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47
47.
婚检报告和?普通的体检报告有什么区别?
原来是这方面的区别。
就应该是这方面的区别, 要不然怎么会特意强调它是婚检呢?
书吟痛恨自己对此方面了解甚少,并且不?愿多加了解。但凡她往深处想一想,都会知道, 婚检报告的特别之处在哪里。
自省着,商从洲出?声:“菜热好?了。”
书吟猛地抬头:“好?……”
他已经把?碗筷拿过?来,放在她面前。
餐厅乳白色的灯光下,他们面对面吃饭,谁都没说话。
夹菜时,她偶尔瞥他一眼。
骨节分明,漂亮的手,挽至小臂处的衣袖, 袖口嵌着金丝包边。
思绪不?受控地回到多年前, 嘈杂的礼堂,安静的广播室。
百日誓师大会。
他朝她伸手, 接过?她小心翼翼递给他的话筒。
常年紧闭的广播室,空气浑浊,光线晦暗, 她藏在角落的心事兀自发酵, 无声无息。
书吟曾以为自己早就忘了他,毕竟过?了这么?多年, 旧事就应尘封在年岁里, 过?期的喜欢理应随风月遗忘。
可是此时此刻,书吟终于意?识到,关于喜欢商从洲这件事,历久弥新。
她能在每次和?他的相处里, 抽丝剥茧地想起过?往。
没过?一会儿,商从洲问她:“沈以星人呢?”
书吟慢咽下嘴里的饭, 说:“她回她爸妈家了。”
似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她眉眼弯成?一道线。她眼型细长,弯成?一道弧线,像是弦月,泛着清冷冷的光。有种?清寂的美。
商从洲好?奇:“她不?要她的房间了?”
指的,是书吟家的客房。
“就是因为那个房间,她才走的。”
书吟还记得白天的时候,沈以星咬牙切齿的骂商从洲“奸商”的画面。
“我说那是我的房间,意?思是让他收拾好?东西从我的房间滚出?去,从你家滚出?去!”
“他倒好?,一脸理所应当的恬不?知耻,竟然说,要和?你睡一个房间?”
“拜托,他只是你的相亲对象,昨天才升级成?你的男朋友,凭什么?和?你睡一间房?”
“他又不?是你的老公,怎么?可以这么?理直气壮的?”
骂到最后,书吟竟觉得沈以星在替商从洲说话,于情于理,书吟就该和?商从洲睡一张床。
“算了,我还是走好?了,把?这个房间送给商从洲吧。他也真是奇怪,那么?多套别墅不?住,非得和?你挤在这小小的套间里。”沈以星叹气,起承转折得很突然,“可能这就是爱吧。”
不?过?是一句玩笑话,开玩笑的人神色疏淡,开启另一个话题。
书吟也配合着,面上笑盈盈地,心底却似寒光败溃,蒙尘的心躁动,心里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来。
那晚,他真的喝醉了吗?
或者说。
她希望他是真醉,还是装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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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以星似乎不?太赞同我们两个谈恋爱。”商从洲神色倦淡。
“没有,她……”书吟沉默了好?久,有些难以启齿,“挺支持的。”
“等你忙完工作,我请她吃顿饭。”
“啊?”
商从洲眼皮掀起淡淡的笑,“讨好?一下你的闺蜜。”
书吟心底莫名有点?痒。
他笑的叫人心痒。
那股痒意?如同蝴蝶效应,弄乱她心底平静的湖。
她脱口而?出?一句话:“早安吻,什么?时候补?”
话出?口,她的理智才回笼。但也无心羞耻,她慢慢接受他们之间的关系——新婚夫妻。夫妻间,牵手,拥抱,接吻,甚至上床,都是合乎情理法规的。
商从洲敛眸望她,声音充满磁性:“待会洗完澡?”
书吟问:“洗完澡,是晚安吻了吧?”
换来他短促一声笑:“二合一。”
他说:“便?宜你了。”
书吟愣了愣,随即笑出?声:“谢谢你哦,你真大方。”
吃完晚饭,洗碗的事交给洗碗机。
二人干坐着,书吟挠挠头,扔下一句“我去洗澡了”便?进了房间。商从洲静坐在餐桌旁,放在桌上的手,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
暗沉的夜色降下来,他眸色渐沉,晕着深不?可测的心绪。
淅沥沥水声如同雨声砸落。
书吟以为是幻听,出?来一看,豆大的雨珠拍打着窗户,扰乱这寂静的夜。
她隐约听见?商从洲叫她。
推门,听到他确实是在叫她。
“有多余的浴巾吗?”他顶着湿漉漉的头发,额间被水雾浸湿,双眸又黑又亮,有种?少见?的束手无措,“我忘带浴巾了。”
“洗手间的柜子里有干净的浴巾。”
怕他找不?到,书吟走向客卫洗手间。
干湿分离设计的洗手间,浴巾放在外面。
商从洲站在门边,看着书吟越走越近,最后,在他面前停下。
她没分他一个眼神,说:“你让一让。”
他站在那里,她不?好?开柜子。
等他让开,书吟弯下身子,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一条干净的浴巾来。
“给你。”
“……”
商从洲迟迟不?接。
书吟直起身,视线逐渐往上抬,眼睫微微颤动。
是他沾染着水汽的家居服,最上面的两颗扣子都没扣,不?知道是忘了扣,还是故意?。她已无法去猜,因为她受到了强烈的视觉冲击。
蓬勃的,散发着荷尔蒙气息的男性身体,身上冒着灼灼的热。
烫的她脊骨都不?受控地发软,视线再往上,是他的喉结,上下滚动,速度很慢,似陷入煎熬的两难境地。
她不?敢再抬头,只盯着他的喉结,声音很轻:“你不?要吗?”
“太远了,我拿不?到。”他声线清冷,似不?染尘埃的雪。
分明很近。
可她没有反驳,只是听话的往前走了一步,两步。
然后,被他猛地按住腰,搂进怀里。
书吟抬头,迎接她的,是暗沉的影,不?留余地地扑向她。
却在她唇边停住,要吻不?吻的暧昧距离。
他说话的气息仿佛能顺着她唇齿进入她的口腔,她尝到了他嘴里清爽的薄荷香,“晚安吻,是现在亲吗?”
略哑的嗓,裹挟着细密的欲。
她看着他的眼,雾蒙蒙地散着湿气,如夏季的回南天,潮湿的空气痴缠着身体,每一寸皮肤都逃不?过?。
空气不?断的升温。
她如缺氧般,喉咙发紧,绷得她声线都在颤:“晚安吻吗?”
商从洲眼眸渐深,呼吸轻洒,温柔的气息逐渐肆虐,低哑着嗓:“你答应过?我的,还算数吗?”
“……嗯。”
他笑了,如同微醺的人,桃花眼开成?扇,轻易折起引诱的弧度。
“我要亲你了,书吟。”
不?待她回答,他的气息与他的唇舌一同钻进她的口腔里。
温热的唇,灼热的呼吸,伴有清亮的薄荷香。汲取她的气息,占据她的味觉,而?睁开眼,是他充满情欲的眼,眼尾泛着红。
耳边是室外琳琅风雨声,雨水好?似落在她的心里,掀起阵阵潮热,她躁动不?安,她心绪难平。
不?知过?了多久,商从洲终于放过?她。
书吟被他抱在怀里,全身发软,靠着他才不?至于掉落在地。她如同竭泽之鱼,小口地喘着气,维.稳呼吸。
而?她脸靠着的地方,是他的胸口,心脏剧烈的跳动。
漫长的吻,剧烈的震荡,她似看见?她生锈的骨,迎着烈风燃烧。
书吟缓缓从他的怀里出?来,若无其事地用浴巾给他擦头发。
“头低一点?。”
“好?。”他弯下腰,温热的呼吸洒在她锁骨处,她动作僵了下,随后,又无事发生般地给他擦头发。
片刻后,她说:“擦得差不?多了,你用吹风机吹吧。”
她指指另一个柜门:“吹风机在这里。”
商从洲望着她平静的眼,她是终年的雪,冰封的湖,晦暗的迷,晦涩难辨。
“书吟。”
“……别叫我的名字。”她浑身一僵,唇都颤了,几乎是在控诉,“商从洲,昨天的晚安吻不?是这样?的。”
商从洲周身冷冽的气息霎时柔和?下来,询问她的意?见?:“我今天似乎有点?过?分了?”
灯光拉长着她的影子,尤为僵硬。
书吟看着地面:“……拜托,不?要问我这个问题。”
哪有人接吻完,探讨那个吻是轻是重,是温柔或粗暴的?
往日情商超高的人,今日却格外不?通透,一遍又一遍地追问她:“为什么??”
“商从洲,你很没有情趣。”书吟忍无可忍,涨红着脸,骂他。
卧室门“砰”的关上。
商从洲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好?。
想来她并非是沉默的湖,面对他汹涌的浪,也会掀起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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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那晚的吻有失分寸,后来,书吟都如蜻蜓点?水般地吻他一下。
天渐冷,南城的秋在一场场雨里悄然拉下帷幕。
立冬这天,商从洲接到华映容的电话,挂断后,他给书吟发了条消息,告知她自己今晚不?回家吃饭,不?过?晚饭他会让人送过?来。
商从洲照顾书吟如同照顾娇生惯养的公主。
家里家务都他做,每天早午晚餐,也都是他做。如果他不?在家,便?会叫悦江府的人送外卖过?来。
书吟和?他说过?一次,她自己能照顾好?自己,这么?多年,她都是这么?过?来的。
商从洲云淡风轻的回她:“我没有想过?我的出?现能给你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我希望我的存在,不?是影响你原有的生活,而?是给你的生活赋予另一种?意?义。”
“能够照顾到你,对我而?言,这就是生活的意?义。”
自那之后,书吟再没有提过?这事。
今天,她也温顺地回他:【好?。】
然后又是体贴的妻子,叮嘱他:【路上开车小心。】
他每次应酬,她从不?会问和?谁,也不?问有没有男的,更不?会问什么?时候回家。
只有每日吻她时,他才有种?她是属于他的感觉。
其余时候,她都是沉浮的雾,让他捉不?到。
华映容嘴刁,囿于曾经的主持人身份,名人效应,让她不?论?去哪儿,总有人找她合影。这与她当主持人的初衷相违背,主持新闻的主持人,与明星无关。因此,她在外用餐都选择保密措施极佳的会所。
悦江府是她常去的地方。
商从洲进包厢前,有预感包厢里有别人。
无外乎华映容的好?友,亲人。
以往是姨妈、姑姑之类。今天,包厢里坐着的,与华映容相谈甚欢的,是华映容的多年好?友,沈洛仪——陈知让和?沈以星的妈妈。
沈洛仪:“小洲,最近在忙什么??”
商从洲道:“老样?子。”
华映容撇嘴:“他还能忙什么?,当然是工作咯,总不?能指望着他谈恋爱吧?不?管他了,你儿子呢,谈恋爱了吗?”
沈洛仪叹气:“他就是闷葫芦一个,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他那样?子能有女?孩子喜欢才是活见?鬼了。”
同病相怜的二人双双举杯,碰杯喝酒。
她们闺蜜俩聊天,商从洲过?来,主要起一个买单的作用。
中途,他出?去了一趟,和?经理订餐。
经理道:“还是之前的地址吗?”
商从洲淡嗯了声,随后又说,“今晚清月包厢的单记在我的账上。”
商从洲常年在悦江府应酬,每年年底清算的时候,他的财务会过?来付清账单。
再回包厢的时候,包厢里多了个人。
陈知让一身端方的深灰色西装,领带都一丝不?苟地系着。瞧见?商从洲进来,他清清淡淡地送过?来一眼,微抬下颌,当做打招呼。
商从洲以同样?的方式回应他。
瞧见?这一幕,两位闺蜜家长不?免一通唏嘘。
沈洛仪:“你俩小时后多好?,都是一个班的还是同桌,天天待在一块儿。长大了倒是生疏了,连见?个面都难。”
华映容则煞有介事地冷嘲:“算了吧,我一年也见?不?了小洲几面。”
商从洲无奈:“哪回您叫我,我不?来见?您的?”
华映容:“我不?叫你,你就不?乐意?见?我了呗,你心里还有没有这个妈?”
商从洲眼睫沉下来,低眉顺眼的姿态,任她如何说教也不?反驳。
华映容看向陈知让,语气比面对商从洲时不?知好?多少,“小让啊,谈恋爱了吗?”
陈知让声音堪称温和?:“没有。”
华映容犯愁:“你俩可如何是好?啊?一个个都单着。”
“别带我行吗?”商从洲饶有兴致的话语,吸引了在场人的注意?,他眉梢轻挑,似笑非笑的表情,“我有女?朋友了。”
他神容里有种?玩世不?恭的风流,让人怀疑他话语里的真实性。
华映容先是一愣,随后眼里迸发出?惊喜:“真的?”
商从洲胸肺里闷出?声嚇笑:“您看我像是会拿这种?事儿骗您吗?”
话音落下,他手机响了起来,面容稍凝肃:“工作上有点?儿事,我先接个电话。”
商从洲向来不?会在与华映容相处时,接工作电话。母子俩极少碰面,他不?想因为工作而?把?母亲晾在一旁。所以,除非是极其重要的工作电话,要不?然,他都会拒接。
华映容理解他:“先去接电话吧,接完电话再来和?我聊我未来儿媳妇。”
商从洲属实无奈。
他离开包厢,寻了个安静的角落接电话。
楼梯间尤为安静,隐有说话的回音。
近十?分钟的工作电话,结束后,他揉了揉眉骨,起身,往回走。
楼梯间出?来,是走廊尽头。
窗户开着,风猎猎涌动,吹得室内暖气都凉了几分。
陈知让指尖一抹猩红,雾气后的眼,晦涩狠戾。
商从洲在原地驻足,“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
陈知让说:“刚工作那一年,压力很大,忍不?住抽了一跟。后来,就一发而?不?可收拾。”烟极容易上瘾,他并非意?志力薄弱之人,却还是酗起了烟草。
他问:“你是怎么?过?来的?”
商从洲蹙了下眉:“什么??”
陈知让拿烟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商从洲神色淡然:“沈以星和?你说的?”
蹙眉的人成?了陈知让:“她知道这事儿?”
商从洲淡声:“书吟告诉她了。”
陈知让送烟的动作停了瞬,他声音分外平静,却很哑,不?知是被烟草浸泡的哑,还是心事压迫着的哑:“你的女?朋友,是书吟吗。”反问句,却是肯定语气。
“嗯。”商从洲往陈知让身后的窗外看去,外面是流光溢彩的城市霓虹,他眼里也闪烁着绚烂的光。
陈知让掸了掸手里的烟,烟灰四散,落在他纤尘不?染的西装上。
倏地,他弯着唇角,笑意?森冷:“你知道为什么?我喜欢她这么?多年,都没法追到她吗?”
突然的开诚布公。
商从洲的脸色慢慢凝住。
陈知让冷笑着:“因为她心里住了一个人。我用了近十?年的时间都没有战胜他,商从洲,你凭什么?以为你的突然出?现,做些我曾经为她做过?的事,就能打动书吟,让她喜欢你?”
他掐灭烟,轻蔑又鄙夷的目光,如同钉子,狠狠钉向商从洲。
有风吹来,迎面而?来的,是一颗无形的子弹。
重重地射在商从洲的心上。
他一击即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