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暄不利恐怕难上加难。
今日他一番表现只有一个解释说得通,想來是有什么把柄握在他们手中,因此不得不暂时屈从妥协。这样说來,城中的人定是三皇子所派了,他不知武将忠心,战场上拼杀出來的情谊岂是他们三言两语便可劝反的。
果不其然,墨一扯着郭良向后退过去,落在那些人眼中,也确实是郭良被墨一制住要害而不得有所作为。城中的情况怕是有些艰难,是以郭良才以自己作饵。
蓝卿月行至墨一身旁,正待开口,不想城墙上一阵骚动,他们抬头望过去,顿时吸一口凉气。
城墙之上一老一少两个妇人被人送上垛口,身旁站着些全身都裹在铠甲中的侍卫,郭良手下那些人怒目站在一旁,想要将这两人救下,却被那些身穿铠甲的侍卫用长枪指着,一个个敢怒而不敢动。
郭良望见身后的两人,双目之中顿时变得一片通红,他有些哽咽的话语只有近前的人才听得到,言道:“墨兄弟替我谢过主子一片好意了,贱内已身怀我的子息,若主子能救便救上一救吧。”
他与墨一交代完,又大声朝着城门上吼道:“兄弟们,承蒙你们一直看的起,尊我一声大哥。以后老娘便要托给你们照料了。”
城墙上立着的一个个汉子不禁红了眼眶,哽咽着说不出话來。“郭大哥”、“郭大哥”叫成一片。
“娘子,若有來生,我还娶你做我郭良的娘子。”他对着墙上站立的女子做下后世的约定。那女子重重地朝他点了点头。
墨一松开了钳制在郭良颈侧的手,面上一片苦色,却不知要说些什么。
郭良从怀中摸出一块四四方方的玉石,上面雕着一只卧狮。他将这东西高高举起,墙垛后隐着的人一见这东西,顿时大声唤道:“郭良,你不要冲动,万事好商量。”末了,怕郭良冲动,又加了一句:“但凡你有些良心,便不能丢下她们不顾。”
他说完,又推着这两人朝前走了两步,再动便会从这数丈高的城墙上摔下去,看的诸位将士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饶是铁性的汉子,看到这些也不禁两眼泪盈眶。不见郭良有任何动作,垛口上郭良的老娘忽然疾声道:“儿啊,我这辈子最大的幸事就是养了你这么个儿子,娘老了,要下去见你那短命的爹了。儿啊,你莫让为娘寒了心啊!”
说完这些,那老妪竟然挣扎着从墙上一跃而下,两旁看守的士兵本就抓她抓得不牢,不料这老妇人竟有如此气节。待他们明了了老妇人的意图,已经为时晚矣。
“咚”的一声重响像是砸在了人们心间上,老妪身下是生养她的土地,鲜血从她身下溢出,和着泥土成了暗红之色。
“娘!”郭良冲着老妪身死的地方跪下,郾城城墙之上亦跪倒一大片。唯有城墙上的妇人护着自己的小腹,牢牢望着城墙下婆婆的遗体。
重重地叩了三个头,再起身时,郭良望着墙上那人的目光已然满是仇恨,他将手中代表一方印信的印章,恭敬地交给了已然从马车中走下的凌祈暄。
如利剑一般实质化的目光射向那身着官袍、头戴乌纱的官员,一步一步朝着郾城的方向走过去。在他身后,是万千将士。
这气势逼得他一步步后退,有些色厉内荏地乱吼:“郭良,你竟敢不听三皇子吩咐...你...你不要乱來,再往前走一步我就将她从这里推下去。”
那些身披铠甲的侍卫做事将这妇人往前推了推,想不到这妇人面上不露一丝怯意,冲着郭良露出温婉的笑容,道:“相公,莫因我做了东凌的罪人,倘若真的有來世,我还做你的娘子。”
说着,她借侍卫的推搡向下跃去,好一个贞节烈女子,郭家一门忠烈。留在垛口处的士兵手中还残留着夫人的衣裳,他们只來得及捉住她半片衣襟。
沒了人质,城墙上隶属于郾城的郭良手下将士一个个满脸戾气,向着这些人围了过去,那位大人一见情势不对,在亲卫的护卫下慌不择路地就往后撤退。
郭良原本稳定的脚步乱了,早在郭家娘子说话之时,他便感觉到了不对劲。只见他一声不吭,迈开大步朝前跑去,想是要在郭家娘子落地之前将她纳入怀中。
诸位将士目光中都是一片惋惜之色,郭良虽勇武过人,依照这样的距离,待他到了城墙下,只怕郭家娘子也已香消玉殒,郭氏一家葬身于此,当真是让人扼腕。
就在此刻,有一个身影比他动作更快,只见他脚尖轻点地面,中途不过在借力在树上蹬了一下,就已经到了城墙下,将将赶在郭家娘子落地之前将她接住。
众人都不由松了一口气,再望过去,城墙下站着的正是凌祈暄。郭良将娘子从凌祈暄怀中接了过去,正要对着他跪下,却被他止住了动作。
城门在“吱吱钮钮”声中缓缓落下,那些人也被郾城的城守军制住,凌祈暄一人当先,迈步进入郾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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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5 兄弟交锋
蓝卿月望着走在最前的那个身影,眉间一片平静,却是陷入了沉思之中。若真是他所猜想的那种可能,对他倒也不全是坏事,他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只是听说这种人一般隐藏得较深,他们的族人大多避世不出,这样想着,不由对这阿琴姑娘的目的越发好奇了。
先找了郎中替夫人诊脉,将夫人安置妥当后,郭良才到凌祈暄面前请罪。前些日子是他不察,三皇子是在半夜起兵造反,第二日一大早便派了手下到他这里。
他是凌祈暄手下带出的兵,向來与三皇子沒有交集。这次也只当是平日里的例行公事,谁知正与这些人饮茶,不妨这些人中却跳出个极厉害的角色,连他亦斗那人不过。
这些人将他制住,又放了城外隶属于三皇子的兵力进了郾城。而后怕他不服,索性擒了他的老母与娇妻。郭良膝下无子,半生方得这一子息,碍于家人,他这才不得不受控于三皇子。
过了两日,眼见城中一切妥当,那位奇人又匆匆赶回京畿,换了如今的这人前來,代三皇子行事。他们早知凌祈暄一行这两日便会到來,于是两日前便设下埋伏,只等引他上钩。
郭良这几日慑于他的淫威之下,整日里过得憋屈。他一介武将,这些年若不是得凌祈暄里外照应,哪里坐得稳这郾城城守的位子。郭良不是个狼心狗肺的人,今日他本打算将老娘与娇妻托与主子,自己自戕以谢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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