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1 / 1)

和纨绔世子联手后 仲玉 4645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62章

  裴景琛端着茶杯, 毫无?不耐,不置可否地看着半倚着的少女,耸了?耸肩, 大有她不答应,真的会做出以唇渡水的事情。

  “喏。”他把茶杯递过去。

  秦姝意蹙眉, 不自觉地侧了?侧脑袋, 脑中天?人交战良久,还是狠下心来端过水。

  平生第一次, 她觉得?这水比那些苦药还更难以下咽,整个喉咙里像被火烧,过了?一会才稍微缓过那阵不适。

  只不过虽然现在脑袋清醒了?些, 她也不想和裴景琛说话,只愤愤不平地转过头,连一个眼神都不想给他。

  裴景琛看着她微微涨红的侧脸, 原本心中占据了?许久的焦灼堪堪被压下去, 只觉得?这姑娘实在是可爱的紧, 当下竟也露出了?这样的娇憨姿态。

  实在是惹人喜爱,恨不得?将一整颗心交付给她。

  可是秦姝意喝完水后只是稍微提起了?些精神, 现在又是一脸疲惫, 半倚着的身子默默地往下滑落, 恨不得?直接睡过去, 不再关注身旁的这些事。

  裴景琛见她惫懒, 私心里自然也是想让她好好休息, 但是现在不行。

  她在船上时?身子不适,这一路上却没有歇脚的城镇, 故而困倦了?也只能?在船舱里休息,带她去甲板上吹风亦不能?久留, 唯恐着凉发高烧。

  这姑娘昏昏沉沉睡了?一路,已经睡得?够久了?,况且他已经托客栈老板去请了?大夫,想必大夫已经快到了?,还是让她醒着好。

  “秦姝意,别睡。”

  裴景琛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秦姝意却皱着眉,并不放在心上,直接转过身背对着他。

  “大夫一会就来了?,你这样睡着,万一一会喊不起来岂不是让人家干等着?”青年的呼吸凑的更近,又在蛊惑她。

  少女捂住耳朵,反驳道:“我能?起来。”

  颇有一副不听不听就不听的无?赖意味,如此撒娇倒也罕见。

  房间里静了?一瞬,下一秒却响起少女炸了?毛的声音。

  她一骨碌坐起,面颊上的红晕还没有消退,伸手捂住自己的腰,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青年。

  “你,你怎么能?这样无?赖!”秦姝意的音调不似往日清脆,还夹杂着几分微哑,听起来不像是诘责,更像是恋人之间的撒娇。

  裴景琛耸肩,“我不这样,你能?起来么?”

  秦姝意语塞,不能?。

  想到方才腰间搭上的手,她心中泛起一阵阵奇异的感觉,甚至能?回想出那双手的轮廓。

  手掌宽而薄,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双手的骨节停在腰间的骨头上时?,甚至会升起一丝酥麻的痒,激得?整个人一激灵。

  脑中的思绪彷佛脱了?线的风筝,越飘越远。秦姝意脸上的羞涩更浓,连忙将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远。

  清心寡欲,她怎么能?想这些?

  上一世跟萧承豫成婚后,也没有这样奇奇怪怪的想法。

  自从跟这姑娘成了?亲,裴景琛愈发觉得?她可爱,尤其是她今天?这一连串的反应,反而让裴景琛忘了?从前对她的探究,恨不得?在她面前翘翘尾巴。

  左右现在房中只有他们夫妻两个人,她愈发局促不自然,裴景琛揶揄她的心思便?愈燃愈烈,挪了?挪身子坐在她身边。

  “夫人总这么害羞,日后可怎么办呢?”

  秦姝意迟缓的思绪转了?转,蓦然反应过来这人说的应当是圆房一事,心中紧张得?直打?鼓。

  也难怪他会提起这件事。

  毕竟二人如今以及有了?夫妻之名,只怪这桩婚事来得?太过急促,成婚前她只想着速速摆脱野心勃勃的萧承豫,故而忘了?这一茬。

  但她心中的情绪百感交集,却没有强烈的不适与恐惧。

  在梦里她亲眼看见了?这人对她、对整个尚书府、对所有冤死?之人的执着,这份情谊远非常人可比。

  她也清楚,无?论是从肢体?语言还是心理上的想法,对这位夫君,她并没有厌恶。

  反而有些敬佩和欣赏,整个国公府风光荣耀尽在掌中,他身为恒国公世子却是才在刀尖上行走,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上一刻天?子笑眼相待、青睐有加,下一秒就能?磨刀霍霍、削爵流放。  所以哪怕他有万般抱负,也只能?龟缩在纨绔废物的外壳里,不能?展露分毫,哪怕被人追杀,也要顶着一身伤,才勉强有几分说服力。

  但即使这样,裴景琛还能?以淡泊之心推己及人,保持着心中的热诚,不到万不得?已,始终不妄动贪嗔痴。

  这才是身为高位者最难得?的品质。

  虽有纨绔之虚名,却是鲜衣怒马真君子。

  她对他,好像产生了?最不该有的,期待。

  裴景琛见她久久不答话,只呆楞着走神,不知?又在思忖什么,方才还壮着胆子的心里又有些惴惴不安。

  千万别是觉得?他轻浮无?礼,对他心生厌恶了?吧。

  青年越想越担心,右手局促不安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清冽的嗓调里还带着点微颤的尾音。

  “那个,你别怕,我......我说着玩的。”

  他的音调越来越低,垂着头,彷佛是个做错事的小孩,耳朵尖亦是红的彷佛缀了?血珠子,不知?所措地绞着手指。

  秦姝意只听到他低声说了?两句话,却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一脸茫然地抬起头,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你,什么,你竟没听吗?”裴景琛的耳尖更红。

  只问完这一句,他便?没有再往下说,牙齿咬上嘴唇的内侧。

  合着他在这儿又是担心又是纠结,结果她压根没将自己放在心上,也根本不在乎什么亲密的举止,真是叫人心中憋着暗火,不知?道去哪里发泄。

  裴景琛实在是过不去心中的那一关,只觉得?又是委屈又是怨恼,她现在连和他圆房都当成毫不在意的事情了?吗?

  照这样下去,以后他不就真成了?这姑娘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床伴了?么?

  含着排遣不出的委屈,他鬼使神差地离这姑娘更近一些,迫不及待地想要问问她,到底是不是,是不是真的把他当成了?花楼里的小倌?

  “公子,大夫请来......”他还没开口问,木门先被笑眯眯的客栈老板推开半边,正?往里面瞧了?一眼,撞上那两个呼吸仅在咫尺之间的人。

  嘴里还没说完的半句话连忙被噎了?回去,客栈老板冲裴景琛讪讪地笑着,手脚麻利地重新?关上了?门,顺带推了?身后跟着的大夫一把。

  刚关上门,他就低声讷讷道:“哎呦喂,路过的大罗金仙、三清真人、道家老祖保佑,小人可不是蓄意撞破贵人行事,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如此把四面八方的神仙全都拜了?个遍,这才推搡着大夫往楼下走,嘴里振振有词,“咱们先下去等着,一会再来,一会再来......”

  那背着药箱的大夫亦是一脸茫然地跟着他,两人才走了?没两步,身后又传来开门的声音。

  裴景琛出声叫住逃也似的两人,“去哪啊?”

  说完又追上两人,径直拉住大夫,“病人在这儿呢,劳您给看看。”

  客栈老板也来不及细看,忐忑不安地转过身,点头哈腰道:“公子,您,您这不是现在不方便?吗?我们去楼下等一会就行,不着急。”

  “什么?”裴景琛皱眉瞪他一眼,恍然间发现这人刚才开门时?看见了?房中的情景,便?以为他和秦姝意是在......白日宣/淫。

  青年暗暗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竭力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只斥责道:“你不急,我还急呢,病人如今难受的紧,我没空跟你在这打?哑谜。”

  说罢抬脚回了?房间,大夫见状也连忙跟了?上去。

  客栈的走廊里只留下老板一个人,他一脸疑惑地挠了?挠头,都说眼见为实,他方才可是亲眼所见,这位公子哥和那个小厮面对面贴着,真是叫人无?端遐想。

  他好心好意给带上了?门,怎么现在反倒成了?被骂的哪一个?这些养尊处优的公子哥脾气?还真是乖张古怪。

  老板耸了?耸肩,往房间的方向探头看了?一眼,正?值楼下又来了?许多新?客人,便?不再纠结这边的事情,自顾自下了?楼。

  大夫跟着裴景琛进了?房间,看到半倚在床上小厮打?扮的人,也是一愣,只暗暗感叹这位公子哥真是良善的主?子,竟对一个生病的仆从这样关切。

  待切脉时?,大夫的脸上先是震惊,而后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神色,又瞥了?眼病人的脖颈,确信了?脉象,想通了?这其中的因果。

  原来是个女子,那也难怪这位公子这样关心,恐怕二人在府里也是主?子和侍女的关系,日久天?长?、两情相悦。

  家中长?辈发现二人的感情苗头,棒打?鸳鸯,公子心疼自己的意中人,便?狠下心带她私奔出府,一路颠簸,这才造成了?现在的结果。

  大夫自认为已经悄悄看明白了?真相,再看这位床上病容难掩绝色的姑娘,不免带上了?惋惜的神色。

  可怜天?下有情人难成眷属。

  裴景琛不知?道他心中的这些弯弯绕,只看到他的表情愈发严肃凝重,唯恐是秦姝意的身体?有什么不足之处,按捺不住心头的忧虑。

  “大夫,她怎么样?”

  “并无?大碍。”大夫捋了?捋颌下的长?须,又问一旁的青年,“敢问公子,可是坐船来的扬州?”

  “嗯。”听到秦姝意安然无?恙的话,裴景琛脑中紧绷着的弦才算勉强放松下来,心不在焉地答了?一句,“是水路。”

  大夫起身,安慰道:“那就是了?。公子不必忧心,想来这位姑娘只是晕船导致的心慌体?虚、气?血不调,喝几副药就好了?。”

  “有劳。”青年这才扯出一抹笑,拱了?拱手,直接从袖中拿了?一个颇有分量的钱袋子。

  大夫将诊金塞到药箱里,又做到桌边,抽出纸笔写着药方,这些都做好之后才凑近裴景琛,语重心长?地说:“公子,这刚下了?船的人,还是莫要让她总在屋里闷着。”

  老者又想到这二人的身份和关系,亦是十分纠结,但还是壮着胆子给出了?建议。

  “老朽知?道公子与这、这位姑娘关系匪浅,如今逃到扬州也是家里逼的紧,寸步难行。可是毕竟这姑娘身子弱,还是出去透口气?好,你们出行谨慎些,不会有事的。”

  待说完心里憋着的话,老大夫这才吐出一口浊气?,内心深处总觉得?自己这是积攒了?一桩功德,又办了?一件好事。

  殊不知?,这所谓的猜测与真相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裴景琛听大夫前半句话说的还有些道理,后面却越说越离谱,也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但心思一转,很快将事情猜了?个大概。

  当下也不好反驳什么,反而会越抹越黑,倒不如就顺着老大夫的猜测说,还能?遮掩一二。

  于是裴景琛复又换上一副郑重的表情,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认真答道:“有劳您提醒,等这街上热闹些时?,我再带着拙荆出门调养身心。”

  他的话音一落地,老者脸上惋惜的表情更明显。

  多好的人啊,现在哪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还能?做到这种程度?私奔出来却以发妻的礼节相待,实在是痴情不悔。

  热闹?说到热闹,他又想起一件事,老大夫怀着无?限同?情的心情安慰着这个温和有礼的郎君。

  “公子来的可巧,今晚正?是我们扬州本地的花巳节。”

  “俗语云,三月十八天?气?新?,淮扬水边多佳人。今晚正?值花巳节开幕,大街小巷里尽是男女老少,热闹极了?,公子既携妻至此,不如也去看看热闹?”

  裴景琛闻言,凤眼里闪过一丝惊喜的神色,露出一抹笑,“这可真是赶早不如赶巧,实在是我们夫妻二人的福气?。”

  老大夫是土生土长?的扬州人,看他兴致盎然,如此吹捧向往这边的节日,心中对他们二人的好感愈发浓烈,不由得?说得?更加起劲。

  “那老朽不妨再同?公子多讲些!我们扬州城西有一条永定?河,若是公子和夫人有心愿,尽可以在今晚去放荷花灯,花神自会保佑您二位得?偿所愿!”

  裴景琛的语气?中还有些怀疑,“灵么?”

  “灵!这可是我们全扬州最灵验的河,有花神娘娘庇佑的!”老大夫见他不信,音调微微拔高,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语重心长?地提醒。

  “咱们这花巳节什么都好,唯独对这个,已经成了?婚的夫妻有些不便?。”老者觑着裴景琛的神色,果然看到了?疑惑,这才轻咳两声,耐心解释。

  “扬州民风开放,更罔论在今晚这样的喜庆日子,故而这里的许多年轻男女都会在今晚表明心意。倘如碰到喜欢的,就把手里的茶花佩和桃花簪互相交换,便?算定?情了?。”

  裴景琛笑道:“入乡自当随俗,我稍后便?去买好这些东西,和我家娘子提前换好,想来应该不会再被人误会。”

  老者点头,一脸欣慰的表情看着他,“正?是。”

  大夫将花巳节的轶闻趣事讲了?一遍,见到这青年时?不时?往屋里看一眼,心中了?然,恐怕他还在担心那姑娘,自己也不再久留,转身下了?楼。

  秦姝意半倚在床上,方才听了?大夫的话,也知?道不能?久睡,只好从一旁的角落里掏了?一个陈旧的话本看,勉强用来打?发时?间。

  “世子!”裴景琛正?要进屋时?,身后忽而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叫住了?他。

  正?是先他一步到了?扬州的成均,快走两步到他面前,在他行礼之前,裴景琛连忙伸手支住他的胳膊,摇了?摇头。

  成均提前乘了?快船,被裴景琛派来打?探扬州的局势。

  他四下一望,轻声开口,“公子放心,属下已经去了?一趟太守府,按您之前吩咐的都同?他们提前说了?。”

  “杨太守是何?反应?”裴景琛兴致盎然地问。

  “全如公子所料。”成均眼中尽是敬佩,激动地回答。

  裴景琛剑眉微挑,露出一抹尽在掌握的笃定?笑容。

  “如今淮扬便?是一块肥肉,上至太守,下至盐商,尽是一丘之貉。我们既带了?圣旨来,就是要从他们身上扒一层皮,他们不慌才怪。”

  明明手忙脚乱、根本静不下心,却还要摆一桌鸿门宴,来试探以裴景琛为首的这群人的态度。

  倘若能?诱惑住他们,那便?是又搭上了?京里的船,又保住了?自己牟利的东西。

  可惜,来的是恒国公世子。

  这样的如意算盘注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过这位裴世子现在并没有正?面和他们对上的心思,哪里有刚来就对簿公堂的道理?何?况秦姝意现在还病着,他更没心情去那群老狐狸面前周旋。

  干脆晾上几天?,静待这湖底的大鱼露头。

  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可是只要时?间拉长?,这群人就越坐不住,到时?候露出的破绽也就越多,对他们也就更有利。

  那就等吧,他这人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似乎想到什么,他又唤住成均,拿出早先老大夫写好的药方,叮嘱道:“按这个方子去给夫人抓药,顺便?买些好蜜饯来。”

  成均点头,将药方折好放在袖中,转身就要走。

  裴景琛又拽住他,另外补充道:“回来的时?候顺便?去买一枚茶花佩和桃花簪,就说是今晚花巳节要用的东西,买最普通的款式,老板自然知?晓。”

  成均有些疑惑,京城什么好玉佩、好簪子没有,何?必在扬州买普通的首饰?但看到青年脸上认真的表情,他并没有多问。

  反正?世子说了?,他就按着吩咐去做,总不会错的。再说了?世子妃现在还病着,兴许世子是为了?买些小玩意来逗夫人开心些,也是人之常情。

  成均离开后,裴景琛才转身回房,看着床榻上百无?聊赖读话本的少女,见他进屋也只是惫懒地抬了?抬眼皮。

  青年神采奕奕,含笑提议道:“秦姝意,今晚是扬州的花巳节,我们去放花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