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另一个角度上,反映了武将们因循守旧,不思进取。
当年陪同文天祥兵出赣南时,邹洬就强烈反对过固守城池或险要的作战模式。他认为,对于以迂回包抄而见长的元军而言,宋军固守一地,正好让对方有机会把其他城池逐个击破,最后调头过来,把固守前线的人包围起来。
一旦元军绕过宋军的固守据点,所过之处,就会像被蝗虫啃过一般,寸草不剩。极大破坏了防守方资源,让他们越守越弱。
“不光是期待我们内乱,而是在疲惫中,寻找我们的弱点。张弘范很狡诈,西北诸路的党项和蒙古叛乱者管他叫孤狼,说他就像狼一样擅长捕捉战机。你们看,他这几路大军分布”杜浒走上前,把更多的小旗子插到了布做的地图上。他与邹洬因为政见不合,曾经大吵。被文天祥外放掌管新组建的水师后,经过近一年海上陆上历练,心胸开阔了许多。此番到见邹洬不忌嫌疑,主动开口献策,也放下隔阂,上前帮忙。
“而这次,张弘范亲领十万精锐于江西,两江新附军大都督吕师夔带着近十几万人在大庾岭外与其呼应,两浙大都督范文虎领二十万兵马从浙东压向福清、寿宁一线,摆出的就是仗着人多吃定了咱们的态势,让咱们分不清楚哪一路是主攻,哪一路是策应所以,咱们就得三个方向都做充足准备。而福建一地的粮食和武器,支撑三处军需,早晚得出纰漏到时候,他就从疏漏处扑进来,放弃各地守军不顾,直奔崖山”
杜浒脸上冷笑着,仿佛自己变成了张弘范,脸上的刀疤在日光下,不断的抽动。他又拿了几个旗子,顺着劭州、英德的官道,向广州一路摆去。每放下一面旗子,大伙的脸色就难看几分。他的性格与张弘范类似,都是对敌极其阴狠型,喜欢兵走偏锋。
按杜浒的分析,只要防线上打出一个缺口,张弘范以达春殿后与大伙周旋,他自己直扑崖山。到时候,前线各路大军就不得不救,无论福建大都督府维持着一个怎样的独立,建立了怎样与朝廷相左的制度,宋帝却是天下英雄和读书人的号召,无论如何不能再失去。
皇帝一失,天下至少一大半抗元者将彻底绝望。大伙今后的路会更艰难。
而大伙一旦匆忙回援崖山,外围的吕师夔和范文虎就会保持过来,将各路抗元人马围住。广州城外,就是一场数十万兵马的总决战。
北元将士以有谋对无备,忽必烈速战速决的策略,就能彻底实现。
议事厅内,雨打木窗的声音分外清晰。听在耳朵里,犹如金鼓。
风吹过,白茫茫雨幕四下飘卷。金鼓声少歇,一个更沮丧的话题,被第一标统领张唐提了出来。
“你们说得都是正经打法,还有一条诡道,不知大伙发现没发现”听了半晌没吭气的张唐,瓮声瓮气地说道。
“张将军请讲” 邹洬客气地将身体向一边挪了挪,在桌子边给张唐腾出一块位置。很久没有这么热烈的和大家交流了,这种感觉,让人心里很舒服。
“大伙计算过没有,从哪天开始,张弘范突然加速行军”张唐用手指点了点长江以北,张弘范行军的路线,尽量压低了声音问。
“五月初二,在那之前,他一天行军不超过三十里”曾寰迅速报上众人需要的数字。
张唐赞赏地点点头,继续说道:“不错,五月初二。那头开始,几乎就少见晴天。弟兄们的手雷都得贴身用肚皮捂着,才能保证不受潮。火炮那边更惨,撕开油纸包,没等进炮口,火药就湿了。
云动 (三)
云动 三
一番话,听在众人耳中,犹如惊雷。
大伙都跟北元交过手,知道双方士兵体力之间的差别。破虏军屡屡在作战计划漏洞百出得情况下,依然能取得胜利。手雷和火炮在其中起了至关重要得作用。特别是火炮对战马的杀伤力,几乎可以用作克星来形容。
以往与元军作战,敌军的骑兵会慢慢贴近弓箭射程,然后突然加速冲过来。两百步左右的距离,箭法纯熟的士兵,顶多发出四射。普通士兵三射都不及,就被骑兵冲到近前,任意屠戮。
即使北元骑兵的攻势被宋军死士用长枪结阵所阻,他们的驰射技也会给宋军造成极大打击。看着成千上万匹战马从阵前奔过,自己一方射出的羽箭全部落空而对方的毒箭却如雨点般砸过来,一轮接着一轮。这种威压不是人轻易可以承受,即使当年的江淮劲卒,经对方三次驰射,主将依然想不出办法扭转被动挨打的局面情况下,战阵也会迅速崩溃。
一旦战阵崩溃,元军骑兵就会连人带马一块冲过来。两条腿的步兵怎跑得过四条腿的战马,留给宋军的,只剩下任人宰割的份儿。
而火炮的出现,恰恰弥补了宋军缺少骑兵的缺点。炮弹打得远,射程基本上在两里之外。发现敌军集结的企图,就可以集中炮火进行拦截射击。北元的战马没受过特别训练,炮弹在空中的呼啸和落地后的爆炸声会给战马造成极大的惊吓。战马受惊后,骑兵则无法组织有效冲锋。交战双方的距离无法短时间被突破的话,破虏军的弓箭手,就可以让钢弩发挥成倍的威力,给对方致命的杀伤。
但是张弘范狡猾地选择了雨季作战,凭借一个军人得本能,找到了破虏军的软肋。
众人的面色越来越阴沉,窗外雨急风大,仿佛整个江山都在风雨中飘摇。只有文天祥,脸上的表情依然波澜不惊,仿佛早知道对方会这样做,也仿佛心里对整个战局,早有了自己把握。
“形势没张将军说得那么严重吧。雨大,咱们火炮和手雷效力受影响,蒙古人的战马和弓箭也受影响啊。他们的角弓在潮湿的天气里会变形,箭上的胶漆会受潮,羽毛会脱落。没有弓箭,他们的战斗力也会大渐。况且这种天气,补给也不容易运”和大伙议论了一会儿,抬头看看文天祥的笑脸,曾寰心里慢慢恢复了镇定。
“可能比那还严重,张弘范士一代名将,没有把握,他不会这么快冲过来。北元一向不把百姓当人,奉行的是就粮与敌的战术。所以,他的补给不成问题,除非运动作战时,咱们把百姓一起迁移。至于弓箭受潮的问题,双方不用或少用羽箭,刚好足了张弘范的愿。蒙古军和汉军都以擅长近战而闻名。那些北方人的体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