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这个不争气的长子,其实从来没有在意过。只不干之死,只是让斡赤斤觉得面子与威严受损,倒也并不是特别的心痛。
边上的洪福源开始坐立不安,眼睛不停地瞟着侍其轴。
陈耀转过身,对着洪福源又是一礼,而后说道:“洪将军,侍先生愿意为沈州这边负责每年的供粮任务,向你采买的粮食,如果你愿意,也可以用石忽酒折算。不过,酒的价格要按一斤二两。”
“为什么……”洪福源怒哼一声。
“石忽酒酿造成本极高,南京府财力有限,需要洪将军帮忙承担一部分成本。而且,即便是二两一斤的价格,利润也极高。我帮你算过了,你提供十万石粮给我们,换两万五千斤酒,按五两一斤卖出去,便有七万五千两银的收入。你要知道,现在每年沈州这里不但没有收入,还要支出最少五万石粮,这样一进一出,你每年的收入最少增加十万两银。
当然,你要是不想要酒的话,也行。我们可以按两石一两的价格,跟你收购粮食。只是这样的话,沈州每年的收入会减少一半。”
洪福源哈着嘴,已经完全被陈耀绕晕了。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是这个小胖子说的似乎又有道理,本来每年要负担最少五万石粮,现在不但有人给付钱,还能有酒的收入。
这种换算方法,别说洪福源死活搞不清楚,就是侍其轴到现在为止也不太明白。他是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这么个几番折腾下来,开元府与撒吉思肯定是赚到钱了,洪福源当然不可能亏,南京府的收益却是更加可怕。可问题是,这么多的利润,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要说纵横之术、帝王心法,侍其轴不敢说自己就是天下第一,但起码目前还没见到能让他心服之人。可是这种绕着弯子的生财之道,的确是把他给惊到了。别说自己远不如赵权的计算能力,就是眼前这个小胖子,自己都比不上。
一年多时间,没想到当时看似懵懂无知的一个少年,如今竟然也开始成长起来了。看来,战争真的是很锻炼人呐!
心生感叹之中的侍其轴,却绝不会想到,这种把戏,陈耀早在七八岁时,就随着小舅,通过以酒换盐的方式,从丁武等人那里大捞了一笔。现在的方式,无非是把生意稍微做大了一点而矣。
权宋天下
第两百三十七章 诚信
“这里还有几个问题,需要向两位说明一下。”陈耀又朗声说道。
撒吉思与洪福源只好停下脑子中越来越乱的计算,对着陈耀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一是,酒的酿造需要时间,所以如果你们需要酒的话,洪将军这边就得先把粮食拉到南京府去。来年,等酒酿好之后,我们会分批把酒供给你们。”
“这个没问题!”洪福源还没开口,撒吉思先开口替他答应了下来。
“二是,酿酒损耗太大,十万石粮最后能酿出多少酒,现在还不好说。如果酒到时不够的话,我们可以用盐来抵。”
“盐?南京府还有产盐?”洪福源惊声问道。
“现在还没有,不过……”陈耀咧着嘴笑着说道:“明年,应该就会有了。”
撒吉思的眼珠子转得更厉害了,两辽之地,一向缺盐,但也不能说完全没有。而开元府往北,甚至包括漠北万里之地,那是几乎都见不到盐池的。如果南京府可以供盐的话,这利润无疑比酒还高!
盐,在任何时代都是暴利品,因此每一个朝代的政府对盐都是实行专营制度,控制程度远远超过酒的销售。但是蒙古国现在的内政管理,还没有涉及到辽东之地,更别说是辽东最为偏远的南京府。
而南京府靠海,对于赵权来说,从海里弄些盐,简直就是一件比酿酒还轻松的活。
“第三,石忽酒虽好,但饮之易醉,所以请勿贪杯!”陈耀说着,脸上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
侍其轴在边上清咳一声,接过陈耀的话头,说道:“南京府地处偏远,百废待兴,今后还会有许多东西准备对外售卖。如果两位有兴趣的话,咱们可以继续探讨一个长远的合作计划。”
撒吉思的眼睛开始热切地盯着侍其轴,显然侍其轴话中的意思,是要跟他而不是开元府合作。
“此后,只要是南京府生产出的东西,撒吉思大人可以负责开元府以西区域的销售,这个销售范围可以一直到漠北,甚至是西域!洪兄,可以负责往辽西及中原的销售。我们可以把这种销售称为,嗯,渠道专营。”侍其轴其实也不太明白,赵权口中的“渠道专营”是什么东西,但大概意思,应当是如此了。
不过,之前赵权曾特地交待过,绝不可将高丽与日本的销售权放给他们,因此侍其轴没说,那两人也根本没想过。
撒吉思眼前,已经冒出一堆的金光、银光,那是西域各国各式的金币与银币,似乎正在滚滚着扑向自己的怀抱。
“如果两位没有其他意见的话,此事咱们就这么定了如何?沈州的粮食到位之后,第一批酒,我们可以在来年正月时交付。”侍其轴神清气定地说道。
“好,我看就这样吧,洪将军,你立时调拨十万石粮,送去南京府。”撒吉思对着洪福源吩咐道。
洪福源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反对什么,只好低头受令。
“还有,撒吉思大人,斡赤斤王爷那边……”侍其轴又低声问道。
撒吉思轻轻摇了摇手,说:“这事,我去处理吧。”随即眼睛一睁,对着侍其轴说道:“明年一年之内,要是没有五万斤石忽酒送来,你是知道后果的!”
“当然!”侍其轴昂首回答,“大人请放心,南京府要生存,离不开大人的庇佑,而且南京府今后,一定会将诚信放在第一位,想要经商,没有诚信那是不可能的!就像这次,本来我们可以不来,但既然答应了洪兄,无论结果如何,都要跑一趟的,以示诚意。”
诚信?洪福源在心底冷冷地哼了一声。不过无论如何,侍其轴的确是帮他化解了这一场危机,他还是不得不领下这份情。
只是,这种被人卖了,还得帮着数钱的活,着实让人觉得憋屈。
洪福源摆了一场丰盛的晚宴,招待撒吉思与侍其轴,一壶石忽酒让撒吉思与洪福源完全坚定了合作的信心。几人越谈越高兴,待到宴席散时,三方的合作生意已经到了每年百万两之巨。
只是不知道,如果只不干地下有知,因自己身死而带来如此巨大的经济拉动值,是否可以瞑目了。
……
赵权皱着眉头看着桌上的饭食:一大盆稀粥,数碟小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