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3 章(1 / 1)

指南录 酒徒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点醒杜浒,故意把他的想法向歪道上猜。

“杜某岂是如此不堪之人”杜浒的脸瞬间变得雪白,指天发誓。“若杜某亦是那不顾大局之人,就让老天翻了我的座舰”

“嘘,小声,我和你在一条船上”张唐翻身坐起,笑着打断杜浒。“你自觉问心无愧,可旁观者眼中,你推三阻四的行为,与当日张、苏两位眼睁睁地看着我们在赣南全军覆没的举止,有何两样。争天下者,争民心也。很多事情,不是你问心有愧和无愧来衡量的,而是在别人眼中,你的行为是怎样的”

“张兄,你莫非是说”杜浒瞬间被自己的想法吓出了一身冷汗。

张弘范吃准了文天祥和张世杰承受不起放任行朝被人俘虏的罪名,所以才摆好了口袋让江淮军和破虏军钻。而事实上,此刻的行朝,不过是张弘范手中的人质而已。江淮军和破虏军一旦推进得快了,不按张弘范安排步调走,他立刻就可以拿下崖山,杀死小皇帝。如果张世杰和文天祥按他的步调走,则张弘范和李恒的三十多万兵马,会把江淮军和破虏军一口口吃下,然后再跟小皇帝算帐。

纵使不能将破虏军主力尽歼于广南东路。收拾完江淮军后,三十万元军也可趁势剑指福建。

眼下海上风浪大,陆秀夫大人明知道行朝已经成为张弘范手中的棋子,也不敢让舰队出海。已经葬送了一个皇帝在海上,没人敢让新皇重蹈覆辙。

陆上,只要破虏军一出福建,张弘范就赢定了。

这是一盘死局,唯一的解法,就是弃子,将行朝弃掉。文天祥需要考虑的是如何弃子,才让破虏军损失最小,而不是放不放弃行朝的问题。

杜浒突然意识到,看似憨厚的张唐远比自己聪明。从开始,他就看出了,这是一个死局。所以丞相命他回撤他就回撤,跟本不担心,回撤之后,被派向哪里。

“飓风一来,广南和福建的雨只会比两浙大,不会比两浙小。这大雨滂沱的,陈吊眼带着四个标的新兵,走不快”张唐跳下木床,拉开窗子,望着外边一个个巨浪说道。

发不发兵相救,是忠诚问题。但出兵后却没成果,那是时运问题,非有心之过。放着李恒的后路不去切,文丞相命令陈吊眼兵出漳州,绕那么大一个圈子,是为了什么

刹那间,杜浒浑身上下一片冰凉。他不敢相信,这样冷酷无情的决定,是文天祥的真实目的。

牺牲两浙战局、牺牲行朝,就是为了去争一个虚名,为破虏军的形象,再添几分正色。

他一直希望文天祥变得果决,变得霸气,变得做事不再那么畏首畏尾。当文天祥真的有可能变成他心中的完美丞相时,杜浒瞬间觉得,其实这个形象一点都不高大。甚至可以说,陌生中透着阴冷。

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当能为目的牺牲一切。能作为这种成大事者的属下,是幸运还是不幸

“我也是瞎猜的,未必对。反正自空坑后,咱们就没猜中过丞相要干什么。他命令咱干什么,咱干就是了。总之,跟在丞相身后,不会错的”张唐半晌没听见身后的杜浒说话,低声叮嘱道。

有一些事情,他没敢跟杜浒交流。白天在码头上,张唐分明于送行的人群中看见了何时的身影。多日不见的何时扮作小商贩,和几个乡农打扮的人一起,不断调动着送别人群的气氛。

经历何时暗中一番运作,可以想象,在民间风评里,破虏军的形象有多高大。他们与百姓的情谊,他们为救援行朝做出的牺牲,他们仁义之师的形象,将永远印在两浙百姓的心中。并且随着市井间的民谣、评话,远远流传出去。

“文士杀人不用刀”白天,张唐曾经跟杜浒讲过这样的话。他一直把文天祥与武将同列,而实际上,文天祥又何尝不是文士的一员呢。陈宜中等人会用的那些手段,他都会用。只不过原来可能是不屑,不纯熟。而现在用得越来越圆转如意了罢。

“我不相信,丞相决不是你说的那种人”默默地想了一会儿,杜浒摇摇头,执拗地讲。比起张唐口中冷酷无情,长袖善舞的文丞相,杜浒更愿意相信一个有些冲动,有些血勇,但顾全大局,有情有义的文天祥。

“可只有这样的文丞相,才能将一盘散沙般的行朝整合在一起。才能领着大伙把鞑子赶回老家”张唐幽幽地答了一句,没有回头。目光穿过巨浪,投向福建。

文丞相,下一步,你到底打算将大伙带往何方呢

“丞相,你真的既救出行朝诸公,又保得福建路周全” 破虏军总教习,兵部侍郎邹洬在把手中的白子随便向棋盒中一丢,狐疑地问道。

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二局,棋盘上的场景惨不人睹。心不在焉的邹洬大龙被屠杀,所有势力被割得支离破碎。

“福建路不能丢,丢了之后,咱们就失去了落脚地。凤叔,难道你真的认为,忽必烈会发善心,再给咱们一次重整旗鼓的机会”文天祥笑着抹平棋盘,拿起两粒黑子,重新开了一局。

“不会”邹洬心事重重地应了两手。他看不明白文天祥的企图。

在没派兵出发前,文天祥忧心忡忡,急得仿佛天马上要塌下来般。陈吊眼带着四个标人马走了,福建路剩下的兵马已经不足两万,大都督却沉稳了下来,把精力放在处理政务上,并忙中偷闲,找自己来下棋。

“但行朝我不能不救,否则,非但天下人要指我为葬送大宋的奸贼,你邹凤叔也不会放过我”文天祥笑着,又摆了一粒子,与先前的子遥遥呼应。

邹洬被人说中了心事,愣了一下,脸上飞起些许惭愧之色。胡乱应了一手,低声解释道:“非我胶柱鼓瑟,只是自幼读圣贤书,到头来难免放不下”

“好一句到头来难免放不下。天下英雄,恐怕大多数还如此吧”文天祥又放了颗子在棋盘上,隐隐黑子已经占据了一角之地。“所以,我让陶老么的人马退过了汀洲,凭借锦江和金山一带的炮台,做一道防线。林征老汉派人给炮台盖了防雨棚,达春想趁虚杀入福建,也不容易”

“嗯”邹洬心中压力稍轻,飞快地应了一子。边下,边问道:“如此便好,正在整训的新兵还要五千多,随时可以派出去敌挡片刻。第一标、第二标和第六标撤回来之前,达春未必攻破咱们的防线。南边呢,陈吊眼那边能跟得上么”

“他那四个标的士兵,都是你训练的。军官都经过军校培训,问题不大。况且吊眼为人仔细,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