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面对苏合香提出的诽谤,伍琳琳从容不迫:“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两只眼睛都看到了啊,这么厉害。”苏合香,“那我们去医院找赵嘉言,当着他的面说怎么样。”
伍琳琳:“我不止一次撞见他哥到你精品店,在店外面看你。”
实际是撞上了一次,其他时候是她有意去监视。
苏合香对上女生“你还有什么话说”的眼神:“就不能是单方面的?”
伍琳琳拿出手机按开,点了什么,把屏幕转向她。
屏幕上是张被打开的照片。
一张合照。
背景是市里的道观,初三还是初四,苏合香去烧香,赵础和她一起的。
道观里的人很多,大香炉那里排队烧香的队伍蛮长的。
当时暖阳挂在天空,苏合香拿着买好的香,赵础站她旁边,叫她先别过去,烟大会呛到,又不时把手虚放在她肩侧,不让别人碰到她。
老男人一直在唠叨,她扭头白了他一眼。
这一幕就是合照里的内容。
被抓拍出来,却给人一种恃宠而骄的嗔怪感,那是很自然的亲密,自然到像是呼吸那么简单。
苏合香的视线在合照里的自己身上停留了几秒,没发表任何看法,也为露出什么心思。
伍琳琳给她看了照片就删掉,手机内存小,多余的没必要就不会留着:“苏老板,我想你也不是那种会觉得一对兄弟为你争来争去,就能满足虚荣心的人。”
苏合香眨眼:“我是啊。”
伍琳琳让她这句给冲击得头发丝都要站起来:“你大赵嘉言五岁,你……”
“我就是大他五十岁,也不会给他当老妈子,他有妈妈,不缺母爱。”
苏合香打断前男友曾经的哥们儿:“他胡来把自己整进医院就该吸取教训,我认为不论是我这个前女友,还是你这个绝交了的同学,都少管为好。”
“当然,你非要管,那是你的事,别拖上我。”
伍琳琳眼里有探究:“分了就不是朋友了?”
苏合香耸肩:“是不是的,看我心情喽。”
伍琳琳把手机屏幕点掉:“我不懂赵嘉言为什么会喜欢你。”
苏合香说:“这有什么不好懂的,我漂亮啊。”
伍琳琳板着脸,言之凿凿:“他不是那种肤浅的男生。”
苏合香一笑:“我也不是一般二般的漂亮。”
伍琳琳嘴角抽搐。
苏合香挥手:“没什么事我就走啦,再见。”
伍琳琳这一趟碰一鼻子灰,她冲女人玲珑妖娆的身影喊:“你真不去医院看他吗?听说他洗胃了!特别惨!”
“那是他该。”
苏合香头也不回,相当的无情。
她上街逛了逛时兴的春装,没有看上的,就给自己买了双小皮鞋,鲜艳的大红色,等着配裙子穿。
苏合香在路口回杨语短信的时候,感觉有双眼睛在看她。
大街上的,人来人往车来车往,看她的向来都多,她早就麻木不在意。
苏合香把手机收好,随便扫了扫四周,对面停着一列车,其中一辆银灰色的让她多看了两眼。
赵础的车?
苏合香不确定,赵础开的车她就坐过一次,见过一次,哪里记得住。
她没穿过马路去确认,赵础不会在这里,他忙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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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合香不知道她回去后,赵础把车开到公寓楼下,坐在车里抽烟,他不想在有负面情绪的时候见她。
哪怕他藏得再好,也会觉得有渗漏,在眉眼间,从气息里。
等他把手上事情处理完了,再求她和自己谈情,说说爱。
赵础抽烟一支香烟,单手打着方向盘离开小区,他回了正常开工的工地,敲开了一间宿舍的门。
赔付责任还在商量。
工人出事和阿成有关系。
当天午休,同宿舍其他人在别的宿舍打牌看牌,就他们在床上躺着。
阿成借钱买了好多彩票,一双袜子都没中,借的还不起,运气又总是差劲,他的情绪濒临崩溃。
那睡在下铺的工人睡觉打呼,阿成跳下床,抓起凳子砸刘砸到他身上,他只知道胸口疼,不知道肋骨断了。
下午开工的时候,他在脚手架上干活疼得厉害,一个不稳就摔了下去。
这事儿有一半是工人今早醒来说的,有一半是阿成交代的,两边合一起就是事情经过。
至于工人为什么当时被打了不吭声,是在他看来,阿成和工头关系最好,他就想着算了。
赵础还不是工头的时候就认识阿成了,他们一起扎钢筋,阿成从他那儿学了不少技巧。
后来他碰到机遇开始包工程,阿成还扎钢筋,在他手底下扎。
阿成叫他哥,他把阿成当半个弟弟。
所以当赵础把烂醉在宿舍的阿成拎起来,从他嘴里听到“你根本就是瞧不起我”的时候,面色瞬间就冷了下去。
“我说错了吗?”阿成满嘴酒气,“你要是瞧得起我,怎么不给我个组长做做?”
赵础将他甩回床上:“你没那能力。”
阿成在床上瘫着,衣服皱巴巴如菜叶子,头发乱糟糟胡子拉碴,他长血丝的眼睛瞪着头顶床板,瞪得双眼酸涩发胀,喃喃道:“我不跟你干了……”
年轻人大力捶床:“我不干了!”
赵础漠然:“行,你这个月干了九天,我现在把工钱结给你。”
阿成眼珠震颤着转了转,扶住床边坐起来,钱一到手他就跌撞着走出宿舍。
施工地尘土飞扬,干着活的工人们闻声看来。
阿成垂下头不去看大家异样的眼光,他内心是慌乱的,他怕工友的事要他出钱。
就算础哥不怪他,别的工友也会孤立他不和他来往,他没办法接受那个结果,所以他选择跑路。
况且他在础哥手下这么干下去,永远就只是个钢筋工,他明明可以有更好的前途。
他早就搞明白了包工程的那一套,也认识了几个大老板,工人更是不缺,老家就有不少,他完全有实力单干。
家里借钱给他在县城买的婚房就是他的启动金,他要把房子卖了接活做,月月会支持他的。
阿成的脚步越来越平稳,越来越坚定。
黄月在医院上班,接到对象的电话得知了这件事,她都没听完他幻想的发财之路就挂掉,给赵础发信息表达歉意。
黄月:[础哥,对不起,阿成惹事给你添了麻烦,他让你失望了。]
没有回信,黄月又打给男友:“础哥把你工钱结了吗?”
阿成抹把脸:“结了。”
“你要了?”黄月很大声,“你怎么好意思要!如果不是你把人打伤……”
阿成听都没听完:“行了行了,你上班吧,我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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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础今儿跑这跑那,事太多,他和阿成谈完,交集几个组长开了个小会就去另一家医院接弟弟,拿着医生开的单子给他买了药。
赵嘉言沮丧地耷拉着脑袋:“别给爸妈说我这个事儿。”
接着又讲:“也别告诉香香姐。”他丢不起这人。
“谁我都没想说。”赵础打开驾驶座的车门坐进去,“你哥我文化水平低,讲不清你都干的些什么。”
蠢货干蠢事。
赵嘉言进到后座,他发了一路闷气,快到学校才开口:“哥,要不我不再喜欢苏合香了,你也别追她了,行吗。”
“我真不敢想哪天你把她追到手,把她带回家,大家一个桌子吃饭。”
赵础自嘲,这个梦他做过。
梦醒的那种内脏都像被掏空的感觉,刻骨铭心。
“到那时爸妈让我叫她嫂子,我怎么叫?”赵嘉言看着车窗外,“我一头撞死血溅当场你信不信。”
赵础目视路况:“也许那时候你已经看上了别的姑娘。”
赵嘉言当场就发火:“侮辱谁呢,我又不是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喜欢那个,后天哪个都不喜欢了的小孩子。”
赵础开车进学校南门:“你高中最在意的篮球,现在在哪?”
“在……”
赵嘉言答不上来,他没印象了,甚至都想不起最后一次打那个篮球是什么时候。
赵础点到为止,没继续这个话题,只说:“好好上学吧,你会比你哥更有出息。”
赵嘉言哑然,我又不是要和你比个高低。
谁叫你打我香香姐的主意。
赵础在航修男生宿舍楼前的路边把弟弟放下来,就要把车开走,赵嘉言凑到前排开了点的车窗问:“哥,你工地的事故能解决吗?”
赵础:“嗯。”
赵嘉言目送他哥的车扬长而去,他转身去宿舍楼方向,路过树下的时候,一滴水掉进他脖子里,他哆嗦了下。
比起苏合香做他嫂子,他宁愿她和别的人谈。
姓严的除外。
什么肥水不流外人田,扯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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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合香在赵嘉言到她跟前晃悠时,没提起伍琳琳见她的事情,也没问他喝符水喝进医院洗胃的情况。
赵嘉言找了个家教兼职当天就和苏合香说了,大男生尾巴摇成螺旋桨,好想被表扬。
这显然不能如愿。
他会吐槽教的高中生多菜,还不肯学,成天刁难他想他知难而退,瞎浪费家里钱,没多久就和那学生称兄道弟。
学生是个女孩子。
苏合香对赵嘉言又跟异性做哥们没丝毫意见,关她什么事。
郁闷的该是位置被顶替的伍琳琳。
苏合香成天被赵嘉言烦,她没见着赵础,就算他们在一个学校做事,但制造他不找她,他们基本就不会碰上。
时间来到春夏交接处。
苏合香关店回去,她搭公交的时候看见了赵础,没管他,径自上了公交。
消除开车跟在公交车后面,一路跟到她下公交。
徐徐晚风吹动她乌黑长发,她懒散地瞧向下车走来的男人:“追个什么车,演上了霸道总裁了?”
赵础微顿:“你想我做总裁?”
他沉吟:“现在我还做不了,公司好开,只是运营盘活不容易,我手上钱不够……”
苏合香不听了,她今晚注意到赵础的车,和伍琳琳找她谈话那天,她在街对面见到的某辆一模一样。
风起大了些,她的鹅黄色吊带连衣裙摆被吹起来,那优美惑人弧度才刚出现,就被一只手给拢住,压了回去。
“啪”
苏合香狠狠拍开老男人给她压裙子的手。
赵础被她打手,眼底浮起纵容的笑意:“最近有些忙,都没来看你。”
苏合香把吊带裙外面的针织小衫理了理,边走边说:“忙着不是挺好。”
“不好,很想你。”赵础腿长步子迈的大,他特意放慢脚步,如影子坠在她身后,这样他前方就是人间最美景色。
他轻声:“我没来,你会不会不习惯。”
苏合香拐过路口进小区:“有什么不习惯的,分了的那两年我连你一根毛都没见着。”
“这不一样。”赵础和她讲,慢慢地,温柔地讲,“我们去年重逢后,我就总是来找你,最近突然不来了,你会不习惯的,我想你不习惯。”
苏合香走在小区宽敞平坦的路上,没给回应。
“工地新来了个钢筋工,年纪没我大,听他说有个对象,分分合合几次还是在一起,我好羡慕。”
赵础低声,“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在分了之后合起来。”
“别人是别人,我们是我们,再说了,别人的幸福不代表只有幸福。”苏合香说,“镜子知道吧,破了就是破了。”
她回头看他,平静得犹如已经断情绝爱,“把破了的镜子放到阳光下,太阳光再大,都进不去那条缝隙里。”
赵础愣愣地站在原地。
呼吸,心跳体温等生命特征都在,却像是遭到重创,灵魂都在那股剧痛之下发出哀鸣。
苏合香随便说了,隔一天的早上,她就在门口见到赵础。
赵础就带着镜子来等她,镜子破裂的地方被黏起来了。黏得很细致,几乎和其他地方是平的。
也只是几乎。
“我试过了,光能进去。”赵础讨好地笑,“如果你还是觉得它不够好,我们可以重新打造一面镜子。”
苏合香无动于衷:“又不是原来的。”
赵础低声:“会比原来的更好。”
苏合香忍俊不禁:“你神仙啊,未卜先知。”
赵础凝视她的目光充满经久不衰的爱恋:“因为我比过去更爱你,今天的我比昨天的我爱你,我对你的爱一天比一天多,是往上涨的,不会往下退。”
苏合香静默了几个瞬息:“爱是什么法宝,能抵挡得住各种难关啊?”
“也许是能的。”赵础紧紧盯着她,就怕错过她为他牵动的情绪,“我读的书里有写这样一句话。”
他说给她听:“凡事没有绝对。”
苏合香再次静默。
这次她静了大约一分钟,抬眸和一直期待她给点爱的前前任对视,涂着桃子味润唇膏的嘴唇一张一合,呼吸里都是清甜的桃子香味:“那我为什么要花时间陪你试呢。”
“我已经拿青春试出答案了,还要再试啊?”苏合香看着为了工地那场事故忙得消瘦一些的赵础,笑的睫毛弯弯,“我完全可以趁着年轻找别的人体验,男人多的是,我非要调过头端起早就吃过了,觉得味道不怎么样的菜吃?”
苏合香越过一动不动的老男人去坐电梯,冷冷命令:“把你那破镜子扔了,看着烦。”
门口一片死寂。
赵础弓着腰靠在她大门上,缓慢地蹲下来,镜子被他放一边地上,他曲起腿,把脑袋埋进去,浑身颤抖不止。
她明明对我还有心思,为什么就是不肯接受我重新开始?
哦,是看出我的病还没好。
赵础抬起通红的眼,扬起手就扇了自己一下,装都不能装像点。
没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