常。
停一站,上来一波人。再停一站,又上来一波人。俞早和祁谨川原本站在车门?口的位置,愣是?被人挤到了角落里?。
两人离得很近,衣料相触触碰,外套的衣摆都快缠到一起。
与此同时,还有两道平和的呼吸深深浅浅交错着。
祁谨川鼻子很尖,他闻到了一股清甜的香味。那?是?滴在水中的牛奶,缓慢流淌漂浮,勾着他的呼吸。
他猜得很准,属于?俞早的味道,天然的奶香气。
他想侵占这个?味道。
这个?念头刚在脑海里?成型,他尚且来不及分析出可行性?,地铁再次到站。车门?大?开,又一波汹涌人流灌入车厢。
所有乘客挤成一团,瞬间变成沙丁鱼罐头,密密麻麻,毫无空隙。
俞早听见有人抱怨:“真是?见鬼了,又不是?1号线,6号线什么时候也这么挤了?”
“周末,大?家都出来玩了。”
“早知道就开车了。”
“别傻了,开车更堵。”
……
“还好吗?”祁谨川垂下眼帘,清淡目光聚焦在俞早脸上,面露关切。
“我还好……”
俞早话没说完,列车行进,重?心不稳,脚下一个?趔趄,身体猛地前倾,她直接扑向祁谨川。
怕她摔倒,男人反应神速,眼疾手快扶住她腰,将她摁在怀里?。
于?是?乎,两人严严实实抱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