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都沒有松开。
蓝珺瑶从袖囊中摸出另外一枚银扣,与墨十掌心中躺着的那枚比较,哪里有半点不同之处,墨十将这扣子用帕子包了放在蓝珺瑶掌中,再次上前查看青微的情况。
若不是蓝珺瑶恰巧蹲下,怎会注意到青微手中的银扣,想來那行凶之人也是这样想的,幸好他沒有仔细搜查青微的身子。
墨十用剑将青微的身子朝一旁拨动了一些,却看到她面颊之下压着的,是一块被血水浸泡过的粗布块,血液凝固其上,粗布上一片焦黑之色。
“主子。”墨十唤了声,闪身站在一旁,将桌子上的粗布块展示给蓝珺瑶看。
这粗布衣块想是青微临死之前从凶手身上拽下來的,蓝珺瑶看着这衣料,只觉分外熟悉,她不顾血污,将布块放入手中仔细瞧着。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蓝珺瑶眼中一片清明。
她脸上全是不可置信的神色,握着布块的手也开始打颤,她紧闭双眸,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清冷之色,她启唇,声音不似往日里那般珠圆玉润:“找人将她好好安葬了吧。”
蓝珺瑶握着遗落的两枚银扣与布块,向着爹娘的小院方向走去,她倒要好好问上一问,她蓝家待他可有半分不薄之处,他的良心都到哪里去了,为何就对青微下得去这样的狠厉手段,为何要谋害爹娘性命,他的主子许了他什么样的好处,叫他能够置蓝家于不顾?
相府的下人围在蓝珺瑶踩碎的那些青石砖地面上,他们并不知是谁做下的事,眼见蓝珺瑶从药房走过來,自发为她让出一条道路。这些人还不知相府发生的变故,蓝珺瑶吩咐道:“蓝翔、蓝技、蓝工,你们三个将大门给我拴死,不准放任何人进出。”
三人应声而去,府内众人面上一片疑惑之色,不知小姐要做些什么。在蓝珺瑶的目光扫视之下,他们不自觉地低下头去,这样的小姐叫人胆寒。
相府中的下人都在这里,只有一人除外。这些人两个两个相互对望一眼,他们也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蓝珺瑶负手在身后,看起來迈得并不快的步子每每移动,却像是踩在他们心上一般,令人窒息。
离相爷与夫人的房间越來越近了,又或者说,是离蓝忠的房间越來越近了。他们亦步亦趋跟在蓝珺瑶身后,等待着小姐下一步的动作。
有心细的人察觉出,他们似乎一整日都不见老爷与夫人了。又见小姐这般,还有府中莫名多出來的碎石印子,他们只绷紧了自己的双嘴,生怕受到牵连。
蓝珺瑶推门而入,蓝忠正坐在桌前,身前放着一壶沏得很浓的茶,他似是早已料到今天这一幕,见状笑着对蓝珺瑶道:“小姐,你來了。”面容一如往日那般慈祥,脸上的褶子堆起层层沟壑。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她刚走之时便杀了她的贴身婢女,在她取了碧淳回來之时,又对爹娘下了狠手。
“蓝叔好算计,这些年可隐忍地辛苦了。”蓝珺瑶在她对面坐下,自顾倒了一杯浓茶。手上的茶水冒着热气,她起身走到蓝忠身旁,将一杯茶水尽数从他头顶浇下,打湿了蓝忠身前的衣衫。
房门沒关,门外的人望着小姐的作为,皆瞪大了双眼,不明白小姐为什么要这样做。蓝叔平时为人和气,大家都很尊重他这个大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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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 真正死因
“若我说是有苦衷的,小姐定然是不信的,也罢,是我做下的。不管小姐如何处置我,我都不会反抗。”蓝忠眼中全是酸涩,往日里衣帽整齐的蓝家大管家今日是一副胡子拉碴的形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
一声尖锐的嗤笑声从蓝珺瑶口中发出來,她那青葱似的手指一下一下戳在蓝忠头上,用一种讽刺的口吻说道:“蓝忠,别提爹娘,你不配!”
蓝忠额头上已有点点血迹,他确实如自己所说的那般,一点沒有想要反抗的样子,连头上的茶叶也不曾拭去,双眼之下一片青淤,眸子中混沌一片。
“想我蓝家这些年待你并不薄吧,爹爹尊你、敬你,娘亲性子敦厚,待你亲和,整个相府内都知蓝叔地位同一般的家生奴才不同。可是就是这样一个蓝忠,竟能做的出背主弑主的行为,可叫我们寒了心。”蓝珺瑶一声高过一声,声声直往蓝忠心窝子里戳。
门外一众家仆都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蓝忠,他们无法想象,平日里那样谦和的蓝叔,怎么能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一时之间他们只觉秋风也变得冷萧了,让人凉到心底。
他们消化着从小姐处得來的消息,初始之时只觉震惊,如今再细细品味,一个个忍不住心中大骇,怪不得老爷与夫人一天都沒露面,竟是被蓝叔给谋杀了。他们看蓝忠的眼色也变了,愤怒与惊惧并存。
蓝府的下人大多是由蓝相爷带回來的,他们大多是被人贩子拐卖,亦或是原本的生活无法再继续下去,若不是当初蒙相爷收留,只怕早已是枯骨黄土一抔。
“蓝忠,青微可阻了你什么,为何要要剜去她双目,你可知,将她双脚钉在相府的后院中,即便是她的魂魄,也会永世不得超生!”蓝珺瑶将那块染血的粗布与两枚银扣一并丢到桌子上,是了,这人整天在她眼皮子底下晃,常年只穿一种粗布衣衫,她怎会认错?
想起青微的死因,蓝忠眼中一阵不忍,终归还是沉默,将这所有的罪名都应下。只是那原本就苍老的身躯一夕之间仿佛要佝偻成一团,蓝忠脸上老态毕现。
门外的婢女想到那种模样,只觉身子骨都开始打颤,青微为人大方,跟在小姐身边,平时得了什么赏赐,总要分给她们一些,是以,她们念着青微的好。这样,便为她的死鸣不平了,蓝叔既能杀死青微,便能轻易杀死她们中的任何一人。
“青微何其无辜,是她撞破了你们的什么好事,还是耽搁了你主子的计划?”蓝珺瑶双手撑着桌面,凑近蓝忠,丝毫不在意他已然青筋暴起的双手,继续说道:“蓝忠,不,你不配冠以蓝姓,我很好奇呢,到底那个人许了你什么样的利益,竟能叫一个家生的奴才背叛主子去做那丧心病狂的事。”
蓝珺瑶当真是气急了,这人真是不能小瞧,这些年來,他像是那人丢在蓝府的一条毒蛇,偏生他们还不自知。自发现蓝府出了奸细,她便怀疑过蓝忠,也将自己的怀疑说与爹爹听过,为此还遭了爹爹一顿斥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