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最大的黑粉
天擦黑,福王惊慌失措,在几个仆从帮助下转移。
一个少年挡在前面,背对着,微弱夕阳光线下,酷酷的样子。
福王差点哭了,三百多斤的身体险些摔倒,你咋……阴魂不散呢?
少年转过身,一脸的坏笑,“福王殿下,有缘千里来相会,城外城内,怎么总能碰到你?”
福王逃不了,自从交出赎金重获自由,他身边的随从重新增加到百人,进城后分成几部分,身边带了二十多人护卫。
福王在京城有不少关系,包括母亲郑贵妃,两个姐姐还有小妹妹寿宁公主,以及当年围绕郑贵妃的数位文臣武将。
不过呢,福王不敢大张旗鼓,一有风吹草动会换一个住处,今天刚从一处宅院出来,准备去寿宁公主家中暂避,遇到刘文炳带人拦阻。
“本王已给你万两黄金,为何还要如此?”
刘文炳扒拉手指头,“一次万两,两次两万两,十次……就是十万两。这可是黄金啊,换成白银就是……”
福王气坏了,无信无义之辈,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种厚颜无耻之徒?
“这可是城内,你凭甚抓本王?”
刘文炳掀起衣服,抖搂他腰间的牌子,“看到没,锦衣卫百户,替陛下当差,抓一个私自潜入京城的亲王,有何不妥?”
福王快要哭了,以前的时候,他最恨泰昌帝朱常洵,那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抢了属于自己的皇位。
前段时间,他恨信王朱由检,一个毛头小子,居然和自己这个叔父抢龙椅。如今呢,信王成了皇帝,他一筹莫展。
刘文炳适时跳出,一个北京街头烂赌的混混,居然挡在他和信王中间,让他耽误最宝贵的时间,付出万两的黄金……
最可气的,他还毁了自己的命根子,从此以后X生活不能自理。
福王不愿如此,这等小角色怎能与泰昌帝、信王相比,可他偏偏出现,以一种阴谋不散的状态,时刻环绕自己身侧。
今天又完了,手底下这些人是高手,但人家摇身一变,不是小混混,而是锦衣卫。
锦衣卫办差,比他私入京城的福王方便的多。双方一旦打起来,吃亏的还是自己。
恰在此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站在他的侧后方。
刘文炳没见过他,福王却认识,“李公公,不是传言去南京做镇守太监吗?为何还在此处?”
李永贞登场,他早已从京城离开,不过没有走远,寻个机会又偷偷溜回,一直潜伏在京城某处。
“拜见殿下!”
福王还礼,看到李永贞身后众人,心中多了丝对抗的底气。
对面的刘文炳不耐烦,“我晚上约了去乐安公主府吃酒,没空和尔等啰嗦,抓人!”
福王对他深深的厌恶,不知死活的街头混混,一开口不是表兄皇帝,就是公主驸马,一副小人得志的丑陋面孔,实在是看不惯!
刘文炳最让人讨厌的不是嘴脸,而是他就这样,你们偏偏奈何不了。看你们想打又不敢打的样子,好笑,又好玩!
太监李永贞一伸手,住手!
刘文炳看着他笑,“李公公不用拦,既然知道你是谁,今天不用走了!听表兄说你几次三番加害,按罪足以满门抄斩。”
好的嘛,刘文炳胃口很大,不仅抓福王,他还要抓李永贞。
李永贞却道:“你不是来抓人,而是在找一个东西。”
吆……心思被人看穿,刘文炳惊讶,说道:“我还未曾提及,你便已经知晓,真是个好奴才。待他日,我若能封爵受赏,府内缺个管事的太监,你是个合适人选。不过……不行啊,你谋刺表兄,活不到那个时候。”
李永贞很气,但不能和他耗着,他必须尽快离开是非之地。
“你要的东西给你,我等恩怨以后再提!”
转过头,李永贞催福王,“给他吧!”
福王为了保护这个东西,在郊外山村受尽酷刑,命根子都被他用弩箭射坏,这么容易交了?
李永贞冲他挤眉弄眼,让你交,你便交!
福王示意一名手下,那人将一个锦盒掏出,上前递给刘文炳。
刘文炳打开,交给一名手下,看看真假!
手下哭丧着脸,“禀百户大人,小的不识字!”
刘文炳只好自己看,没错,正是宫中发给福王的密旨,盖了玉玺大印的。
李永贞问:“我等可以离开了吧?”
刘文炳没阻拦,任由他们离去。
李永贞催促福王快走,那小子是个无赖,最不讲信用的,说反悔就反悔,赶紧逃离。
福王三百多斤,被人抬着向寿宁公主府宅跑去。
他自己不跑,还是气喘吁吁,问轿外的李永贞,“为何公公主动交出东西?”
李永贞告诉他,若非如此,怎能将魏忠贤牵连进来?
“如今形势危急,殿下在京城随时会有性命之忧,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必须坚定魏忠贤对抗小皇帝的决心。
而密旨是他发出的,一旦暴露是天大的罪过,到时候魏忠贤只能拼命,他唯一的选择是:杀死小皇帝,迎立殿下为帝。”
福王很感动,若大事可成,你便是魏忠贤,便是下一个九千岁!
……
咸安宫内,今日的喜悦气氛减少,魏忠贤连最爱的昆曲都没听,因为他得知一个坏消息,福王手里的密旨交了出去,目前在锦衣卫掌控之中。
这是自己伪造的,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怎么办?
头号智囊崔呈秀早已赶到,新任锦衣卫指挥使侯国兴在场,还有锦衣卫的许显纯、崔应元等,这两人位居五彪行列,乃是魏忠贤旗下最重要的打手。
每到关键时刻,崔呈秀成为焦点,他咳嗽两声,老气横秋的说:“此乃福王之计,还有李永贞在其中作梗。”
魏忠贤很生气,“咱家让他去南京养老,偏偏留在这里闹事,不想活了!”
崔呈秀应道:“富贵险中求,这李永贞绝非善类,他千方百计扶持福王登基,其志不小!”
魏忠贤看得清形势,“福王拿出密旨,无非是逼咱家就范,想着和咱家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那九千岁是想荣,还是想损?”
说话的是王体干,这不废话嘛?谁不想荣华富贵?谁又想倒霉的去死?
王体干回答:“荣,未必与福王一起。”
这是何意?
王体干分析道:“观福王所作所为,还有李永贞在帮腔作势,一旦登基未必比今日更好!”
崔呈秀不同意他的观点,想反驳又没敢张嘴,这王体干可不好惹。
魏忠贤问:“小皇帝近来可好?”
王体干负责在宫中监视皇帝,回答道:“陛下一连数日宠幸那位佛郎机女子,今日皇后来了文华殿,本是为了与懿安皇后争坤宁宫的事,后来不会真的……竟然与陛下白日宣淫。”
“白日宣淫?”
此人声调突然拔高,瞬间带走大家的目光,新任锦衣卫指挥使侯国兴是也。
他是奉贤夫人客印月的儿子,年纪与刚刚死去的天启皇帝同年同月,听到小皇帝的“壮举”,他显得兴奋异常,够劲啊!够猛啊!
魏忠贤投来责备的目光,猴崽子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不够稳重。
崔呈秀看后不住摇头,让他做锦衣卫指挥使,真的合适吗?是否有些拔苗助长?
侯国兴知道说错话,支吾道:“小皇帝荒淫,岂不是天大的好消息,对吧?九千岁!对吧?王公公?崔大人?”
对,自然是对的。
崔呈秀始终觉得,“小皇帝在登基前后表现迥异,他在城外手握京营,又得到勋臣故旧的支持,一旦掌控宫内,必然露出獠牙,对我等露出真面目。”
王体干觉得,“尚书大人未免太多疑,自古以来,哪位皇帝不想要权力?陛下所作所为在情理之中。
九千岁唯有以和为贵,用酒色财气蛊惑之,方能让其收敛异心,与我等和睦相处。”
“和睦相处?”
崔呈秀一口老血险些喷出来,你这是与虎谋皮,是与狼共舞,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信王虽居文华殿,近日没有召见内阁大臣,与外臣更是很少接触,但是他通过司礼监刘若愚等人,还是发出数道诏令。”
王体干冷眼看他,心中深知,不需要说服崔呈秀,他只需要让魏忠贤相信即可。
皇帝不发诏令,还叫皇帝吗?
他那些诏令不痛不痒,有些是赏赐自己人,有些看起来异想天开,但没一个冒犯九千岁啊!
王体干根本不反驳,魏忠贤已经知晓的事情,没有必要说出。
说到底,人都有自己的弱点,寻常人做不到坚韧果决,很多时候会选择相信,然后得过且过。
魏忠贤并非雄才大略之人,他在新皇帝制造的假象中迷失,慢慢的被温水煮青蛙,待形势不妙再无逃脱升天的机会。
王体干是个辅助,帮着皇帝安抚魏忠贤的情绪。
魏忠贤已经有所怀疑,让他彻查队伍里的奸细。
可惜啊,他所托非人,王体干就是那个奸细,他抓了一堆替死鬼,谁对魏忠贤忠心,那便借机合情合理的干掉他。
魏忠贤被蒙在鼓里,真正的粉丝没了,那个最大的黑粉却站在身边,心怀叵测!虎视眈眈!
满室之内,唯一有所警觉的应该是崔呈秀。王体干发现,最近此人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对,莫非他知道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