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巨商范永斗
一米九多的索菲亚算得上大块头,加上一身盔甲,腰间挎着刀,走在路上威风凛凛,路人无不侧目。
在她的掩护下,换装后的朱由检成了普通人,带着刘文炳和王承恩在她身后溜走,反而像个路人一样,并未引起注意。
刘文炳有件愤愤不平的事,他家“亨通钱庄”的商号开得很好,去年覆盖顺义府各处,达到无论你住在哪,去票号最多半个时辰,效果已经不错了。
在这个基础上,作为大股东的朱由检建议,是时候对外扩张了,原本计划的江南一带必须开,松江、苏州、杭州、南京这些大城市不能没有。
即便在商业略显迟钝的北边,诸如宁远、锦州、山海关,还有九边的各处要塞,必须都要有。
刘文炳听出皇帝的意思,亨通钱庄不止要赚钱,还要承担一些社会责任。
在宁远、锦州这样的孤城开票号,目的是服务在此服役的大明军人,从此不用将大把的金银带在身上,票号将给他们提供贴心的金融服务。
在计划新开的诸多分店中,大多数进展平稳,有的甚至已经开始营业。
毕竟他们有何雄厚的财力,还有深不可测的官方背景,信誉方面又从无问题。
但是,唯独在距离宣化城不远的张家口,亨通钱庄始终没有站稳脚跟,从过年到现在,派去的人工作的磕磕绊绊,不是看中的店铺被人买走,就是不经意间房子走水,要不就是运送的东西被人劫了。
亨通钱庄的业务那么多,一向都是刘文炳的父亲和叔父在忙,他并未太多插手,也不太关心票号在张家口的业务开展。
可是,今天既然来了宣化城,听闻在张家口经商的人不少在宣化城有住所,其中包括名声最大的商人范永斗,刘文炳便想去拜访。
朱由检听说后表示同意,张家口是大明连接蒙古的重要据点,是远近几百里的贸易中心。
听闻此处的晋商非常有名,那范永斗便是其中的佼佼者,来都来了,总要见上一面。
刘文炳派人送进去名帖,谎称朱由检是亨通钱庄在张家口的掌柜,想和范掌柜谈一笔大买卖。
刘文炳呢,只能扮演伙计,亲手提着不少礼物。
过了足足一刻钟还要多,刘文炳有些不耐烦了,差点吩咐身后的锦衣卫冲进去。
府上有仆从出来,引领他们进院。
范永斗的家并不奢华,一进门便是个大院子,在东侧还有一堆货物堆放着。
他在二进院子的书房里,正与几个人交谈。看穿着打扮,应该都是商人。
这些人走了,刘文炳刚要迈步,看见又有人进去交谈。
朱由检拉住刘文炳,来都来了,再等会吧!
看得出,范永斗很忙,即便离开张家口,回到宣化城里的家,还是不少人追到这里,和他谈买卖。
朱由检和刘文炳又等了足有一炷香功夫,见到院门外又有人朝里走,连忙进屋。
再不进去,恐怕有人会插队。
朱由检见到范永斗,行邻里街坊见面的礼,问候道:“范掌柜,你可够忙的。”
范永斗很有大商人的派头,看得出,他的时间很宝贵。
就连茶水,都是仆人递过来,他轻喝一口,随手又递给了仆人。
“敢问,这位掌柜如何称呼,找范某有何事情?”
刘文炳介绍道:“这位是亨通钱庄在张家口的朱掌柜,有些事情需要请范掌柜帮忙。”
范永斗一听高兴了,“你们早该来!”
朱由检和刘文炳对视一眼,钱庄在张家口开不下去,莫非真的与此人有关?
“范掌柜是张家口首屈一指的巨商,怪我们不懂事,开票号这么大的事,并未提前拜访范掌柜。”
范永斗连连摆手,“买卖嘛,赚钱固然重要,结交天下朋友更为有趣。听闻你们亨通半年多里开遍半个大明朝,真是可喜可贺。”
朱由检闻弦歌而知雅意,范永斗明显话里有话。
刘文炳也听出来了,他是想和亨通钱庄合作,甚至于占据一些股份。
就凭他,也配?
刘文炳是愤怒的,但是没表现出来,被朱由检不经意间打了一下手背。
“小弟此来恰好要讨教范掌柜的生意经。”
范永斗见对方是聪明人,问道:“你们是从京城来的吧?听闻你们亨通有背景。”
朱由检实言相告,“没错,亨通的两位东家是侯爵,家中老太太被封瀛国太夫人,就连家中最不成器的顽劣子弟刘文炳,现在是锦衣卫指挥佥事,统领缇骑。”
范永斗多少了解一些,但是听朱由检明确告知,还是被吓一跳。
看起来,亨通钱庄,惹不起。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可范永斗没打算惹,他想合作。
朱由检看出来了,问:“如若范掌柜愿意,你可以入股亨通在张家口的票号。同时呢,听说你手里有些稀罕玩意,亨通愿帮你卖到京城。”
范永斗表情没什么变化,但心中是雀跃的,他是张家口首屈一指的巨商,也是整个山西、陕西一带无人可比的买卖人。
但京城一向是他的禁区,强龙不压地头蛇,他是张家口的地头蛇,不敢去北京城欺负强龙,他没有那个底气。
亨通恰好具备这个能力,京城的地界熟得很。
朱由检示意刘文炳别乱说话,这个范永斗身上一定有什么秘密。
他见好就收,起身要告辞。
别人走,范永斗顶多是站起身,更多时候是让仆人送出去。
朱由检要走,还没出房门呢,范永斗喊道:“朱掌柜,你不想看看货物?还有啊,亨通在张家口的事,你不想听一听吗?”
朱由检和刘文炳重新回来坐下,“那就先说说张家口的事,再看货物。”
范永斗说道:“既然朱掌柜有意合作,改日咱们去张家口详细商量,把协议签了。”
朱由检同意,等着他后面的话。
“你们商号原本看中正门大街旁边的店铺,是王登库王掌柜得知消息后提前买走。
后来,你们商号只好另选他处,放火烧你们房子的是田生兰田掌柜,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至于财物被抢,据说应该是黄云龙黄掌柜,在下只是听伙计说,并无实证。”
朱由检静静听他说完,问道:“这三个掌柜做什么买卖?”
“王登库和你们一样,做钱庄的,同行是冤家,对你们亨通的到来有些抵触,在情理之中。
当然了,他也顺带做些别的买卖,什么赚钱做什么呗。田生兰是个寡妇,他们家祖上做布帛生意,也经常跟着官府贩运粮食。
至于这黄云龙,一半是商人,一半是个贼人,什么来钱快他就来什么,张家口一带的商人都怕他。”
刘文炳插嘴问道:“敢问范掌柜怕他吗?”
范永斗明显抽了抽鼻子,应道:“在下经商多年,算是有些根基的,黄云龙轻易并不敢招惹。”
接着,朱由检和刘文炳去看货物,无非是草原上的东西,牛羊的皮毛之类,似乎没什么稀罕玩意。
看了会,朱由检失去兴趣,和范永斗告别离开。
回去的路上,刘文炳问:“表兄,你看出什么了?”
朱由检反问:“你呢,怎么看?”
刘文炳愤愤不平地说:“这是个狡诈的家伙,亨通钱庄在张家口的事,他一概推掉。相反,他委婉的提出,只有与他合作,亨通才能在张家口站住脚。他不但想要股份,还想让我们帮他在京城售卖东西。”
这只是其一,你没看到其二吗?
刘文炳摇头,表兄有何高见?
“朕怀疑他知道我等的身份。”
怎么可能?
“他可能不知道朕是皇帝,你是锦衣卫指挥佥事,但他肯定查清楚亨通的底细,知道我们有官府背景。今日,你我二人登门,他说的话、办的事都是精心设计好的。”
“愿闻其详!”
“范永斗是买卖人,而且是大买卖人,凡事以利益考量本没有错。他越是想要股份,想让我们帮着卖东西,才显得他越真实。
但是,他犯了个错误。在给我们看东西的时候,全是草原上的普通物品,皮毛售卖需要亨通吗?一个游走于大明与草原之间的商人,没有一星半点的违法犯禁行为吗?”
恰因为范永斗的故意遮掩,反而欲盖弥彰。
刘文炳悟到了,“表兄的意思我知道了,他明知道我们是官府派来的,不敢展示律法禁止交易的物品。”
“此人的奸诈之处在于倾轧,他很敏感的判断我们的身份,然后将三个同伙的名字供出。
开钱庄的王登库、做布帛生意的田生兰,还有半土匪半商人的黄云龙,这说明什么?”
“还能是什么,第一是想借官府的手除掉这三人,他们可能是范永斗的竞争对手,也可能是某件事上有过节。
第二恰恰说明范永斗参与针对亨通的事,他越是“听说”,越说明他是知情人,甚至谋划者。不用等了,抓了这小子,揍一顿什么都说了。”
“不要急,这等奸商,应该拿来祸祸别人。他不是说张家口相见吗?你和他约好时间,我们去张家口一趟,探一探这帮商人的底细。”
刘文炳略显为难,大战在即,不如等赢了察哈尔人再说。
“察哈尔人三天内到不了,完全有时间赶回来。”
对朱由检来说,察哈尔的入侵只是短暂的。而大明的富强之路,少不了培养一帮能走出海外的大商人,天下闻名的晋商摆在面前,他忍不住好奇想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