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吴阅卖妻求荣萧煜将错就错
待到下午申时, 沈映蓉才与魏氏等人去往宝福楼,鉴于夫妻二人经常寻街巷饮食,魏氏并未生出疑窦。
莫约申时三刻, 主仆抵达目的地。
魏氏去柜台报与掌柜,跑堂小二过来领她们前往吴阅预先定下的雅阁。
宝福楼自比不得春晖园气派, 位置也偏些, 不过环境挺不错, 前头是两层小楼, 后面则是相对清净的雅阁。
吴阅订下的雅阁在最北的角落里, 是一个单独的包厢。
从外头进去, 里面别有洞天。
两道小门后是一处小小的园艺景观,一棵叫不出名字的树弯曲着枝丫野蛮生长, 树脚下有一块大石头, 石头上爬满了青苔。
周边铺满了鹅卵石,靠墙边有一口大缸, 缸里种着夏荷。
这个时节正是荷花绽放的时候, 四五支荷花有的是花苞,有的则已经彻底绽放。
翠绿与粉白相交,给小小的天地里带来了蓬勃生机。
被高墙和瓦檐围起来的天井旁有一处矮台,上面放着蒲团, 供客人静坐观景。
沈映蓉很喜欢这处园艺小景观, 她在天井下站了会儿,又进到屋里。
包厢内并不宽敞,没有桌椅,只有低矮的叠席, 屏风后有一张竹榻,便于客人小憩。
沈映蓉席地而坐, 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润嗓子。
这家他们曾来过两回,不过一直是在前头的大堂用餐。
今日算是小惊喜。
莫约申时六刻,吴阅才到了宝福楼。在他过来的间隙,那封献妻书已经被家奴送往萧府。
他有十足的把握萧煜会上钩,倘若是正儿八经的世家子弟,他反倒没底。
但对方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
一个声名狼藉的富家子,定会闻着腥寻来。
为了把沈映蓉困在这里,吴阅特意挑傍晚行事,就算她中途有所察觉,也会因着夜晚无法脱身。
他一点都不害怕她闹,因为以他对她的了解,她是一个非常爱体面的女郎。
他几乎未曾见过沈氏狼狈落拓的模样,无论遇到什么,一直都是体面大方的。
而那份体面,是沈映蓉的自尊。
外头忽然传来青禾的声音,原是吴阅到了。他撩起门帘进来,说道:“今日实在太忙,让惠娘等久了。”
沈映蓉站起身,温声道:“外头这般炎热,郎君着实不易。”
吴阅笑了笑,“今年比去年好许多。”
夫妻二人说了阵儿话,青禾送来铜盆供吴阅净手,他心情甚好道:“这丫头是个馋嘴的,你与魏妈妈想用什么自行跟跑堂的说。”
青禾咧嘴笑道:“今日沾了娘子的光。”
沈映蓉递上干净帕子,吴阅接过擦手。
待青禾退下后,两人席地而坐,讨论吃什么菜好。
蜜汁火方和胭脂鹅脯自是少不了的,夏日沈映蓉喜欢爽口的菜肴,要了一份酸辣口的藕带。
吴阅提议饮点小酒。
当时沈映蓉并未多想,只道:“郎君酒量不好,我也甚少饮酒,用米酒如何?”
吴阅笑眯眯道:“今日我心情好,惠娘陪我饮两杯。”
沈映蓉看着他道:“我怕吃醉了。”
吴阅:“无妨,有我在,能把你扛回去。”
沈映蓉娇嗔道:“你莫要坑我,记得过年时我吃醉过一回,魏妈妈说我大半夜折腾,抱着游廊下的柱子转了半个时辰。”
吴阅被逗笑了,“我倒是记得那一回,怎么都哄不回去。”
沈映蓉:“我才不吃酒,醉了多丢人。”
说起那场经历,真真是丢人现眼。
当时她也实在是高兴,便多饮了两杯,不曾想醉得稀里糊涂,根本就记不起酒醉后发生的事,只能从旁人嘴里得知一二,并且第二天还会头痛欲裂。
那感觉实在不美妙,她并无兴致体验第二次。
两人商量好了菜品,便唠起了家常。
吴阅给她倒了一盏酸梅饮,说道:“与惠娘成婚的这三年,我吴致远的日子过得很是快活,以后不管不遇到什么坎,夫妻都要齐心协力走下去。”
沈映蓉应道:“我自是以郎君为重的。”
吴阅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挲。
他知道今日过后两人肯定会产生嫌隙,也设想过失去她的日子,却仍旧抱着侥幸,只要他能谋得县令职位,就有自信留住她。
那时沈映蓉还不知道自己会遭遇什么,看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满心满眼里都是这个男人。
他是她的丈夫,后半生都要依附的支柱。
一直以来吴阅给她的感觉就是沉稳可靠,她可以放心大胆依偎在他的怀里,倾诉衷肠。
因为吴家人的实诚让她心安。
不论是丈夫,还是公婆,给予她的从来都是尊重与体贴。
她喜欢这样的家庭氛围,精神状态也不错,日子过得安宁踏实。
两人说着细水长流的生活琐碎,吴阅用甜言蜜语勾勒未来期望。
以后他们会有一个孩子,他也会更努力挣前程,给娘俩风光。
迷魂汤把沈映蓉哄得开怀。
跑堂小二送来他们要的菜肴,有六七道,酸辣口的凉拌藕带、酱鸭舌、蜜汁火方、胭脂鹅脯、莼菜羹、煨牡蛎等。
沈映蓉看着矮桌上的菜肴,食指大开,“我们会不会太奢侈了?”
吴阅:“难得一次吃顿好的,不奢侈。”又道,“惠娘打理家里头的上下,挺不容易,该犒劳。”
沈映蓉:“若被阿娘他们晓得我二人吃独食,只怕会骂你这个不孝子。”
吴阅失笑,“那中秋过节的时候就带他们来,我们先尝尝味儿。”
不一会儿跑堂的又送来一壶酒。
沈映蓉见状,说道:“看来郎君今日心情甚好。”
吴阅含笑睇她,给她布菜,“尝尝胭脂鹅脯,你最喜欢的。”
沈映蓉:“我最喜欢的是阿娘做的烧子鹅,百吃不厌。”
吴阅:“那什么时候过去蹭顿饭。”
沈映蓉欢喜道:“那敢情好!”
她可喜欢这种生活状态了,小两口有自己的空间,不用被公婆约束,若是想娘家了,便回去蹭顿饭。
家里头养着仆人,不用自己亲自动手,生活条件殷实不错,无需为生计操劳。
丈夫疼宠,公婆尊重,娘家欢喜,一家子都平安喜乐,没有家长里短的糟心事。
作为后宅女郎,沈映蓉觉得自己算是幸运的。
吴阅给自己倒了一盏酒,也给她倒了些,说道:“今儿难得清净,惠娘怎么都得陪我饮一些。”
沈映蓉忙道:“你莫要倒多了,我只沾一点点。”
吴阅应好,知道她的酒量,顶多一盏酒就能让她抱着柱子转。
“惠娘尝尝,这酒是甜的,不辣口。”
沈映蓉半信半疑,端起碗盏小小地抿了抿,还真是甜的,并没有其他酒那般辣喉。
吴阅:“我没骗你吧?”
沈映蓉点头。
却不知,那酒吃起来爽口,后劲儿却大,是他专门替她备下的迷魂汤。
夫妻二人很享受这种独处的滋味,吴阅看她的眼神是柔和的。
那般俏丽的女郎,很快就会被他亲手献上,送给别的男人。
他心里头到底有几分不痛快。
可是比起被王县令折磨,他宁愿沈映蓉折磨他,因为他能拿捏住这个女人。
弱女子罢了,能翻起什么浪来?
吴阅压下心中的矛盾,已经箭在弦上,容不得他后悔。
夕阳西下,外头的天色不知何时暗了下来,隐隐有下暴雨的趋势。
这顿饭他们吃得很久,沈映蓉不知不觉被吴阅哄下了一盏酒。
那酒滋味清甜,麻痹了她的味觉,入了腹才知道它的厉害。
绯色爬满双颊,眼底的醉意越来越明显,说话也开始颠三倒四重复,整个人晕乎乎的,看到好多小人儿在转。
吴阅冷静地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问道:“惠娘是不是醉了?”
沈映蓉拿着一支筷子,歪着脑袋看他,眼神雾蒙蒙的,脑子被酒精麻痹,彻底迟钝了,“魏妈妈?”
吴阅:“……”
很好,这酒吃到位了。
看她的身子开始晃,他起身把她往后扶,让她靠着墙壁。
沈映蓉的肢体不受控制,像烂泥那样瘫软,嘴里呓语道:“郎君,我的衣裳上有蚂蚁。”
吴阅应答道:“惠娘吃醉了,这里没有蚂蚁。”
沈映蓉颠三倒四,“有蚂蚁,这么大的头。”
她认真地比划,随后又翻t看衣袖,不停地做着翻看的动作,对自己的意识已经失去了清醒认知。
也在这时,外头传来敲门声,吴阅起身去开门,是仆从阿喜。
阿喜附耳嘀咕了几句,吴阅点头,同他做了个手势。
阿喜垂首退下了。
似想起了什么,吴阅忽然道:“去拿碗醒酒汤来。”
阿喜应声是。
吴阅关上房门,表情有些冷漠。
现在魏氏和青禾被支走了,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蒙汗药能让她们乖乖听话。
只要度过今晚,待生米煮成熟饭,他自有应付之力。
“郎君……”
听到沈映蓉呓语的声音,吴阅进去了。
那女郎吃醉酒软绵绵的,全然没有平时的端方正经,看着他傻笑的样子颇有几分娇俏可爱。
吴阅走上前,蹲到她身边,说道:“惠娘醉了。”
沈映蓉头晕回答:“我没醉。”顿了顿,忽地抱住他的头,仔细端详道,“好大的蚂蚁……”
吴阅失笑,捉住她的双手道:“惠娘吃醉了,等会儿用碗醒酒汤就好了。”
沈映蓉亲昵地往他的怀里钻,撒娇道:“郎君好香啊。”
吴阅被她蹭得有些发痒,她吃醉的样子娇憨得叫人生怜。
他轻轻抚摸她的背脊,在某一刻,他其实也很矛盾,这女人毕竟是他的发妻,他怎么能容忍自己的女人被他人占有呢?
可是想想自己的前程,他又迅速冷静下来,妇人之仁成不了大事。
沈映蓉在他的怀里毫无意识地说着醉话,门口传来阿喜的声音,解酒汤送来了。
吴阅起身去拿,却被她缠住,抱住他的腿不让他走。
他一番诱哄,沈映蓉又把他误认成了魏氏,一个劲儿找郎君。
吴阅去到门口,接下阿喜手里的醒酒汤,压低声音道:“去外头看看,若那人的车马来了,知会我。”
阿喜点头,默默离去。
吴阅关门垂眸睇醒酒汤,不动声色走到天井那边,从袖袋里取出备好的合欢散,犹豫片刻才将其尽数投进碗中。
既然设了这场局,就不能出任何岔子。
醉酒的女人,催情的药物,无人帮衬的夜晚,他冷静地给发妻设下天罗地网,只为将她送到别的男人榻上讨人欢喜。
端起碗盏走到女人身旁,吴阅温和道:“惠娘醉了,来饮些醒酒汤。”
沈映蓉不想喝。
吴阅耐着性子哄她,也不管她是否愿意,半强迫半诱哄,把半碗醒酒汤喂了进去。
剩下的她怎么都不愿意再饮,吴阅倒也没有为难,只端起余下的醒酒汤走到外头,把它倒在树下,随后又用酸梅饮把碗盏涮洗一遍。
屋里的沈映蓉不知何时爬到了屏风旁,抱着屏风一角发呆。
看到她的举动,吴阅觉得好笑,轻声道:“惠娘怎么了?”
沈映蓉醉眼迷蒙地转移视线,呓语道:“好多吴阅啊,好多……郎君,好多……”
又开始说醉话了。
吴阅静静地看着她,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退到天井,看外头的天色,乌云密布。
默默掐算时辰,如果萧煜有兴致,估计进坊里了。
此刻街道上的人们行色匆匆,因为天空黑沉沉的,吹来阵阵凉风,某些地方已经在下雨了。
萧家的马车往宝福楼而来,跟来的仆人是上次萧煜去青楼的那位,叫常生。
那小子是个机灵的,但凡萧煜想干点见不得人的事,他都会在身边跟随打掩护。
马车里的儿郎满腹狐疑,似乎有些悟不透吴阅的举动。
他原是不想走这趟的,无奈沈映蓉对他的诱惑实在太大。
不管是什么情形,走一趟瞧瞧倒也无妨。
萧煜抱着这样的心态一探究竟。
吴家仆人看到萧家马车进坊,连忙去通知阿喜。
当时雅阁里昏暗,吴阅并未撑灯,矮桌上的碗盏已经被他清理干净。
一道白光掠过,紧接着雷鸣阵阵,门口忽然传来阿喜急促的声音。
吴阅回过神儿,走到门口开门,阿喜悄声道:“郎君,来了。”
吴阅悬在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下。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倘若萧煜没来,那一切都白忙活了。
“你去接迎,我去车里。”
阿喜点头称是,匆匆去宝福楼门口。
屋里的沈映蓉呓语喊他,吴阅哄她道:“外头打雷,惠娘莫要出去,我去去就来。”
沈映蓉没有回应,她只觉得头晕,稀里糊涂靠着屏风,好似一滩烂泥。
在萧家的马车抵达宝福楼时,吴阅已经去到自己的骡马车里。
萧煜下车来,阿喜忙迎上前,说自家主子已经等候多时。
萧煜背着手跟他去了雅阁那边。
那雅阁实在僻静,此刻天色昏暗,雅阁里没有撑灯,昏暗无比。
萧煜皱着眉头推开门,闻到一股酒味。
他眼眸微眯,警惕地看向阿喜,不客气问:“吴县丞呢?”
阿喜镇定回答道:“我家主子说,有一份厚礼送与四爷。”
萧煜站在门口,没有说话。
里头的沈映蓉口干,爬到矮桌边找水喝,无奈身子不受控制,不慎把碗盏打翻。
门口的萧煜听到声响,立马进来查看,阿喜不动声色把房门掩上。
室内昏暗,若是寻常人,压根就看不清对方的面容。
萧煜是练家子,目力自要比普通人好些,看到醉酒的女郎云鬓微散,面色潮红,轻薄的外衫半敞,醉眼迷蒙。
先前的狐疑一下子就烟消云散。
啧,那吴县丞当真有点意思。
他缓缓走上前,蹲下细细打量女郎,她似乎吃了不少酒,有些神志不清。
“沈娘子?”
萧煜试着喊她,喉头有些发紧。
沈映蓉的认知早就被酒精麻痹,把他当成了吴阅,喊他郎君。
萧煜沉默,他平静地看着这个被丈夫出卖的女人,有些同情她的遭遇。
可是同时也不得不承认,这份厚礼真真是送到了他的心尖儿上。
显然吴阅是做过功课的。
萧煜后知后觉意识到那次东味居吴阅宴请的目的,想是为试探他。
似觉得这事有点意思,他的声音变得低沉下来,轻声问道:“沈娘子是不是吃醉了?”
沈映蓉昏昏沉沉地看他,试图看清他的面容,却愈发模糊,“郎君,好多蚂蚁……多蚂蚁……”
她反反复复说有蚂蚁。
萧煜失笑,觉得这个醉酒的女人有点憨憨的可爱。
平时她可正经了,一副不可亵渎的模样,不曾想吃醉酒竟是这般娇俏,委实有趣。
他故意学吴阅说话的语气,诱哄道:“惠娘过来。”
沈映蓉没有动。
天空中忽地一片亮白,一道闪电霹雳而下,照亮了室内的情形。
那时萧煜像一条贪婪的野狗,脸上带着危险蛊惑的笑容,引诱女郎坠入深渊。
年轻的儿郎面对惦记了许久的女人,早就把道德底线抛之脑后。
他才十八岁,正是处于叛逆闯祸的年纪,只要不是杀人放火触犯律法,便没有什么是不敢碰的。
何况是一个女人,一个他做梦都想要的女人。
几道炸雷盘旋在宝福楼上空,发出警告的轰隆声,萧煜视若无睹。
他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小霸王的恶号绝不是平白无故得来的。
那响雷显然把沈映蓉吓着了,受惊想逃,却被萧煜一把捞进怀里,哄道:“乖,惠娘莫要乱跑。”
雷鸣声委实骇人,沈映蓉胆小地缩在他怀里,果然安静许多。
萧煜的心中生出几分奇怪的滋味。
这女人他垂涎了许久,如今佳人入怀,既觉得不真实,又感到匪夷所思。
她确实是沈氏,一个被丈夫出卖的妇人,同时也是他觊觎的女人。
现在就在他怀里,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在她身上为所欲为。
萧煜的心情一时有些复杂,他不知道吴阅献妻时是怎样的心态,但他知道自己的无耻。
这是他第一次抱女人,抱妄想了许久的女人,而今美梦成真,若叫他做正人君子,那才是违背本能的意愿。
他萧煜声名狼藉,打小就不是个东西,倘若他是正人君子,那这趟是决计不会来的。
怀里的身子软软的,丰若有肌柔若无骨,跟男人的体魄完全不一样。
哪怕她吃了不少酒,颈项间仍有脂粉幽香,嗅起来让人沉迷。
萧煜情不自禁嗅她的肌肤,灼热的气息令颈脖处痒痒的,沈映蓉伸手推开。
她吃过酒,又被吴阅灌了合欢散,被萧煜禁锢,只觉得闷热。
口干舌燥令她极不舒服,嘴里呓语着渴。
萧煜没听清,兴致渐浓问:“惠娘说什么?”
沈映蓉无力推他,说渴。
萧煜一手环住她的腰身,防止她逃跑,一手取矮桌上的白瓷壶倒水。
碗t盏递到沈映蓉嘴边,她实在太渴,一口气饮了半碗,却还不知足。
萧煜动了坏心思,又倒了半碗,却不给她,只看着她道:“惠娘若想喝水,便求我,如何?”
沈映蓉没有反应,只觉得浑身燥热,想把身边的火炉推开。
萧煜反手把她制住,那坏种端起半碗水抿了一口,忽地俯身堵住了她的嘴。
灼热的气息带着男性侵犯的强势撬开她的唇舌,丝丝湿润渡入口中,不容她抗拒。
沈映蓉的头被他禁锢,只能承受渡水滋养。
那时佳人云鬓散乱,呼吸急促,无法反抗,只能任由男人轻薄。
没有实战经验的纨绔学以前狐朋狗友的伎俩玩花样。
他的吻青涩,一点都不嫌对方饮过酒,大抵是因为喜欢带来的愉悦胜过一切。
沈映蓉本能推拒,挣扎之下一侧的外衫脱落,露出半截香肩。
时下有家底的妇人们流行诃子裙搭配纱质大袖衫,一来能衬得体态婀娜,二来则是凉爽。
大半诃子胸衣露出,肩颈处的那片雪白染上坠落的一缕青丝,无限风情叫人血脉偾张。
萧煜整个人脑子发热,理智一点点被本能欲望蚕食,犹如一头贪婪的狼。
恰在这时,外头不知何时刮起大风,把窗户吹动,忽听“啪”的一声巨响,窗户关闭,把萧煜吓了好大一跳。
也正是因为那道响声,把他的理智拉回来一点点,他现在是乘人之危,实非君子所为!
倘若被京中的祖母知晓,屁股铁定得开花!
在某一瞬间,天不怕地不怕的狗东西居然有些怂。
外头的妖风吹得哗啦啦作响,闪电偶尔掠过,全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暴雨造势。
萧煜稍稍冷静了些,松开了手里的女人。
沈映蓉得到自由,大口喘着粗气,往窗户那边爬去。
合欢散在体内发挥了作用,她实在太热,肌肤滚烫,好似高热一般烧得人无从适应。
方才的凉风令她感到舒适,只是本能地去寻那股清凉,缓解身体的不适。
萧煜看着她的举动,并未阻止,而是径自去了天井那边,整理混乱思绪。
那时离天黑还早,因着乌云密布,整个天空都黑沉下来。
大风吹动天井里的树枝,随风摇曳,瓦檐下的那缸荷花也跟着冷风舞动。
周边昏暗,萧煜却不想撑灯。
他的眼底沾染了欲色,和见不得人的荒唐。
沈氏是他人之妻,倘若他侵犯,便是猪狗不如。
可是他真的很想要那个女人,如今送上门来了,岂有推出去的道理?
萧煜很是矛盾,他一边唾弃吴阅是伪君子,一边又嫌弃自己动摇欲念。
虽然他对沈氏心怀不轨,也屡屡找机会想跟她接触,但决计没料到吴阅那混账东西竟然卖妻求荣。
尽管他能干出爬墙的事,但都是偷偷摸摸,不敢光明正大强抢民女。
要命的是吴阅那龟孙给了他机会,把女人送到他手里。
萧煜第一次被考验人品。
不知何处的雨雾被冷风裹挟着从天井灌入,给室内带来丝丝凉意。
趴在地上的沈映蓉艰难支撑着不受控制的四肢,努力爬到了窗户旁,吃力推开它。
清凉的冷风吹拂到燥热的脸上,令她舒坦至极。
两条胳膊搭到窗台上,她嫌身上的纱衣碍事,胡乱扯掉。
灼热的肌肤贪婪地享受着凉风的抚慰,盘起的发髻散乱了大半,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渴望,媚态横生。
萧煜原本想做回正人君子,尽管违背了本能,结果过来看到她这般模样,才隐隐意识到不对劲。
当时沈映蓉的神志已经迷糊了,完全被药物控制。
萧煜时常跟狐朋狗友们鬼混,见识得也多,看她贪凉不停扒拉身上的衣裙,顿时就明白了所以。
室内闷热,他当即把她带到天井那边透气。
不曾想女郎像水蛇那样缠到他身上,一个劲儿往他怀里钻。
他原本就心怀不轨,哪里吃得消这般引诱?
萧煜的脑门炸了。
怀里的女人极不安分,把他按倒在地,衣衫不整到处乱抓。
萧煜仅存的那点道德感全线崩溃,血气方刚的儿郎彻底放纵。
去他娘的正人君子!
他才不想做什么好人!
用蛮力把女人撇开,他索性将错就错,遵循自己的意愿。
狼狈起身去把外头的门反锁,随后进屋把沈映蓉拖到了天井那边。
女郎像烂泥似的任人摆布,被他粗鲁地抵到了冰凉的墙上。
豆大的雨点不知何时落下,浓烈的泥腥味很快就充斥着整个街道。
吴家的骡马车就在宝福楼后面,隔着一堵高墙,是一片昏暗狼藉。
车里的吴阅听着越来越大的雨声,脸隐藏在黑暗里,手重重地掐在车壁上,指骨发白。
他到底低估了自己对沈映蓉的夫妻情分。
起初他以为他能忍受把她送出去,然而当她真在别人榻上时,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有些受不了。
吴阅在雨中闭目,若问他后不后悔,他也答不出所以然来,就是感觉不舒服。
那女人毕竟是他的,她生是吴家的人,死是吴家的鬼。
自己的东西被别人咬了一口,心里头肯定不舒服。
千般滋味在心头萦绕,男人隔着车壁看向那堵高墙,不愿去想里头的情形。
夜幕不知何时降临,暮鼓声响坊门会关闭,他需得回去,不能让二老知晓。
吴阅强忍心中的不痛快,趁着暮鼓声响起前匆匆回去,把阿喜留在了这里。
雨下得越来越大,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
骡马车在街上飞奔,两边的屋檐下汇聚着不少雨水坠落,滴到地上,把地气蒸发。
宝福楼里的常生是个机灵的,这事到底不光彩,若是传出去,只怕会惹出闲言碎语。
为了掩盖自家主子的荒唐行径,他特地让跑堂的开了一间雅阁。
同为仆人,阿喜没有他那般周全,常生小声问他道:“你家夫人身边可有丫鬟婆子?”
阿喜沉默。
常生有些不耐,皱眉道:“问你话呢?”
阿喜摇头。
常生指了指他,埋汰道:“你家夫人的体面还要不要了?”
阿喜欲言又止。
他没伺候过女主人,自然不清楚这些,只有魏妈妈她们才晓得,但吴阅交代过了,不能让她们坏事。
宝福楼里的灯笼一盏盏亮开,无人知晓的角落里一片旖旎。
瓢泼大雨从天井浇灌下来,靠墙那边的大缸里很快就装满了雨水。
绽放的夏荷从淤泥而出,娇美的花朵哪里经得起暴雨这般冲撞。
从瓦檐沟里流下来的雨水被冷风裹挟着拍打到荷花上,些许花瓣被外力冲击脱落,一些落到荷叶上,一些落到地上,与雨水混合到一起,沾染了泥土浑浊的气息。
这场暴雨下得恣意,彻底带走了暑气。
小小的天井受雨水滋养,同时也承受着它的疯狂洗礼。
不少树叶被暴雨拍落,留下满地狼藉。
瓦檐下到处都是水渍,原本潋滟绽放的荷花早已被冲刷得支离破碎。
有两支承受不住被生生折断,未绽放的花苞也弯了腰,只有躲藏在荷叶下的小花苞侥幸躲过一劫。
屋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萧煜好似一头饿狼寻到猎物,仿佛吃了上顿就没有下顿,毫无节制。
这夜,格外漫长。
另一边回到家中的吴阅同二老撒谎,说沈映蓉回娘家去了,要过两天才回来。
二老并未起疑,亲家离得近,又经常往来,也在情理之中。
吴阅疲惫地回到寝卧,若是往日沈映蓉在时,必定会关切问候。
可是她被他亲手送了出去。
他默默走到妆奁前,拿起她经常用的木梳,轻轻嗅了嗅,上头还残留着女人的发香。
吴阅平静地凝视铜镜中的自己,那张面容既陌生又熟悉。他轻轻抚摸自己的脸,似乎陷入了恍惚中。
这两月为着河务的事跑上跑下,都清减不少。
他觉得镜中的男人看着挺陌生,不知什么时候眼里装满了疲惫,再无曾经的明亮。
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再无以前的精气神儿,浑身上下哪哪都糟心。
他也不过是去年落榜后才做的县丞,这才过多久,就被磋磨成这般?
吴阅有些心疼自己,心疼自己的不易。
沈氏被他娇养得这般好,只要他们夫妻跨过这道坎,他日后定会如往常那般待她好,不离不弃。
收起心中不痛快的多愁善感,他命家奴备热水沐浴。
洗去一身疲惫,吴阅无精打采地躺到床上。
今夜暴雨,外头的暑气已经被蒸发掉,室内t凉爽,他却毫无睡意。
伸手摸身边,空荡荡的。
那女人不在。
此刻她应该在萧煜身下承欢,毕竟她服了合欢散,再贞节的烈女都受不住药物摧残。
吴阅闭上眼,不愿去想。
可是他越是抵触抗拒,就越忍不住想她此刻的情形。
她吃醉了酒,会不会清醒了些?
她会不会反抗哭闹?
她会不会恨他?
吴阅的内心饱受煎熬,后知后觉意识到,他有些悔了。
“惠娘……”
喉结滚动,他缓缓闭目,忽然想起他们初见时的情形。
那时他心高气傲,有才有貌,一般的女郎可入不了他的眼。
沈氏是他理想中的妻子,模样生得俊,端方得体,且涵养也不错,学识上佳。
或许人的骨子里总是贱的,拥有的时候理所应当,没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而今把她送了出去,他才开始回味起她的好来。
待到子夜时分,另一边中了迷药的魏氏从浑浑噩噩中苏醒。
当时她和青禾躺在冰凉的地上,室内门窗紧锁,只剩一盏快要熄灭的油灯发出豆大的光。
魏氏一头雾水地环顾四周,觉得房间有些熟悉,一时却想不起是在哪里。
她断片的记忆过了许久才渐渐有了衔接,困倦地坐起身,摇了摇昏沉沉的头,后知后觉想起在宝福楼里的情形。
跑堂的送来饮食,她和青禾没用多少就被阿喜喊了出去,随后便记不起了。
瞥见旁边的青禾,魏氏连忙爬过去喊醒她。
青禾睡得死沉。
魏氏隐隐意识到不对劲,她们在这里,那娘子呢,她又在何处?
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魏氏眼皮子狂跳不已,立马起身去敲门,大声喊叫。
闹出来的动静惊动了看守院子的刘婆子。
这处一进院子是胡氏的陪嫁,闲置着,偶尔吴阅办差来不及回去时会在这里落脚歇一宿。
其余大部分时间都是空着的,只留刘婆子一人看管。
她被魏氏闹出来的动静吵醒,睡眼惺忪撑灯过来,没好气道:“大半夜的叫魂呐?”
听到她的声音,魏氏很快就认了出来,连忙道:“刘妈妈,你这是为何啊,何故将我二人锁在屋里?”
刘氏在外头沉默了阵儿,回道:“你二人是不是犯了事?”
魏氏忍着头痛,诧异道:“此话何解?”
刘氏冷漠道:“郎君差人吩咐,天亮了才放你们出去。”
魏氏顿觉不妙,心慌追问:“那娘子呢,她可曾一道过来?”
刘氏似有不解,“她是主子,跟着过来作甚?”
魏氏心中一咯噔,忽觉腿软滑了下去。
她跟青禾是沈家的陪嫁,是沈映蓉身边最亲近的忠仆,要在什么情况下,吴阅才会用这样的法子支走她们?
魏氏不敢细想。
刘婆子没听到动静,当她安分了,提灯离去,魏氏忽然呼道:“刘妈妈,郎君可曾说过什么?”
刘婆子不耐烦道:“不曾。”顿了顿,“你二人定是犯了什么事,郎君才会差人把你们送来。他交代过,定要在天明才放你们出去,大家都是下人,莫要叫我为难。”
魏氏闭嘴。
刘婆子回房去了,院子顿时清净下来。
屋里的油灯快要熄灭,魏氏心乱如麻。
直觉告诉她,自家娘子肯定出了什么事,可是她猜不出吴阅此举的用意。
看青禾还昏迷不醒,她再次拍打她的脸,试图唤醒她,对方没有任何反应。
魏氏不禁感到绝望,她知道刘婆子看守的院子,这里离宝福楼那边远着呢,现在深更半夜,就算她出去了,也没法过坊门。
如果沈映蓉没出岔子,肯定不会任由吴阅这般处理她们,唯一能解释的就是她们的娘子多半遇到了事情。
魏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回忆她们去宝福楼的情形。
一切都很正常,跟平时差不多。
她左思右想,怎么都想不明白吴阅此举的用意。
夏日昼长夜短,魏氏在煎熬中度过,吴阅在矛盾中辗转难眠,而彻底饕足的萧煜虽然干了畜生事,还是给沈映蓉留了几分体面。
她毕竟是有夫之妇,现在被丈夫出卖,若清醒过来看到他,只怕体面全无。
于是在凌晨前趁着她还未醒时,他偷偷起身离去。
初尝情事的儿郎不知节制,匆匆穿上衣裳,走路时脚下虚浮,有些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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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煜扶了扶腰,女人果真有毒,在她身上折腾时不知不觉,哪晓得过后简直比在操练场上摔打还厉害。
他定了神儿,强忍着腰上的不适,确定自己没有东西落下,才开门出去了。
怕出岔子的常生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钻了出来,把萧煜吓了一跳。
他偷人的模样实在不体面。
萧煜正要骂娘,常生忙引着他去昨儿订的雅阁梳洗收拾。
不便与吴家人打照面,天蒙蒙发亮时萧煜就离开了宝福楼。
另一边的魏氏和青禾心急如焚往宝福楼而来,她们并未回吴家,因为都猜测沈映蓉肯定出了事。
妇人脚力差,魏氏比不得青禾年轻,跑了几条街就气喘吁吁。
青禾快急哭了。
魏氏喘着粗气道:“青禾你先过去,记住了,不论遇到什么事,都不要大呼小叫的,等着我过来处理,明白吗?”
青禾连连点头,“那魏妈妈你赶紧的。”
魏氏抓着她的胳膊,叮嘱道:“你一定要记好了,万事以娘子为重,她的安全,她的声誉,都要护住!”
青禾应答道:“我知道。”
魏氏催促道:“跑快一点,到了宝福楼先去看娘子还在不在,她若不在,就先等着我,若还在,便看看她是什么情形,再做决断。”
她一番交代,青禾毕竟年纪小,就怕她鲁莽生出意外。
晨钟声响起时各坊门开启,萧煜出坊后,怕沈氏出岔子,特地吩咐常生过去一趟。
雅阁里狼藉不堪,地上衣物散乱,沈映蓉躺在榻上,薄被下未着寸缕。
宿醉后的滋味并不好受。
她从浑浑噩噩中醒来,眼皮裂开了一道缝隙,很不适应光线。
沈映蓉伸手遮挡。
看到自己的手腕上有红痕,她不由得愣住。
头昏昏沉沉的,痛得厉害,她眯起眼,试图回忆昨晚的经历,却像断片了似的,什么都记不起了。
沈映蓉闭目,复又睁开,迟钝的大脑一片空白,她无意识摸身上,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披头散发地坐起身,头痛得厉害。
她伸手无力捂住,薄被滑落,露出来的雪白肌肤上残留着触目惊心的吻痕。
锁骨处,前胸处,皆是萧煜故意留下来的痕迹。
那是向吴阅宣战的挑衅,更是他要光明正大拆墙头挖红杏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