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将计就计(1 / 1)

白虹贯日 枭仪 6554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125章 将计就计

  司马静淞亦有些羞愧, 偏过头?不敢看她,“我当然知?道他们?手段下流,我若有选择, 也不会与他们?为伍。”

  秦姝轻轻“哼”了一声, 不知?是嘲讽对方还是自嘲,“臣大概,没资格也没立场指责他们?手段下流,娘娘不必向我解释,我还要多谢你今日?告诉我实情。”

  她欲向殿门?走去,司马静淞望着她的背影,十分不解地说道:“你是打算……两个都不选是吗?”

  既不与自己站在一起,也不打算抛弃那?个女子吗。

  秦姝脚下顿了顿, 平静道:“娘娘, 我说过了, 多谢你。其余便是我自己的事了,还是和往常一样,不大方便告知?娘娘。”

  司马静淞垂下头?, 低声应着, “哦, 我知?道了。”

  秦姝说:“能告知?娘娘的是,若我能在这?场纷争中活下来, 必会保娘娘性命无?虞,以全今日?恩情。 ”

  司马静淞神色微滞, 随即展颜一笑,道:“那?就说定了。”

  秦姝踏出这?道殿门?, 门?口的那?个眼熟的小太监见状连忙跪地,一副战战兢兢, 引颈待虏模样。

  秦姝大概能想起来,这?就是自己之?前从刘媛手里救下的那?人。

  “看着,是比之?前壮实了。”秦姝打趣道,“怎么不继续装睡了。你别说,方才你装得还挺像,差点吓着我。”

  小太监用?力叩了几个头?,闷声道:“方才是为娘娘做事,现下做完了,奴才已经没用?了,长公?主想怎么罚,奴才都受着。”

  秦姝闻之?一笑,提步而去,留下声音淡淡:“哪那?么多有用?没用?……”

  小太监抬起头?时,只能望见远处女子摇摇晃晃的背影了。

  “这?……”

  皇后在旁朝他道,“起来吧,她不会怪你倒戈了。”

  “长公?主殿下……竟这?般宽宏大量。”

  皇后轻笑几声,帮他一起合上中宫的殿门?,“这?种事,谁说的清呢。”

  孙府这?夜,灯火通明。

  “那?顾琛算是个什么分位上的东西?,竟把手伸进士族的口袋里来了。这?么喜欢管那?十几万流民?,怎么不自掏腰包去养啊?张口闭口便是什么命不命的,仿佛那?流民?摇身一变,可以和士族同等尊贵了一般。乞丐行径,寒酸透了!”

  孙无?忧面上挂笑,亲自拎起侍女手中的酒壶为对面之?人斟酒,又安抚道:“萧大人何须为了这?小人物动怒。京中士族哪家?没受过大人的恩惠?

  他们?必会封紧了口袋,等着听您的指示呢。消消气,今日?刑部的王大人还劳我向您献上京郊三?千亩田地,以作孝敬,可见京中人还是看得清局势的。”

  萧鹤明冷哼一声,“算他们?识时务。不过,我没有多少耐心了,城门?戒严,城门?下聚集的贱民?一日?不散,我们?的人就一日?无?法入京。孙无?忧,我常年供着你几百万两银子,你莫要忘了自己的本分。”

  孙无?忧恭敬垂首:“老夫明白?大人的意思,明日?我便亲自进宫向皇帝进言,让他尽快下旨将?流民?赶回原籍,反正京城各商会上缴的钱已经在朝上走个过场了,长公?主这?次没话说。至于流民?被赶回州郡以后的事,她更是没命去说。”

  萧鹤明的脸上这?才露出些笑容,他瞧了眼自己身侧的尹清徽,说道:“看来孙大人已经决意要舍了他的宝贝妾侍了。”

  孙无?忧唇边亦有笑意,“区区一个妾侍,本来就是我养了多年的棋子,能在此时发挥作用?是她的福气。老夫更在意的是,如何确保秦姝逃不出为她定制的牢笼,此事容不得半点差错。”

  “地点的选择尤为重要,要选一个九层台金武军无?法抵达的地方,京城之?中,我想不到哪里可以做到。若到京外,秦姝一定会竭尽全力与我们?起一场兵戈,以暴露我们?的兵力,扣上谋反的罪名,咱们?的目的可就达不成了。”

  萧鹤明道:“要让她安安静静,心甘情愿地去死。”

  端着解酒汤准备进正堂的元姬周身一颤。

  门?口守着的管家?刚好朝她开口:“夫人。老爷说了今夜不准任何人踏入正堂,您请回吧。”

  元姬微垂着头?,掩饰自己心中的震惊,强颜欢笑道:“原来是这?样啊,那?这?解酒汤我便先放这?吧,等老爷送走了客人,你们?记得热给他喝。”

  管家?对她还算亲善,“是。恭送夫人。”

  元姬转身就往自己院子走,步伐越来越快,最后几乎像逃跑一般地回到屋子里,只说自己累了需要休息,便将?所有丫鬟尽数遣出去,又熄了灯,这?才跪坐在床榻上大口喘息起来。

  这?萧鹤明,当真是将?人心算计得透彻……

  竟能想出用?她的命,要挟秦姝。

  明明自己在孙府的这四年演得很好,孙无?忧通过她的描述和亲自接触,也早就确认了秦姝就是个冷心冷情、利益当前的人。

  可这?位萧大人一进京,见了秦姝一面,便认为秦姝不会看着自己死,即便是明摆着设了圈套,他也笃定秦姝会为自己而来。

  元姬捂着心口,低低地啜泣出声。

  是啊,她的小殿下,怎么会不来呢?

  元姬狠狠抹了把脸庞的泪水,起身从房间里找出一把短刃,藏于袖中。原本还想再收拾个包袱,想想还是作罢,只随身带了些银钱,确认自己的状态无?误,才推开了房门?。

  门口的丫鬟是在她这侍奉了许久的亲信,见她又出门?来,忙起身去问:“夫人,你可还好吗?”

  元姬敛了目光,应道:“无?妨,只是今日心情不佳,想出去走走。”

  “是老爷又……”丫鬟满眼心疼,“夫人莫忧心,瑶儿陪着你。”

  元姬一路往府门?走去,却发现府内侍卫几乎多了两倍,将?府邸围得跟铁桶一般,不少侍卫都是她从未见过的面孔,元姬越走越心惊,朝身旁丫鬟道:“你这?两日?出过府吗。”

  丫鬟摇摇头?,如实道:“老爷今晨下令,全府奴婢近日?不得出府,连负责采买的管家?都换成了老爷身边最信任的那?位。”

  “看来,是在对我防范了……”元姬喃喃道。

  “夫人说什么?”

  “我累了,回去吧。”

  逃不出去,她还有一死。

  只要在事发前自裁,他们?便没有筹码了。

  元姬轻蔑一笑,像是在笑孙无?忧的无?知?。

  她一路无?言走回自己的小院子,再次将?自己关起来,掏出短刃就要朝脖颈扎下去,却在扬手时顿住了。

  他们?要杀秦姝,是为的什么?

  眼下朝中局势如此明了,秦姝一死,疑点自然会落到他们?身上,短暂的混乱过后,九层台的人也会全力向他们?反击,甚至陛下也会对其动怒。

  除非,他们?就是想趁那?短暂的混乱发起兵变。

  急着对秦姝动手,急着兵变……那?此刻那?正堂里面,商讨的一定是极为机密的兵变事宜。

  元姬握紧了拳头?,她没忘了,自己这?四年来受的所有屈辱,都是为了探听孙无?忧他们?最后的计划。

  若是……自己这?时候自裁,秦姝或许能得到一时的平安,但?九层台若无?一人能得到萧鹤明与孙无?忧的部署机密,秦姝又如何躲得过他们?兵变中的危险呢?

  元姬顿时振作起来,短刃入鞘,重新思量事件的始末。

  “瑶儿。”

  丫鬟应声进门?,“夫人,怎么了。”

  元姬将?丫鬟拉到身前,认真地端详起丫鬟的脸。她入府四年,悉心挑选,才从一众婢女中选中这?个仍有良善之?念的丫头?,她信自己不会选错人。

  “瑶儿,我要走了。”

  瑶儿有些愣怔,又有些欣喜,赶忙将?房门?关严,才道:“真的吗?夫人,你想到出去的办法了吗?还是老爷终于愿意还你自由了!”

  “但?我不能一无?所有的离开,这?不公?平。”元姬平静道,“他们?此刻正在讨论我想知?道的一件大事,他们?瞒着我,不让我知?道,但?你们?不同。”

  瑶儿点头?应道:“我们?与这?家?签了死契,再加上这?段时间限制出府,老爷对我们?这?些大丫鬟还算放心。”

  她望着元姬的欲言又止,抢先道:“夫人,奴婢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元姬道:“你不觉得我利用?你吗。”

  瑶儿浅浅笑笑,很是好看,“我签了死契,肯定是走不了了,但?夫人不该落入这?个境地,夫人待我好一场,瑶儿一定会报答夫人,帮夫人早日?恢复自由身。”她说着便起身,给了元姬一个安心的眼神,开门?离去了。

  元姬收回目光,她此刻无?暇再担忧其他,只反复念着自己方才听到的那?寥寥几句。

  “地点……京城京外都不可……”

  “不能暴露,又要让殿下安安静静、心甘情愿地去死……”

  -

  天蒙蒙亮,小雨淅淅沥沥,京中的那?座九层高阁仿佛深陷在云雾之?中,若隐若现。

  “听说殿下独自在顶层的房间里坐了一夜,清晨临走时竟将?棋盘掀翻了,棋子洒落了一地。”

  “殿下一向珍爱这?些,今日?这?是怎么了。”

  晨起的簪月在院中撑伞巡逻,正巧听见两个台间低声交谈。

  一连两日?,簪月都只能通过阿姝从房间递出来的一张张信条来知?悉自己要执行的任务。

  阿姝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连宫里的汝阳长公?主都没见,气得汝阳长公?主刘媛在九层台外面直跺脚,说秦姝是小人得志。

  簪月唯一觉得庆幸的是,她往房间里递过去的——专门?调养秦姝身体的药,总是被吃个干净。

  第三?日?清晨,簪月

  又与桃良一起去房间外送餐食与丹药,桃良这?次终于忍不住问:“这?个是什么药,竟吃这?么多天。殿下是受伤了吗?”

  房门?终于从里面被拉开,女子一身轻薄素衣站在门?内,微风拂面,轻轻刮动三?千青丝,她望着门?外的两人,开口道:“早。”

  两人顿时觉得欣喜非常,簪月连忙道:“主子要出来透透气吗,今日?天气很好。”

  秦姝率先拿过她手里的几个药丸,一同塞入口中,提步踏出门?外,双手扶在栏杆上,就那?样闭目感受着高阁的风,含糊道:“桃良问的,你怎么不回答。”

  簪月一笑,“毕竟是旧事,我担心说出来惹得主子伤怀。”

  “无?妨。”秦姝道:“说吧,以后都可以说了。元依马上就能回家?了。”

  簪月蹙了蹙眉,想问却没有问,只顺着她的意思朝桃良解释道:“殿下四年前争夺执令之?位时,正好赶上青霄大哥在返京途中糟了暗算,所以殿下当上执令后的第一个任务便是带一小队的弟兄们?营救青霄大哥。可是对方实力过于强悍,那?一小队的弟兄们?都死在那?了,只有殿下战至最后,将?所有人杀个干净,才带青霄安全返京。”

  “虽说保住了命,但?当时因?太过损耗自身内息导致经脉逆行,即便调养了这?许多年,殿下仍会在动武的一盏茶时间后经脉混乱,浑身剧痛。”

  “难怪青霄将?军对殿下这?般忠诚,连陛下都……咳咳。”剩下的话桃良没说,但?几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桃良转而又试探着道:“不过……这?和那?位元依有什么关系。”

  秦姝回首笑笑,“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此事刚好发生在元依背叛九层台之?后,我当时因?为元依的离开伤心得厉害,所以就霸道的连带着这?件事也不让他们?提了。”

  簪月道:“元依此刻身在何处?殿下怎么知?道她要回来了。”

  “报——”台间手里拿着一封信,神情严肃,“尊主,这?是有人一箭射在我们?大门?上的信。”

  簪月拆开信封,里面的信条上赫然写着两行字:今日?酉时,皇宫西?北角若薇轩,换元姬性命。

  “这?……是什么意思?用?什么换元姬的性命?”

  秦姝道:“喏,当然是用?我的命咯。”

  “殿下!”簪月怒喝道,“你早就知?道他们?要用?元姬来杀你了?你方才说元姬会回来,是因?为你打定主意要自投罗网了吗?”

  “哎呀,别激动别激动。”秦姝一脸轻松,将?簪月手里的信条拿过来,仔细看了看,喃喃道:“若薇轩?难为他们?找一处无?人居住又偏僻凄清的殿宇,我得好好想想这?地方在哪。”

  “想什么!”簪月恨得牙痒痒,“为了背叛过的人涉险,凭什么?殿下快进屋梳妆,咱们?进宫面圣,干脆将?萧鹤明的诡计暴露出来,直接把他拿下。”

  “什么诡计?一张无?署名无?目的的信条?没有罪名,告诉陛下又有什么用?。”秦姝只笑。

  “那?殿下就假意答应,然后引陛下一起去……”

  “他们?不会蠢到亲自绑着元姬在那?等我,多半会派死士过去。”

  “那?……”

  “别那?了。”秦姝打断簪月的话,抬起手揉揉她凌乱炸毛的发顶,安抚道:“切记,有关于萧鹤明谋反的任何事,不可透露给陛下。”

  簪月愣住了。

  秦姝又道:“他们?此次选在皇宫动手,还算明智。只有皇宫,对他们?来说看似危险实则安全,因?为我无?法带九层台众人将?那?地方夷为平地。但?相应的,他们?也无?法在皇宫部署什么兵力,强杀我是不可能的,多半会诱我自裁,以换元姬活着离开。”

  安安静静地自裁,死在偏僻的殿宇里,才没有人能怀疑到萧鹤明等人的头?上。

  “谢行周呢?”对面两人发怔的时候,秦姝问。

  “少将?军去上朝了,说是等您肯见人了随时传他。”桃良道。

  秦姝吩咐道:“那?一会等他下了朝,就传他过来吧。他今日?酉时也得跟我进宫的,萧鹤明的人不会动他,所以他要负责带我和元姬离开宫城。”

  她说着便探头?探脑地去闻桃良手中端着的早饭,“挺香的诶!走,下楼一起吃。”

  簪月瞧着她事不关己的模样便气愤非常,她快步上前拦住阿姝的去路,一副豁出去的模样,“殿下!”

  秦姝定睛瞧她的动作,眼中并无?意外,“莫怕,阿月。他们?想要我死,我便让他们?如愿一次。”

  簪月道:“我这?还剩一颗龟息丹,有假死功效,如果主子真的要将?计就计,也请在关键时刻用?上一颗,此丹会调动身体里所有的气血和内息,以抵御外界对身体造成的冲击,确保在暗中留服药者一口气。世上所知?此丹之?人甚少,定是能蒙过他们?的!”

  秦姝笑着揽上她的肩,领着她一起往楼下走,漫不经心道:“你那?丹药,会使服药者在假死之?后极度虚弱,一生都无?法运动习武,你当我记不得吗?我铁定是不会吃的,你就别想着蒙我了。走吧,填饱肚子,今儿的还得干活呢!”

  谢行周再回九层台时,秦姝又在用?午饭。

  他像是回自家?一般推门?而入,在看见嘴巴吃得鼓鼓囊囊的女子后,心底的生气消下去一半。

  女子瞪圆着清眸瞧着他,像是被他的突然驾到吓了一跳。

  谢行周轻咳一声,“簪月都同我说了。”

  阿姝无?辜脸点点头?。

  “就没转圜的余地了?”

  阿姝无?辜脸摇摇头?。

  谢行周气得坐下,“不用?说,你定是心中有主意了。”这?位大小姐的脾气他算是摸透了,决定的事不必问也不必说,一切都只在她心里。

  阿姝抽出帕子擦擦嘴,将?嘴里食物咽下后才道:“算算时日?,朝廷应该已经敲定了如何解决流民?事吧?”

  谢行周点头?,说道:“敲定了。还是决定将?流民?迁回原籍,派了顾尚书的亲信为巡按御史,主要采用?设立流民?安置点、兴修水利给予报酬的方式,陛下也批了一大笔赈灾银发往战乱和会稽等地,这?些都是往年赈灾的老方式了,实施的难点本也不在此。”

  秦姝若有所思,“在京城,陛下眼皮子底下他们?都能贪了京城商会的捐款,更别说赈灾银了。”

  谢行周轻叹口气,瞧着女子忧心的模样便有些不忍,遂道:“历朝历代,打贪官都不是容易的事,没关系,咱们?慢慢来。”

  “不一举将?孙无?忧萧鹤明一党打垮,就永远遏制不住这?股无?畏贪墨之?风。”秦姝喃喃道,“他们?还以为,只有他们?急。其实我也急的很……”

  “同时还有人建议,流民?离开京外后立即解除城门?戒严,以安民?心。”谢行周道。

  秦姝抬起头?望了谢行周一眼,“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谢行周与其对视,神色坦荡,“放,还是不放。”

  “放他们?进来。”秦姝道:“区区几日?,混不进来多少人。”

  “禁卫军里,这?两日?也不太平。萧鹤明那?边,又叫我用?好了饭便去找他。”谢行周道。

  “没关系,都没关系。”秦姝道,“信我。”

  信我活着,信我能赢。

  谢行周深吸了口气,竟真的没再言语,转头?拿双筷子与她一同用?饭。

  酉时。

  秦姝如对方所愿,沿路避开了许多宫人,孤身一人踏入的若薇轩。

  那?是一个破烂不堪的宫室,空气中肆意的灰尘、墙壁随处可见的蜘蛛网,都告知?着此地的无?人问津。

  倒也不算怪事,晋王室衰败且人丁稀少,先帝崇尚节俭,当今陛下或许都没来过此地,所以无?人管理洒扫,也不大令人意外。

  秦姝扯了扯唇角,一步步向宫室内迈进。

  “我来了。阁下若再龟缩不出,恐怕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内室走出三?个蒙着面、带着斗笠的男人,腰间皆有佩刀,其中一个负责羁押着被绑了双手、堵着口的元姬。

  秦姝微眯着眼,想再近前却被喝道:“

  就站在那?!”

  秦姝笑笑,抖了抖双手和大袖,“至于这?么谨慎吗?我什么武器都没有,却要站在你们?二十步之?外?这?叫我怎么看得清人质呢?”

  她正要继续往前走,却听自己身后一阵脚步声,四个同样蒙面戴笠的男人从殿外快步而来,朝着殿中为首男人摇了摇头?。

  寓意很清楚,秦姝没带自己人。

  “喏,你们?七个,对我一个。这?次可有把握了?”秦姝环顾几人的脸。

  “你竟然真的敢独自前来?”为首男人沉着声音问道。

  “我觉得你们?很可笑。”秦姝朝那?人扬了扬下巴,“既想要用?元姬拿捏我的命,又根本不信会有人敢送死,不觉着很矛盾吗?”

  为首男人冷笑道:“说不定你是想,带着这?个女人活着离开呢。”

  秦姝摇摇头?,“我怎么想不重要,你们?主子怎么想,才重要。做死士,就要有做死士的觉悟啊……不如等我死后,你们?转而投效九层台,学好了本事再重新出来认主吧。”

  男人被激得满目通红,从腰间掏出一支短刃扔了过去,“废话那?么多!既想让这?个女人走,那?你便自裁吧!”

  秦姝垂眸瞥了一眼地上短刃,弯腰捡起,“总算说正事了。我可以自裁,但?我如何能信你们?会在我自裁后放她走?”

  她佯装看不清地眯了眯眼,又道:“而且,我这?双眼睛,打仗时候有些损伤,这?女人站得那?么远,下半张脸又几乎都被那?布遮住了,我连她是不是我要的人都不知?道,凭什么自裁?”

  男人推搡着元姬向前几步,对于秦姝的说辞他似是早有准备,说道:“这?好办,你挑了自己的手筋脚筋,我便放她离开,让你看着她走得远远的,我们?再了结了你。”

  秦姝“啧啧”几声,心疼地抱住自己的手腕,“挑断手筋脚筋?这?也太血腥了!都是习武之?人,你是怎么忍心说出口的?我可不想死到临头?连武功都没了。”

  “你!”

  “而且,若我真应了你,成了废人,你却仍不放她走,那?我又能奈你何?到时你们?七个人,对付我一个手脚都动不得的废人,这?也忒不公?平了!”

  其中一个偏瘦的男人竟也跟着点头?,低声朝为首男人道:“大哥,这?确实不公?平诶。”

  “闭嘴!”为首男人气得冒汗,“你想如何?长公?主殿下,劝你别耍花样,否则你今日?一定得不到你想要的。”

  “失去全部的行动能力是不公?平。”秦姝拔出匕首,目光凝聚在那?个尖端,手上倏地用?力,竟将?匕首径直朝左臂扎下去——

  匕首几乎全然没入身体,她这?才抬眼望向那?个为首的男人,因?疼痛而导致声音染上几分喑哑,“这?样的话,对我们?双方都公?平。你们?七个人对付一个有伤在身的女人,我是无?论如何也跑不出去了。”

  趁几人震惊发怔的关头?,秦姝冷喝道:“放她走!否则我拼尽全力,未必不会带你们?几个一起下地狱!”

  几人面面相觑,似乎在做最后的犹疑。

  秦姝咬紧牙关,将?匕首拔出,左臂上方顿时血流如注,顺着伤口向下滴落,若继续耽搁,要不了多久也会因?失血晕厥。秦姝道:“这?样,还不行吗?”

  “放人!”为首男人终于喝道。

  元姬嘴上的那?块布被扯下,被一个男人押着肩膀,一步步朝秦姝靠近。

  元姬望着阿姝忍痛的神情和净是鲜血的手臂,心中宛若凌迟。若不是自己被服用?了软筋散,定要将?那?些人杀个干净。

  可此刻,她连行走都全靠后面那?人暗中的推搡。

  她要怎么杀了他们?啊……她连活着都是在拖小殿下的后腿。

  她大概猜到阿姝是准备着,等自己走到她身边,便带着自己一起杀出去。那?伤口虽深,但?毕竟没伤在腿上,以她们?俩的身手,冲出这?座宫殿的可能还是很大的,等跑到有人的地方,就得救了。

  可孙无?忧的心思还是比常人缜密许多,早就提前喂了她适量的软筋散。

  她走不动的。小殿下受了伤,如果带着自己,便也走不出去了。

  还有两步,一步……

  她终于走到了阿姝的面前,能离她这?样近,能看清她。

  元姬想,即便是下辈子,她也会记得小殿下的模样的。尤其是现在这?副,犹如蓄势待发的小兽模样。

  是那?么的有生气,又是那?么的在意她。

  她停下了步子,在身后之?人再想伸手推她时,用?尽全力闪身避开,将?自己袖中的信塞到秦姝手中,又顺势夺过秦姝手中的匕首。

  别人不知?道阿姝的武功,可她却知?道的。

  即便受了这?么重的伤,只要阿姝仍留有生念,就一定能逃出去的……

  在众人猝不及防的惊呼中,她将?匕首抵在自己脖子上。

  “信里,是我知?道的一切。”她如是说。

  那?是她这?四年,所得到的一切。

  “住手!”

  元姬闭上了眼,双手握着那?匕首,便要朝喉咙狠狠刺进去。可不知?是因?她的药效导致动作变慢,还是秦姝的速度太快,竟生生将?匕首从她手里夺了去,匕首只在她喉咙处留下了一条血痕。

  说时迟,那?时快,秦姝未曾再给元姬反应的时间,一把将?人拉到自己身后,右手匕首如利箭一般,携着掌风,径直飞入离她们?最近的那?男人的喉咙里。

  男人双目圆瞪,震惊地捂住伤口,却已药石无?医,直直地倒下。

  秦姝目露寒光,随手撕了一条袖口的布料,快速缠在左臂的伤口上,“还剩六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