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相认
在场的所有人来到幻化,人人心中所想的都已在幻化中出现。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来,这是刘先机的“幻化大法”。
前面已说过,刘先机精通易经八卦、星相占卜、奇门遁甲、排兵布阵、玄学异学。
这“幻化大法”就是一门异学。
幻化了的人,眼前会出现不同的景色,身处异地,导致心神迷惑。
刘先机见两个年轻人大战左冷眼,此时不动手,等待何时?
于是,刘先机手背一挥,所有人眼前就出现了不同的景物。
既然刘先机有如此异学,为什么不在双剑一现之际而幻化夺剑呢?
这是因为刘先机的幻化大法只能维持一炷香的时间,过了这个时间,就不灵了,幻化大法自然消失无形。
刘先机运用幻化大法,神不知道鬼不觉就从左冷眼手中抢走了两把神剑。
而幻化中的逍遥子觉得不对。
一觉不对,微笑之际,盘膝坐了,用“枕霞醉卧”内功心法抵御幻化迷惑。
此时,所有人都迷惑在幻化中。
抢了剑的刘先机一出幻化,人已朝着前面的官道上飞掠而去。
就在刚才,所有人的这一阵奔驰不知不觉就已出了东边的城门,已在林荫官道上。
逍遥子是第一个走出幻化的。
他运用内功心法,不让邪魔入境,心中大千世界,自我脱尘,精眸睁开之际,又回到了下着雨的阴天里。
不远处的熊飞持剑乱砍乱劈,发了疯般,而唐岚在幻化中一脸狐悲,张开双臂,呼唤着爹娘。
仓地一声龙吟,逍遥子已拔出白银吞金剑。
凌空而起,手上连挽数百剑花,一招“一剑刺向太阳”,只见数百白芒四面奔袭出去,在场所有人只觉眼前景色一变,已从幻化中脱身出来。
这短短的时间,刘先机飞掠官道上,逍遥子眼尖,目力极好,一眼瞧见刘先机已消失在前面官道拐弯处。
人凌空而起,斜身向前飘,飘了有一阵子,脚下几个连蹬,又御气斜飘。
熊飞和唐岚这时也反应过来,一个骑了鹿,一个骑了白狐,赶上来。
其他高手也明白过来,一个个追上来。
追刘先机。
无论谁夺了这两把剑,都没有好下场!
势必追人夺剑!
逍遥子的轻功放眼当今江湖,除了吕留良之后——吕四娘之外,恐怕再无其右了。
五年前,吕四娘选秀入宫,暗杀当今皇帝,失败了。
她替她的父亲大人报仇。
她的父亲因为文字狱被冤杀。
刺杀失败,被一个神秘黑衣人救走之后,再没有听到有关她的消息。
在这之前,吕四娘的名气在江湖上极大。
但是,很少有人见过她。
她的名气大是因为她也是一个使剑的高手,不但剑法出奇,最厉害的则是她的轻功。
她的轻功在江湖上,只怕当得起“天下第一”这四个字。
传说她的轻功不但炉火纯青、登峰造极,实在已到了御气飞行的境界。
在一座高山下,人似一缕青烟,脚下不用借力,直直地升上山顶。这样的轻功,江湖上又有谁能敌过?
没有一个人!
逍遥子也不能。
但是,逍遥子却和这个逃出皇宫的秀女、又晋升为妃子的吕四娘有过一面之缘,有过肌肤之亲。纵然吕四娘是一代女侠,但遇见了逍遥子,于一夜间暗生情愫,难免有了云雨之事。
因此,逍遥子这次带着熊飞前来舒城,第一个目的是为了阻止夺剑,不让江湖江山再现杀伐血腥、荼毒生灵。第二个目的就是寻找吕四娘。
与吕四娘的一夜缠绵,没有人能形容。
逍遥子寻找吕四娘只为了男女间的普通爱情。
逍遥子虽然一代绝顶高手,但毕竟是一个杀手,一个平民而已。
一个活生生的人,是人就得有七情六欲,有爱情。
逍遥子为人虽然大气,充满了智慧,但放在江山内,也是个非常平凡的人。因为他没有丝毫政治野心,不愿从官,不愿做自己不想做的事,他喜欢自由,喜欢无拘无束、喜欢桀骜不驯。他曾在江湖上救过很多无辜生命,但为了暗河,为了报答胡小先生的“恩情”,也枉杀了很多无辜生命。
因此,逍遥子亦正亦邪。
没有人知道他心里究竟想得什么,有什么宏图。
他总是微笑中,让人去猜度、去衡量。
就算学武五年的熊飞,也猜度不到逍遥子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就算做了十多年仆人的老苍头,也不知道逍遥子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的确,一个笑起来看似腼腆、却又十分霸道与雄姿的逍遥子真的会让很多人不明白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他只是一个杀手而已。
杀人不眨眼,微笑中的那么一个杀手。
但他同时又是背叛了暗河集团的这么一个杀手。
现在,他不但已背叛了暗河,更与暗河集团老大:胡小先生做个了断。为当年那一场情爱,为妻死家散做个了断。
江湖江山再大,也不关逍遥子的事。
他要做的事,没有人能阻挡,就算当今皇上也不能。
大不了一死。
微笑中一死。
此时,逍遥子也已转过山坳,但官道上却忽然多了好多大石。
大石拦路。
——石头阵!
每七八块大石垒起来,整个官道上也不知排了多少座大石,只在石阵中泛着氤氲雾气,阵中充满了诡谲。
逍遥子已凝在石头阵前,精眸观察着周遭。
逍遥子的武学尽管很厉害,但对于排兵布阵却并不懂得。却在这时,官道一侧齐天树林里传来异样。逍遥子掠进树林深处,寻找异样。却发现前面一株大树上,吊着两个人。
两个反绑着手,嘴里塞了白布的两个女流。
两个女流一见逍遥子的到来,更加拼命地在头顶上方挣扎、乱蹬着脚。
这两个女流看来是母子两,尽管吊在树上很狼狈,但从气质容颜中,不难判断出自名门大家。
这两个女的不是别人,正是夏芸和她的干娘:袭儿。
夏芸就是逍遥子和夏青青所生的那个女儿,当年夏青青的丫鬟也就成了夏芸现在的干娘。
这母子两这次前来,不为别的,为了寻找逍遥子。
袭儿想让夏芸认祖归宗,姑娘长这么大了,都已出嫁的年龄了,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这的确是人生一大遗憾。
而几年前,袭儿托百事通稍信给逍遥子,说明了当年有关小姐所有的真相,以及那个侵犯夏青青的黑衣人就是暗河老大胡小先生,又提及了胡小先生于某一年某一月某一时前来夏府,寻问这个女儿究竟是逍遥子的还是他胡小先生的。
袭儿当然并不太清楚这个女儿究竟是胡小先生的还是逍遥子的,但从事情前后经过判断,这个女儿很有可能是胡小先生的,但袭儿却故意说这个女儿是逍遥子的。
胡小先生纵然爱夏青青,但霸王硬上弓,就算得了夏青青的身,却没有得到夏青青的人,夏青青爱的是逍遥子。
——是逍遥子!
胡小先生每次想到这一句话,那阴毒的眸里就会泛着毒芒!
他不相信,他真的不能相信。
但是,当年逍遥子和夏青青恩爱缠绵,胡小先生是亲眼目睹的。
现在,两人见逍遥子的出现,尤其在这深林里,被吊了一夜,见有人来,自然激动而求救。
但是,袭儿没有想到的是,进来的这个人竟然是逍遥子。
雨依然淅淅沥沥地下着,林中阴润潮湿,吊着的娘两早已被雨水淋湿,逍遥子子本是个微笑着的人,无论遇到什么事总是微笑着的,但此时,乍一看到当年青青的丫鬟,精眸泛着异样的光彩之外,第一次没有了笑容。
这或许是亲情还是回忆还是其他?
没有人知道。
就算逍遥子的心情很复杂,也绝对没有人知道。
但是,逍遥子凝立之际,忽然又泛着异样的微笑。
仓地一声,一道白芒打上去,那绳子断掉,娘两儿掉落下来。掉落中,娘两儿都已吓得花容失色。
而逍遥子凌空上去,左右拦腰娘两儿,轻轻落下。
这就为二人松绑。
袭儿还好,但夏芸脸上就挂不住了,一个大家闺秀从来没有和男人接触过,经逍遥子这一抱,现在已羞得两颊红晕,只把颊埋进了袭儿的怀中。
松了绑,取了口中白布,袭儿却没有了刚才的挣扎与求救时的激动和心切,袭儿转过身,望着逍遥子,很久很久,热泪滚下颊,凄声道:“——小姐死得好冤呐!”
逍遥子亦凝立着。
嘴两角微翘,无辜的微笑中,几缕卷曲丝发贴着下颔。
夏芸不明白娘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看到眼前这个……这个男人会说这么一句话。
很久,逍遥子说道:“你们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袭儿泪流不止,抿了抿丰韵的唇,点点头。
忽然,袭儿拉了夏芸,说道:“芸儿,还不拜见你的父亲。”
“父亲?”
难道、难道这就是我的父亲?
传说中的父亲?
夏芸惊得仿佛阴天上殛下一道闪电。
我的父亲——逍遥子竟会这么年轻?这么腼腆,这怎么可能……
夏芸怔住。
袭儿急道:“我们这次前来正是寻找你的父亲,只要找见了你的父亲,你娘当年殉情,这个仇一定会报的,还不跪安父亲大人?”
如果逍遥子像老苍头那样的人,或者及时雨那样的人,夏芸自然能接受,但偏偏接受不了这样年轻,看上去跟自己一般“年龄”的父亲,夏芸尽管很想见见二十来年,自己的父亲究竟什么样子,但今日一见,复杂的心情没有人能形容,并没有跪安,一转身,朝着林外跑去。
袭儿已气煞了脸,本是很白的一张脸,现在白得吓人!
这就晕死过去。
逍遥子微笑中,一把搂了袭儿,身子凌空而起,赶上去,又一把拦腰夏芸,夏芸一经掳住,又惊又怕,忽然大叫起来:“放下我,放下我。你不是我父亲,我没有你这样的父亲……”
粉拳捶打着逍遥子,痛哭起来。哭着哭着,就紧搂了逍遥子。
逍遥子凌空之际,精眸里不知是什么表情,那桀骜无辜、淡淡的微笑中又是怎样的心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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