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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工头的艰难爱情 金三月 3493 汉字|1 英文 字 29天前

第19章

  当赵础讲出那句“我们复合好不好”的时候,就那一秒,橘子糖成烫手山芋黏在苏合香的皮肉上,像是要和她手心纹路融在一起,她用力甩出去:“不好!”

  那糖被苏合香甩到别个空着的座椅上,砸出清脆声响,旁边小孩一直有在看,她把糖抓起来,小手捏捏,好软,弹弹的,绝对好吃。

  爷爷要给她剥糖纸,她把糖攥在肉乎乎的小手里,笨拙地从爷爷的腿上滑下来,蹦蹦跳跳地把糖送到苏合香面前,甜甜地喊:“姐姐,你的糖果。”

  苏合香赶紧露出笑脸,对她说:“不要啦,你吃吧。”

  小孩眨巴眨巴眼,她拿着糖就要走,想起来糖是旁边叔叔给姐姐的,当时她都有看到呢。

  那这颗糖,她还能拿走吃掉吗?

  小孩有点怕姐姐边上的叔叔,他给出去的糖被扔掉了肯定好不开心,小孩怯生生地看过去。

  叔叔好像在哭。

  啊,没有,没看到眼泪,那就没在哭。

  可是……她怎么又觉得叔叔是在哭啊,真奇怪。

  赵础没给小孩眼神,他眼睛看的地面,嗓音是哑的:“漂亮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谢谢叔叔,谢谢姐姐。”小孩可乖,也懂事,脑袋瓜子还灵活,她走之前,悄悄对叔叔讲,“姐姐可能是不喜欢吃橘子味的糖果,叔叔买其他的给她就好啦,多买一些,总会有她喜欢吃的,像金丝猴牛奶糖就非常好吃!”

  赵础没想到有生之年会被一个小孩安慰,还被支招。

  气氛实在是差劲。

  候车厅的嘈杂似乎是在另一个时空,离他们太远。

  苏合香把怀里的围巾抖开,披在肩上拢住自己,她想就这么待着,不愿意继续那个不该出现的话题。

  偏偏赵础还要继续,还要深入。

  他说出话来,听着凄苦又卑微:“一颗糖而已,反应这么大做什么。”

  苏合香脸上发烫,她也觉得自己刚刚的反应过大,太不该也没必要,把糖扔出了手榴弹的架势。

  那怎么办,扔都扔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

  后悔也不能表现出来,显得幼稚,本来他就爱当爹,她才不想给他唠叨的机会。

  苏合香冷声冷调:“赵础,我再说一遍,我不跟你复合。”

  “我知道。”赵础微阖了下眼帘,“我就是想把我的心思说给你听。”

  男人神色不变语态平静,他提出的复合要么是随口一说无所谓她的答案,要么是做好了准备,要跟她打持久战。

  苏合香拧紧眉心:“说真的,我就希望你是在开玩笑,只要你承认是玩笑,我就不生你气。”

  赵础一言不发。

  苏合香的呼吸里充斥着忍耐,她试图靠东张西望来散开心思,效果却不理想。

  气得她朝罪魁祸首发牢骚:“好好的复什么合嘛!”

  耳朵抓到老男人喉咙里克制压抑的喘息,余光捕捉到他绷紧到细微发颤的下颚,她一阵无语。

  好烦。

  苏合香正要起身去别地坐,一片红快速在男人眼尾蔓延,她感觉自己对着的是一个孤寡老人,负罪感拉满。

  才怪。

  哭有用啊?她可不吃这一套。

  反正他要是真在候车厅哭,大庭广众之下哭,丢人的他自己。

  她可以装作不认识他。

  苏合香的理智这样想,感性却还是不想被人当热闹看,她把声音放轻了些,哄要死要活的老男人:“我们不合适,我那时候就告诉你了的。”

  赵础眼眶潮湿:“嗯。”

  “可是人都会改变。”他低低开口,看着好脆弱,“我和那时候不一样。”

  苏合香这回有同感:“那确实,那时候的你不会发酒疯耍流氓。”

  “我说的不是这个,我变了很多。”赵础的脑袋向她侧了侧,嗅着她身上的香味,“你不喜欢的,我已经改掉了。”

  苏合香没法认同:“是吗,我怎么感觉你更严重了点?”

  “你感觉错了。”赵础做出一副坦诚又郑重的姿态,“我看过医生,吃了几个疗程的药。”

  苏合香心中一惊,这家伙看医生了?其实她说他神经说他有病,就只是那么说说,没想到他还真的生了病。

  是疑心病,还是妄想症啊?

  她脑补他一个人去医院做心理咨询的画面……是有点心酸的。

  可他就算病好了,那也改变不了什么东西,他们回不到过去了。

  时间走过不会无痕。

  她在他之后,和他弟弟好上

  了。

  这是事实。

  哪怕分了,也不影响那段感情存在过。

  她不信他不介意。

  说什么复合,谈什么复合。

  苏合香不想问赵础治病细节,她又不是医生,知道了能有什么用。

  时间在流逝,周围打量的视线只多不少,苏合香搞不懂有什么好看的,还是等车太无聊,手机不好玩。

  苏合香刚挪屁股,耳旁就有声音。

  “你别去其他地方坐。”赵础说,“不然我会跟着的。”

  他顿了顿:“那你又不愿意了。”

  苏合香:“……”谁愿意啊,她堂堂大美女,被他害得搁这儿演肥皂剧呢,让人看笑话。

  赵础双手扣在一起抵着腹部,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头垂下去,长久地保持着这个情绪低迷的动作。

  求而不得是一块永远干不透的印记,刚好心脏那么大,每次呼吸都湿淋淋的。

  一个男人,十八九岁的年纪藏不住事,等过了三十而立,每个毛发都有自己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

  求复合失败了。

  妈的。

  虽然有心理准备,可还是难受,想哭。

  赵础塌着精悍的腰,宽厚满是安全感的双肩沉下去,浑身渗透挫败,有那么一瞬间,他差点就控制不住地泪湿一脸。

  “这件事我就当没有发生,你去筅城就去,这是你的自由,腿在你身上,我也拦不住拴不了。”苏合香说,“但你别跟着我。”

  赵础抬起手盖住湿红的眼睛:“我可以继续争取复合吗,这也是我的自由。”

  苏合香有点拳头砸棉花上的感受,她起来踢踢腿,走几步活动活动,冷静点才坐回去:“你这个岁数,家里不催你成婚?”

  赵础说:“催。”

  “那你别在我这耗,我不想哪天让你爸妈找过来,指着我鼻子骂我害人精。”苏合香说,“要是被他们发现我还和你弟处过,那我店都别想开了,要闹翻天。”

  赵础告诉她:“不会的。”

  “你玉皇大帝啊就知道不会!”苏合香说完,候车厅一处就爆发激烈的骚动,有个人的鸡跑了,在那扑腾着翅膀飞呢,把周围搞得人仰马翻。

  苏合香看得脸都皱了起来。

  虽说明文规定禁止带活的家禽上火车,但普及的程度和实施的力度远远不够,早几年鸡啊鸭啊鹅啊什么的随便带,这两年发生了禽流感,坐火车就严格了起来。

  不过像偏远的小地方吧,管得很松,杨语老家这边就可以带。

  苏合香瞅了眼脚边的纸箱子,乌鸡没动静了,是死是活不清楚,要不……打晕了再带上火车?

  回泗城快十个小时,到筅城就远了不少,要从晚上九点多坐到第二天十点多,那么长时间,鸡岂不是臭烘烘。

  哎,在杨语家怎么就没想到这层,她都说不要了。

  杨语爸妈太客气。

  苏合香边关注别人家的鸡乱飞进展,边思索怎么防止带的乌鸡影响其他人休息。

  纸箱塞不到床底下,就只能放床边,臭不说,半夜叫起来怎么办?

  “别把自己累到,能使唤我就使唤我。”赵础忽然出声,并在她拒绝前向她保证,“放心,我不会当成是复合的意思。”

  苏合香瞥他一眼,叫他去问问有没有行李车厢,有的话,活鸡能存放过去,需要开什么证明之类的手续就办一下子。

  赵础去问了,回来说去他们去筅城的那趟车上没有。

  苏合香“啧“”了一声:“那你搞吧。”

  他看过来。

  苏合香瞪过去:“看我干什么,又不是叫你搞我。”

  赵础还红着的眼里有笑意划过,他喜欢逗她,想要她只看他,享受她的情感被他调动的那一刻。

  ——那是另一种能叫他快活到头皮发麻的高/潮。

  **

  赵础把乌鸡掐死了,放在塑料袋里塞进蛇皮袋,和腊货放在一起。

  那么做之前,他跟苏合香说,又不是她一个人带活的,何必去管,还说现杀现吃最新鲜,尤其是炖汤。

  苏合香回的是:新鲜不新鲜的就不考虑了,鸡不能跟我去卧铺,别人带着活的说不定是短途,没多久就到了,我呢,要坐那么久,能一样吗。

  赵础深深看她一会,当场就把手伸进纸箱,抓到乌鸡,送它上西天。

  苏合香晚饭没吃,饿着肚子检票上的车,那个点车厢关了灯,到处都昏暗,在前面站台上的好多人都睡了。

  没睡的也没发出多大声响。

  苏合香找到自己的床位,棉袄不脱就上床,被子放在她胸口,那是不敢往上拉一点,谁知道上一个盖它的人有没有流口水在上面。

  赵础不去他的床上睡觉,就坐在她过道对面,手撑着头,注视着她。

  苏合香问他坐那儿搞什么。

  赵础沉声:“我怕夜里有人占你便宜。”

  苏合香阴阳怪气:“该不会说的就是你吧。”

  赵础没声息。

  苏合香揣摩不出现在的他都有哪些想法,不管他了。

  K2109是绿皮车,多小的站都停,窗户能打开把头伸出去透透气,即便如此,依旧满车厢浑浊至极的味道。

  卧铺这边还好,没哪个带活的家禽,硬座那边不知道谁带的大鹅,就放在车门那边,一直在叫。

  很久才停。

  车厢连接处哐当哐当响,卧铺这边有人把窗户开了缝,风噪气流很大,到站的广播,不同因素发出的长短鸣笛,窃窃私语,睡姿变化和喝水吃东西上厕所引起的动静……各种声音挤在车厢里,当真是热闹。

  苏合香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她也做好了熬到天亮的打算,哪知过了两站,她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赵础走到她床边,直勾勾地俯视她许久,坐下来摸她放在被子上的手,指尖钻进她袖口,无障碍地贴着她小臂上的细腻白肉,贪恋她的体温和味道。

  熟睡的女人开始动。

  “不让我摸了。”赵础短促地低笑了声,他把手拿出来,握着她腕子,隔着厚厚的棉花袖子,一路往上摸到她肩头,轻轻地摩挲。

  不知道他在不在她梦里。

  希望是在的。

  随便扮演什么角色,只要是在的就好。

  赵础心头酸涩,情不自禁地凑近她,缓慢地朝着她柔软的嘴唇亲上去。

  却在一寸距离时,停住了。

  不能偷亲他,那不道德不是吗。

  赵础用食指指骨在她脸上蹭了下,拢她脸边发丝,口鼻深深埋进去。

  一埋就是很长时间。

  赵础带着没得到安抚的身体和灵魂起身,他往过道那边的座椅方向走,脚只迈了一步就倏地调头,回到床边,弯腰低头,捏住床上女人的下巴让她抬起来点脸,在火车车轮不断摩擦铁轨的声响中,颤抖着含住她的上唇。

  在得到她这件事上,他的道德一文不值。

  必要时候,他连人都可以不做。

  **

  苏合香是被一种直觉给扯醒的,她冷不丁地发现床边蹲了个人影,很大一只,在那哭,她差点心脏骤停,以为看到鬼。

  还是个刚死,阴气重的厉鬼。

  苏合香受不了地趴到床沿,很小声地问:“赵础,你哭什么?”

  赵础哽咽:“不知道。”

  苏合香忍着不把脚从被子里拿出来揣他:“在候车厅不是忍住了吗,这会儿怎么又忍不住了?”

  赵础还是说:“不知道。”

  除了那三个字,别的没有。

  苏合香躺平侧过身,拿后脑勺对他,随他哭去,哭死拉倒。

  坚持不到半分钟,苏合香就冷着脸翻身坐到床边,摸索着快速穿上鞋子,叫他站起来:“你跟我去厕所。”

  男人不动弹。

  火车经过一处灯塔,一片光亮从他湿漉漉布满水光的英俊面庞,和他赤红的,透着委屈脆弱的眼眶上过去。

  “走啊。”苏合香见他没反应,就拽他肐膊,“走啊!”

  赵础面无表情地哭着,嘶哑道:“要你牵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