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袭,还真的没有任何的兵力可以防患。
只不干手一挥,领着剩下的二十个侍卫,拨转马头,直奔后营而去。
后营中已经乱成一团,四处是汉军的哀嚎声。两百多高丽兵并不去肆意砍杀汉军,但碰上的便是干脆利索一刀。本就伤病在身的汉军,根本没有任何的抵抗之力。
高丽兵手举柴火,正在四处点烧。火借风势,周边开始传出噼哩啪啦的声响。
只不干眼中喷出熊熊怒火,催动身下战马,直接往高丽兵冲去。身后的二十个侍卫兵也散开阵型,如猛虎下山,直扑向前。
只不干左手抽出弯刀,右手握着一根铁骨朵,双腿夹马,直接撞倒一个高丽兵,战马后蹄跟着狠狠踏上,传来一声清脆的骨裂之声。
只不干壮硕的身子,在马上却显得极为灵活。他先是略微向左一侧,左手弯刀掠过,一颗脑袋便飞到半空中。再往右倾,右手举起的铁骨朵顺手砸下,脑浆迸射而出。
一息不到,只不干已经干脆利索地杀了三个高丽兵。
高丽兵见到恶狠狠而来的蒙古兵,却没有逃散,一百多个人各自围向蒙古兵,枪捅、刀斫,甚至整个人扑到马上与骑兵厮杀。后营中更加混乱,人喊马嘶,惨叫与怒吼声不断响起。
其他的高丽兵依然四处奔跑点火,一串串烟柱迅速燃起,直冲入上空中凝聚成团的乌云。
权宋天下
第一百七十章 死里逃生
只不干身边的这些侍卫,包括只不干自己,堪称此次南征队伍中战力最为彪悍的勇士,但他们毕竟才只有二十一个人,所谓双拳难敌四手。转眼间,有四五个蒙古兵已经被高丽人扯至马下,围杀而死。
但是,大部分的高丽兵还是难挡蒙古兵之勇。尤其是只不干,嘴里在不停地狂叫着,一边驱马狂追,一边随手收割高丽兵的性命。
天上的乌云似乎被只不干的怒吼所惊动,数声闷响之后,豆大的雨滴开始砸落。
余下的高丽兵呆呆地仰着头,看着渐渐成线的落雨,呆若木鸡。有些直接扔下兵器,跪地长嚎。
这些高丽兵是从蒙古后营的山崖上偷偷垂绳而下的,本就抱着必死的斗志前来焚烧蒙军粮草。如今功败垂成,一个个顿时丧失了斗志。
突然而至的大雨,让只不干胸中的闷气为之一疏,他张开双臂,左右手兵器斜指天空,哈哈大笑,“感谢苍天!感谢——”
突然眼前一丝黑影闪现,兴奋中的只不干下意识地挥动左手弯刀,脑袋略略一偏,一只黑箭从山崖之上飞射而至。
黑箭紧贴着只不干脑皮,刮过他的左眼角,带出点点飞血。
只不干大吼一声,几乎被黑箭带下马去。边上侍卫手中角弓接连响起,一声惨叫之后,半山崖上摔下了一名潜伏的高丽弓箭手,砸在地上,砰然作响。
只不干勉勉强强睁开自己的眼睛,视线中半片血红。还好,眼珠子似乎还在,但眼角的皮已经被来箭刮去了一整块。伤口被雨水一冲,疼痛彻骨,让只不干的脸狰狞如魔。
只不干咬着牙,低声吼道:“给我,杀光了他们!血洗宣州城!”
当五百侍卫军赶至大军后营时,战斗已经基本结束。高丽人也不能算完全失败,蒙古军所剩不多的粮草,已经被焚毁了近半。
雨水挽救了蒙古军的部分粮草,却使蒙古军在接下来的战事中吃尽苦头。
雨势越大,宣州城外的战场上,完全成了一片沼泽之地,一出去人马便是一身泥。
营寨两侧的山路被雨一冲,便无比湿滑,加上高丽兵更加肆意的破坏,别说骑马,连正常的行走都变得极为困难。
只不干发现,自己竟然被数量相同的高丽兵给困住了。他的眉头终于皱了起来,牵动眼角的伤势,痛彻入骨。
……
封扬是被一阵地动山摇的马蹄声经惊醒的,但是,他努力了好长时间,却始终无法睁开自己的双眼。整个人犹如陷入梦魇之中,不知身在何处,甚至不知自己是死是活。
整个身躯四肢,以及五脏六腑,都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
封扬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嘴张大,却接不到任何水,只有被马蹄扬起的灰土。
喉干欲裂,整个嘴巴似乎都在冒烟,一股被烤干的焦肉味,正从噪子深处往上冒,充斥着口鼻。
封扬微微地侧过头,唇尖似乎触碰到一些液体,很稠。他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随即一股巨大的恶心感扑面袭来,他却连呕吐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滴冰凉突然滴落在鼻尖,封扬抻着脖子,试着伸出舌头,却总是够不着自己的鼻尖。
随后又有一滴落下,渐渐密集。舌头终于舔到了,是雨!是水!
封扬这辈子从来就没觉得,雨水会是如此的甜美。他拼命地张大着嘴,承接着上天给予自己的恩赐。也许,老天爷并没有完全抛弃自己。
一丝生机从舌入嘴,顺喉滑进自己的身体,而后扩散到四肢。手与脚,终于可以动弹了。
封扬总算有力气把眼睛睁开,天空一片黑暗。四周,除了雨,便是水,睁开的双眼却看不见任何的东西。
他伸出手往周边摸去,猛地一缩,紧挨着自己的,是一具冰凉的尸体。
另一边,也是。
封扬咬着牙在周边几具尸体的怀里掏摸着,终于寻到了一小块硬梆梆的面饼。他把面饼捧在双掌之中,就着雨将面饼泡软,塞入嘴中,顺水尽吞入腹。
已经麻木的肚子,终于有了些许的知觉。力气,也开始渐渐地回到了四肢。
封扬撑起上半身,雨似乎略小了点,周边已经没有其他的动静。他又拱起下半身,顺着身下的壕沟开始慢慢地爬行。后背的箭矢已经脱落,但是疼痛开始弥漫全身,让他不得不时时地趴倒重新积蓄力气。
身子底下,除了泥,便是一具具尸体。封扬的脸有时会挨上另一张冰冷的脸,有时却会挨上一段残缺的胳膊或是大腿。鼻中,则是闻之欲呕的血腥。
脑中早已失去了意识,似乎只是一个本能的力量在支撑着他逃离这个如地狱般的壕沟。
当黎明来临的时候,他终于爬离了那个几乎将自己埋葬的战场,站在一座山坡之上,望着雨幕之下的绵绵群山,封扬却怔住了:自己,这是要去哪?
雨从脸上砸落,封扬的身子慢慢软倒,坐在地上。他感觉到,老天爷似乎依然没有打算拯救自己,自己已经被这个世界抛弃了。
即便他现在能回到保州,那边已经没了他的父母,没了他的住所,连一寸的土地都已经不属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