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一首李白的《将进酒·君不见》念完后, 全场寂静。

　　王雯雯端起酒盏，心说既然要装，就要装像一点。于是, 仰头喝酒。喝完后, 又拿起筷子，一边敲，一边又念道：“明月几时有……”

　　潘集直接都?傻了。

　　每一首都是能名传千古的绝篇, 这些人不?是不?会诗词吗？

　　一连十?几首, 最后以一首《忆秦娥·娄山关》结束。

　　全场消音！

　　久久后, 天子鼓掌，打破了这份沉静！

　　“首首皆是可以流传千古之作, 真是令朕大开眼界啊！”

　　天子由衷赞赏着, “王姑娘能?记住这多圣贤的诗词也是厉害, 朕就?没你这样好?的脑子，一读书就?困了。”

　　一句话，化解了自己?手下官员的刁难，这个?天子情商果然高。

　　王雯雯笑着谦虚了下，便又坐了回去。

　　天子看向?潘集, 道：“潘爱卿，王姑娘念了这多首诗，你也作一首回敬下？”

　　潘集的脸都?绿了。

　　他提前准备了诗，但就?他那些诗哪能?跟这些比？要命了！这些人到底是从哪个?世?界来的？每一首都?是精品，每一首都?完美?得无懈可击，他要拿什么比？拿出来给人笑话吗？

　　“爱卿, 怎么不?说话了？”天子淡淡地道：“来而不?往非礼也, 爱卿可莫要失了我大昭的脸面。”

　　王雯雯抿嘴笑，觉得有趣。

　　这天子还挺回来事的咧。

　　挺好?, 还知道护着他们?，总算也没白付出。

　　“回，回陛下。”潘集涨红了脸，憋了半天才道：“臣才疏学?浅，所作诗词无法与瀛莱山诸圣先贤所作诗词相?比，请陛下恕罪。”

　　“嗯，能?意识到自己?不?足并坦诚倒也是君子之风。”天子点头，“那便退下吧。回去了，就?今日宴会写一篇赋来，让朕瞧瞧你的学?问。”

　　这就?打脸了。

　　潘家虽比不?上王谢等大世?家，但好?歹也是个?小世?家，家中以“礼”经传家，潘集本人也是饱读诗书的。现在天子说要看他学?问，这差不?多等于是在骂他是草包与不?学?无术了。

　　骂人不?带脏字，端得是杀人诛心啊！

　　小小插曲后，气氛又和谐了起来。

　　吃了一会儿饭后，天子看差不?多了，便问道：“诸位圣人，钊儿写信给我，说诸位圣人此番来京是想看看有甚货物?可收购？”

　　“是的。”李跃道：“我们?需要一些精美?的首饰、衣服、瓷器。”顿了顿又道：“我们?那边的人喜欢这个?。”

　　？？？

　　哪边的人？天子与朝臣愣了愣，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儿，天子才渐渐明白过来：是圣人那边的人喜欢这些。

　　问题他们?人在大昭，要怎么把东西送回去？还是说，他们?快回去了？

　　想到后一个?可能?，天子忙问道：“请李先生明示，你们?这是要回去了吗？”

　　李跃摇摇头，“暂时还不?回去。至于其他，还请陛下莫要多问，有些事不?足与外?人道。”

　　天子立刻心领神会，点点头，“我会安排的，还请贤弟放心。”

　　“其实只要安排几个?向?导就?行。”李跃道：“我们?喜欢自己?看，毕竟审美?不?同，喜欢的东西也不?同。”

　　天子点点头，“我会安排的。”

　　顿了顿又问道：“之前小儿给我来信，有一事还想请教下诸位先生。”

　　“陛下请说。”

　　“请问生产力到底是什么？要怎么提升生产力？这与格物?学?到底有什么关系？”

　　大家愣了愣，随即倒有些钦佩起天子来。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容易接受新东西的，尤其是成年后。

　　他能?这样问，说明他的确在思考一些东西，在为这个?国家与民族想着。

　　李跃想了想，便道：“简单来说就?是人用来生产物?质资料时与自然的关系。打比方，上古时期的人茹毛饮血，居无定所，以狩猎为生。但后来学?会了耕种，可以通过种植来获取食物?，这便是生产力以及生产力提升。生产力与格物?学?的关系也因此好?理解了，你改善坏境与自然的能?力提升了，生产力也就?提升了。”

　　天子细细琢磨着，过了好?一会儿，便道：“先生们?在瀛莱山封地种植的高产粮以及那些器械也是格物?后所产生的生产力吗？”

　　“可以这么理解。因为我们?改良了工具，使得生产效率提高；我们?改良了粮种，使得收获提升；我们?发明了化肥，使得粮食产量提高；我们?发明了可以自动收获的机器，使得一个?农民养一百人成了可能?。而在你们?这里，一个?农民连养活自己?都?困难，这就?是差距。”

　　大家对这说法觉得新鲜，曲鸣想了想又问道：“听说先生们?在封地开办了识字班。嗯，先生们?不?要误会，圣人也说过有教无类，能?教人读书认字总是好?事。只是，下官还是不?明白，农民种地，小贩卖货，这不?是天经地义吗？为什么在先生们?那里，便是种地也要认字？”

　　“读书是培养一个?人逻辑的过程。”王雯雯接话道：“这是我当年在学?堂求学?时，我老师说的。读书并不?是要你达到什么样的成就?，但是一个?人读没读书差别是很大的。理解能?力，对世?界的认知，对事物?的接受度，思考度都?将不?同。所以，在我们?那个?世?界，人人都?必须读书。一个?孩童如果不?接受教育，父母可是要被律法惩罚的。最少也要读九年，完成最基本的学?业。但坦白说，只学?九年，将来也只能?做点扫大街的活。甚至，再往下，可能?连扫大街都?不?需要你了。因为格物?学?的发展，机器可以自己?扫地，做饭，甚至陪你说话。”

　　“嘶？！”众人惊叹，“与人说话？器械自己?说话？”

　　这感觉就?像切菜刀忽然会自己?说话了一样，这描述着实让古人难以理解。

　　而更让曲鸣等人震惊的是：他们?那个?世?界的人全部?要读书？读九年还只是个?基础？他们?的学?问得多深？又得多富有？

　　“是呐。”王雯雯道：“我们?这回也带了个?送货机器人过来，晚点可以给你们?展示下。”

　　神迹得时不?时地搞下，不?然可震慑不?住人心。

　　“敢问王姑娘……”

　　一直沉默着的皇后忽然道：“你们?那儿有多少人？人人读书，人人都?能?负担得起吗？”

　　“九年教育在我们?那里属于义务教育，由朝廷出钱，自己?出个?课本费。也就?是说，基础教育基本是免费的。至于后面，也有各种助学?款，但学?费也不?高，大多人都?是能?负担得起的。”

　　“你们?的朝廷真有钱。”皇后怔愣半晌，羡慕地道：“人人都?能?有书读，那就?是圣人嘴里的大同了吧？”

　　“没有。”李跃道：“即便我们?能?上天揽月，但还未能?实现大同。我们?有十?四万万人，要养活这多人，还要保证三餐有鱼肉蛋，老有所依，幼有所养，是很难的事。”

　　“这还不?是大同？”

　　皇后惊讶，“圣人说，到了这一步便是大同了。”

　　“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矛盾。”李跃苦笑，“我们?理解的大同跟你们?理解的又不?同了，是一种更高层次的大同。我们?探索真理也是为了这个?。不?断地攀爬格物?学?，解放生产力，争取实现我们?心目中的大同。”

　　“先生们?那个?世?界花了多久才达到你们?形同的水平？”天子问出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如果我们?学?习你们?的学?问，要多久才能?大同呢？”

　　“陛下，这个?问题很难回答。”李跃摇头，“我们?起步的基础也不?一样。不?过，我想如果上下团结，三代人总能?完成的吧。”说着便笑了起来，“当然，这是理想的推测。其实，我们?搞教育也是这个?原因。没有庞大的识字人群是没有办法工业化的，我们?需要的产业工人都?必须能?读写会算，懂最基本的物?理、化学?。”

　　“物?理化学?？这又是什么？”

　　“说来话长，以后慢慢给你们?解释。”

　　“朕还有个?问题。钊儿来信说，我们?把财富集中在田里，所以千百年来都?免不?了土地兼并，分分合合。敢问先生们?，到底要怎么样避免土地兼并，要怎么才能?将财富从田里解放出来？”

　　“这就?要回到刚刚的问题了。”王雯雯道：“因为你们?是农业社会，社会能?生产出的财富大多集中在土地里，所以土地兼并是必然结果。如果你们?有其他赚钱的法子，比从土里刨食赚钱，那土地兼并自然能?延缓。”

　　“怎么只是延缓？不?能?从根本上消灭吗？”天子终于问出了心中最大的困惑，“土地里都?不?产出财富了，还有人买地？”

　　“陛下。”王雯雯摇头苦笑，“土地除了用来种庄稼，还能?盖房子啊。房子多值钱？”

　　这话一出口，古人和现代人都?沉默了。

　　房子，在古代也是个?昂贵的东西。

　　久久后，天子苦笑，“人心的贪婪要是也能?靠格物?学?消灭就?好?了。”

　　消灭不?了的，除非人类变成硅基生命。

　　一番交谈下来，大昭人心绪复杂了起来。

　　他们?向?往着王雯雯嘴里描述的世?界，但看着自己?这个?破败贫穷的国家，又有些信心不?足。

　　而那些世?家则思考的更多：他们?说……他们?能?上天揽月？如果他们?把生产力都?从田里解放了，那他们?囤那么多田还有什么意义？还有，他们?说的房子……

　　难道以后他们?要造房子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