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1 / 1)

和纨绔世子联手后 仲玉 3454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26章

  “是为了?我?。”卢月凝重复道。

  屋中静了?许久, 她才缓缓地解释道:“祖父自?上?元节那?日犯了?旧疾后,身体一直不如意,这?次春猎向陛下告了?假, 可担心我?出事,便应了?姨娘的请求。”

  是了?, 春猎是皇家祖制, 卢御史上?次因嫡亲孙女的事闹了?一番,倘若御史府无人应邀, 那?就?是明晃晃地在对圣人表达不满。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面前的少女生父惨遭不测,生母又?削发为尼, 血亲寥寥,本是痛苦不堪的一生,却幸而还有?个?一心为她考虑的祖父, 不至于孑然一身。

  秦姝意蓦然想到宫宴上?那?个?白发苍苍的老者, 为了?孙女的清誉, 分毫不让,哪怕豁上?性命也要为她遮挡风雨。

  又?想到了?以子女婚事作谈判砝码、用以在权贵圈子里扎根的姜家。

  耄耋老翁犹怜儿, 可敬其拳拳爱子之心;可那?利益熏心、贪欲不足的小人, 却实在可恨。

  这?些人一脚踏入不见底的深渊, 满心是滔天?富贵、泼天?权势, 却不想这?样虚伪的背后究竟值当不值当。

  “还是卢祖翁想得周到, 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待想通其中关窍, 秦姝意秀眉舒展,轻声应和。

  卢月凝只是抿紧了?唇, 她与祖父相依为命,情谊深厚, 自?然不会违逆长?辈。

  可赵姨娘求随同一事显然出乎意料,春猎是皇室大臣往年的固定活动,从前赵姨娘并未提过这?般要求,只这?次一反常态。

  承秦姝意在广济寺时旁敲侧击的提醒,她不是眼瞎耳聋的残废,回府后自?然对这?对母女生了?戒心。

  只是不知为何,赵姨娘去年年底时莫名被蛇虫缠上?,虽都是些无毒的畜生,瞧着却极可怖,洒了?满院雄黄也无甚作用。

  待蛇虫散去,赵姨娘心中也留下了?阴影,庶妹一心照顾受了?惊的母亲,掀不起什?么风浪,倒是她在府中过了?一段安生日子,很是惬意。

  如今赵姨娘却对春猎一事这?般上?心,难免让她生疑,能参加春猎的都是权贵世家,何况卢月婉今年已经及笄。

  她心中隐隐有?了?猜测,这?赵姨娘真正的目的恐怕不是照顾她,而是为了?给庶妹找个?乘龙快婿。

  但这?也只是猜测罢了?,自?上?次姜衙内举止不端一事后,祖父便十分担心自?己。

  就?算直接说?出这?些,到时候赵姨娘矢口否认,祖父为了?她也只会将此?事轻飘飘揭过。

  真的被她猜中了?又?能如何?左右都是一家子,抬头不见低头见,出阁前也免不了?要跟这?赵姨娘母女熬上?一阵的。

  庶母既一心为卢月婉讨个?称心如意的姻缘,她亦是女儿,更不应置喙此?事。

  索性还是当从不知晓的好,只要不伤及御史府颜面,不为难祖父,她到时自?然会闭眼捂耳。

  既来之,则安之。

  事情已成定局,届时也只能随机应变了?。

  心绪渐渐宁静下来,卢月凝脑海里猛然想起最近街上?流传甚广的一件事。

  想来面前的少女因为受了?伤,近日又?没?有?出过门,或许还不知道那?件事。

  她低声道:“妹妹可知姜蓉生了?场重病,姜太尉已经禀告陛下,请求推迟婚期了?。”

  卢月凝权当解闷的事情说?,可秦姝意却听出了?另一个?意思,她不经意地绞了?绞手指,强压着情绪道:“姜三小姐,那?位穆王妃?”

  卢月凝点点头,语气中却带着一丝不屑,眉尖微蹙,轻声呵斥。

  “趋炎附势的鼠辈,如今姜蓉与势弱的穆王定下婚约,他身为准岳丈却频频为难穆王,这?板上?钉钉的婚事还能再出什?么变故不成?真是鼠目寸光!”

  秦姝意听她说?完,眸光却猛地一震,沉声道:“若是这?出戏唱的是贼喊捉贼呢?”

  自?年底宫宴时,卢月凝便对姜家再无分毫好感,现下更厌烦他们这?副虚伪的做派。

  她疑惑地反问道:“妹妹的意思难不成是穆王让准王妃装病?”

  她沉思片刻,笃定地反驳。

  “这?怎么会呢?且不说?三殿下素来温和淡泊,从不与人为恶;便是这?场婚约细细琢磨,对他也是有?益处的,算得上?天?作之合,他也没?理由?主动去毁掉这?段姻缘。”

  顿了?顿卢月凝又?轻斥道:“反倒是姜家,贪心不足蛇吞象,这?般刁难穆王,自?家女儿嫁过去后只怕不会有?好日子过。”

  秦姝意并没?有?开口解释。

  萧承豫的假面戴得太久,旁人怎会相信那?副和善的伪装下是欲壑难填?

  倘若不是前世的惨状历历在目,恐怕她也不会轻易相信,披着一层雅士外皮的穆王殿下居然是个?伪君子。

  秦姝意竭力平复心中的惊涛骇浪,做任何事都要徐徐图之,何况是这?样一盘风云变幻的大棋。

  在不知萧承豫目的前,她不能自?乱阵脚,临上?阵却灭自?家威风可实在算不得是什?么好事。

  天?色渐晚,御史府的马车也停在了?门口,卢月凝起身告别,只叮嘱她一定要好好休养。

  秦姝意脚伤未好全,不利于行?,只好让秋棠代替自?己送卢月凝出府。

  ——

  窗外月牙弯弯,皎洁的月光也透过窗子洒了?进来,春桃细心地点上?蜡烛,一室明亮。

  少女端着绣架倚在身后的靠枕上?,穿针引线,专心致志地绣着手上?的兰花图。

  卢月凝的想法不是凭空猜测,这?正是绝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高宗恐怕也是这?样以为。

  但哪怕所有?人都觉得萧承豫是无辜的不受宠皇子,是姜家过河拆桥、趋炎附势,她也不会认为此?事就?像表面上?那?样简单。

  凡事所求的不外乎一个?“为什?么”,对才被皇帝打压不久的姜盛惟来说?,利字当头,更是如此?。

  倘若真是姜太尉存心作梗,刁难萧承豫,这?对已经露出颓势的姜家能有?什?么好处?

  再说?萧承豫如今初封亲王,无论是在朝中还是在民间根基都尚且不稳,他竟甘心吞下这?颗苦果?

  于姜家,于穆王,这?都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麻烦事,又?何必费劲了?心思搭台来唱这?样一出戏?

  如卢月凝那?般对姜家有?成见的人,自?然会同情穆王;可对一些不了?解的人而言,这?位三皇子便是处处受掣肘的亲王,有?损名望。

  除非,推迟婚约给萧承豫带来的利益远胜过这?些,夫妻数载,秦姝意了?解他,城府深沉,手段狠戾。

  推迟婚约,还要借姜家求高宗松口,这?般匆忙,萧承豫求的到底是什?么?

  拼着不要积攒了?那?么多年的声望,也要让他赌一把的东西……

  一个?愣神,细长?的绣花针便扎破了?手指,传来一阵痛意,不断冒出殷红的血珠。

  秦姝意被这?一刺回过神,却还是有?些怔愣,只觉得有?一些细枝末节飞速溜过。

  一旁的春桃慌了?神,拿了?一边的帕子擦掉,秋棠匆匆跑了?出去,回来时端着一小碗清亮的水。

  待血迹擦干,秋棠又?将秦姝意的手指尖沾了?沾水,传来一阵轻微而灼热的刺激。

  如此?三次,秋棠才沾了?点药膏,轻柔缓慢地涂在了?少女的伤口上?。

  秦姝意喟叹一声,手指伤口里火辣辣的痛意被温凉湿润的感觉代替,倒很舒服。

  春桃见了?不禁有?些好奇,开口问道:“秋棠姐姐,你这?是用的什?么方子?”

  秋棠端起那?一小碗水,一双杏仁眼微弯,看了?眼垂下眸子的秦姝意,温声解释。

  “这?是盐水,我?们乡下人的土方子,奴婢的娘亲以往夜里刺绣扎了?手,都是先沾点盐水,晾一晾再涂药,这?样能好的快些,也不疼......”

  耳边侍女的对话渐渐变得虚无,秦姝意的桃花眼里却闪过一丝清明,脑中堵塞的关节被打通,紧绷的弦瞬间松弛。

  终于抓住了?那?个?末节。

  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被秋棠一语道出,她知道萧承豫冒着被天?下人轻视的风险,也要争上?一争的东西是什?么了?。

  “是盐。”

  两个?人诡异的默契,异口同声道。

  少女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到;青年嗓音清冽,嘴角勾着一抹笑。

  ——

  国公府从外看端的是气势恢宏,内里的布置却极古朴典雅,不似如今临安府邸的方正,反而仿了?江陵的民宅特色。

  曲折游廊前铺了?一条青石甬路,后通待客厢房,说?是厢房,却更像招待贵客的别院。

  院中种着松柏翠竹,放置了?一座假山,不知从何处引到小院的潺潺溪水穿山而过,比院外的装潢更为清雅别致,显然是主人悉心布置。

  开阔的厢房内还亮着灯,影影绰绰显出两个?人影,其中一个?慵懒地倚着身后的书架,一张侧脸宛如刀削,下颌线锋利;另一个?则坐在桌边,浅浅地啜着清茶。

  五皇子听到青年方才说?出口的两个?字,眼里闪过一丝恍然的神色,缓缓剪掉多余的烛花,嗓音低沉,“难怪。”

  裴景琛认真地看着面前的书,惫懒地抬了?抬眼皮,毫不惊诧地道:“别说?你没?想到,不信。”

  闻言五皇子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反而肯定了?青年的话,点了?点头。

  “前几日也有?过猜测,只是他自?视甚高,又?一向重视声望,我?确实没?想到他会以此?作饵。”

  裴景琛捧着书走?到桌边,撩袍坐下,反驳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三岁稚童都明白的道理,你怎么想不通了??”

  五皇子收起笑,轻轻转着手中的茶杯,“这?与他平日行?径相差甚远,千算万算竟不知他会甘心跟姜盛惟系在一处,拿自?己未来王妃的性命相要。”

  顿了?顿,他又?轻声说?道:“父皇多疑,定会派御医去太尉府,此?番姜三小姐是平白遭此?无妄之灾。”

  青年抬眼,丹凤眼里是带着意味不明的讥讽,轻嗤一声,“这?位穆王当真是使得一场好手段,如此?看来倒跟陛下像得很。”

  他又?看向身旁温雅的男子,意味深长?地说?:“殿下日后有?的忙了?。”

  准王妃病重,姜太尉借此?陈情,请求延迟婚期;高宗派御医为其诊治,病自?然是真病,还要病得很严重才行?。

  解了?心中的猜疑,高宗不得不召见穆王与他说?了?其中缘由?,这?位三皇子“通情达理”,自?然理解未来岳丈的请求。

  一环扣一环,如同细密的蛛网。

  经此?一事,这?位穆王殿下面上?看着是受了?委屈,有?损声望。

  可是他却得到了?最实用的两样东西:高宗的愧疚,和扬州收盐的机会。

  一箭双雕,黄雀在后,只是......

  五皇子嘴角同样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焉知忙的是我?,而不是你呢?若他所求正是你猜到的东西,那?他的目标应当是你,恒国公世子。”

  啧啧,想到这?件事裴景琛就?觉得倒霉。

  虽则他心中属意的皇储是自?家表兄,但并不想揽功,出京收盐看着风光无限,实则又?是一趟身心俱疲的奔波。

  他与萧承瑾在外人看来是表兄弟,实际上?他更像是萧承瑾的幕僚,也算得上?亲信,只是他往往是二人之间更率性而为的那?一个?。

  萧承瑾也曾看不惯他这?副不正经的做派,无奈这?人总拿医嘱做幌子,平常惫懒随性。

  但遇到大事时还偏偏是那?个?最靠谱的人,无人能出其右。

  一颗九转玲珑心。

  一身运筹帷幄的好本事。

  不世出的奇才。

  但凡同裴二熟识的,都知道与这?些内里刻意掩藏的锋芒相比,他那?张为众人称道的脸反而黯然无光。

  可是在他无师自?通,甘愿成为酒囊饭袋后,人们渐渐地就?只记得他姿容甚美了?。

  裴景琛听到五皇子的提醒后,修长?的指尖一顿,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笑声昂扬爽朗,带着青年人的锐气。

  “是么?那?我?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