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不动心么
随着小内侍又一次来提醒, 开宴的时候到?了。
谢峦枝最后检查了一次朱炯身上的打扮,满意地点点头?,“殿下今日的打扮仪表不凡。”
“走吧。”朱炯说, “许多人该等急了。”
谢峦枝跟在朱炯身后,随他一起去到?大?殿。
殿内宾客都已经落座,坐得满满当当,看到?朱炯入内, 所?有人都停止说话,起身迎接他。
“恭迎代王殿下——”
望着底下齐刷刷的宾客, 跟在朱炯身后的谢峦枝也体会了一把狐假虎威的快感,这样的场景让她不由想起上辈子上朝时的场面, 那?时候朱炯已经大?权在握, 向他俯身的人比现?在更多, 气氛也更加肃穆庄严。
朱炯坐到?上首, 抬了抬手, 沉声?道?:“诸君不必多礼。”
“谢殿下——”又是整齐的声?音。
朱炯环顾一周,提高了一些音量,“今日设宴, 一是我王府新立, 父皇赐下这代王府, 理当与诸位同贺,所?以邀请大?家来暖一暖新宅, 共沐天恩。”
“二是过去三?年本王在宫中为母守孝,鲜少见人,如今出?孝, 借此机会与京中诸位大?人认一认。”
他抬起手边早就备好的酒杯,“第一杯酒, 由本王敬大?家。”
众人纷纷举杯,“敬王爷。”
朱炯的开场很简短,并没有什么华丽的锦绣文章,让许多准备了满腹附庸风雅吹捧之词的人有些无处发挥,不过朱炯这样深沉稳重的表现?也让在场不少人心里暗暗点头?。
只有泌阳侯十?分热络地同他说:“殿下,你今日的打扮真是俊朗,不知要迷倒多少京城闺秀。”
旁边泌阳侯的夫人扯了扯他的衣裳让他坐下,低声?劝诫:“大?庭广众的你少说两句,不要让王爷丢脸。”
朱炯说:“舅母,无妨。”
朱炯一直没有多余的笑容,神色威严,看着不像在办宴会倒像在朝堂上议事?。
许多宾客都忍不住暗自心里嘀咕,自己?若是待会不小心喝醉酒失了态会不会得罪了这位殿下。
有上辈子经验的谢峦枝早就预料到?朱炯办的宴会氛围一定不会轻松愉快——
没办法?,他自带的威压在政事?上很好用,但放到?宴饮的场合上来,就难免让人束手束脚了。
所?以她早有准备,在八宝筹备宴会的时候就极力推荐多准备些表演,歌舞、杂耍、戏曲通通都来一些,虽然?他们殿下不擅长热场,但他们代王府有钱啊,可以从头?热闹到?尾。
谢峦枝对底下角落里侯着的人打了个手势,立刻角落里的乐班就开始奏乐,随着欢快的琴声?,两队舞姬跳着轻快的步子从左右两边上来了,在殿中央的空地上轻挥舞袖款摆腰肢,脸上全都洋溢着动人的笑。
刹那?间,殿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热络起来。
这些舞姬都是从教坊司请来的,算是全京城技艺最?超群的,即便在场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也不是随时随地想看都可以看到?的。
许多人的目光都不由注视着场内的舞姬,还有些陶醉的甚至用筷子在几案边缘轻轻敲打着节拍。
“如何?”谢峦枝得意地对朱炯说,“奴婢特意去教坊司请的,是教坊司最?新排的舞,这是第一次演,其?他地方都没有见过呢!效果果然?很好,场面也撑起来了。”
至少殿内再不会有人觉得尴尬,如坐针毡了。
“尚可。”朱炯说,他看见谢峦枝也目光专注地盯着那?些舞姬,不由问,“你很喜欢?”
谢峦枝说:“自然?喜欢,如此动人美景,即便天庭的仙娥起舞也不过如此了吧?”她反问,“殿下不喜欢么?”
“不讨厌。”朱炯又喝了半杯酒,“也谈不上喜欢,不过既然?京城人家办宴都喜欢这些,那?便依样弄也很方便。”
谢峦枝说:“殿下,你再仔细看一看,看中间那?个领舞的,那?就是教坊司最?当红的乡柔柔。”
朱炯闻言,顺着谢峦枝的指点认真打量了一番,“此女有什么问题?”
谢峦枝十?分真心地说:“殿下,你看到?她没有觉得眼前一亮,觉得她十?分动人美丽么?就好像胸口被人锤了一下的那?种感觉?听说想要亲近她讨好她的男人如过江之鲗,她每次演出?,那?些王孙公子给她的打赏都可以在京城买下一座宅子。”
朱炯不屑道?:“此女虽美,却?并没有到?你所?说的那?种地步,不过是些愚人匹夫夸大?其?词人云亦云罢了。”
谢峦枝感觉到?有些为难,连乡柔柔这样的朱炯依旧不满意,那?得何等的神女才能打动他。
抱着这样复杂的心情的时候,她安排的第二个节目上场了,这次是两个男子,一个抚琴,一个舞剑,一柔一刚,配合得相得益彰。
“好!”大?殿内时不时地爆发出?掌声?和喝彩声?。
朱炯蹙眉看向谢峦枝,正好直直与她目光对上,他问:“你为何看我。”
“奴婢没有,殿下误会了。”谢峦枝打了个哈哈搪塞过去,心中却?一直嘀咕,刚才朱炯看那?两个俊逸男子目光也很冷淡,没有任何占有之意。
就像她知道?底下的景乡侯就是好男风的,他前世?的时候因为包养戏子而被人抓住把柄,事?情闹得挺大?,弄得整个京城都知道?了,而此刻虽然?他装得浑然?不在意的样子,可那?克制不住的眼神根本藏不住。
莫非皇帝这辈子也还是个孤寡的命格?谢峦枝隐约觉得,弄不好世?上还真有命数这种东西。
朱炯打断了她的思绪,“我记得你与京城谢家应该系出?一脉,今天谢家人也来了,你看到?了么?”
谢峦枝有些诧异,“殿下连这个也记得?”
“到?我身边的人都会仔细彻查过。”朱炯并不讳言此事?,“我当初看到?过你的资料,我记得上面写过,你们这一支与京城谢家是远亲。”
谢峦枝说:“殿下好记性,的确是的,不过已经几代没怎么来往过了。”
“你与谢家小姐说上话了么?”
谢峦枝摇摇头?,“都相互没打交道?,别人也不认识我,何必上去自讨没趣。”她有自知之明,她现?在的身份说到?底还是婢女,与谢家贵女有着天壤之别。
话是实话,落在朱炯耳朵里却?有些刺耳。
“她们欺负你?”
“没有,殿下误会了。”谢峦枝说,“只是到?底是两路人,没有必要硬凑。”
半晌,他似乎是想要宽慰她一般说:“后面会有她们主动来求你的时候。”
谢峦枝听懂了朱炯的话,顿觉肩头?压力有些大?,仿佛看到?了上辈子磨刀霍霍的帝王。
这时,渐渐有人上前来敬酒了。
谢峦枝连忙将这些思绪都抛在脑后,一心一意扮演起默默无闻的贴心婢女,她坐在朱炯身后,安静地看他与各路人马应酬,时不时上前给他添上酒。
在来敬酒的人当众,谢峦枝从他们的称呼中意外发现?了一位姓吴的大?人还有一位姓白的大?人,这两人都是她上辈子的时候没有见过的,而从他们的交谈中,谢峦枝发现?这两人似乎就是上辈子方奇与她见的最?后一面的交谈中所?提到?的吴家和白家的人。
谢峦枝清楚地记得,按照方奇所?说,吴、白、谢、方几家一起因为一件事?得罪了朱炯,因此才招致祸患。
可是刚才他们来敬酒的时候,她并没有从朱炯的眼神中看到?任何厌恶或是什么其?他的特殊情绪,似乎只是对待最?普通的寻常客人。
这是怎么回事??莫非方奇所?说的那?件事?还没有发生?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才让这几家遭受灭顶之灾?谢峦枝想得有些出?神。
“你在想什么?”朱炯问,“今天晚上你似乎总是出?神。”
谢峦枝以玩笑的口吻说到?:“奴婢是在观察,看这里哪些人会对殿下不利,等他们露出?马脚。”
朱炯闻言轻轻笑了一下,一闪而逝。
“不需要,我知道?,他们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