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情至深处苦为舟(1 / 1)

乱世才子 堂丑 4458 汉字|17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十一章 情至深处苦为舟

荆明行至舱外,深深吸了一口气,说出了另一下联:“情致深处苦为舟”,言语之间重重的离愁别绪凸显。

纳兰风紧紧跟在他身后,听他这一下联,似有所悟,轻道:“兄台至情至性,想必定有缠绵悱恻的故事绕在心头。”

何止是缠绵悱恻,简直是惊天动地、电闪雷鸣、震惊环宇荆明沉默不语,不愿去提那伤心事。

“兄台那树叶吹奏的是什么曲儿可否将旋律教与小弟小弟今后思念兄台时,也好有个寄托”过了良久,纳兰风问道。

“那是我家乡的一首二胡名曲,叫二泉映月,一个盲人所作。”荆明应道。

“兄台将那曲谱写下来,我奏与你听,九儿,快拿二胡出来。”纳兰风大声说道。

荆明凭着记忆将二泉映月的曲谱写在纸上,九儿早已拿出一把蟒蛇皮、柳木枝的精致二胡出来,纳兰风端坐在甲板上,翘着二郎腿,就等着他的曲谱了。

四周一片寂静,昏暗的月色撒在甲板上,仿似铺了一层薄薄的霜雪,悠扬婉转的丝弦音在河面上缓缓流淌,二泉映月的旋律仿佛一个旋转的气场,将纳兰风的心都牵了进去,他仿佛沉醉在那时而慷慨激昂时而惆怅忧伤的故事中,一声声,如诉如泣如悲啼,那是他感受到的人间最动听的音乐,那是一颗从异常孤寂的心灵中流淌出来的天籁之音,使人为之颤抖,使心为之震荡,再也无法沉静。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想那知音,或许就在眼前,纳兰风一曲罢了,痴呆的望向荆明,夜寒中的他,显得有些消瘦,长长的影子垂在河面上。

“荆大哥,我俩算是知音了么”纳兰风突然唐突的问道。

荆明回过头来,淡淡应道:“或许吧,你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上交的第一个朋友。”

“如此,甚好。”纳兰风低头,垂眉,将那二胡递给九儿。

两人畅所欲言,外面风寒,走进舱内已是寅时,画舫里有一铺窄窄的榻榻米,两人又坐在一起谈笑了片刻,说着说着,竟然双双在那上面慢慢的睡了过去。

九儿看着两人在一榻上同时入梦,无奈的摇头叹息,取了两床被子分别盖在两人身上

江面上的清晨,亮得特别早,已经三三两两的渔船在河面上捕捞作业,渔民靠水吃饭,一天捕捞的水产还得上缴巨额的渔业税,唯有早点起来多捕捞些。

“公子,你昨夜怎地如此失态要是老爷知道了,再也不会让我们出来。”九儿看着纳兰风从船舱里出来,轻声说道。

“酒逢知己,乐得知音,疯狂一次又何妨只要你不说,父亲怎么会知道”纳兰风挽起头发,用河水洗了一把脸,望着水中自己的倒影苦涩一笑。

“公子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和任务,大越需要的是公子这样的雄才,而不是荆先生的文采,他纵然大才,却是一无所有,老爷不会喜欢他的。”九儿道。

纳兰风徒然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瞪着眼睛看着他,九儿马上闭嘴,不敢言语,他虽与公子关系融洽,但是每当公子如此盯着他时,他就害怕。

十点,荆明从睡梦中醒来,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睡得最舒适最安稳的一觉了,他看到周围的环境和盖在自己身上厚厚的两床锦绣丝被,耳边传来二泉映月的二胡声,回忆起昨夜与纳兰风长谈的情景,马上醒了过来,走到甲板上。

“荆大哥,睡得可还安稳”纳兰风见他起来,停止了演奏,笑着问道。

“安稳,安稳,已经日上三竿了,只是占了二位的龙榻,实在于心不忍”荆明尴尬道。

“公子见你睡得正酣,一直不忍心搅扰你,你个没良心的倒是美梦不断,一直叫着一个女人的名字。”九儿愤愤不平道。

荆明老脸一红,想必昨夜睡觉时又梦到苏沛了,忙躬身道歉。

纳兰风吩咐九儿端来早餐,荆明狼吞虎咽,刚刚吃完,纳兰风问道:“荆大哥确定不肯与我去京师干一番事业吗”

荆gx神犹豫,道:“与我同来这里的,或许还有另外一个人,我怕我走了,她再也寻不着我,所以我必须呆着这里,我得每日来这河边看看,我无法想象她寻不到我的那种惊怕。”

“是苏沛吗”纳兰风嘴角微微一歪,问道。

“正是正是,老弟你见过她吗”荆明大声问道。

“你真是傻了,你昨夜一直叫她的名字,除了她还会有谁”九儿笑道。

纳兰风指着甲板上一叠旧衣服和一个包袱,道:“大哥心愿未了,小弟不敢强迫,这里是我平日穿的一些衣服,虽然尺码小了些,但总比你那薄衫要强得多,大哥若不嫌弃,就拿去御寒,另有一些碎银,给大哥防身使用。”

“这怎么行我与公子萍水相逢,得一餐一宿已经知足,怎么可以拿公子的财物”荆明看着那厚实的棉衣,感觉不好意思。

纳兰风不管他的尴尬,从怀里摸出一块精致的玉佩,递给他,说道:“莫要跟我客气,我不想看着大哥受苦,另有一年的酒水还得兑现给你,你拿着这玉佩去城里找杯莫停的顾老板,就说是我纳兰风的朋友,在杯莫停免费吃一年的酒菜,顾老板会给你安排的。”

“这”

“就此别过,我与九儿还有急事在身,望大哥早日寻到苏沛姑娘,并来京师找我,我会在京师等大哥前来”纳兰风背过身去,眼眶里透着阳光,竟然反射出晶莹的泪光。

荆明细细思索了良久,生存问题必须解决,于是拿着那些衣物和包袱,对着纳兰风的背影拱手道:“多谢公子好意,来日有机会,我荆某一定回报公子”说完便跃下船头,看着画舫缓缓离岸。

画舫越来越远,纳兰风转过身来,远远望着荆明的背影,招手高声呼道:“荆兄,记住,小弟在京师等你你可一定要来。”

画舫越行越远,突然从画舫上传来一阵清脆笛音,又是高山流水,只是这一次的笛音比昨日听到的要有感情多了,仿佛演奏者已全然将自己融合了进去,体验到了知音得到而又失去的那种心境,悠远的绕在河面上,随着阵阵烟波,传递到远方

“贤弟保重,你行船走马游江湖,如若遇到叫一个叫苏沛的姑娘,请你告诉她,我荆明在广陵城里等她。”荆明听着那旋律,高声喊了一句,看着那画舫渐渐消失在自己眼前

第十二张 狭路相逢梅花会

荆明斜挎着包袱往广陵城内走去,不时的回头看那河面上的画舫,边走边看,突然与一路人重重的撞在一起,感觉撞在一个软绵绵的沙包上,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弹在了地上。

“走路不长眼睛吗”荆明随口叫了一句。

“分明是你先撞了我。”

一个hunyuán舒缓的女中音传来,荆明抬头细看,却见撞他的人是一个女子,那女子身穿粗布短衣,一件黑色短马褂套在上身,凸显着胸前的不可一世,掉在地上的是一定巨大的斗笠,看来她刚才是带着那斗笠的。那女子虽衣着如此,却青丝高盘,玉面粉腮,杏眼琼鼻,樱桃小口,虽是一袭áyi,却光华隐现,行走间如弱柳扶风,顾盼间美目盈盈,端地是个美貌无比的女子,荆明不jkàn得呆了。

“看什么看再看就剜了你双眸”那女子双眼冒火,表情凶狠,美眸里透着股股杀气,让人不寒而栗,却与刚才那惊世容颜截然相反,仿佛是魔鬼与天使集于一身。

那女子身后跑过来两个绒髯大汉,模样一样的凶神恶煞般,往那女子身上瞧了瞧,轻声问道:“梅姑,斩杀他”

只一句话,便吓得荆gx跳过速,这大越不会混乱至此吧一言不合就杀人还有没有王法

那女子应该是他们的头人,从地上捡起斗笠,低声对那两人道:“算了,我们已经失去了几个兄弟,一个不长眼睛的呆子,不必再要招惹麻烦,赶路要紧。”

三人丢下荆明,匆匆往城外奔去,鹦鹉河边,一个鬼鬼祟祟的黑衣人牵着三匹骏马,早已等候了良久,见三人出来,与那女子嘀咕了几句,三人骑上骏马扬长而去,那送马之人四周观望了一番,匆匆离去。

广陵城门,一队捕快正对过路行人严加盘查,城门口帖着几张白色告示,一众人正围着观看。荆明走上前去细看,原来是江苏巡抚衙门剿匪捕人的告示,第一张告示是一个通缉令,上画着一个年轻女子和两名男子的画像,右边一行小字:梅花会匪首,关秀梅,周自在,贺一龙,有提供线索者,赏银五十两,协助抓捕者,赏银一百两。第二张告示却是关于广陵道台宁明德与其女儿宁画私通梅花会,被巡抚衙门抓捕公审的内容。

荆明看着那告示,觉得画像中的那三人无比面熟,细细一想突然大悟,莫不就是刚才在城门外撞到自己的那个女子么原来她就是匪首关秀梅还有那两个绒髯男子也正是画像中的男子,不禁吓出一身冷汗。自己这刚一进城就遇到三个匪首,难怪他们动不动就说要剜目斩人,原本他们就是杀人不眨眼的土匪只是可惜了那样绝俏的丽人竟然是匪首这乱世还真不是自己所能想象得到的。

荆明慢慢走近捕快,按那捕快的要求翻开包袱以供检查。包袱刚一打开,便发现那里面果真有纳兰风摆放的一些银两,只是那不是纳兰风嘴里所说的什么碎银,而是一张张暂新的银票,足足有一百两之多。

“你这花子怎么会有如此多的银票”荆明正在感激纳兰风还真够义气,捕快怒声问道。

“军爷,这些银票是一个朋友送的。”荆明嬉笑着应道。

“朋友送的我看是私通梅花会吧不然你这花子模样的人,哪里来的富朋友送你如此多银票”又走过来一个头目模样的捕快,一脸横肉,冷冷说道。

“军爷,真是朋友送的。”

荆明还想辩解,被那捕快一把推向城内,说道:“这银票一律充公,老子便不追究你私通梅花会的责任,否则,你休想活着进去。”

这不是强取豪夺吗这般行径与那梅花会的土匪有何区别原来真正的土匪并不是那些占山为王的人,而是这大街上穿着朝廷公服的人荆明怒目注视着那帮捕快,欲上次再次理论,夺回纳兰风赠予他的银票,却被一大爷扯住了衣角。

“小伙子,你莫不是真的不要命了么敢往那枪口上撞只要他说你私通梅花会,马上把你捉去砍头。”那大爷六十左右,身材瘦小,双眼浑浊,满脸沟壑,一看便是经过了无数风霜之人。

荆gx有不甘,又轻声问道:“可是我没有私通梅花会,这广陵就没有说理申冤的地方么”

“申冤你有什么冤砍了你的头,你只有到阎王那里去申冤喽,听老身一句劝,留着青山在,何愁没柴烧乱世里,保命才是硬道理。”大爷说道。

说得有理,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荆明在心里骂了几句,跟着那大爷走进了广陵府,那几个捕快当即就把那一百两银票私分了。

这是他第一次进广陵城,城内没有他想像的那样萧肃,街边零散有一些商铺,路边也有一些各种摊贩,行人匆匆行走着,消失在人海中。在与那大爷交流中得知,他姓赵,在城内开着一家小餐馆,一家六口人,包括儿子儿媳和一个孙子,全凭那小餐馆度日,也是清苦得紧。

两人行了一阵,见一个算命摊贩前围着几个人,那算命先生青衣长袍,头顶束冠,些许山羊胡,一副道士装扮,坐在一张小木桌前正给一靓丽的女人看手相。

“孩他娘,别算了,哪里能算得出我们贫苦人家的命啊”女人身边一青年男子拉着她的衣角,劝道。

“我试一试,不准我就走”女人坚持道。

“大妹子是来看子女命的吗”那道士晃着脑袋,右手掐了几下,问道。

“道长真是高人,她都还没开口,就知道我她要算什么了”那男人松开了女人衣角,惊讶的问道。

真有如此神算我是否也让他算算好久能够回去荆明望着那几人,心里想道。

“二位的儿子是王母娘娘身边的童子下凡,福大命大。”那道士随口说来。

靠,王母娘娘都搬出来了荆明有点犹豫了,尽管算命这东西有些玄妙,但是一来就搬出王母娘娘,绝对不正常。

“”

算到最后,那男子和妇人同时惊讶道:“道长真是绝了,一点都没说错,我那孩儿有希望了。”

接着又问要多少钱,那道士从桌上拿出一个小本子,对女人说:“施主,贫道是入云道馆的修士,化缘到此,修道之人要钱没用,你就捐点香火钱吧,将来这些钱都用于道观的修缮,也算积了一份功德。”

那男子忙问道:“师傅真是善人啊,捐多少啊”

“捐多捐少随缘,这个东西没多没少,从自己心里出。”说着打开本子递给他,“两位施主自己写吧,写多少捐多少,也写下你们的名字,以后会刻在功德簿上。”

看至此,荆明不禁掩面,那种手法在他的前世里早被人玩坏了,根本就没有人再相信。本子上的名字和捐款都是他们自己写的,用不同的字体,模仿不同的人,每个名字后面基本都写着不同的数量,看似让你自己写,但他们前面写的这些数额已经很大了,如果你接过这个本子,你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写一文钱。

“小哥,他真的算得很准么”见那一男一女走出来,赵大爷问那男子。

“实在太准了,大爷可以去试试啊,不知道大爷要算什么呢”那女人严肃的问道。

“我家那生意越来越差,我想算算何时才能转好。”赵大爷道。

“那快去吧,道长会给你指点迷津的。”男子怂恿道。

赵大爷将信将疑的走向那道士,却被荆明一把拉住:“大爷且慢,不如我先给你算一卦,你再去他那里,相比之下如若不准,我给你做一年的小工。”

“呵呵,怎么小伙子也会算命”赵大爷疑惑的说道。

“不但会,还跟他一样的准,不信可以试试吧,我不收钱的。”荆明笑道。

赵大爷想了想,说道:“那行,你就先给老身算一卦吧”

两人走到人少处,荆明根本无需看他手相和面相,直接问道:“大爷最近有点心慌”

“是的,我那餐馆生意日渐衰落,难以养家糊口了。”

“大爷是操心的命,操了一辈子心了,先操儿女心,如今又要操孙辈的心。”荆明冷冷说道。

“正是正是,小伙子说得有点准了,我这人就是喜欢操心。”赵大爷惊讶道。

“放心,穷不过三代,你受的苦受的累,都会得到改变,儿孙辈必定比你强,你的儿孙有贵人相助,烦心事会越来越少”

“”

“你还说得真对了,仿佛看透了我的命一样。”赵大爷惊讶的看着荆明。

荆明诡异的笑了笑,要赵大爷去那道士处再算一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