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
“让天气再冷些吧!”赵胜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
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但他突然间就希望战场上空,此时能有路过的神仙听到他的祷告。他很清楚,快速行军以求突袭的敌军,后勤粮草不济,士卒的衣服必定不够。如果天气能再冷些,甚至下起雪,那么敌兵的战斗力定会被削弱到极致。
这样的话,不仅可以不战而胜,甚至可能在随后的追击战中歼杀大部敌军。
天光终于大亮,却没有一丝的阳光落下。漫天的云,层层地压着,似乎触手可及。
赵胜仰望着乌云,突然觉得在天与地之间,似乎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甚至古往今来,历经数千年历史的寿春城,也只有自己一个人,正孤独地站在这,迎接即将到来的这场激战。
“虽千万人,吾往矣!”这一刻,赵胜的双眼莫明地湿润,眼泪盈盈欲落。
隐约中,真定军寨门大开,一队游骑冲出,开始布向战场的各个角落。而后是十几面巨鼓鱼贯抬出,一直抬到距城门三里地,才一字摆开。
随后,震天鼓声响起。
影影绰绰之中,真定军开始摆开阵势,寿春西门之外,转瞬间便铺满了兵卒。
“云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
赵胜举手向后示意,随即一个亲兵转身摇旗,寿春城上响起一阵阵呜呜的号角声,在战场上空与真定军的鼓声努力地激扬着各自的斗志。
寿春城北临河,敌兵无从下脚;大香河上已经架起了浮桥,南门有可能会成为敌兵的辅助进攻目标;东门太远,敌军指挥不便,应该不会大规模组织兵力过去袭击,就是有兵力过去,也逃不过城上的视线。
因此,赵胜断定,敌兵一定会将西城当作主攻方向。他让韩翁把一千五百守卒大部分都布置在南门。自己这边留着三千五百兵丁,以应付敌军主力进攻。
未修好的城墙上,无法布置太多兵力,赵胜在城下留了一千人作为后备兵力,其他的密密地布置在西城门楼上、西城北段城墙,以及西城与南城的角楼之上。
半个时辰之后,敌军第二通鼓声又起。一个将领骑高头大马,手持将旗,在阵前横向缓行,一边大声地吼着。
赵胜侧耳细听,似乎没听到“屠城”或是“大掠数日”的承诺,心下略略地放了点心
“杀,杀,杀!”战场上突然响起三声冲破云霄的怒吼,第三通鼓再响。真定军军阵开始缓缓前行。
军阵并不是特别齐整,士卒脚步也没有很好的协调统一,行进之中,甚至还有人在交头接耳。在赵胜眼中看来,这远非是一支纪律严明的队伍,其纪律性似乎连自己才训了三个月的义士军都不如。
“士卒不齐,相语不利,耳目相属,行阵不固,此大败不征也!”赵松心下略松了松,给自己多少找到了一些安慰感。
他转过头对着边上的亲兵队长说道:“准备接敌!”
又一声长长号角响起。徐丁升站在城头上大喊道:“传令,备好器械,上好弩箭,热好兵器,准备应战!”命令一层一层地传递下去,一阵阵雄壮的应和声此起彼伏。
赵胜努力地让自己的脸上露出满意而自信的笑容,但是又禁不住暗自用袖子搓了搓已经冒出汗水的掌心。
第一百一十一章 城破(2)
赵胜再扫视了一遍城墙,各处守兵俱已到位,各种弩砲器械也准备完毕。他对自己安排的一整套防守措施还算是比较满意的。远程攻击有三弓床弩、合蝉弩;中程有鹅梨砲、抛石机;一旦敌兵靠近百步,则有跳镫弩与黄桦弩。三层的防御足以让敌兵死伤惨重了。
真敌军的军阵在城外一里地处又停了下来,略微整了下队伍。五人一排,百人一队,齐齐的一声呼喝之后,开始向护城壕沟冲来。
又有两支百人弓兵队,在盾牌的护卫下,列阵于壕沟之前,斜拉长弓,一声令下,箭矢便向城楼飞射而至。
“射!”站在赵胜边上的薛博一声大吼,在挥舞的将旗中,城墙上箭矢如一层乌云,向敌军铺去。
城上城下,两片箭云在空中交叉而过,而后响起一声声的哀嚎声与呼喊声。
站在城下的真定军仰射的箭矢,对宋军的威胁并不太大,除了站在断墙之上的数个士卒被射中,其他的基本没事。而击中真定军士卒的,全是宋军床弩射出的凿头箭。真定军没有一张木盾能抵挡得住这种弩箭,只能拿人命来死抗。
第一轮对射过后,反而是真定军倒下的人数更多。
然而,宋军中能开弓射箭的只有不到两百人,等大部分弩兵们重新上好弩矢,射出第二箭时,真定军已经射出了三四箭之多。
空中箭矢乱飞,地上的两支真定军百人队已经顺利越过壕沟。三具牛皮轒辒车也被推过了壕沟。
这种轒辒车又称尖头木驴车,上部倾斜如盖,牛皮遮覆以挡箭矢、木石,两边木壁中空,盾兵挡前,得到防护的士卒在其中清理城前的铁蒺藜与鹿角。
破损的城墙上,无法向下投掷重石,使轒辒车里士卒,清理速度无比之快。
“鹅梨砲,发射!”薛博又是一声大吼。
一丛鹅梨大的石头从城后向壕沟处激射而出。
这鹅梨砲只有一根长一丈八尺的梢索,单人即可操作,砲轴可转动,因此可以自如调整发射方向。
只是城墙上现在没法安装砲座,只能置于城墙之后。其打击的最远距离也只能到城外壕沟处。
鹅梨砲发射出来的石子虽然不大,但是数量众多,一通砸下来,真定军顿时被击倒一片。有些运气好的靠着木盾勉强挡住,有些砸在铠甲上,砰砰巨响,有些就此倒下再也起不来,有些还能支撑着继续挣扎前进。
宋军中能射箭的本来就不多,三箭之后,还能拉得起弓的已经没有几个了。
最具杀伤力的,还是宋军的床弩,弩箭一出,必定收走一至两个真定军性命。然而,可以发射的床弩只有三具,倒不是因为没有床弩,而是因为城墙之上,只有三处适合架设床弩的弩台。
一个多时辰过后,真定军终于把破损城墙前的鹿角与铁蒺藜全部清理干净,为此付出了伤亡百人的代价。
真定军后阵再动,数支百人队,肩扛沙袋,向城墙直冲而至。
“那是什么?”许文用有些疑惑地问道。
“沙袋吗?还要填壕沟?”薛博也有些疑问。
“敌军可能是想要在断墙处填出一个土坡。”回答的是徐丁升。
“那,那怎么办?”许文用一阵哆嗦。
“慌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赵胜怒斥一声,随即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