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身旁跪下。蓝珺瑶亦随着他在一旁跪下,若说最了解皇上的人,定是这老成人精的德全无疑了。
“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枉我平日里对他的教导。”皇上动了怒,骂了两声,胸口起伏得厉害。
皇上的子嗣中多是女儿,有几个能挑起一方重任的却早早夭折了,余下净是些不成器的和年纪稚幼的,现下能用上的,也只有三皇子与八皇两个了。
若不是出了九皇子叛变的事,皇上也不会如现在这般,比之几个月前,似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叛乱一事不过成全了八皇子的一片好名声。
虽说谣言已经澄清,皇上心中对这两个儿子到底是防备着的,尤其是对八皇子,防备意味更浓。
“皇上息怒,都是老奴的错。”德全顾不得再为三皇子求情,连忙起身在皇上身后慢慢捶打着,直到他气息慢慢平复。
皇上的心意德全怎会不懂,他将粮草与行兵之事分别交给自己的两个儿子,不过希望在两人中寻个平衡罢了。哪知平日里多为人称颂的三皇子此次做事会叫人如此失望,被人劫走粮草这样的大罪,只不知皇上要如何处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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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 筹措粮草
“靖安,拟旨。”皇上的气息稳定了些,这才开口道:“着蓝卿月三日内筹措粮草齐备,五日内押解至大军驻扎之处,不得有误。”
泛着暖意的玉玺在奏章上落下,那四个鲜红的大字竟显得格外刺眼,蓝珺瑶从殿中走出。明明是七月的天气,为何她却感到了一丝寒意。
蓝珺瑶抬手支在额头上,爆烈的阳光照不进心中那片湿地,身后的一幢幢宫殿仿佛也成了一个个吃人的巨兽,她捂紧了怀中的圣旨,向着宫门的方向快步走去。
四个轿夫分立轿子四角,待蓝珺瑶上轿,方抬着她稳稳往相府走去。早晨用螺子黛细细描了双眉,原本英挺的眉峰此刻皱在一起,蓝珺瑶心中一如这颠簸的小轿,久久不能平静。
脚下的小盘子里盛着冰块,蓝珺瑶下腰,捡起已经融化了一半的冰晶握紧,直到清水沿着指缝流出,蓝珺瑶才后知后觉地张开了手。
这一会儿的功夫,冰块只余米粒般大小。蓝珺瑶怔然,一时不查,竟叫那冰块从手中滑落,顺着轿子缝隙溜到地上。
燥热的风从轿子两侧的帘子中溜进來,与轿子中的凉气纠缠着,忽冷忽热。不由让人觉得有些难受,蓝珺瑶掀起一侧的轿帘,试图让更多的热意來驱散身体中的寒意。
有陌生的面孔从轿外一闪而过,蓝珺瑶目光企及之处,只余几个來去匆匆的路人。她缩回自己的一方小天地,心中的沉重又添几许。
三天的时间内将粮草筹备齐全,这事情谈何容易。那三皇子虽说也是在三日内筹集完毕,早些时候户部官员早有准备,且三皇子一方谋臣各自出力。也只是将将在第三日将粮草筹集完毕,皇上突如其來的旨意再一次打乱了她的生活。
轿子在相府门口停下,眼瞧着自家小姐突然归來,守门的小厮忙着去通知老爷和夫人,另一人从怀中摸出一锭碎银子,塞到轿夫手中,才请了蓝珺瑶回府。
眼瞧着小姐面上一片冰冷,小厮不知出了什么事情,只添上两分谨慎,小心翼翼地跟在蓝珺瑶身后。沒走出多远,就见凰月脚步匆匆,三两步奔至女儿面前。
蓝珺瑶见了娘亲,面上的表情才柔和了些,轻轻地唤了声:“娘亲。”
凰月听了小厮的话,只当是女儿在宫中受了什么委屈,待瞧过她安然无恙,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來,拉着女儿的手向后院走去:“怎地在这个时候回來了?”
到底是当娘的心细,凰月问了话不见女儿回答,侧头去看,瞧见蓝珺瑶有些愣怔的眼神,只当是她为着八皇子担心,“莫要担心,他不会有事的。”
蓝珺瑶被娘亲这沒头沒脑的话拉回了思绪,瞧一眼娘亲脸上了然的模样,才知道她是误会了,“娘亲,女儿才沒有担心他。”
这似嗔似羞的语气停在凰月耳中,她笑着揉了揉女儿的脸,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娘亲懂。”
蓝珺瑶正了脸色,道:“娘亲,我这次回來并不是因着八皇子的事。”
母女两个相携进了内室,蓝珺瑶才将怀中的圣旨拿出,眼见女儿的神色不似开玩笑,凰月才半信半疑地从女儿手中接过圣旨。
待她将圣旨上的内容看完,面上的笑容僵在了眼底,身子晃了两晃,若不是蓝珺瑶扶了一把,将将就撞在了身后的桌角上。
“娘亲,你不要担心。”蓝珺瑶扶着凰月到了床上,轻声安抚着。前些日子的惊吓犹在脑中,似梦魇一般的场景才从心头退却,想不到意外却接连而來。
凰月的情绪一时有些激动,她双眼中立刻噙满泪珠,大有破眶而出的趋势。身旁的蓝珺瑶仿佛成了浮萍中唯一的稻草,唯有紧紧抓住,才能心安。
这样的情形本不该出现在凰月身上,蓝珺瑶捉住她的右臂,三指搭在她手腕间,原本就阴云密布的俏脸上又染几丝怒雷。
娘亲的脉搏速度异于常人,本以为是旧疾复发,心病所致,正要收回手,却觉得有些不对劲。蓝珺瑶挑眉,待娘亲的情绪不似方才那般暴躁了,这才重新诊脉。
搭在她腕间的手几经变换,蓝珺瑶竟有些质疑自己的医术。报着最后一起希望,她翻了翻娘亲的下眼睑。
一条血丝似有生命一般在她下眼睑不停活动,蓝珺瑶一颗心顿时如坠冰窟。竟不知何时,有人给娘亲下了这样阴毒的东西。
若不是此次逢着陛下喻令,只怕下次再见娘亲,她就已经不是娘亲了。
蓝珺瑶不敢细想,心中只觉一阵后怕,幸好她回了家。她将娘亲的手缓缓放下,面上的表情换上柔顺,“娘亲莫要担心,只是这阵子有些操劳了,调养些日子便无大碍了。”
“娘亲的身子娘亲知道,哪里有什么大碍。”凰月虽觉心中有些不对劲,惦念着圣旨的事,來不及细想,起身拉着蓝珺瑶准备往外走。
“娘亲,你在这里歇着便好,三皇子在三日内将粮草筹措好,哥哥一定也可以的。你无须过于担心,由着我去告诉哥哥便好。”如今的娘亲,切莫过于悲喜,若不然,这阴毒扩散到心脏,娘亲的性命恐不保。
蓝珺瑶再三劝解,凰月才在婢女的服侍下沉沉睡去,轻手轻脚地掩上房门,她面上的柔情顿时消融。她驻足廊檐下,一手轻轻按着廊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