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闻香(1 / 1)

春枝不驻[双重生] 望风吹袖 3837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54章 闻香

  今日?朱炯是在宫里面用的晚饭, 据说?是他最近办了一件差事办得不错,皇帝高兴所以奖赏他,留他一起用饭。

  回来的时候他身上带着酒气, 是陪皇帝喝了酒。

  一进秋风院他便说:“孤要沐浴。”

  热水是早就备着的,关?理和关宜忙不迭开始忙碌起来。

  谢峦枝也习惯了,朱炯喜洁净,每次参加酒宴之类的活动结束, 第一件事?都是要?沐浴更衣。

  趁着朱炯沐浴的功夫,她在香炉里点上今日?新买的熏香, 青烟袅袅飘散出来?。

  不一会朱炯出来?了,他简单披着一件便服, 头发尚带着湿气披在身上, 比起白日?多了一分不羁和随意, 眼神?也变得清明?透彻。

  他随意地在矮塌上坐下, 谢峦枝递给他茶水, 问到:“殿下可要?垫一些宵夜?”

  朱炯摇摇头,“不了。”他闻到了熏香的味道,问谢峦枝:“换香了?”

  谢峦枝说?:“是的, 的确是新买的, 刚刚才点上。”她有些期待地问:“殿下觉得这个香的味道如何?”

  朱炯又仔细闻了闻, 而后道:“从前没有闻过,但很不错, 比从前的好,是之前宫里送来?的那批贡品么?”

  谢峦枝摇摇头,“不是, 是奴婢今天刚刚从外头买的。”

  “外头买的?”朱炯问,“连春泽的?”连春泽是京城最大最有名的一家卖香薰的老字号。

  谢峦枝说?:“不是的, 是一家看起来?很普通的街边小店,不过殿下放心,奴婢去了一趟太医院,东西都给章太医看过了,绝对没有问题。”

  她对于自己的慧眼识英颇有些得意,“奴婢也觉得比宫里赐的那些名贵之物还要?好闻,原本只是想买一些自己用的,试的时候却觉得殿下说?不定也会喜欢,所以拿一些给你试试。”

  “街边小店?”朱炯有些诧异,“这样的品质不似普通小店能合出来?的。”

  “酒香也怕巷子深呀。”谢峦枝说?,“这种小店一般都是普通百姓自家开的,铺面又小,位置又不好,奴婢今天也是十?分偶然的机会才发现的,说?起来?还是做了一桩好事?。”

  朱炯问:“怎么回事??”

  谢峦枝说?:“奴婢下午出门采买东西。”其实是刚对付完谢慕贤心情?有些乱,便出门逛逛顺便买东西。

  “回来?的时候车子不知道怎么回事?歪了一下,差一点撞到路过的一个妇人,不过还是连累她摔了,她本就腿脚不好,走起路来?有些瘸,奴婢不好意思,就让马车送她回家,然后才知道这妇人是开香铺的,一间很小的铺面,就在王府附近的一条巷子里,挺近的。”

  谢峦枝回忆起下午的见闻颇有些感叹,“那妇人虽然容貌有损还瘸了一条腿,却是个自强不息的,自己制香来?卖贴补家用,她家男人也是个体贴,不怎么说?话却待那妇人很体贴,我去的时候正在杀鱼准备烧饭呢。”

  朱炯瞥她一眼,“这样的体贴有何用,他若再有本事?些,可以请下人来?杀鱼烧饭,更不需要?他夫人拖着瘸腿抛头露面赚这些辛苦钱。”

  谢峦枝难得地顶撞了他一句:“殿下,本来?普通人家有余钱请帮佣的很少,当丈夫的愿意帮忙分担已经?很好了,若有余钱他们肯定更愿意攒起来?留着急用。”她曾经?也是被银子烦恼过的人,深知平头百姓赚钱养家有多么不容易。

  朱炯其实也不是何不食肉糜不知道世道为何的人,他只是看谢峦枝脸上那种向往之情?有点觉得刺眼罢了。

  朱炯默然,表示不与她计较。

  “奴婢本来?是觉得心中?歉疚,就想从她的店里买一些香照顾生意,当做给她赔礼,结果没想到,试了以后发现味道意外地好,每一款都十?分喜欢。”

  想起当时在店里试香的经?历,谢峦枝依然觉得十?分新奇,她原本没有抱任何期待的,却没想到在一个其貌不扬的小店里闻到了许多比大店里更好闻的香味。

  当即,她就立刻买了许多不同味道的熏香和香包。

  谢峦枝继续道:“殿下你之前不是让奴婢去问一问先皇后娘娘留下的香囊里面是什么香么?奴婢之前问了许多香铺,都问不出个所以然,然后我就想,这家店既然卖的熏香如此好闻,这妇人在香道上肯定也有一些钻研,不如让她也试试好了。”

  朱炯听到这里动作?一顿,目光探寻地看向谢峦枝的脸,而后他问:“她闻出来?了?”

  谢峦枝点点头,开心道:“殿下没有想到吧?奴婢当时也吓一跳,没想到这件事?兜兜转转,最后竟然是以这样奇妙的方式峰回路转,以为寻不到答案的时候查到了答案。”

  朱炯的唇角抿起,“那么是什么?”

  “那妇人说?应当是用了零陵草、白芷、栀子、香茅、燕尾菊、乌木、石兰这七种香混合制成?的。”

  朱炯问:“她店里有卖么?”

  这个问题她当时也问了那个妇人,那个妇人满脸歉意地说?:“这位小姐对不住,小店没有这样的香,乌木比较贵,小店从来?不用的。”

  朱炯说?:“给她材料她能做出来?么?”

  谢峦枝轻轻摇了摇头,“她说?配比没有办法闻出来?,但里面最重要?的应该是零陵草,殿下如果喜欢这个味道,可以单用零陵草就够了,味道会最接近,她家也没有零陵草卖,奴婢就去其他店买了一个。”

  她从旁边的匣子里取了一个香包出来?,她走到朱炯身旁,伸手将香包放到朱炯的鼻子下方,“殿下可以试着闻一闻,是你想要?的味道么?”

  朱炯仿佛石像一般久久地沉默,就那样坐着,一动不动,谢峦枝也并不催促,就那样拿着香包站着,垂首看着他。

  过了仿佛很久很久,朱炯开口了,“是这个味道。”

  谢峦枝松口气,笑道:“终于找到了。”

  朱炯接过她手中?的香包,“原来?是零陵草啊。”

  “如果殿下喜欢这个味道,奴婢去订一些以零陵草为主材做的香料?再用上那个夫人所说?的其它?香味,虽然不能做得一模一样,但肯定会很接近先皇后娘娘所合的香味。”

  朱炯却摇了摇头,“不必了,哪怕再像,也不是真的。”

  他不喜欢替代?品,不管是人还是物,只有真的才是有价值的,虚假的不过是自己骗自己罢了。

  他把香囊递还给谢峦枝,“收起来?吧,孤不需要?了。”

  “是。”谢峦枝心情?有些复杂,轻声应下。

  “另外——之后屋子里的熏香就换成?你刚买的这种吧,把原来?的换了。”他继续吩咐到,“相比那些名气大的,这家味道更好一些。”

  得了朱炯的话,谢峦枝有些替那妇人开心,“她若是知道能拿下代?王府的生意,肯定很高兴,明?早我就去找她,说?不得他们家以后会因此成?为老字号呢!”

  朱炯不再继续关?注熏香之事?,他拿出棋盘对谢峦枝说?:“阿峦,陪手谈一局。”

  谢峦枝在经?历过去三年这么多次惨败之后,心态已经?锻炼得十?分平和了,哪怕输得再多也丝毫没有任何波澜,只追求下得开心尽心,也就是想如何走子便如何走子。

  朱炯一边落子一边问:“今天你兄长来?找你了?”

  谢峦枝盯着棋盘,随意点点头,“是,今天他的确是来?了。”

  “他有什么事?么?”

  谢峦枝说?:“无事?,只是来?京城了所以顺便探望奴婢一下而已,这几天他便回了。”

  “孤记得你说?你兄长并不喜欢你?”朱炯问,“他可有难为你?”

  “没有,奴婢与他现在就是普通兄妹关?系,远香近臭嘛,也许因为几年不见的关?系,两人都更稳重了,所以这次见面挺顺利的,聊了几句家常,相互问候几句。”谢峦枝尽力保持镇定,语气很平常。

  她现在十?分希望朱炯的注意力可以从“谢慕贤”身上移开,在他面前提这个名字,总让她有种做贼心虚心惊肉跳的感觉。

  然而朱炯偏偏不随她愿,又说?到:“孤记得,你兄长……是叫谢慕贤对吧?”

  谢峦枝吓一跳,眼睛瞪圆呆住了,愣愣看他,而后突然反应过来?,“这也是殿下当年从资料上看到的吧?给殿下这些资料的人真是神?通广大,似乎什么都能查到,不过最关?键的还是殿下记性好。”

  朱炯点点头,“他的确神?通广大。”

  其实他自己也有些诧异,他为何会对几年前看到的一个名字记得如此清晰,丝毫迟疑都没有,就这样清楚地想起来?了,仿佛刻在脑子里一般,看一眼便忘不掉。

  他说?:“这个名字取得不错。”这仿佛也是一个给他自己的解释。

  谢峦枝说?:“我们的名字都是我祖父取的,祖父希望他学?习先贤德行,追随前人脚步。”

  “他与你既然是兄妹,那你们二人长得相似么?”

  听到这个问题,谢峦枝仔细回想了一下谢慕贤的容貌,又比对了自己的容貌,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她和谢慕贤的容貌的确是相像的。

  “应该是像的吧,我们都长得像父亲。”

  朱炯打量着她的面庞,眼神?深邃,似乎在思考什么。

  谢峦枝干笑一声,“殿下,我脸上有东西么?为何这样看着我?”

  “我在想如果你是男子会是什么模样,你说?你和你兄长很相似,但是我很难想像你变成?了一个男人的样子。”朱炯说?,“我有点好奇了。”

  谢峦枝说?:“这有何难,殿下想看的话我明?天穿男装给你看。”只要?不要?对谢慕贤好奇想要?看他就行了,谢慕贤若逮住机会定然会纠缠,他还是离京城越远越好,他多留一日?,她的眼皮就多跳一日?。

  朱炯想了想,立刻驳回了她的想法,“不了,你还是现在这样子就行了。”

  与此同时,京城的一个角落,谢慕贤也找到了一家名为和盛堂的绸缎庄,点名要?找和掌柜。

  “你是——?”掌柜的问。

  谢慕贤说?:“我要?见一个姓龙的眼角有疤的男人。”

  “我们这里没有这样的人。”

  “他说?了,我要?是有可以提供的消息,就给京城的和盛堂绸缎庄送信,难道京城还有别?家也叫这个名字?”

  听他这样说?,掌柜的面色一变,谨慎地审视了他一番后问:“那你是谁呢?我要?如何通报?”

  “你和他说?,我是岷县谢家的谢慕贤,代?王身边的婢女谢峦枝的哥哥,他两年前找过我,自然就知道了。”

  “行,我知道了。”掌柜的说?,“你现在住哪?”

  “东桥客栈。”

  “我会告诉他的。”掌柜的说?,“你可以走了,回去等消息吧。”

  谢慕贤还想说?些什么,但想了想又忍了回去,憋了一句:“让他快些,我可等不了太久。”

  两年前有一个姓龙的奇怪男人找上他,事?情?也很简单,开门见山就问他要?关?于谢峦枝的消息,他虽然有些奇怪和害怕,但看在银子的份上,还是把能说?的都说?了。

  但其实他平日?也不怎么关?心谢峦枝,知道的也都是些平常事?,再仔细些的也说?不出来?,男人听了后不怎么满意,而后又更直接地追问:“那你可知道有什么把柄是可以拿捏她的?”

  谢慕贤问:“你……想做什么?”

  男人冷冷地说?:“你觉得想干什么呢?识相的快点说?,我知道你们兄妹关?系不好,所以你也不用假惺惺在这里装样子了,知道什么有用的就说?出来?,好处少不了你的,如果你不配合,你到底是她哥哥,拿你来?用可好?”

  谢慕贤当时都快吓傻了,连连摇头,“真的没有,壮士饶命啊。”

  那人本来?也不觉得谢峦枝一个寻常小姑娘能有什么大的把柄在家里,逼问一番无果后也就放弃了,只告诉他若想起什么第一时间来?送信。

  谢慕贤也是这次在谢峦枝那里吃了苦头之后才突然想起来?的,他其实的是确有谢峦枝的把柄的,虽然这原本是打算用来?讨好她的,但换个角度想,用得好的话何尝不是谢峦枝的软肋?

  几年前谢峦枝的生母又给谢峦枝带了一次信,谢家收信的都是守门的老仆,那老仆是谢慕贤生母带来?的,自然会更听谢慕贤的话。

  自从谢慕贤发现李家会给谢峦枝寄东西之后便和这老仆说?了,凡是给谢峦枝的信都送到他那里去,这一次自然也没有例外。

  谢慕贤从这封信里只拿到二十?两银票,是谢峦枝的生母攒下来?给她的,信上还说?了她后来?嫁的夫婿死了,打算带着她弟弟去沧州静安县投奔姐妹。

  她在那里寻了一份烧饭的差事?,这二十?两给谢峦枝,如果她在岷县日?子不好可以用这钱当路费去投奔她,如果过得好就留着,当是给她的嫁妆。

  谢慕贤拿了钱把信随手就丢到了一边,心里冷笑——他才不会这么好心去帮那对下贱母女团聚呢,谢峦枝不是想她娘么,让她想去,一辈子都找不到最好。

  这次来?京城打包行李的时候,收拾到这封信的时候原本是打算直接扔了的,鬼使神?差的他最后又改变了主意放进了包袱。

  结果没想到啊——这不就可以用上了么?

  谢慕贤心道:真是天助我也啊,这就叫时运来?了挡都挡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