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踹进了口袋,一口气冲出门槛,脚一踩进雪里,却先滑了一交,一个扎实地载进雪里,冷得她下意识地把手往怀里的暖炉那里钻,正要起身的腿却突然软了似,怎么也直不起来,她伸手去摸刚放进口袋里的荷包,却一触到那从昨天开始就搁在她口袋里的红包,就猛得撒了手,两只手急忙缩回来,抱着怀里的暖炉瑟瑟发抖…她沾沾自喜过,因为康熙大人不愧是康熙大人,他能算到,她需要这东西,所以,把它交给了她,她以为有了保证,所有有恃无恐,好象很嚣张一样地进了宫,因为她有定心丸,她以为,最坏的结局,不会掉到她脑袋上,她以为,还有挽回的余地,她以为,熬过去就好,这都是她以为的…她怎么会知道,表面平静后的波涛暗涌,她总觉得九爷是个生意人,管得无非是生意场的事,不会同这些扯上关系,最坏也不会如何,她的历史果然是太差劲了…“……早知道,多啃两本书了…”她咬着唇角,看了一眼天色,手一撑地站起了身子,深呼吸了一口,任由冰冷的空气钻进肺里,扯出一丝硬生生的痛,迈开腿,就往宫门口跑,直到看到宫门口那几个站岗的兵哥哥,当然,不是她第一次逃出宫门的那几个,而她也没再同第一次一般,吓得连鞋都跑掉了…“哪个宫的?”她也不做声,只是拿出那块玉佩,秀给他们看,一副不太合作的态度,那几个侍卫看过了玉佩,再打量她一阵,终是开了口:”请吧.”她愣了愣,不太相信轻易过了关,不太相信她可以大摇大摆地走出去…她为难地迈出了步子,正要往外挪…“等一下!”她几乎立刻地转过身去,看着那让她立在原地的侍卫,咽下一口唾沫,等着他接下来的话语…“玉佩,请您收好.”那侍卫将玉佩还给了她,继续站他的岗…她看着被交到手里的玉佩,嘲弄地扯出一丝笑,她还真是有够卑鄙无耻的…有那么一瞬间,她是不是希望自己有个借口,被拦下来,或者因为态度不好,或者因为雍正大人的玉佩不管用了,或者没赶上九爷,然后,她就有机会为自己开脱,为她龌矬又自私的念头开脱…她将玉佩塞回口袋,不可避免地碰到那躺在她口袋里的红包,她依稀记得,那只在她脸颊上擦拭而过的马蹄袖,那从他的掌心擦过的温度,那不是假惺惺,那真的不是她的假惺惺,那么,这一刻,她是不是应该走得义无返顾一点,再潇洒一点,再飘逸一点?她看着面前的门槛,吸了吸鼻子,并起双脚,跳了过去,脚一落地,就飞奔起来,不给自己任何思考的空间,冬天的雪地又厚又滑,她就这样连滚带爬地跑进了九爷府,府邸的大门开着,不同往日下人进进出出的热闹,她考虑不了太多,直接跨过门槛就往九爷的书房里跑…一脚踢开了只是虚掩的房门,急忙寻找九爷的身影,却听见一声稚气未脱的呜咽声,从一个角落里跳出来:”春姨…春姨?真的是春姨!!”她看着那个娇小的身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往自己身上扑,被她撞了个满怀:”糖糖,你阿玛呢?”“阿玛…阿玛他们走了!”她一边拽着她的袖子,一边哭,”春姨,我阿玛会不会有事?我听到,我偷偷听到,有人说,我阿玛会有事,他们说,皇上不会让我阿玛回来,是不是?”“……”“阿玛前些日子,叫额娘帮糖糖找婆家,阿玛舍不得糖糖嫁的,干什么突然急着帮糖糖找婆家,春姨不在,我要陪阿玛的…我要陪阿玛的…”“……”“我不是她们说的心计鬼,我不是她们说的故意讨阿玛欢心的心计鬼,我不是…春姨,我不是故意要学你的,额娘教我这样,她说这样,阿玛会喜欢,她说这样,额娘才会开心,别的房的姨娘才不会欺负我,我不是故意的…你知道,对不对?你知道我故意学你,对不对?所以,后来,你都不大理我…都不大理糖糖…”“……”她没说话,只是淡淡地移开了视线,当初完颜夫人,的确给她好好上了一课所谓的后宫争宠是怎么回事,她后来也是矛足了劲地躲,对于糖糖,她只是不想再伤一次,更私心地以为,她不该让另一个娃娃来替代那个已经离开的娃娃,她只是单纯地这样想,所以,她不再去理会她,所以,她为了自保远离一片喧嚣,她其实,比汀兰好不到哪里去,她明白…“我都承认,糖糖好坏,那天,我是故意在门口等春姨的,因为额娘有了弟弟,就没时间理会糖糖了,糖糖以为,我要是再学着和春姨一样,额娘就会重新喜欢我,阿玛也会继续宠我,他们就不会再说,我肯定要失宠的话,我知道,你不喜欢心计鬼…我知道你不喜欢…糖糖以后再也不会了,所以,春姨,你叫阿玛不要走…叫阿玛不要走,好不好?你帮糖糖,你帮糖糖,好不好?”她任由自己的手被糖糖拽在手里,甩了又甩,仿佛少了知觉似地,只是任由她拉着,听着糖糖有些绪乱的话语,想开口说什么,又被硬生生地压回去,只是转头看了看这间书房,她在这里偷窥过,被塞过包子,也在这里睡了好些夜晚,被罚站过,被拥抱过,被安慰过,她还记得她翻墙出去想买的伤风药,她还记得他熬着夜算她算错的帐,她还记得他每次把早餐剩下一半给她吃,她还记得他大年夜对她说到“我会早点回来”……曾经,她抱着糖糖,在这里走进走出过,那碗第一次出现在这个书房的包子,让她彻底知道,每天搁在门口的包子是打哪来的,原来,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是厨子的芳心暗许,而是一个老是凶巴巴又皱眉头的皇阿哥给她的加餐,她笑着装傻,笑过就算,曾经,她牵着糖糖,在这里嬉闹过,那一次次夹进她碗里的菜,她不敢拒绝,只得硬着头皮往下咽,每每看到对面的他老是皱着的眉头,淡淡地扬开,露出一抹轻笑,她就低下脑袋去,视而不见,她不想卷进那片纷争里,所以,她就该离他这个风雨中心远点,她说她害怕糖糖代替掉弘晖的位置,而疏远她,其实也只是自保的借口而已…而这次,她又要拿什么混蛋借口来自保?“糖糖,走,我们去送你阿玛.”她拉了拉那还在她胸口肆无忌惮挥洒眼泪的家伙,抬起袖子,用着昨晚,九爷帮她擦泪的动作,去擦那挂在娃娃脸上的泪,袖口和他的一样,被染得湿漉,她感觉到一丝冰凉,这才知道,那滋味并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