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破
◎血液,牛奶,婚戒◎
他给的吻凶狠密切, 炙热而暴烈。
盛欲的第一意识是反抗。可是男人深吻的姿态坚定而不可撼动,发了疯般向她索求,唇瓣濡湿厮磨, 无论她如何奋力挣扎,都不能挽留他半分理智。
盛欲慌了神, 莫大惊骇里不自觉含咬住他的唇瓣,尖利齿尖刺下去,弄疼他, 柔软唇肉破绽鲜红色, 血流出来, 洇染上她的粉红舌尖。
江峭喘着气停下来。
盛欲感觉头脑发蒙, 气恼他越界,抬手照着他的脸就要扇过去, 未曾料及被江峭反手捉住手腕,盛欲下意识往回缩手, 却被男人指骨的力度从容桎梏。
盛欲扭动手腕,“你干什么江峭——”
“亲都亲了。”江峭懒声低笑, 嗓线浸着哑, 气息不匀地咬了咬她的耳垂, 说,“亲完再打。”
音落,他重新覆上她的唇。
怎么、怎么回事?!
刚刚他散漫不驯的神态与腔调,怎么会一瞬又让她幻视GUST, 可是他不是已经切换到主体人格了吗?
感受到她的心不在焉, 江峭缓缓停止在她唇上舔咬的动作, 分离开来。
“盛欲,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他。”他的气息和她沾染混杂在一起, 微蹙眉头说不清是失望还是不愉,
“我不过是假装他的样子说了句话,就足以让你为他这样分心?”
盛欲觉得脸有些热,在这旖旎的空间中男人莫名的醋意,她不自觉的解释看起来像是狡辩:“你别乱发疯,我就是对转换人格这件事有点敏感而已……”
江峭像是被气狠了,没再听她解释,转瞬直接将盛欲整个人抱离地面,压在墙上,修窄有力的劲腰卡在她双腿中间,一只手臂牢牢圈搂她的软腰,另一手箍掐着她的脸,唇舌将她的干涩字词喂回去。
这次,他们的舌尖,对彼此的适应度都得到提高。
唇齿是他血液的腥甜,错乱间探手摸进他的棒球服里,指尖死死攥住他腰际的卫衣布料,拼命推拒,想要避开落在自己身上的,由他倾落的阴影。
可是有什么用呢。
她偏头躲避,男人便更用力地掐住她两侧脸颊,当她试图拱弯腰身,又会被他更近一步贴近压紧,如果她想要后退,不,没有如果了。
她的每一次挣扎,都会迎来江峭更激烈深入的舐吻,舌尖抵绕她的唇瓣,探进去,探索过她口腔中的每一寸湿漉,微微蜷曲,勾缠住她的激烈吮舔。
这样的站姿,这样拥吻的姿势,让盛欲无论怎么样努力挣扎都是逃不脱的。
空气陷落泥泞,思维被羞耻黏腻的吻搅乱,感应灯忽明忽暗,整个昏聩空间都是他们唇舌交濡的短噪。
月光从窗外投映他们交叠的影,他蛰伏在她身前,贪心不足地折磨她。
江峭吻得太疯了,盛欲哪里受得住被他唇舌热切湿吻的强势与逼迫,灼烧的热度在胸腔积涌,她快要缓不过气,喘音碎连,嘴唇被亲到发疼。
只是这样吗,当然不止。
比起被男人舐咬唇肉带来的昏沉与凌乱感,自我本身积极膨胀的生理反应更令她崩溃。
是的,五年算什么,1825个日与夜都没能扼杀半分她对江峭的悸萌。只要腰脊被他掌控,只要唇瓣落在他怜宠里,就算他在亲吻的过程中始终规矩,似乎不染情欲,而她已经尝到平寂太久的肾上腺素在叫嚣。
盛欲感觉全身都烧了起来。血液汇涌着迅猛往下冲,烫过尾椎,仿佛被电击,时轻时重的麻痹感不是痛苦,不是抵触,更不是她所表现的那种抗拒。
是一种潮湿的快意。
盘旋在小腹。
让她恐惧。
手指推阻的抓力早已变得虚弱,身体的本能令盛欲想要合拢双腿,却不能,那样的动作与更为抱紧江峭,与向他表达索要没有任何区别。
她的清高坚持,被江峭一个吻,解剖得彻底。
直到,扑簌的响动传来。
江峭身上的棒球服外套在他们这场混乱的舌吻中,被盛欲无意识剥落,掉在男人身后的台阶上。
“衣服……”盛欲断续呜咽。
“不管它。”江峭稀微拧眉,更加压紧她。
女人的一双唇被他吻得鲜红欲滴。她的身上好香,甘冽甜美的味道将他包裹,她急促的呼吸将他浸透,他几欲溺死在她的体香里,辗转左右。
他也想要适可而止。
可他还不够尽兴。
所有错失的日夜。成瘾性思念她的日夜,细数回忆熬过分秒的日夜,急迫想要与她见面的日夜,
她不在的日日夜夜。
他的苦涩,他的难寐,满腔滚烫无所容承的、他的爱,就在这湿漉的舌吻中,全数迸发。
/
2小时后
他们站在江峭的家里,隔着黑暗对视。
刚才一片混乱,两个人都被冲昏头脑,江峭拉着她找地方,盛欲红着脸默认。
月色昏聩的楼梯间,停车场隐蔽的角落,在江峭的车上,都有他们互相纠缠亲吻的身影。
在车里,他已经把她的衣扣解开一半,盛欲强撑着理智挣离他密密麻麻带有喘音的吻,不放心道:“去…去室内再……”
他从失控的边缘睁开眼眸,声音哑得不像话,又流连地在她唇上吻了吻,回答:“好,听你的。”
就这样,盛欲稀里糊涂地跟江峭回了家。
路上开过车窗,灌进来的冷风早就把两个人的火热都吹醒,现在来到江峭家,气氛只剩下尴尬。
盛欲脑袋还在发懵,脊背紧紧贴在江峭家大门。
她明明记得自己一天前还在挪威租住的破房子里,一天后的现在,她已经身处北湾,在江峭家。
都怪她太容易上头?这个年纪了,被亲一口就受不了…可恶啊!
江峭在玄关处,透过黑暗看满身防备的女人。
他抬手触碰自己的嘴唇,确认吻痕与疼痛残留,从而才能,确认盛欲真的回来了。
“来都来了……留下来住吧,盛欲。”他轻声说。
【择枫观澜】
整个北湾最富庶豪奢的住宅区,能住在这里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哦,除了盛欲。
五百平的大平层,盛欲只在电视剧里见过。小区自带高尔夫球场,家里全景落地窗正对灯红酒绿的北湾江,可见地段优越。
江峭说得没错,酒店的档次没办法和他家比。
又拿约定好伪装恩爱夫妻说事,总之给她找足了暂时住下来理由。
盛欲在他家宽敞到足够打羽毛球的客厅来回踱步,思考很久才下定决心:“好吧,那就看在免费的份上,打扰你几天。”
不由想起刚刚在医院停车场未做完的事,江峭回答了一句:“我也是免费的。”
???
盛欲惊呆了,多么令人摸不着头脑的一句话。
这可是窄桥诶?
高岭之花般的主体人格啊!
是憋了多久才把自己免费挂出啊?
她本能地觉察到一丝危险,生硬地转移话题命令道:“开,开开灯啊!”
江峭对她言听计从,立马呼唤智能管家。
柔光灯亮起,全屋通透起来,却不刺眼。
让人极为轻易的,就能看到江峭精美如画的面容也沾染上一抹薄红。
哪有危机,分明他也不擅长说骚话,短短几个字,把自己也说害羞了。
盛欲转头控制住发烫的脸颊,生怕被江峭发现,赶紧问他:“我的房间呢?”
江峭也不说二话地领她过去。
一打开房门,她的行李正整齐摆放在里面。很好,这是早有准备,行李都已经先到了。
盛欲狐疑地盯着江峭。
江峭眼神有些躲闪,语气温然诚恳:“是GUST做的,我只是单纯不想你走。”
“是吗?”盛欲还是有点怀疑。
毕竟五年过去了,不知道江峭的病情到底发展到哪一步。
两个人格之间可能会达成某种程度的合作,也说不准?
但江峭那双忽闪勾人的眼睛正眨巴眨巴望着她,令她很难说出责怪的话来。
……
好吧,她不追究了。
但接下来的日子,盛欲过得可以说是魔幻诡异。
明明跟江峭说好互不打扰,他们的房间也分别在走廊首尾两端。
明明江峭早出晚归极有规律,而盛欲还没倒过时差,不分昼夜地躲在房间画画,睡醒了就画,画累了就睡,完全没有任何规律。
明明确实和她想象的一样,同住一个屋檐下却见不到面。
可是奇怪的事情一直在发生。
她发现自己不论在凌晨几点钟睡着,醒来时总会躺在江峭的床上。
江峭的床舒服得要命,她在上面纵情打滚,总是睡到自然醒才发现又换了房间。
已经持续一周了,无一例外的是,她醒来时江峭都不在。
虽然很想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无奈她最近忙于处理各种归国事物。
周二熬过一个彻夜,盛欲在周三清早强打精神准备出门。
意料之外却情理之中地,在客厅碰见还没上班的江峭。
“早上好。”江峭放下咖啡杯,“要出门么?”
工作日他惯常穿着白衬衫,条纹领带系得极为规整,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
盛欲也不客气,随手从冰箱里翻出一块冰吐司叼在嘴里,含糊不清地应他:“我出去补一份离婚协议,你上你的班就行了,不耽误你忙工作。”
江峭为她倒温牛奶的手一顿,却不着痕迹掩饰那瞬间的慌乱,自动忽略掉她前半句:“嗯,最近是有点忙,各家死缠烂打抢着投资新项目,不好对付。”
“你们公司还挺火爆的。”盛欲拿开面包干巴巴地夸了一句,反正她也帮不上忙。
随后她又补充说,“下周你能百忙之中抽几小时,我们去民政局办个离婚手续吗?很快的。”
江峭把牛奶递给她,眉目低垂,没看她的眼睛。
“港岛有家风投集团,近期会在轮渡上办一场半商务性质交际宴会,我收到邀请打算过去看看。”
到这里盛欲还没有察觉不对劲,抿了口甜牛奶,积极地帮他规划着:“你什么时候动身?我安排一下是你去之前离,还是回来再离——”
“宴会规定必须携带女伴。”她的话音消失在他突然的开口中。
她疑惑:“所以呢?”
江峭终于在此刻抬睫,露出他小心乞怜的眼神:“你会陪我去的对吗,盛欲?”
“不好意思,不会。”盛欲果断拒绝。
江峭的眸光黯淡下去,让盛欲觉得自己似乎过分严肃了,她咳了两声,尽量柔缓地解释:“我最近在找工作,肯定是没时间出远门的,处理离婚的事情,我就带外公回琅溪了。你……还是找别人吧。”
她竟然让他去找别人?
江峭眼底闪过一抹被重创的痛色。
可是。
“我没有别人。”他的话音很轻,仿佛风吹就散,却又深沉地砸进她心涡,卷起浪涛。
“我不打算陪你演下去了。”不能再心软了,她告诉自己,“我的意思是,我要和你离婚,江峭。”
她啊,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装作轻松地说出离婚,为什么他可以不在意呢?
为什么不可避免的,心情还是会变得沉重。
“好。”
没有意料之中的,他也会痛苦悲伤的场景。江峭回答得很快,甚至,听不出情绪。
盛欲有些错愕地抬头看着他,顾不上自己暴露出慌张迷茫的端倪。
江峭的神色完全与沉痛无关,反而更加轻松,睨着她微微笑说:“等我回来办手续吧。看来这次我又只好…挑一个善解人意的秘书跟在身边了。毕竟都在我眼皮底下工作,专业度我还算认可,而且个个细致体贴,又对我温柔尊敬,只可惜唯一的缺点是,我已经腻了……”
“哗啦”
——“你他妈说什么呢!!”
随着盛欲一声尖叫,行为没有经过大脑,手中的满杯温牛奶直接全数泼向面前的男人。
她是闭上眼冲动出手的。
家里彻底安静了。
小心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男人淋漓混乱的情状毫无遗漏地展现在她眼前。
温热液体将白衬衫猛然浇淋,衣料湿透紧密贴合他的胸膛,修长锁骨深切嵌落,描勒肌线紧健分明,奶液断续滑淌而下,瘦削有力的腰身若隐若现。
似乎是液体冷却后黏在身体带来不适,男人胸口起伏,微微发抖。
盛欲很快发现,那不是冷颤,而是他在笑。
视线上移,他的脸也被溅上一些,乳白的牛奶顺沿他下颌滴落,他正笑得放肆。
他润红的舌尖探出,舔去唇角奶渍。
凄惨和迷乱,优美又疯狂。
盛欲怂了,冲动的那一秒就已经后悔,可是收不住动作,她赶忙去抽纸巾,连声道歉:“对,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她的手还没有碰到纸巾盒,就被他捉住反身扯回来,一把抱坐上桌。
他身上泼洒的牛奶味道,粘稠地将她缠绕。
没等她反抗,江峭笃定的剖析就把她钉住不能动弹:
“你生气了,盛欲。”
“我没有。”她下意识否认。
江峭低头笑了,示意身上她的杰作。
“我是说,实在不行的话,我只能从秘书办公室里挑个愿意男扮女装的了,多加点钱的事。”他笑容懒漫,坏心思地逗弄她。
盛欲气蒙了:“关、关我什么事啊?”
“又在说谎,盛欲。”江峭站在她两腿中间,抬手抽解领下湿重的领带,顺带扯开最顶端的一粒纽扣。男人字音漫上隐约的危险,“好浪费……你把我弄成这样,还说无关?”
真的很糟糕。
怎么能面对风度翩翩的主人格就失去戒心?怎么会看到他受伤的表情就心软?
【窄桥】才是惯会示弱以退为进,侵略欲和占有欲多到爆炸的那个啊。
盛欲清醒得太迟了,她用力推江峭的胸口,指尖沾满奶腥。
下一秒,江峭一手擒握住她两腕,另一手用领带套入她双手,连同他的手在内,凌乱地捆绕缠缚,抽紧,牢牢绑束在一起。
在两人之间,盛欲已经不能动弹了。
但江峭还有一只空闲的手。
“你要做什么江峭?!”盛欲还是慌了,她摸不透江峭。
“做你想做的。”他凝视他们缠在一起的手,往上带了些,托到盛欲眼前。
江峭俯下身,轻柔亲吻她不安眨颤的睫,眼色淬满柔情浓意,嘴角渐渐勾弯,嗓音低喑:
“你知道么,沉睡几年,天才的责任和意义,颠沛流离的婚姻,病痛或者死亡,对我来说都无关紧要,因为它们无法改变我爱你。”
男人牵住她的手,手指抚上她无名指的钻戒,轻轻将它向外拨动,力度温柔却残忍,
“你的优先级高于一切,你的要求我全都满足。如果你真的下定决心,那好,我会难过,也会接受。”
目睹粉色钻石在他指尖,一点点从她无名指上抽离,越过第二指节的刻度线。
盛欲的一颗心颤抖起来,这惶惑伤悲的心情。
就像他曾令她冠冕为王,他们的国度曾繁荣无匹。
倾朝覆灭后,女王也要向神祇归还权杖。
江峭攥紧她,不许她颤抖,多心狠,语气就有多温润:“这枚戒指是他当初擅自决定加在你身上的禁锢,现在由我收回,归还你自由。”
摘去戒指的过程在她瞳孔里清晰放慢,她说不出话来,滚热的泪溢满眼眶,她只觉得冷。
戒圈缓慢滑脱指骨,来到最后的指尖关节,即将彻底摘离她的无名指。
赠送婚戒是他比烈焰更狂热的爱意。
华丽而奔放。
收回,是他为爱低头的成全。
是忠诚的见证。
他的声音在此刻响起:
“盛欲,我们之间的关系,从来都是你说了算。”
真的吗?
真的是她说了算吗?
为什么当下这个瞬时,盛欲只觉得自己根本没有抉择的权利,心腔近乎崩裂的沉痛快要将她吞噬。
她无法承受这样的绝望。
她会血肉模糊。
于是。
秒针跳表的刹那,盛欲蓦然蜷曲无名指——
婚戒被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