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足踏(1 / 1)

司绒 容溶月 2926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72章 足踏

  “用点儿劲。”

  “我怕给你踩断了。”

  “你这芝麻点儿大的劲, 全使出来也踩不折。”

  “……够劲儿了吗?”

  封暄闷哼一声,埋在臂间的脸在笑:“够。”

  “别动。”司绒赤着脚踩封暄背上呢,这一笑带得肌肉颤动,她滑着就坐了下来, 把腿一盘, 坐在他背上。

  午后日头盛, 风都静悄悄地蛰伏在草叶间不动。

  封暄背上的痂落尽了,这两日总摆张长榻在院子里趴伏着晒背。

  两日不闻战事,不论是北昭还是黎婕,攻势都不约而同放缓, 但封暄知道这是敌方正在蓄力的表现, 而他也在细数军事图的差别,待到敌方再度扬帆, 便是以诡道锉灭其攻势的时候。

  四下的人都打发走了。

  司绒在流瀑一样的光线下被晒得暖洋洋,抬手挡在额前, 有些恰然的安宁。

  安宁不过几息,司绒细数心里悬着的几件事:“哈赤收尾战不好打,困兽犹有三分力,被囚到平野上围杀对他们来说是绝境, 绝境常常使人爆出不可思议的力量,我担心泰达和黑武,黑武的信回得太慢了, 显然是战况胶着。”

  “你还给他去信了?”太子殿下偏过脸, 抓的重点与众不同,既偏且刁钻。

  细听带点儿酸。

  两人不曾单独提起黑武, 封暄不多过问, 他的安全感被打实了, 那轻狂的少年对他构不成威胁,而司绒也在见到句桑脸上的伤后意识到了什么,她没有再戴黑武送回来的手串。

  那串手串,珠子还是那十八颗,可细看里边的编绳是新作的,略显粗糙,连接处凹凸不平,是不常做这细致手工活儿的人自个儿编的,她沉默良久,还是把手串收进了匣子里。

  出了会儿神,司绒说:“我去的信多了,殿下想听哪一封?”

  日头太大了,把她晒得眼前冒金光,骨头都发酥似的,声音带点儿懒,干脆转过来叠趴在他背上。

  阳光把他的皮肤晒得发烫,双臂是向两边张开的,肌肉舒张,阳光赋予其深浅的线条,皮肤呈现健康的光泽感,像一块儿敞了糖衣,晾在日头下的蜜糖,不作声地散发蛊人的糖味儿,明晃晃地勾得馋糖的姑娘品尝。

  封暄后肩传来湿湿的刺痒,他为她的沉默不悦,又奇异地被这一咬一舔安抚到了,司绒轻而易举就能操控他的情绪。

  他放过了黑武这一茬,说:“不论有没有封锁曼宁港这一出,敌方同样不会在战场上心存侥幸留有余地,他们自从踏上曼宁港,就绝不会为任何事物停下攻掠的步伐。围杀是上上之策,这场围杀进行得越彻底,阿悍尔双骑积累的战意就越强。阿悍尔双骑经此一战,出鞘时的锋芒再无人敢逼视。”

  顿了顿,细风游过,吹得封暄后肩的湿润发凉,眸底的火正一簇簇燃起。

  “再好的军队都需要积累实战。你换个角度想,阿悍尔从四营受袭,到哈赤全线开战,再到北线几近溃败,继而开始将计就计在南线打出致命一击,最后你封锁曼宁港,局势彻底偏转,走到围杀战这一步,阿悍尔双骑都在全力拼杀,能积累的战时经验是内部训演无可比拟的。”

  封暄把手往后探,揉乱了司绒的发,总结了一句:“司绒,这是送上门来的磨刀石,阿悍尔百年都遇不了这样的对手。”

  以战养战的效果为什么好?

  就是因为他们永远都在亮刀,战事是被动遭受的,经验可以主动积累,将士可以主动成长,阿悍尔的内部凝聚力可以主动增强。

  退回来讲,封暄也遭遇过这样的问题,他是换了个立场给司绒开辟新角度。

  对北昭来说。

  青云军因为与阿悍尔胶着数年,疲态明显;

  破云军被海寇骚扰软攻,钝感倍生。

  封暄为什么要把青云军分化成海陆双军?为什么要换破云军主将,继而将破云军北调加入唐羊关战场?

  正是因为再好的刀,若是不用,若是待在一成不变的环境中,就会锈,就会钝,在纸上谈兵中自得其乐,直到变成一堆废铁,再也无法守卫足下的土地。

  地面的零星土块被风推着,以细小的频率往前滚动,司绒盯着土块隐没到树影下,消失不见。

  她转了个身,重新坐起来,谈起第二件事儿:“屏州岭码头烧毁,待到战后重建又得赶上春汛、农忙,等到码头再度启用,至少也是明年六月的事了,原先走屏州岭的商船要如何安排?”

  这事儿封暄也在考量,想了想,说:“先走山南十二城的陆路,往北至桓州再转水路,路程稍长些,待屏州岭码头重建后再作调整。”

  “嗯……”

  司绒还有些事儿要提,榷场有几样物品的商税未敲定;通关文牒的样式还没给封暄看过;阿悍尔需要提纯冶炼的技术,北昭烦恼于银锭铜钱的铸印,两方正好可以做个交换;还有榷署的职能与官员还没定好;边关未曾正式开启……

  事儿多着。

  两人分开后搁置的要务需要一一捡起。

  但今日的日头晒得人有点儿懒,她伸手接了一捧阳光,让它们从指缝间漏下,洒在封暄腰窝上,双脚便开始作乱。

  “嗯?”封暄还等着她继续说,后腰一阵麻,那里正在被足尖压制,他阖了阖眼,喉咙口的吞咽声异常惑人。

  “别动,踩背呢。”司绒轻声说。

  封暄裤腰都被脚趾头挑起来了,踩背?

  “踩背呢?”封暄还以同样的三个字,只是这语气截然不同,带点儿要拱火就要好好收场的意味。

  前脚掌滑入布帛底下,那是绝对的隐秘地,从未受过阳光的青睐,与太子殿下背部糖块儿般的蜜色不同,布帛底下是不可窥见的白皙。

  司绒不知是晒的,还是在纵火时把自个儿一道烧起来了,她的指尖有薄汗,日头那么大,她甚至感觉睫毛都覆了一层雾,眨了几下眼,不能抑制这种双向奔流的情潮。

  阿悍尔小师傅很尽职,她用了点儿力:“这个力道还行吗?”

  “不成,再用点儿劲。”封暄的声音呈现一种火烧过的嘶哑,他想把背上坐着作乱的人掀下来吃了,又不愿意打断她每一次主动出击,只能心甘情愿地溺在又爱又痛的前潮里。

  痛是憋的。

  “不会压着前面吗?”司绒迟疑了,虽然和方才正经的踩背不同,她此刻没有站起来,人还坐在封暄背上,只动起了脚,力道不算大,但总归没有什么经验。

  听人讲,男人那儿用着厉害,实则脆弱得不得了。

  “不会。”封暄半边脸陷入臂间,喉结在司绒看不到的地方滑着,眼底的火星也在司绒看不到的地方燃着,难以言说之处也在司绒看不到的地方抬头了。

  既然如此,司绒放心了,她悄悄地伸出了左脚,雨露均沾地覆盖,撩人的戏码张口就来:“公子受用便给多些赏钱罢,我还要养家里久病的郎君呢。”

  “……”你还敢玩儿这手呢。

  封暄一时之间没进入角色,司绒便收回了脚,要偃旗息鼓了。

  脚刚踏上榻沿,就被捉了个准,那双脚踝在裙摆间若隐若现,骨感清晰,被一只手扣在一起,脚面异常白腻,在日光下可以看到青蓝色血管,圆润的脚趾正不知所措地蜷缩成一团,半点儿看不出方才嚣张的劲头。

  封暄翻个身,把那双脚踝往下一拽,连同这不安分的阿悍尔公主一起箍进怀里:“郎君久病,不如弃了他。”

  司绒的足底被一弹,触到的热度惊人。

  “不成啊,”她悄悄地收回脚,“我不是这么始乱终弃的人,公子听起来倒是浮华场里的老手么。”

  “老手称不上,只不过被个阿悍尔小公主始乱终弃了一回。”封暄的野心不局限于那双脚踝,他捞着司绒起了身,把她带到湖边亭子里。

  湖上有风来,竹帘垂下,潮声便从四面涌上。

  规律的湖水拍打亭座声作了绝妙的遮掩,亭子里一出即兴戏码唱得正酣。

  阿悍尔公主坐在玉桌上,足面挂着薄薄的布料,略显气愤地看着被撕下来的外衫,警告似的说:“我不在外头脱衣裳,你若是……若是敢扒了我,我便告我夫君去!”

  “告诉你夫君,你今日给本公子……踩背,”封暄拉着她的脚,往下放,“用的就是这只脚。”

  司绒的足底丈量不来这可怖的家伙,她往回屈膝,封暄便直击她的要害。

  “小声些,你久病的郎君要听到了。”封暄吻掉了她眼角滑落的泪珠。

  “郎君……郎君不,听不到,他养了一尾小红鱼,鱼,送我。”司绒在跌宕里呼吸急促。

  “哪儿的红鱼?”封暄含住了她的唇,往深里吻,含糊地说,“这尾吗,捉住了。”

  “你……你也是这样欺负阿悍尔,公主的吗?怪不得,她,不要……”

  最后一个字没说出来,司绒被一记重力钉死。

  措手不及。

  呼吸停了三四息,在战栗间不能自抑地滑下泪来。

  “话不好乱说,”封暄温柔地说,可动作间没有放过她,甚至在趁势逼近,“阿悍尔公主是我的,你也是我的。”

  司绒匀过了气儿,在酸软的这一阵要与他颠倒天地。

  封暄抱她坐到美人靠上,借着竹帘漏进来的细碎光线端详她。

  抬指揩掉了她额上的汗,说:“你是谁呢?”

  阿悍尔公主,司绒。

  她的出现是这辈子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扶,扶好我,阿悍尔公主有赏!”司绒已经在真假戏码中混乱一片,她艰难地坐着,一会儿做策马扬鞭的阿悍尔公主,一会儿做养家的小娘子,一会儿做叱咤风云的女帝。

  她谁都是。

  爱里能做出无限可能。

  这时候的光线侧打,玉桌宫灯的影子似乎无风而动,噗呲噗呲地摇晃在亭子里。

  亭座的吃水线沾了一圈落叶,被湖水推着,攀上更高的亭座,荡出湿答答的光泽。

  潮透了。

  作者有话说:

  元旦么,事业狂小公主也要休息两天,走两天甜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