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北境狼烟雪飘,金戈铁马入梦来(四)
从盔甲和佩刀来看,这十三个血染征袍的骑兵,是大宋禁军的精锐斥候,也是禁军里面出类拔萃的真汉子。
王伦急忙拽着武松,站到一旁,给这十三位禁军斥候让开位置,好让他们饮马。
如果没有这条小河,没有水,十三匹筋疲力尽的战马,马上就支撑不住了。
走在最前面的一位骑兵,眼神犀利,看模样,应该是这支斥候小队的指挥使。
他大手一挥,厉声道:“饮马!周大虎,张冲,警戒!”
指挥使一声令下,十三位精疲力尽的禁军斥候翻身下马,冲向小河边洗刷马鼻,清洗伤口。
鲜血瞬间在河水中晕散开来,这些禁军斥候也顾不得了,捧着河水猛喝!
周大虎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站在一块大石头上眺望北方,神情紧绷。
张冲则紧握刀柄,如临大敌般死死盯着王伦和武松两人。
不怪张冲,只能怪这个位置处在燕云十六州边界。
在这种地方出现的活人,没一个是好惹的。
在这里,遇见自己人,跟遇见敌人的概率,都是五成。
王伦丝毫没有不高兴,反倒对这些血染疆场的禁军敬佩有加!
他们,是谁的儿子,是谁的夫君,又是谁的父亲?
一支禁军斥候小队,标准配置是25人,一个指挥使,加上24个轻骑兵。
如今只剩下13人,全部挂彩,重伤一个,阵亡了十二个。
若非遭遇百人以上的辽军骑兵,不会伤亡如此惨重。
王伦微微一笑,对张冲轻声道:“在下略懂医术,那位兄弟失血过多,再不止血,怕是保不住命了!”
张冲一愣,转头看了看指挥使,问道:“老大,这位公子懂医术,让他救救小六子!”
这位禁军斥候指挥使,名叫李东魁,年近四旬,脸上写满了北境的风霜和冷冽。
李东魁瞧了瞧王伦和武松,提着战刀,问道:“你是宋人?”
王伦一边慢慢走向那位失去一条胳膊的禁军斥候,一边回答道:“我当然是宋人,生是大宋人,死是大宋鬼!”
王伦伸出手臂,抱住脸色苍白的“小六子”,对武松说道:“松弟,我要处理他的伤口,帮我按住他!”
“公子!”李东魁开口说道,“谢谢你的好意,但小六子的命,就到这里了。就算你能止住血,他也承受不了跟我们一路颠簸了。辽军两个百人队说话就到,还有两位邪门高手。”
张冲带着哭腔吼道:“老大!是你亲自把小六子带进天武禁军的,你忘了你对他父母说过的话了吗?”
李东魁瞟了一眼张冲,语气极为平淡道:“我没忘,我一辈子也不会忘!带上他,咱们都活不了,他也活不了!”
“哎,我逼!”
张冲把手中战刀用力一摔,抱着头,不知该如何发泄自己的情绪。
李东魁的话,半点也没错,张冲无力反驳。
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死在这里?
“捡起你的刀!”李东魁厉声喝道,“我们还要活着回去,给烈风营传递情报!”
旁边几位袍泽弟兄,走过来拍了拍张冲的肩膀,替他捡起地上的刀,说道:“快去喝水!”
李东魁叹了一口气,对王伦说道:“公子请让开,我给他一个痛快!辽军骑兵咬得太死,距此不到十里,公子也赶快离开吧!”
王伦没有答话,依旧认真且仔细地,处理着小六子的伤口。
小六子表情痛苦,却始终咬着牙,一言不发。
听到李东魁的话,小六子睁开眼,瞧了瞧亲手把自己带进天武禁军的老大哥。
他笑了,笑得很苍凉,说道:“老大,动手吧,我不怪你!”
李东魁虎目含泪,这位十五岁从军,早就看淡生死的铁汉子,握刀的手,竟然有些颤抖。
“小六子,哥哥对不住你!”李东魁扬起了手中战刀。
武松腾地站起身来,稳稳架住了李东魁的手腕,冷声道:“慢着!”
王伦终于处理好了小六子的伤口,拍了拍这个小伙子的胸膛,微笑道:“小六子,借你战刀一用!”
说完,王伦拿起了小六子的战刀。
宋刀,直刃,带血。
李东魁一愣,问道:“公子何意?”
王伦站起身来,紧握战刀,朗声道:“你们尽管走,我跟武松兄弟,替你们挡住追兵!”
所有天武禁军的斥候,目光都聚集到了这位俊逸无双的公子哥身上。
后面可是有两个辽军百人队,还有两个诡异莫测的辽国高手!
这白衣公子,是不知天高地厚,还是不要命了?
李东魁眉头一皱,刚想开口。
忽然!
铺天盖地的杀机汹涌而出,白衣公子的衣袖无风而舞,手中战刀青芒乍现!
刀芒如风,犹如实质!
剑骨刀魂出沧海,天下何人配白衣?
风起!
武松歪着脑袋一愣,自己的森罗刀,王伦哥哥只看了一眼,就学会了?
你可真是个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
李东魁讶异之情溢于言表,不再多说一句!
李东魁弯腰背起小六子,张冲用衣带,把小六子紧紧绑在了李东魁背上!
十三位天武禁军的斥候,一齐对王伦、武松抱拳拱手,翻身上马!
临别之际,李东魁转头问了一句,“公子,能否留下高姓大名?”
王伦邪魅一笑,洒然道:“梁山,王伦!”
李东魁吼了一句,“王公子,这份恩情,天武禁军,记下了!”
十三骑,绝尘而去。
王伦、武松两人,提着战刀,纵马向北,缓缓而行。
一阵朔北寒风吹过,裹挟着沙尘,吹起了王伦额头上的发丝。
王伦没来由地想起二龙山上,那一片片灿烂盛开的桃花。
桃花流水淡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
明年,桃花依旧会开,只是有些人,永远看不到了。
地平线的尽头,烟尘飞扬,马蹄轰鸣。
两支辽军骑兵百人队,弯刀出鞘,奔驰而来!
南院大王的小儿子耶律宗天,一马当先,眼神中闪过一丝嗜血兴奋。
这是他第一次追杀大宋禁军斥候,比猎杀飞禽走兽,猎杀手无寸铁的百姓,有意思多了!
耶律宗天身旁,一左一右,各有一位气机深藏不露的辽国高手。
王伦轻轻说道:“来了!”
“拔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