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8(1 / 1)

大佬,这个婚我不离了[年代] 花蒙蒙 6896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1章 18

  18(1)

  盛长沣又在客厅沙发睡了一晚上。

  方橙早上起来心情很好, 她想开了。

  她早上躺在床上思考,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该说?的话?都?说?了, 他要是还想去,总不能把他绑起来还是关起来吧?

  一个劲想跑的牛, 是拉不回来的。

  盛夏早上起来,心情也特别美。

  乐呵呵地?吃饭, 乐呵呵地?牵着方橙的手去上学,她有?好多话?和小伙伴说?。

  盛长沣望着妻女的背影, 觉得自己仿佛就是多余的, 一个两个笑容那么灿烂。

  就他命苦, 还得睡沙发。

  方橙送盛夏去幼儿园, 顺便去了镇上办事?处,说?好今天来取个体户营业执照。

  美滋滋地?取了执照,这下就能上街摆摊了, 一边走一边看?着手里的纸,有?人喊住了她。

  “小方?”

  方橙训声望去,就看?见路边一位骑着凤凰自行车的邮递员正在看?她, 车后座两边挎着邮政标志性的绿色袋子, 装得满满的, 沉甸甸的。

  见她停下脚步,那位邮递员也按住刹车, 单脚支撑着停在路边。

  方橙从记忆中把这位邮递员翻了出来,“袁叔,送信去呢?”

  又开玩笑说?, “装备升级了,现在不骑马了。“

  袁叔是镇上的邮递员, 风雨无阻干了快十五年,以?前条件不好,没有?快递车,因为业务范围广,镇上有?的的地?方偏远,是骑的马。

  袁叔笑得和蔼,“是啊,局里给配了自行车,方便。”

  原身的母亲吴英姿给她寄过信,都?是袁叔送的,所以?两人算认识。

  方橙以?为袁叔只是打招呼,没想到是有?事?,他在挎包里翻了翻,说?,“正好找你,昨天去桃李村,你们搬家了是吧,跟邻居打听,才知道你去了田杏村,还想着今天再给你送去,你们这个地?址,以?后得改。”

  “找到了,在这儿。”袁叔把信封递给方橙,“喏,大城市来的信,拿好,走咧。”

  方橙和袁叔说?再见,翻到信封正面,写着【英姿】两个工整的字,确实是亲妈寄来的。

  吴英姿已经很久没有?给原身寄信,方橙心里好奇,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儿,但总感觉不会是什么好事?儿。

  走过人流量多的大路,拐进村道,方橙这才迫不及待地?把信拆开来。

  写了满满两页,说?不得吴英姿的字如其?人,娟秀整齐,看?起来很舒服,很有?美感。

  就是这内容让人看?了并不舒服,毫无好感。

  很古典的老派写信方法,开头是问女儿最近安好与否,接着便开始说?她自己最近的状况。

  吴英姿离开春风镇,回了大城市后,按照家里的安排,嫁给了一位据说?家世不错的男人,在纺织厂工作,是个小领导。

  和他结婚后,吴英姿生了一儿一女,儿女双全。她回城很早,方橙没几岁就回去了,在知青里算是个意外。

  吴英姿有?个弟弟,当初她下乡,是因为家里没人去,后来弟弟长大了,就找关系把她替回去了。

  回去那么久,早就把原身这个女儿忘得一干二净。

  方橙心里猜测,也不知道吴英姿有?没有?瞒着对方,不让知道她生过孩子这件事?。

  十几年没联系,到了方橙二十岁,才忽然?给她写信嘘寒问暖,总不能是忽然?良心发现吧。

  别说?方橙,原身自己都?不信的。

  你说?她像是良心发现,可自从二十岁开始通信,到现在好几年,写过的信屈指可数。

  怎么想都?觉着不像,总不能是把她当笔友了吧。

  信里,吴英姿说?了最近老大,也就是儿子身体不太好,小小姐,也就是女儿,刚考上高中,成绩很好,样貌好家世好,大家都?喜欢她。

  这关她什么事?儿,方橙凝眉,又是老大,又是小小姐,那原身是什么?

  不存在的孩子?

  就这,还敢来和她忆苦思甜?

  真当这个女儿乡下来的好欺负是吧。

  走着走着,家到了,方橙推门进去,盛长沣在厕所里。

  也没管他,自己坐到沙发上继续读信。

  方橙眉头越拧越深,背后盛长沣的声音让她无意间分了神,眉头舒展开。

  “干嘛呢?看?什么?”盛长沣问。

  方橙抬头看?去,男人正在刮胡子,下巴都?是白泡沫,看?见她坐在沙发上拿着纸,还伸了伸脖子看?了一眼?。

  “读信,我妈寄来的。”低头继续看?,还补充了一句,“亲妈。”

  盛长沣知道她有?个大城市的妈,也没有?多问,回厕所洗脸去了。

  吴英姿知道盛长沣复员了,骂她命不好,骂马英是恶毒后母,说?了盛长沣这个女婿,十天半个月才回一次家,有?什么用,耽误一生。

  方橙拧着眉头,没想到吴英姿会知道的这么清楚,这说?明她除了和她通信,还和这镇上其?他人有?联系。

  还是都?认识她们的人,想来想去,大概率是她以?前的故交,或是什么一起来下乡,然?后留在这里的知青之?类的。

  方橙忍着打电话?过去骂人的冲动,飞快地?把信看?完了。

  一样都?是孩子,一样都?是女儿。

  一个是小小姐,一个……

  方橙坐在沙发上气呼呼的,完全是为“方橙”这个名字生气。

  盛长沣摸着下巴走出来,“你妈说?什么了?”看?她这样,和他吵架都?不会气成这样。

  方橙摸着肚子,眼?珠子一转,忽然?灵机一动,嘴角轻轻抬起,把信封拿给盛长沣,让他看?。

  他能看??盛长沣觉得她这脸上的天气转变得真是够快的,接过她手里的信件,展开来看?。

  一段一段看?下去,眉头皱的比刚才的方橙还要深,且是越来越深。

  方橙欣赏着他的表情,忽然?乐了,不气了。

  “你这妈怎么……”盛长沣把信看?完,开始点评:“怎么那么像后妈呢。”

  方橙嘴角挽着,拿了一个枕头塞在腰下面,往后一躺,瘫在沙发上,走累了一大早的。

  见她不说?话?,还笑眯眯的样子,盛长沣没忍住又问,“你怎么想的?”

  信里吴英姿给方橙出主意,过不下去就离了,去大城市找她,只不过有?条件,孩子都?给他,不要了。

  吴英姿坦诚说?,丈夫还不知道方橙的存在,所以?去了那边,不能用她女儿的身份,得用乡下来的朋友女儿的身份。

  让她先去那边当保姆,就去吴英姿家里当,这样她还能照顾她。还信誓旦旦地?承诺,说?以?后一定给她在城里找个城市男人,让她过过好日子,重新开始。

  方橙两手搭在肚子上,偏头促狭去看?盛长沣,“什么怎么想。”

  “你没看?明白呢,我亲妈把后路都?给我想好了,不要孩子,只要我同意,立刻能去城里享福。”

  昨晚还在说?如果他进去了,她就立刻改嫁,没想到今天,捧哏的就来了,还给她砌台阶。

  不管方橙内心深处想不想,她不喜欢吴英姿,也知道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更何况这种几十年没联系的亲妈。

  肯定留着后手,没有?全在信里坦白。

  原身可能因为有?母女之?情会动恻隐之?心,方橙是完全心如止水的,她就不信一个冷漠了几十年的人,忽然?会改头换面。

  这比中彩票都?难。

  但眼?下她不想说?,也不会说?,就爱看?盛长沣这拿不准的神情。

  盛长沣审视着方橙那神采飞扬地?神色,私心里相信,方橙不会丢下两个孩子。

  端看?她和夏夏相处的模样,就觉得她一定不会。

  可昨晚方橙说?的话?又冒进耳朵里,“这世上除了老病死,就没有?十拿九稳的事?情”,她说?的。

  如果呢?

  盛长沣昨晚还在坚持自己有?把握,但此时此刻,脑海中冒出来的却都?是如果呢?

  “有?毛病。”盛长沣不承认,也不知道是在说?幸灾乐祸的方橙,还是在说?吴英姿。

  “老子好好的!城里的福怎么了,城里还一堆吃不饱的呢。你妈的福,老子也能给你享。”

  方橙倒是没想到他是这反应。

  胜负欲还挺强的哦!

  但是看?着盛长沣认真盯着她的脸的目光,没好意思说?出这句话?。

  就让他保持这个攀比心态吧。

  “我今晚不回来吃,你和夏夏吃。”盛长沣抬头看?了眼?时间,留下这句,出门了。

  方橙看?着他出门,静静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出神地?想着他刚刚的话?。

  她是有?些想刺激他地?意思,不知道有?没有?刺对点子上,也不知道这苏联货,还去不去了。

  算了,该做的她都?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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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橙纠结了一天要怎么回吴英姿的信,打了很多腹稿,温柔型的、激烈型的、温情路线的。

  下午接了盛夏回来,小丫头在院子里做手工,她这才搬着椅子,蹲在门口写信。

  写完信,看?看?时间,六点了,便把椅子收好,开始做晚饭。

  两个人吃饭,方橙只做了一菜一汤,菜是猪肉末焖茄子,汤是白菜猪骨汤,也算是荤素均匀搭配。

  吃完饭洗完碗,盛长沣还没回来,方橙把院子的门掩上,客厅的大门关上,去给盛夏洗澡。

  把盛夏哄睡着,方橙披着毛毯到沙发上看?电视,坐着等盛长沣,大门是上门栓的,得给他开门,她不想留门,有?前车之?鉴。

  电视里又在重播《四世同堂》,方橙把音量调小,走到沙发坐着。

  电视播了一集,大门被?敲响了。

  方橙没有?立刻开门,如果是盛长沣的话?,他会开口的。

  “谁?”

  “嫂子,是我,我送哥回来。”

  外面传来一个男生的声音,但方橙一时半会还没能辨别是谁,就没有?开门。

  直到听到盛长沣开口,门外传来低沉而有?些飘忽的声音,“方橙,我在。”

  方橙这才开了门。

  门一开,就闻到一股浓烈的烟酒味,“这是喝了多少?”

  林猛飞搀扶着盛长沣进来,把他放到了沙发上。

  “哥喝多了几杯,嫂子给煮碗醒酒汤,喝下去就好了。”林猛飞笑着和方橙说?。

  看?到人脸,方橙这才把声音和记忆都?对上了。

  林猛飞也是盛长沣异父异母的弟弟,不过原身嫁过来就分家,没有?住名义上的婆家,和这些林家人都?不太熟。

  盛长沣的母亲安士君嫁给林保根,林保根原配生的儿子叫林金虎,比盛长沣大了不少,就是前一阵被?盛长沣揍的那个。

  后来安士君去世,林保根又娶了一个,也就是盛长沣名义上的后妈朱梅心。

  朱梅心给林保根生了两个儿子,林猛飞是大的,还有?一个小的,叫林永飞。

  林猛飞送完人回家,打了招呼就走了。

  方橙送他到门口,把院子里的门锁了,走进来,把客厅的大门也锁了。

  心里却觉得哪里不对劲,林猛飞瞧着不小了,得有?比方梅和方家旺还大一些的感觉。

  可是印象中,安士君死得没那么早啊,百思不得其?解,原身的记忆里没有?,方橙就暂时不去想。

  盛长沣酒品还好,没有?大哭大闹,也没有?高声欢呼,就躺在那里,半眯着眼?,要睡没睡的样子。

  方橙拧了条热毛巾,倒了杯热水过来,拿毛巾擦了擦他的脸。

  “怎么跟酒鬼一样?还清醒吗?”她把毛巾换了一个面,“能不能去洗澡?”

  盛长沣眼?尾微微发红,闻言睁开眼?睛,带着笑意看?向?方橙,“没有?,不能。你要帮我洗吗?”

  方橙脸红了,一个顺手,就把毛巾用力地?盖在他脸上。

  刚夸他酒品好来着。她算是发现了,别人醉酒大吵大闹,他醉酒,爱说?些耍流氓的话?。

  “我看?你清醒得很,还能起来走正步!”方橙气哼哼的。

  盛长沣一伸手,把脸上的毛巾扯下来,嘴角在笑,但闭着眼?,看?上去很累的样子。

  “我去给你煮醒酒汤,别睡着啊。”方橙踢了踢他的腿,去了厨房。

  等捧着醒酒汤回来,就看?到盛长沣手里拿着个不知道什么的东西,正在看?着。

  看?来八成是装醉,顶多算微醺,除了眼?尾的飘红,还有?身上的酒气,压根看?不出是刚才进门软趴趴那样。

  “这是什么?”方橙把碗勺放到桌子上,好奇的问。

  盛长沣把那张纸夹在食指和中指间,递给方橙。

  方橙接过来一看?,居然?是一张房契,是他们的老屋。

  “拿着这个干什么?”

  盛长沣停下喝汤的手,眼?里只剩下凉意,冷笑道,“他们要我的房子。”

  他们是谁?不用想也知道。

  他说?得冷淡,方橙却心中一紧,捏着手中的纸,不知道为何,好像从他这语气和神色里,看?出了几分无言的辛酸和凄凉。

  18(2)

  方橙收起房契,抚着肚子在一旁坐下,“那你要给他们吗?”

  她原本以?为今晚和他吃饭的是许大成、马祖飞那些兄弟,没想到是婆家的人。

  盛长沣抬手揉揉太阳穴,而后忽的偏过头看?她,似笑非笑地?挑眉:“这房子你也有?份,那你觉得我应该给吗?”

  林猛飞把他喊出去吃饭,原以?为是叙旧,没想到是想套路他。

  他现在在镇上第二供销部市场部工作,也算有?点小权了。不用想也知道,是家里老头给弄进去的。

  林猛飞和林金虎不同,以?前在林家,是难得的和他说?得上话?的,盛长沣想也不想就去了,根本没想过人家是看?上他的房子。

  “当然?不能给!”方橙记得那个还没见面的婆婆,不是什么好人。

  且这记忆,并不是因为原身而有?的记忆,而是上辈子,她就见过。

  是在盛夏的葬礼上,朱梅心也去了,在灵堂哭得最大声,痛彻心扉的,好像真是盛夏亲奶奶一样。

  她说?盛长沣和原身都?没良心,对孩子不闻不问,不管不顾二十年,只顾着自己发达。

  还说?盛长沣去了南边发达后,也不顾这个家,说?他自私,自己潇潇洒洒坐拥高楼大厦,却不顾家里吃糠咽菜,要不是回来瑞城给孙女儿办丧事?,她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也见不到孙女儿。

  那时方橙坐在最后一排观礼,闻言就冷笑,盛夏的日记里,写了妈妈,写了记忆中已经模糊的妹妹、爸爸,就是没出现过这位奶奶。

  都?二十年没见了,人死了却来装慈祥的奶奶。

  而那时候,方橙记得来托走朱梅心的,就是林猛飞和林永飞。

  方橙猜测到盛长沣和家里不合,但彼时怎么也想不到,原来比想象中还要复杂。

  大晚上的,方橙莫名地?觉得火气大,老屋那巴掌大的大小,盛长沣也就只有?这个不动产了,他们居然?也要抢走!

  盛长沣把醒酒汤慢慢喝完,又躺回沙发上,闭上眼?,又睁开,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就一间破屋子,要不给就给了……”

  他说?得低声,很像在自言自语,方橙听了,虽然?知道他是故意的自嘲,但还是又把毛巾拿起来砸他,“我看?你醉得不轻,赶紧睡你的吧。”

  “你不让我进去睡?”他忽然?懒懒的问,心里在想这沙发真是睡够了。

  借酒壮胆来了?方橙捏着鼻子当面嫌弃他,“你这一身的味儿,跟刚从烟酒里腌出来似的,别来熏我和夏夏。”

  盛长沣揉着眉头在笑,整个人懒懒地?在沙发上躺了一晚上。

  第二天盛夏迷迷糊糊起来,下了床,头发还像鸟窝一样走出来,揉着眼?睛,就看?见了躺在沙发上的爸爸。

  夏夏走过去,小鼻子嗅了又嗅,开始嫌弃,“咦,爸爸臭臭,爸爸不洗澡!”

  被?她抓到了不洗澡!说?完自己就开始咯咯咯地?笑。

  盛长沣看?着女儿脸上的神情,和昨晚方橙嫌弃他的眉眼?一模一样,一把就把女儿捞起来,把她抱在身上,故意熏她。

  “香不香?”

  盛夏咯咯咯又笑又叫,爱玩又害怕,“妈妈!妈妈!臭爸爸好臭!”

  方橙走过去推推他,看?着地?上掉落的衣服,也很嫌弃,“快起来洗澡,都?是味儿,快腌入味了,我去做饭。”

  盛长沣一个仰身坐了起来,把女儿放好,抬起袖子左闻闻,又闻闻,有?那么臭吗。

  洗了澡出来,客厅已经被?收拾干净,早餐放在桌上。

  方橙看?了盛长沣一眼?,一边喝粥一边问他,“想好了吗?给还是不给?”

  盛长沣愣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她在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后,他才说?,“你说?不给,那咱就自己留着。”

  方橙无语,怎么还拉她下水。

  这话?说?得真暧昧,好似两人感情多好似的,明明昨晚她只说?了一句话?。

  小样!

  方橙送完盛夏上学回来,盛长沣正要推着摊档的车去街上,准备看?看?适不适合,不适合再推回来改一改。

  方橙想起出门忘了拿的信,让他等着,然?后进屋取了要寄给吴英姿的信,本来想着送完盛夏就拿去邮局寄的,结果给忘了。

  摸摸肚子,难道真的是怀孕了记性真的会变差。

  盛长沣把信揣在兜里,轻笑一声推着车走了。

  方橙没看?明白他这个笑容什么意思,也没在意。

  盛长沣想起昨晚起夜上厕所,瞥见五斗橱电视机旁边放着信,还没装封,就直接把信封压着信纸。

  他好奇,拿起来一看?,就看?见了她写给亲丈母娘的回信。

  只有?三个字:好,勿念。

  他当时就笑了,真是人才。

  不知道丈母娘收到这封信,打开时会是什么表情,盛长沣想想就乐。

  方橙也是爱开玩笑,写得不明不白,看?了更气。

  谁知道她这个“好”是什么意思,是她很好,还是回应吴英姿信里的内容说?的“好”,但要盛长沣来说?,纯粹就是在敷衍,也亏她想得出来。

  盛长沣去了市场,方橙就开始折腾烧鸭和烧腊,她准备看?看?下午要不要去试个水,先准备不多,但要先让人知道有?人在卖这个东西。

  方橙一边给鸭腹塞里料一边在想,她确实是不想再等了,想尽快开业。

  不然?要是盛长沣真一意孤行地?去了,没了他的收入,她就真的要失去经济来源了,得开始赚钱。

  把鸭弄好挂在院子里风干,等待的时候,盛华晶来了。

  “橙子啊,长沣呢?”盛华晶关了门进来。

  方橙笑说?,“他去镇上了,二姐找他吗?先坐会儿,应该就快回来了。”镇上不远,把摊位弄好,寄个信,应该用不了太久。

  盛华晶摆摆手,她不是来找盛长沣的,“我闲着,过来找你说?说?话?。”

  方橙给盛华晶搬了张椅子出来,两人在院子里坐着晒太阳。

  盛华晶看?着金灿灿眼?光下,院子里的烤鸭架子,还有?挂在廊下的衣服,感叹道,“没想到长沣能过上这种日子。”

  这话?就说?得奇怪了,方橙当然?知道盛华晶不是不希望盛长沣过好日子,但是也知道,她话?里有?话?的。

  他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方橙心想。

  盛华晶看?她一脸纳闷,解释说?,“昨晚我从镇上回来,看?到那个林家儿子把他送回来了。”

  还听见林猛飞一路在跟盛长沣说?话?,听着是在说?服他把房子让给他。

  说?他等不到单位分房子,家里没房,又想娶媳妇儿,既然?他都?娶好了嫌太小了搬出来,不如就给他腾出来娶媳妇儿。

  盛华晶当时就想冲过去把那个孙子敲晕了,也就他脸皮厚敢说?这种话?。

  他老子那个林保根,多横一个人哪以?前,会没有?点家底,会没有?钱盖间屋子给他娶媳妇儿?

  就是贪心,欺负她弟弟罢了。

  方橙没想到盛华晶全都?听到了,那也不用她多说?。不过听到盛华晶喊林猛飞为“林家儿子”,而不是盛长沣的弟弟,就知道这里面有?故事?。

  心中有?疑惑,便问她:“咱妈不是后来才去世的吗?怎么我瞧着,那个林猛飞都?不小了?”

  原身也不知道安士君具体什么时候去世的,就记得林家人去提亲的时候说?的意思,那时候朱梅心看?到方家旺和方梅这对龙凤胎,还在说?自己的儿子比他俩大,方家旺都?十六了,但怎么算也没有?十八年这么久。

  说?到这个,盛华晶就来气,滔滔不绝地?,豆子一样往外倒。

  方橙这才知道,那个公公林保根,以?前是个很横的,在村里有?点职位,仗势欺人。

  原配去世,他就续弦娶了安士君,可安士君好几年都?没再怀上孩子,林保根就骂她破烂货,是烂了的田地?下不了种。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无能,又嫌弃安士君嫁过人,他直接找了个小的,还挑了个黄花大闺女,也就是朱梅心。

  再后来安士君去世,就把朱梅心也娶了。

  她就说?林猛飞怎么瞧着那么大了,原来早就出生了啊。

  可这么看?来,盛长沣从小的日子,就不好过,“这种人,就跟粪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谁说?不是呢!”盛华晶骂骂咧咧的,“那个狗东西,就不是个东西,我每天都?在想着,他个老东西怎么不早点去见阎王。”

  说?着,盛华晶已经有?些黯然?神伤,“要是那几年我在这儿就好了。”

  盛华晶被?抱给烈士遗孀养后,养母就带着她回了娘家,住了好些年,改开后,才回到春风镇,这也是姐弟俩好像不怎么熟的原因。

  “我回来的时候,长沣已经去当兵了。”盛华晶叹气,“大姐我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但我却是算命好,他真是一个人把我苦都?给吃了。”

  就盛长沣那个性子,也不是个逆来顺受的,打小吃苦,打小看?安士君被?欺负,他也叛逆。

  “这些事?情原先我都?不知道,长沣也不会诉苦说?这些,我回来后,我妈说?我弟弟也在这里,我就去打听。”

  盛华晶打听到桃李村一户葫芦藤亲戚家里,才知道盛长沣这些年过的什么日子,“这小子拧得很。看?妈被?欺负,他就想护着她,想凶回去,十岁的孩子啊,哪里打得过那个老不死。”

  林保根是封建那一套,打不服盛长沣,有?一次,直接拿着皮带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掐着提起来,盛长沣也是个硬气的,被?掐的要断气了,安士君在旁边跪着哭,才开始求饶说?不敢了。

  “狗东西,老流氓,就不配活在世上,还生了那么多孩子,垃圾生了垃圾,我就想着哪天老天能开开眼?把他收走就好了!”

  盛华晶说?得气呼呼,想起自己的弟弟,自己的老母亲,眼?泪早就流下来了,“要是那时候我在这里就好了,你说?我妈,我弟,他们是不是想跑都?没地?方跑啊!”

  盛长沣家里待不下去,就开始到处混,停学去了农场,再到后来当兵,离这个家离得远远的,等再被?通知回来,安士君已经去世了。

  方橙想到那个画面,半天没说?出话?来,她甚至觉得自己身上的血液都?要停滞了!

  用皮带把他勒得腾空,那其?他的暴力呢?她真是想都?不敢想!

  她拿纸巾给盛华晶擦眼?泪,知道这种事?情也安慰不了。

  远水救不了近火,那些邻居村委,都?没一个帮忙的,想想就是她在,估计也改变不了什么。

  盛华晶过来说?这些,一是昨晚看?到林家人,又让她想起这些往事?,想得气得一整夜睡不好,心里堵得慌想找人说?话?。

  二来,也是怕方橙耳根子软,怕她要是应了林家人,中了林家人的计怎么办。

  “二姐你放心,我没有?那么糊涂。”方橙拍拍她的背,“我肯定是和他站在一边的。”

  盛华晶心中的石头这才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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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方橙下了两个面,也是荤素搭配,汤是用猪骨头熬的,有?鸡蛋、有?猪肉片,还有?两根青菜。

  盛长沣看?着自己碗里明显比她多出一半的猪肉,纳闷看?她,“我怎么这么多?”

  方橙盯着他的脖子看?,又夹了两片猪肉给他:“我吃不下,你多吃点。”

  这种的童年经历,他后来还能走正道,没有?报复社会,还到处做慈善,只能说?真是亲妈显灵了。

  一时间,似乎也明白他性格里为什么有?那些矛盾的东西。

  别人是童年、少年、青年这样一步步成长,而盛长沣,是从童年直接跨到成年……

  盛长沣摸着自己的脖子,也不知道她在盯着他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