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赵青慕。
“三息之内,滚出来,否则,放火焚烧,一个不留!”
赵青慕叹了口气,站起身,略整衣袍,抖抖袖子,往门口走去。
“少东家,别出去——”
赵青慕摆了摆手,低声说道:“什么事情都别做,不要试图反抗,安安静静呆着!”
眼前,是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具装骑兵,全身铠甲血迹斑斑。斜指的槊矛之上,还挂着丁点的肉块。
赵青慕拱手而礼:“在下,云中赵青慕,见过军爷。”
哪怕赵青慕再没什么见识,此时也已经明白,这支骑兵,绝对是一支正规军队。只是到底属于哪家势力,却判断不出来。
“参战中,有一支部队,是你们派出的?”那骑兵冷冷问道。
赵青慕摇了摇头,“是我们家聘请的护卫,但我确实不知道,他是何方的势力,又为什么会与贵军在此交战。”
骑兵脸上,似乎挂出一丝讥笑,“里面还有什么人?”
“全是我们有的伙计。”
“把人全叫出来!”
赵青慕稍一犹豫,而后回过头,吩咐道:“你们,全都出来,不要带任何东西,一个个慢慢走出来。”
土堡内的伙计还在犹豫,那骑兵却一声暴喝:“给老子都滚出来!”
挤挤挨挨的,伙计们一个个贴着墙跟而出,忐忑不安地看着自家的少东家。
这些伙计长年在外,被抢劫之事,哪怕没亲身遇见过,也听人说过许多次。
运气好,碰上只是求财的贼匪,不仅性命无忧,还能领一些食物以保障熬到下一座小城或是兵站。
运气不好,那只能连人带货一起消失在这茫茫风沙之中。
这其的关键,还是在自己的少东家,若是应对得当,舍得财货,还是有希望救下众人性命。
“里面没人了?”骑兵冷冷问道。
赵青慕细细地点了点人头,答道:“我的伙计,都在这了。我,可以陪着军爷进堡看看……”
骑兵有些艰难地翻身下马,拔出长刀,踏着叮当作响的甲片撞击声,一步步而来。眼光掠过,突然停在赵青慕的腰间。
赵青慕顺着他的眼光,看向系在腰上的铁牌,心里掠过一丝惊喜。
看来,这位凶神恶煞般的军爷,应该认识那个姓安。
赵青慕赶紧摘下铁片,双手捧着递给骑兵。
“谁给你的?”
“是安牧……安兄弟。”
“安兄弟?”
骑兵脸上闪过些许的犹豫,随即把铁牌抛回去,转身淡淡说道:“全进土堡里呆着,一个都不许外出,否则丢了性命,别怪我没提醒!”
说罢,重新爬上战马,就此离去。
伙计们面面相觑,而后看着自己的少东家,既惊且喜。
赵青慕却知道,自己这些人的危机,并未消除。
这个军爷虽然给了安牧一个面子,暂时懒得处理自己。可是自己此次从西域带回的货物,运至河东,最少可值十万两银。若折成中统钞,恐怕三十万贯都不止。
君子无罪,怀璧其罪。
杀了自己与所有的伙计,吞了这些财物,天经地义的事。
也正是因为如此,许立才会把自己当作引诱这批人的饵料。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昨天认识的这个安牧,是个自己印象中的正人君子。
赵青慕突然心里又是一惊,自己昨天已经向他透露了云中赵家的身份。只要有些见识,都会知道云中赵氏,意味着什么。
那安牧,会不会不但吞了货物,还把自己绑了问家里要赎金?
然后再撕票?
惊惧交加之中,天色不知不觉便暗了下来。
呼啸的寒风夹着一点点的雪花,不住拍入堡内。
土堡之外,又响起轰轰的马蹄声,随后是一串串冲天而起的呐喊与吼叫。
听着,犹如狂欢中的群魔。
土堡之内,伙计们蹲在角落中相互挤着取暖。没人有心情生火,更没人有心情准备夜食。
终于,一串踢踢踏踏脚步声传来,随后是一声爽朗的笑声,“赵兄可在,安某来了!”
赵青慕撑起发麻的双腿,长吸一口气,在脸上努出一丝笑意,拱手而待。
“怎么冷冷清清的?”安牧一手提着一个酒囊,一手拎着一条腿肉,诧异地问道。
未等赵青慕答话,安牧便把腿肉直接扔给一个伙计,呼喝道:“赶紧的,生火做饭,把肉给我煮熟了,与你们少东家下酒。饿着我们,我要砍人的!”
语气凶狠,但脸上却带着嘻笑。
几位伙计见状大喜,立即开始忙乱。
找柴的找柴,生火的生火,也立时有人开始收拾安牧带来的这支腿肉。
“安兄……”赵青慕尽量平淡的语气之中,带着一些犹疑,也有一些委屈。
安牧呵呵一笑,拉着他找个地方坐下,开了囊塞,狂饮一口后扔给他。
“我是大权国在西北的代表,隶属西北野战军。”
权宋天下
第九百八十五章 云中赵氏
“咳……咳……”赵青慕差点被刚倒入嘴里的那口酒呛死,好半天才憋红着脸,指着安牧。
大权国啊,如今算是敌国的军队,自己竟然跟此人称兄道弟?
真是,找死……
安牧依然笑呵呵地看着他,“昨日蒙赵兄折节而交,真的很荣幸!不过……”
等着赵青慕终于停下了咳嗽,安牧脸色转而严肃。
“并非我有意隐瞒赵兄。
你们家请的那些护卫,是河东刘黑马安插在你们家的人手。令祖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
另一支部队,是凉州驻军。
刘黑马指使你们家护卫,以你们家货物为饵,试图诱杀我们。”
赵青慕半哈着嘴,完全怔在了那里。
他对于许立的行动,有所察觉,却根本没有想到,此人竟然会有如此来头。尤其让他感到惊疑的是,这件事自己的父亲、自己的祖父,知道吗?
“我不瞒你,本来我军对你们家的这批货,是有些想法的。如今河西走廊,除了薛氏车马行的货,其他的很难能顺利运回中原。尤其是像你们这种,与中原军方长期有生意往来的家族,更不会允许通行。
这也是京兆、四川宣抚使廉希宪廉大人,着手对付我们的主要原因。
你们家国主忽必烈,断绝了漠南漠北的贸易、断绝了与大权国的贸易,还断绝了与宋国的贸易。如今,只剩下这条对外的通道了,再夺不回去。我看,你们中原的这些生意人,得改行啦……”
赵青慕脸色一片铁青。
河东这一年来,所有商家生意都陷入困境,他还以为是家族之人经营不善的缘故。却没想到,这似乎是整个中原现在面临的共同问题?
如果真的是这样,自己弃文从商,面对的岂不又是一条绝路!
“如今,别说中原往海外的所有商路,无论是漠南漠北,还是河西西域,所有的商路都已经在大权国的控制之下。”
看着昂然而言的安牧,赵青慕心头却略松了一口气。
他愿意在自己面前如此显摆,起码自己的性命已经无忧了。
果然,安牧接着便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