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阴魂不散
阴魂不散
不是说王天兵不出色,也不是说祝志强太出色,男女两性之间的关系,有一个“缘”字在。一旦男和女之间,加进了一个“缘”字,就必然会有事情发生。
祝志强和宣瑛一见钟情,立刻就知道以后一定要和对方同生共死,自然也是缘分,
本来顺理成章之至,可是旁边还有一个王天兵在!
见了祝志强之后,王天兵大是高兴,派了姓祝的不是,便逼著祝志强带他去见父亲
,祖父,叔祖,要祝家上下三代,所有人等,给他押回山谷去,听候处置!
王天兵说得理直气壮,而在外面世界长大,一脑子现代思想的祝志强,却听得哈哈
大笑,只当王天兵是疯子,自然不会听他的。
这一来就说僵了,言语不成,当然只好动手。祝家三兄弟之中,虽然有两个是同性
恋者,但是在三姓桃源中学来的武功,却没有丢下,而且,在外面世界,和各地的武术
界砌磋,自己也不断有创造,竟把原来王家祖传的龙虎功,又发扬光大,更进一步。
祝志强自幼习武,造诣不凡,两人在一个山谷之中比试,连打了三天三夜,把两个
正在盛年的青年人,都打得精疲力尽,眼看再打下去,自然两败俱伤。
而在这三天之中,祝志强和宣瑛两人,一见之后,即像是触了电一样,眉来眼去的
这种情形,王天兵也觉察到了,在两人停手不打的时候,宣瑛在祝志强身边的时候,竟
比在王天兵身边的时候更多!
到了第四天早上,王天兵解开一个包袱,取出了一双利刀来,一扬手,“拍拍”两
声,两柄利刀,就一起插入了附近的一株大树之中,他指著那两柄刀︰“从这里起步,
一人一柄,拿到手之后,就决一死战!”
祝志强笑了好一会,才道︰“你去做你的桃源大梦吧,我可不再奉陪了,阿瑛,我
们走!”
祝志强说著,向宣瑛伸出手去,两人自然而然,握住了手,竟一起向山谷之外走去。
王天兵大叫一声︰“师妹!”
宣瑛回头,向王天兵叹了一声︰“师哥,我心已属他,你不要逼我!”
这样的话,出自宣瑛之口,一个字一个字,清清楚楚钻入了王天兵的耳中,王天兵
大叫一声,奔到树前,伸双手拔出了双刃,又是一声大叫,返身扬刀,向宣瑛和祝志强
攻了过来。
看王天兵的来势,像是一头疯虎一样,奔到了近前,势子不减,双刀带起呼呼的风
声,精光夺目,犹如两道闪电,向祝志强和宣瑛直劈了下来。
祝志强和宣瑛,仍然手拉著手,身影一起向后疾退了出去,可是王天兵的刀势实在
太猛,两人虽然退得快,还是慢了一点点,刀光在他们的额前,疾掠而过,划破了额头
的皮肉。
香妈说到这里,伸手拨开了前额的刘海,我们都看到,在她莹白如玉的额头上,有
一道极细的疤痕,自额顶到眉心。祝香香大是感叹,她这才知道何以她母亲的发型一直
用刘海遮住了前额的原因。
香妈望住了祝香香︰“你爸爸的额上,也有一道同样的伤疤,唉,那两刀,当真疾
逾闪电,有雷霆万钧之力,稍慢得一慢,我们的头,怕都会被他劈了开来,我这才知道
,师哥他心中,真是恨到了极处,真的要把我们置于死地才甘心……”
香妈说到这里,沉默了好一会。
我心中在想,王天兵也真是够惨的了,他非但不能把祝姓一家带回去,反倒连公认
的未婚妻也跟姓祝的走了,受了这样的打击,叫他如何去见谷中父老。
可是感情又绝不能勉强,这真是一个典型的悲剧!
当时,宣瑛和祝志强虽然在千钧一发之中避开了攻击,他们各自受了伤,宣瑛看到
祝志强前额鲜血迸溅,吓得魂飞魄散,疾声问︰“你怎么了?”
祝志强本来看到宣瑛受创,也十分吃惊,但听到她这样关切地问自己,知道她也只
是小伤,不过是流血的情状骇人而已。
所以他一声长啸︰“多谢王大哥,在我们两人的额上各划了一刀,变成了夫妻同相
,妙极!妙极!”
宣瑛一听,虽然血流了下来,俏险失色,可是她还是立刻甜甜她笑了起来,笑容之
甜蜜,王天兵竟未曾见过!
王天兵再次暴喝,可是不等他再扬刀,一张口,随著暴喝声,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片刻之间,连喷了三口鲜血,人也委顿在地。
宣瑛想要过去扶他,祝志强拉住了她︰“不可!他已有杀我们之心,不可再去助他。他在这里静养两三天,自会痊愈,我们走!”
宣瑛和祝志强一起向外走去,开始,宣瑛还回头看王天丘一下,到走出了十来步,
竟偎在祝志强的身边,头也不回,就走出了山谷。
本来,宣瑛对于就这样离开了三姓桃源,就这样离开了师哥,也多少有点内疚。
可是,一来由于她和祝志强之间的恋情,轰轰发发,使她明白了真正的爱情。二来
王天兵也做得太过分了。
王天兵在山谷中养了几天伤之后,出来之后,就缠上了祝志强和宣瑛,暗算,行刺
,下毒,放火,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令得宣瑛也开始对他憎恨。
他一个人行事,虽然占著人在明他在暗之利,可是祝家上下,能人何等之多,如何
能容他得逞,每一次,王天兵都铩羽而去,被人家赶走,并且还活捉了三次,每次都是
仗著宣瑛求情,才把他放了的。
最后一次放他走的时候,祝志强对他道︰“这是最后一次放你,要是你再不识趣,
还要来生事,再落在我手中,决不容情!”
王天兵非但不感激,而且目光之中,怨毒的光芒,像是毒蛇的蛇信一样。
这次走了之后,不多久,祝志强就投笔从戎,进了军校。谁知道不多久,王天兵竟
又追到军校,祝志强第一次,由于意料不到,几乎著了道儿,虽然逃过了一命,肩头上
也中了他一枚钢镖,镖上且喂了毒,受伤不轻。
在那次之后,王天兵又好几次摸上军校生事,全校上下,都知道祝志强有一个这样
的仇人,替王天兵取了一个外号,叫“阴魂不散”。
王天兵也真是滑溜︰全校上下都想活捉他,可是每次都被他逃走,只有一次,他中
了一鎗,也不知中在甚么部位,还是被他走脱了,倒有了一年多清静。
就在这段时间中,祝志强和宣瑛成婚,和当年的况大将军,是两对新人。
况大将军和祝志强一入军校,就成了好朋友,自然对王天兵这个阴魂不散的事,知
之甚详,祝志强也早已把何以惹上了这样一个阴魂不散仇人的经过,告诉了好朋友。
不久,一双好朋友,以优秀的成绩毕业。军校毕业之后,两人一起参加大小战役,
战功彪炳,一再升级,祝志强更有极好的身手,已积功升到营长,青年英发,是军中的
杰出人物,况大将军那时,是祝志强的副营长。
王天兵久未出现,连祝志强也认为这个不散的阴魂,终于散了,而且军务十分吃紧
,他也就不再将这个仇人放在心上。
意料不到的事,就在绝无防备的情形之下发生。
那次军事任务,是要以一个营的兵力,突施奇袭,去突击敌军的一个团,要以少胜
多,行动机密之极。入黑之后,已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了离敌军只有五六里的路程之处
,只等到午夜,一开始进攻,就可以成功。
而且,来自家乡的消息告诉他们,他们的妻子都怀孕了。
离进攻大约还有四五小时,部队在一片浓密的森林之中休息,养精蓄锐,准备厮杀。
当晚月黑风高,正是偷袭的好时机,进了村子之后,下了命令,不能有一点亮光,
不能有一点声音,士兵军官一律遵守,不得有违。
营长和副营长以身作则,两人背靠著一株大树坐著。本来,在这样的情形下,这一
双好朋友会有说不完的话,上至天文,下至地理,生平抱负,国家前途,甚么都可以说
,但这时,两人都一言不发,一股重压,压在他们的心头,因为偷袭是不是能够成功,
对整个战役来说,实在太重要了。
时间慢慢过去,林子中除了风吹动树叶的声音之外,一点声音也没有,只怕连树上
的飞鸟,也不知道林子内多了两千多个不速之客。
就是那么寂静,那么紧张的时刻,突然,一下响亮而又急促的马嘶声,陡然响起。
马嘶声还没有停,祝志强已经直跳了起来,而且一下子就听出,那是他心爱的大青
马的嘶叫声,也听出,大青马在发出这下嘶叫声之际,十分痛楚,显然是遭到了极痛苦
的事。
而且,在这样的环境中,忽然传出了一下如此响亮的马嘶声,也令得人心头大震,
就像是在一锅沸油之中,陡然浇进了一杓冷水一般,刹那之间,各种声响,虽然不响亮
,可是也形成一股一股暗涌,颇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
祝志强和况志强两人在黑暗中,轻轻踫了一下对方,两人一切行动,都有默契,况
志强立时通过身边的传令兵,传下令去︰保持肃静。祝志强则循声疾撞了出去,他武术
训练高强,黑夜之中飞奔而出,如鬼似魅,身法奇快,一下子就到了战马停伫的所在。
营中战马不多,不到十匹,有三个马夫。为了使畜牲不发出声响来,所以十匹马分
开来拴,免得发出摩擦。祝志强直扑大青马的所在,去了解何以大青马会在这种情形下
,发出了那样的一下嘶叫声。
况志强连下了三道命令,他的命令传到哪里,哪里就静了下来,等到全部暗涌平息
,林子中回复了平静,祝志强却还没有回来。
况志强心中不禁大惊,他素知自己这个好朋友行事果断之至,若是马夫出错,在这
种紧急状况之下,立即军法从事,也不是甚么了不起的事,何以去了那么久,还没有回
来?
他想往刚才马嘶声发出的地方去察看,可是他又知道,黑暗之中,不知有多少士兵
军官在留意长官的行动,若是营长和副营长,都为了一匹马而行动仓皇,那么就会影响
军心了!
所以他只好耐著性子等著,一分一秒过去,他简直坐立不安,全身都在冒汗了,这
才听得有极轻的脚步声传过来,祝志强回来了。
况志强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问︰“怎么了?”
祝志强的声音也极低︰“马夫想偷了大青马开小差,被大青马踢了一脚,他刺死了
大青马!”
况志强又惊又怒︰“那马夫呢?”
祝志强闷哼了一声︰“给他溜走了!”
况志强在当时,心中生出了老大的疑问祝志强的身手何等了得,冶军何等之严
,发生了这样的事,如何能容得那马夫溜走?
可是当时的环境,实在不适宜再追问下去,所以他也闷哼了一声,把怀疑藏在心底
,没有问下去。
事后,他为自己的这种行为,懊丧欲绝,几乎没有吞鎗自绝,可是在当时,他确然
只能如此,因为祝志强下了决心不对他说,就算他大声逼问,祝志强也不会说甚么。何
况其时,绝不准出声就是他自己下的命令。
半夜过后,急行军出了林子,直扑敌军的阵地,鎗声一响起,两个好朋友并肩冲锋
,身先士卒,敌军仓皇应战,溃不成军,一下子就接近了敌军的团部。
祝志强带了一个爆破班去攻敌军司令部,敌军中也有勇士,七个人的一个敢死队,
从黑暗中扑了出来,围住了祝志强。
况志强其时,在大约十公尺之外,他陡然举了举手,那是在问祝,是不是要他回来
,联手应付,他看到祝也举了一下手,表示不必要,他可以应付。
况对于祝的身手之好,自然有信心,他立刻又奔向前,奔出了几步,再转头,只见
祝志强已经砍倒了三个,大占上风。
况志强的行动,十分顺利,一声巨响,把敌军的司令部炸得四分五裂,敌军的指挥
者,几乎一网打尽,无一幸免。况志强满怀胜利的喜悦,要和祝志强分享时,就看到一
个参谋,上气不接下气,奔了过来,向他报告︰营长挂彩了!
军队之中,受伤不叫受伤,叫挂彩。况志强大吃一惊︰“严重不严重?”
参谋道︰“军医正在急救,要立刻送医院!”
战情紧急的时候,轻伤不下火线,战斗正在进行,营长身负要责,只要清醒,也可
以负伤作战,而今要立即送院,可知伤势一定严重之极了!
况志强喝道︰“带我去看!”
参谋带著况志强,奔到了刚才祝志强和敌军敢死队搏斗之处。那时偷袭成功,敌军
溃退投降,战斗已经完成了一大半。况志强看到军医、护士乱成了一团。他一走近,看
到祝志强由一个护土扶著半坐,左胸血如泉涌,衣服被剪开了一角,有一处很大的刀伤。
那刀伤,是肉搏时中了刀所致,以祝志强的武功而论,竟会被对方在这么要害部分
,刺中一刀,那当真是不可思议之极的事!
止血药和绷带,一层层扎了上去,总算勉强止住了血,立即送到最近的医院去,况
志强又惊又怒,可是他要负责指挥,不能跟了去。
战斗结束。况志强赶到医院,祝志强还没有醒过来,军医一见况志强,竟然“哇”
地一声,哭了起来︰“副营长,营长他带伤上阵,他……伤得那么重……还上阵……和
敌人拚杀!”
况志强一怔︰“你乱七八糟,说些甚么?”
军医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把况志强带到了仍昏迷不醒的伤者之前。
况志强看到,伤者的左胸伤处,扎著绷带,而在腰腹之间,另有伤处,看来比左胸
的伤还要严重。
军医吸了一口气,指著腰腹间的伤处︰“送到医院,才发现他这里早受了伤,只是
草草包扎,一直在流血,那是战斗开始之前受的伤,也是刀伤!伤口又阔又大,是一种
有锯齿的刀刃所造成的,那不是普通人用的刀,是武术家的兵器!”
况志强听到了一半,就天旋地转,几乎没有昏了过去!
他立即想到了那个被他们称为阴魂不散的王天兵!
王天兵的兵器,就是一柄厚背锯齿短刀!
他也想起了战斗开始之前的那一声马嘶,祝志强去察看后久久不归,和那个失了踪
的马夫!
事情虽然没有目击者,可是却是明摆在那里的!
香妈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望向我。
我长长地叮了一口气,明白何以我一说出了“王天兵”这个名字来,况大将军暴怒
,香妈的脸色就那么难看的原因了!
其间有那么错综复杂的恩怨在︰复杂到了少年的我,难以了解的程度。
我只感到︰太可怕了!
没有多久,就查明了那个溜走了的马夫,是一年之前才加入军队的,来历不明,平
日绝不出声,面目普通,谁对他也不会留意。
明摆著的事实是︰王天兵改装易容,混进了军队当马夫,在等候机会他终于等
到了良机,在那个晚上,一刀刺死了祝志强心爱的大青马,马临死之前惨嘶,他知道祝
志强一定会来察看,黑暗之中,死马之旁,他阴魂不散终于偷袭成功!
祝志强被他偷袭得手,当然也会有反击,所以王天兵可能是负伤逃走的。
而王天兵绝想不到的是,祝志强在受了重伤之后,竟然如此坚强,由于战斗在即,
他竟然隐瞒了自己的伤势,若无其事,照样指挥战役!
他腰腹间的伤口很大,草草绑扎,流血过多,硬撑著战斗,以致又在敌方敢死队的
围攻之下再受重创不然,以他的身手,别说对付七个人,就是再多三倍,也奈何不
了他半分!
况志强在知道了这些情形之后,愤怒、懊丧、悲痛,种种感情交集。
祝志强昏迷了四天才醒,谁都知道,那是临死之前的回光返照。那时,两位怀了孕
的妻子也已赶到。宣瑛双眼哭得又红又肿,祝志强握住了她的手,却不现出悲伤的神情
,反倒说了指腹为婚的那一番话。
况志强疾声问︰“那马夫是王天兵?”
祝志强听了之后,却双眼发定,并不说话。况志强顿足︰“你说啊!你是先中了暗
算,这才吃了亏的!我一定要替你报仇!”
祝志强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当他再睁开眼来时,眼光发定,已经与世长辞了!
虽然事情是明摆著的,但是祝志强在临死之前,并没有确切地说出首先是谁暗算他
的!
从此之后,就再也没有王天兵这个人的消息。况大将军运用了一切可能去找他,甚
至想派兵去直捣三姓桃源。但是宣妈却反对︰“他不会回去,他没有脸回去!”
一直到不久之前,香妈才对祝香香约略说了当年的怪事,并且对香香道︰“那个人
,竟像也在本县居住,落脚在本县的大户卫家。”
这就是祝香香为甚么要我带她去见我师父的原因。祝香香长得和香妈十分相似,王
天兵陡然看到她,自然大吃一惊,而祝香香也想到有可能是自己的杀父仇人,竟是一脸
的愁苦,她一时失措,也只好转身便奔。
当时,我只觉得奇怪,怎想到会有那么多曲折在!
香妈说完了之后,我们都不出声,因为她所说的一切,实在不是一时三刻可以消化
得了的。
过了好一会,祝香香才道︰“他已经用暗算害死了……爸爸,还要那么恨姓祝的?”
祝香香在这样说的时候,声音听来十分平静,可是双手却紧握著拳,我知道,那是
她心中极度愤怒的缘故。
香妈的声音苦涩,却答非所问︰“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想,那晚上杀了大青马,暗
算志强的人,究竟是谁?”
香妈这句话一出口,我们都吃了一惊,况英豪首先嚷了起来︰“不是他是谁?”
香妈皱著眉,向我望来,我乍一听香妈那么说,虽然吃惊,但是这时,仔细想想,
也觉得事情很有点可疑之处。
疑点之一,是虽然营长和马夫之间,地位悬殊,但是马夫既然负责照料营长心爱的
大青马,必然有一定程度的接触,祝志强文武全才,为人精细,一年半载都觉察不了有
一个大仇人隐伏在身边,这一点就说不过去。
疑点之二,我和师父相处,虽然除了传授武功之外,再也没有别的话可说,但是他
那种愁苦,那种对香妈的思念,那种对姓祝的恨意,我还是可以体会得到的,那又岂是
一个终于报了大仇的人的行为?
而且,他如果报了大仇,是可以回到三姓桃源去,不会一直流落在外,没有面目见
桃源父老。
疑点之三,是祝志强在临死之前,并没有说出暗算他的是甚么人,可以相信,他为
人正直,纵使他心中认为那一定是阴魂不散所为,但由于黑暗,没有看清楚,他也就不
乱说。
这些疑点,香妈一定考虑过不知多少次了,她所不知道的,是王天兵的生活情形。
所以,我就我所知,说王天兵的生活,千言万语,一句话就可以形容︰“我师父根本不
像是活著,他比死人更痛苦。任何人一见到他,都会被他那种深切的痛苦所影响,不想
多看他一眼……”
我在这样说的时候,望著祝香香,祝香香是曾一见了他就奔逃的,当然对我的说法
,深有同感,所以她用力点著头。
况英豪这小子,虽然鲁莽一些,但有时候,说话依然一针见血,他道︰“不必多猜
,把他找出来,不就可以知道究竟了吗?”
香妈抬头望天,一言不发。祝香香轻轻叫道︰“妈!”
祝香香的用意十分明白,不论是不是王天兵的事,她都要把王天兵找出来,是王天
兵干的,她就要报父仇。不是王天兵做的,虽然事隔多年,她仍然要去找当年的那个暗
算者!
香妈闭上了眼睛,身子在微微发抖,过了一会,她才长叹一声︰“我实说了吧,我
没有勇气和他见面,也不知道见了面之后该怎么样,香香,你别逼我!”
香妈可能武功绝顶,但是这种感情纠缠的事,有时连神仙也难以处理得条理分明,
何况是凡人。
祝香香又叫了一声︰“妈,我不是要你去见他,是我去见他,我再见到他,不会再
逃!”
我忙道︰“我也要找他,天兵天将委托我找他的!”
况英豪兴致勃勃︰“好,我们三个人一起去,闯荡江湖,找这个王天兵,看看是他
阴魂不散,还是我们阴魂不散,哼!”
况英豪在这样说的时候,摩拳擦掌,意态甚豪。
可是,他却未能实行他的愿望。香妈当时听祝香香那么说,静静地想了一想,就点
了点头,表示同意。而况英豪向他的父亲况大将军一说,况大将军面色一沉︰“胡说甚
么,下个月你就要到德国去进少年军校,你忘了吗?闯荡江湖,做甚么梦!”
况英豪吐了吐舌头,没敢反驳事实上,入少年军校才是他的真正愿望。
我回家去一说,我那堂叔首先赞成︰“好极,你也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一句话,把我引得心痒难熬,我早就向往外面多姿多采的世界,这下可以往外闯,
每天都会有意想不到的新鲜事发生,这才叫生活!
香妈并不反对我们的决定,她的提议是︰“先到三姓桃源去,他……这次,可能回
老家去了!”
我不知道香妈何以有这样的推测,想来必有道理,所以一口答应。她又给我们很详
细的地图,和进入那山谷的暗号,以及要注意之处。
我会和祝香香一起闯荡江湖,这对我来说,是喜上加喜的事。
自然,和我兴高采烈相反的,是况英豪,他的视线一直留在祝香香的身上,用力拍
著我的肩头︰“我们是好朋友,永远的好朋友。”
他逼我同意他的话,我吸了好几口气,才点了点头︰“是,我们是好朋友。”
祝香香在一旁,垂睑不语。
少年人,想得单纯,没想到世事千变万化,根本不能预料。
千变万化的,自然都是以后的事了。
天外桃源(一)
血人
常说的一句话是:人的命运,由性格决定。
正因为性格不同,所以命运就不同。
这句话,有一次,我和一个少年时的朋友说起,他表示不同意,他说:“你这句话,应该修正为成年人的命运由性格决定才对。”
想想也很有道理,少年时期,难以自主,尤其在中国人的社会中,少年的命运,全由家长决定,自己能作主的成分不多,除了少数真正性格突出之极的之外,大都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
从这一方面看来,我比较幸运,由于上一代的开明,我很早就能决定自己的命运。
祝香香要回“三姓桃源”去,同还隐居在那里的人,说说外面世界的情形,并且告诉他们,这样与世隔绝的隐居,绝不可能长久维持下去,很快就会被打破,如果不早作准备,后果会十分悲惨。
以祝香香的年纪,当然识见还没有那么高,这一切,全是香妈的主意。
但是香妈本身,却绝不再愿意回“三姓桃源”--当年她离开之后发生的事,使她心理上无法再回去,所以,任务就落在祝香香的身上。
然而,虽然祝香香身手非凡,人也机灵,但毕竟年纪太小,万里迢迢,涉足鬼魅魍魉、豹狼虎豹、甚么样的事都可能发生的江湖,也就和一头小兽进入了原始森林,没有多大的分别。
虽然祝香香挺着胸,在她清秀的脸上,现出无比坚强的神情,在各人面前大声说:“不要紧,我一个人可以到达!一定可以!”
但是每一个人都摇头。
“每一个人”就是当时在场的各人,包括我、况英豪、香妈、我的那个堂叔。
况英豪和我同时开口想说话,我作了一个手势,请况英豪先说。
可是他并没有说甚么,只是神情极其懊丧地摇了摇头。我相信他要说的话和我想说的一样。但他必须随他的父亲,况大将军转防,而且,他快要到德国的一家军事学校去学习,又怎能长期在江湖上闯荡?
而且,他自己也作不了主,纵使他心里一千个愿意,一万个愿意,陪祝香香去经历那段路程,也绝过不了他父亲况大将军这一关--少年人在绝大多数情形下,都很难决定自己的命运。
所以,他不出声,而我则朗声道:“我陪香香去!”
此言一出,各人静了半晌,我立时向那堂叔望去--如果他反对,我也不离开家乡。而他在想了一想之后,就道:“你也该到江湖上去见识一番了!”
香妈还有点犹豫:“这不很好吧,两个全是孩子--”
我那堂叔笑:“我这个侄子,放心,虽然初出茅庐,不免会有些毛手毛脚,闹点笑话,吃点亏,可是绝不会误了大事!让他乘机磨练一番,正是一举两得了!”
堂叔这样说,更令得我兴致勃勃,我又道:“我还可以乘机找我师父……『天兵天将』曾委托我找他,要取回那个怪东西。”
祝香香双目黑白分明,望定了我,并没有反对的意思。香妈也不再说甚么。各人之中,只有况英豪,搔耳挠腮,说不出的不自在,可是他好几次欲语又止,并没有说出甚么来。
事情就这样决定--当晚,还有一个很有趣的小插曲,在我的房间中,堂叔向我说了在外行走要注意的一些事,此去要经过好几个省,有些地方,盗贼如毛,再加上人心奸诈,江湖风波险恶,两个少年人投身而入,无异是小舟到了惊涛骇浪之中。
我用心听着,心情既是兴奋,又是刺激。堂叔给了我一柄又薄又短、极是锋利的匕首,巧妙地安放进了左脚的鞋底之中。
堂叔走了之后,我不断地练习着如何能极快地、出其不意地把匕首掣出来。门上传来敲门声,况英豪神色凝重地站在门口:“有一件重要的事对你说!”
我作了一个手势,请他进来。他走了进来,反手关上了门,又到窗口,向外面张望了一下,神色更是郑重。来到了我的身旁,把那柄匕首自我手中接了过去,把玩了一阵,忽然摸出一柄十分精巧的手枪来:“这给你防身!”
或许是受了我师父王天兵的影响,我热爱武术,也喜欢各种武器,但是枪械却不在其内。一般身怀中国武术绝技的高手,对枪械都有一定程度的反感。这实在是很可哀的事--一身武功出神入化,血肉之躯,也无法挡得住射出来的子弹,“枪炮不入”,只是一个黑色的笑话。
王天兵本身武功绝顶,自然也厌恶枪械,连我也不免受了影响。
所以我摇头:“不,这种武器,带在身上,只怕反而会惹麻烦!”
况英豪坚持:“不,你带着,这上面,刻有我父亲的名字,沿途军警,见了都要卖几分面子,可以免却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方便多了!我和祝香香都不禁由心底里佩服出来,才两厘米多直径的钥匙圈,竟然可以用飞刀穿过窗户再钉在地上,这份手劲与准星,实在令人心寒。
我和祝香香都没有动,这时窗外传来一把声音,阴声细气地道:“两只雏鸡,放下钥匙,夹着尾巴滚吧。”
这时,我的倔强脾气又发作了。一来,铁蛋是我的好朋友,以我的性格,无论如何也不会丢下他自己逃生。二来,在我的心上人前叫我夹着尾巴滚出去,卫斯理以后还能做人吗?
我把手上的包袱朝窗口一抛,一个打滚,已极快地从左脚鞋底中掣出堂叔给我的匕首,正想扑到窗台下,占个有利位置。
可是,我闯进江湖后的第二次出手,仍然犯了和第一次的同样错误:小觑了敌人,高估了自己。
精光一闪,在祝香香的惊呼声中,已感到咽喉一阵凉意!
在一刹那间,我感到死亡的逼近,但说也奇怪--心头竟然出奇的平静。在千百万分之一秒中,我想到祝香香柔软的双唇,师父王天兵的竹子,自己的父母……。
就在我胡思乱想,闭目待死的时候,一根竹杖陡地出现,后发先至,硬生生把我面前的匕首击落。我呆呆地望着地上犹自振动着的匕首,也忘了向突然出现的扬州疯丐道谢,只是不自觉地举起手,摸着咽喉上浅浅的伤痕,下意识地发着抖。
就算在少年时候,我,卫斯理,已经绝对不是贪生怕死的人。但这样快地从死到生打一个转,之前豁了出去,还受得了,事情一过,心里的惊恐才一次爆发出来,所以,我才会有那副呆着发抖的窝囊相出现。
祝香香很快便跑了过来,一张俏脸惊魂甫定,双眼还滚着大颗大颗的泪水。看到她,我的心才定了下来,我们也顾不得有多少对眼睛在窗外了,想也不想,便紧紧地拥在一起。我想告诉她,我刚才想到了她,但接触到她的双眼,我才知道说甚么话都是多余的。
从祝香香紧抱着我的力度,我知道,我们的感情又进一步了。
扬州疯丐重重地哼了一声,祝香香才觉失态,分了开来。须知在那时侯的社会,道德的规范仍然很严格,支持男女授受不亲的大有人在。我和祝香香虽然都不吃那一套,但由于年纪实在还小,所以都有点尴尬。
我们一分开,扬州疯丐便开口说话:“好俊的飞刀,是王家兄弟吗?”
窗外静默了一会,那不男不女的声音才响起:“王刀、王刃,代表三泰客栈内十七路江湖朋友向前辈请安。”
扬州疯丐一听,“呵呵”笑了起来:“都说小地方要出大事情,看,竟然有十七路江湖朋友聚在三泰客栈!只是,不知有几位认得我叫化子?”
他一面说,一面向我招手,我便拉着祝香香向他走过去。到了他的身前,才听见王家兄弟说:“前辈的威名,早已从扬州传遍江湖,刚才的一棒,分光捉影,除了前辈的『打蛇随棍上』,谁还会有这份功力?”
扬州疯丐把面一扬,双目神光炯炯,冷冷地问:“那么,叫化子想向大家讨个面子,把这些小孩揽上身了,不知还盖不盖得住?”
我听见疯丐这样说,不禁感激地望向他。对着十七路江湖人物,竟然还可如此狂放,二话不说便把我们揽上身,我对他的观感,陡然提高了不少。
外面的各路人马也想不到疯丐会如此直接,一时之间起了阵小骚动,议论纷纷。良久,王家兄弟才说:“前辈要讨面子,给梁子,都要有个理由啊。总不成一时高兴,便叫这么多朋友空手而回。”
王家兄弟这番话虽然说得客气,但也暗示除非疯丐能说出一个合理的理由,否则事情还是不能善罢。看来,他们能成为多路江湖人物的代表,除了一手飞刀外,能言善道也是一个原因。
疯丐听了,哈哈大笑,深遂的目光盯着我,大声说:“我要护这三个娃儿,当然有最好的理由。”
我望着疯丐的目光,不再犹豫,翻身跪倒,三个响头下去,大声叫道:“师父。”
疯丐大喜,用竹杖把我轻轻挑起,说:“乖。”跟着又大声说:“娃儿是叫化子的徒弟,这理由够好了吧!”
王家兄弟的声音有点悻悻然:“恭喜前辈收得好弟子,有空请来飞刀王家一叙,自当竭诚款待。”
疯丐笑着说:“你们放心,我讨饭也不会讨到你们家,江湖上已是刀口舐血,讨饭还要提心吊胆。”
王家兄弟齐声说:“前辈言重了,后会有期。”
谁知疯丐猛喝一声:“慢着!”手中竹杖陡地挥出,挑起地上两柄匕首,化成两道闪电光,穿过原来的窗洞疾飞出去。
先是王家兄弟惊叫一声,想来接得甚是狼狈,跟着静了一静,便响起了如雷的喝采声。疯丐露的一手,实在太漂亮了,我和祝香香一定过神,亦立即跟着鼓掌。
当时,我还以为大家是给师父面子,后来,和师父谈起,才知道根本十七路人马加起来,也不是师父的对手,王家兄弟亦是先盘算过,才决定退走的。
当然,如果师父不露一手,难免有人会退得心生不甘。由于我第一位师傅王天兵,来自三姓桃源,所以这些江湖上的规矩,大都是我的第二位师父--扬州疯丐,教我的。
但是,虽然我刚拜师,却很快要和新师父分开。因为当铁蛋再醒来时,第一句说话便是:“叔叔给连云寨的人拿了去,快救他!”
我和祝香香听到连云寨的名字,都摸不着头脑,不期然朝扬州疯丐望去。
师父皱着眉,沉吟半晌,缓缓地说:“想不到赤老三也来凑兴。这老小子在一对朱砂掌上下了四十多年工夫,倒真不可少觑。”
我见到师父的模样,已可想像到连云寨的凶险。刚才面对十七路人马,师父谈笑用兵,挥洒自如,浑没半点惧意,现在提到一个赤老三,便已眉头深锁,不问可知,那姓赤的定然是个厉害脚色。
祝香香试着问:“前辈,那赤老三是……?”
师父把眉一扬,沉着声道:“是连云寨的老大,十年前,号称天下第一掌,后来败在我手下,自此绝迹江湖。”
我听到师父这样说,大喜过望,急着道:“师父,原来是你的手下败将,那么事情好办了!”
谁知师父冷笑一声,褪下半边鹑衣,露出左面肩膊,赫然印着淡红色的掌印。掌印周围,伤痕累累,看来是骨头碎裂得绽开皮肉弄成的伤口,虽然早已痊愈,但仍然触目惊心。
我、祝香香、铁蛋,都惊叫一声,想不到疯丐这样的绝世武功,也曾给人打得伤重如此。
疯丐长叹一声,摸着掌印,似在回首前尘旧事:“当年我是惨胜。赤老三的朱砂掌再多半分火候,我也会命丧当场,这招『三潭印月』,是朱砂掌的杀着,我虽然闪过要害,但一条左臂也险些儿给废了。事后调养了半年,才能运劲发力,至于朱砂掌的赤红印记,却似终不能尽褪。”
我们看着那三个淡江掌印,心中都为十年前的一战骇然。胜的一方尚且如此,那么败的一方岂不是……。
师父望着我们,似是看透我们的心意:“赤老三一击不能置我于死,给我废了右眼。”
祝香香眼珠一转,问道:“前辈为甚么不下杀手!”
师父静了片刻,狠狠地吐口痰,道:“我们只是比武,犯不着分生死。”
这时铁蛋从床上滚下,扑倒在地,朝师父直叩头,哭着道:“前辈,你好歹救我叔叔出来。”
疯丐哈哈大笑,一把拉上衣服,脚尖一挑,用巧劲把铁蛋踢回床上:“我说过揽上身的事儿,难道还丢下不管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发觉祝香香眼中有点忧虑,口唇动了动,但没有说话。
铁蛋忙不迭向疯丐道谢的时候,师父的眼光却扫向我:“连云寨离此要两日脚程,我习惯了独来独往,救完人再回来找你。”
本来,依我的性格,一定会求师父带我同去,但一来铁蛋实在还需要人照顾,二来我们又要赶往三姓桃源,便只好老实地点点头。
疯丐拿起竹杖,正欲离去,忽然又转过头来,望着我笑了起来。
起初,我还不知道他在笑甚么,但很快,我也明白了,禁不住也笑了起来。
我边笑边说:“师父,我的名字叫卫斯理。”
疯丐哈哈大笑:“卫斯理,好名字!”
说罢扬长而去,声音从外面传来:“你们有事情办,不妨先走,叫化子自有找人的法门。”
这也真是道理,在当时的社会,科学并不发达,人,便是传递消息的主要工具,说到耳目众多,谁也及不上丐帮。
师父走后,我和祝香香安慰了铁蛋一会,便各自睡觉。
在祝香香坚持下,铁蛋睡了唯一的床,而我和祝香香,则一起睡在地上。对我来说,自然是求之不得。
第二天清早,铁蛋的精神好多了,谈到日军宝藏的用处,铁蛋说他和叔叔都想将宝藏用来做点对国家有益的事,可是还未决定怎样使用。
祝香香突然说:“铁蛋,你不是一直想做将军吗?”
铁蛋点点头,道:“不是想,是一定会。”
祝香香笑着说:“你把日军的宝藏献给况大将军,我担保他一定把你留在身边。”
铁蛋呆了呆,挥了挥手,才大声说:“好主意!”
况大将军统率雄师百万,官阶极高,而且英明神武,极得人民爱戴,一向是铁蛋的偶像。将宝藏给他作为军费,再投身大将军摩下,对铁蛋来说,的确是最佳选择。
事情就这样决定了,祝香香立即修书一封,推荐铁蛋给况大将军。
我和祝香香,决定先行上路,铁蛋则留在旅馆,等待扬州疯丐救他叔叔回来。
离别的时候,我和铁蛋都依依不舍,紧紧的握着手良久。
但,路总是要上的,何况还是和我最爱的祝香香一起。
至于扬州疯丐大闹连云寨,自然是另外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了。
--(本卷结束)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钻石花
楔子
“钻石花”这篇故事,是“卫斯理”为主角故事中的第一篇,写作时,还完全未涉及“科学幻想”这个题材。在第一次出版的时候,曾再三考虑要不要列入,结果还是列入了。因为这是卫斯理这个人物的“首本戏”,对这个人物的来龙去脉,有相当详细的交待。不久之前,一位读友就问:“卫斯理的中国武术,主要是哪里学来的?”就有点自己也记不清楚,还是他有肯定的答案:是杭州疯丐金二的徒弟。
这种“典故”,就是全在“钻石花”这个故事中。
本来,一直很喜欢在“连作小说”的形式中,利用出现过的各类人物,虽然故事不同,但熟悉的人物,经常出现,可收事半功倍之效。“钻石花”中的人物,除卫斯理之外,其余的,都再也未曾出现过,像石菊,应该十分可爱,可以再现,黎明玫是死了,无话可说。
其所以未再用到“钻石花”中其他人物的原因,只怕是为了它不是科幻题材故事的缘故总之,写作人有很多情形,都不是有意安排的,至于无意间何以会出现这种情形,实在无从追究。
由于这是最早期的作品,所以在重校之际,改动之处也相当多。多年写作生涯,文字总比以前要洗练得多了。
一九八六、八、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