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1 / 1)

我又初恋了 慕吱 3464 汉字|10 英文 字 29天前

第20章 20

  20.

  夜里七点, 声控灯一盏盏亮起,又一盏盏熄灭,由一楼到?六楼。

  商从洲提着两箱礼品, 脚步平稳,气息均匀地爬上六楼。

  工作性质所致,商从洲父母辈的长辈们,有不少都是住在这种没有安装电梯的、政府分配的老式小区。逢年过节,商从洲时常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盒,摆放各位长辈。

  他敲了敲门,几秒后,屋里头传来熟悉的声音。

  “你?去看看, 是不是从洲来了。”

  等?了约莫半分钟, 江五一才姗姗来迟地开门。

  商从洲以为迎接他的会是张热情满盈的笑脸,哪成想?, 自己姨夫的脸上,笑是有,比起笑, 更多的还是遗憾。

  “姨夫, 看到?我,你?好像很不开心?”商从洲将手?里头的礼品放在茶几上, 戏谑道。

  华怜容道:“他的得意门生刚走, 没留在这儿吃晚饭,你?姨夫这会儿心情哪儿还好的起来?”

  商从洲依稀有听?华怜容提到?过这位得意门生。

  家庭条件一般,但人?很努力,也很有天赋。江五一不喜欢学生在外面用自己的名号办事, 唯独对这位学生动了恻隐之心,替她写推荐信, 给她联系留学学校。

  他也对她倍感惋惜:“要是性子活泼些就好了,让你?小姑姑带带她,以后前途无?量。”

  商从洲的小姑姑,一度成为网友们热议话题,被?冠以“最美外交翻译”的头衔。

  某个字眼,使得他眼里被?晦暗覆盖。

  很快,商从洲调整好情绪,不咸不淡地说:“有机会的话,我还挺想?看看您这位得意门生的。”

  江五一道:“你?五一那?天中午有时间吗?那?天我和所有学生们一块儿吃个饭,到?时候她也来,你?俩正?好见见。”

  华怜容迫不及待地附和着:“对,正?好见见她,小姑娘长得挺漂亮的。”

  商从洲的视线在二人?脸上盘旋,扫荡。

  他的眼神并不犀利,眼里浮荡着笑。

  却令二人?倍感不自在。

  华怜容和江五一心虚地岔开话题,示意他上桌吃饭。

  商从洲似笑非笑地说:“你?们什么时候改行当媒人?了?”

  江五一咳了声,缓解尴尬:“……人?小姑娘真不错。”

  华怜容配合者?说:“正?好她单身,你?也单身,你?说这不巧了吗?”

  江五一:“对啊,这不巧了吗?”

  华怜容:“我俩看上眼的人?,人?品肯定行,可?比你?那?些个伯父舅舅介绍的什么世家的千金要好,本事不大,脾气不小。”

  商从洲看着面前两人?,唱双簧似的,一唱一和。

  他轻嗤了声,“行了,我暂时还不想?谈恋爱。”

  华怜容撇嘴,正?欲开口时。

  又听?到?商从洲说:“别耽误人?家。”

  他神色淡了许多,周身似笼上一层厚重的霜雪,冷峭疏离。

  华怜容与江五一对视一眼,都想?到?了什么,连忙转移话题,不再提此事。

  -

  恰逢晚高?峰,道路拥堵,书吟在路上耗费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

  到?家已近八点。

  她急匆匆地按下陈知让家的门铃。

  来开门的,是陈知让。

  他身上仍穿着工作时穿的西装,宽肩厚背,身材有种精致的冷感与坚硬的美感。时间在他身上有了具象化的证明,他脸上的肉少了许多,五官棱角鲜明利落,鼻梁处架着一副眼镜,镜片下的双眸,冷,沉。

  “到?了。”他惜字如金的毛病还是没改。

  “嗯,不好意思,路上堵车,到?的有点晚。”书吟解释。

  她也没有改。

  面对陈知让时,后背会莫名地掀起凉意。紧张的如履薄冰。

  陈知让说:“我知道,我听?到?你?给星星发的语音了。”

  书吟跟随他进了屋。

  陈知让的家和他本人?一样,黑白灰的搭配,精简又精贵。

  随便一个小摆件,都价值上万。

  沈以星已经?坐在餐桌边了,她招呼着书吟:“快过来,我哥今天做了好多菜,还有你?喜欢吃的糖醋排骨。”

  书吟下意识望向陈知让。

  陈知让神色清冷,反问?:“你?喜欢吃糖醋排骨?”

  不是特意为她做的。

  误打误撞罢了。

  书吟哽了一下,“嗯……挺好吃的。”

  陈知让语气平静:“待会多吃点。”

  书吟客气极了:“哦,好,谢谢。”

  陈知让坐她对面,目光极淡地扫了眼书吟,面不改色地收回,继而拿起碗筷,安静吃饭。

  后天是五月一号。

  沈以星问?陈知让:“哥,你?五一放假吗?”

  陈知让的父亲是亚太投资银行董事会主席,他毕业后,由家里安排,进入亚太投资银行。

  陈知让说:“放假,但有个融资项目,需要加班。”

  沈以星刚扬起的笑,迅速垮掉:“……工作狂。”

  她问?书吟,肯定的语气:“你?肯定放假的,我们五一去长沙玩吧?”

  书吟想?了想?,说:“三号之后才有时间。”

  沈以星:“三号之前呢?”

  书吟:“江教授一号的生日宴,我得过去一趟。二号我想?回趟家。”

  沈以星仿若被?提醒:“我也有好久没回家了,那?我也回家。哥,你?回家吗?”

  陈知让:“有时间就回。”

  他问?:“你?不陪段淮北?”

  沈以星假笑:“他去欧洲参加研讨会了,为期一个月。我的眼光好好,找了这么一个优秀的人?才,为国?家的物理事业视野添砖加瓦。”

  陈知让不置可?否地笑了下。

  书吟也笑。

  确定好时间,沈以星定了二人?去长沙的机票。

  书吟则拿出手?机,定酒店。

  陈知让沉默了一下,淡声道:“我在柏悦有套房间,包年的,你?们过去可?以住那?里。”

  书吟顿住。

  她缓缓抬头,看向陈知让。

  他侧脸对她,神态漠然。

  沈以星化身狗腿子,改编歌曲:“世上只有哥哥好,有哥的孩子像块宝。”

  换来陈知让短促的一声笑:“很难听?,别唱了。”

  他面对沈以星时,面容也不是一贯的冷漠。

  眼里有笑,也泛着温柔的色泽。

  吃饱喝足后,书吟回到?自己家,沈以星连十几米的长廊都懒得走,直接在陈知让家里躺下了。

  书吟手?头还有份翻译工作,进行到?收尾阶段。

  到?家后,洗漱完,熬夜翻译。

  她一工作起来,便作息颠倒,日夜混乱。接连熬了两个晚上,高?强度的工作下,竟忘了设置早起的闹钟。五一那?天,她从睡梦中惊醒。

  床头闹钟,时钟指向十。

  江教授的午宴设在十一点。

  书吟半梦半醒地洗漱,仓促地化了个淡妆,电梯门打开,陡然撞入一双熟悉的眼里。

  好几秒的沉寂。

  陈知让眼神很淡:“不进来?”

  “……哦。”书吟走进电梯间里。

  幽暗密闭的电梯飞速下落。

  书吟并不擅长找话题,她僵硬又生疏地开启话题:“你?要上班吗?”

  “去开个会。”陈知让垂下眼,隔着薄薄的镜片,眼里的冷意锐化了几分,“你?去哪里?”

  “我去柏悦吃个饭。”

  市中心的柏悦酒店。

  六十三楼的悦景厅。

  熟悉的宴会厅。

  ——那?年陈知让拿到?斯坦福的留学offer,他妈妈为了庆祝此事,在那?里办了一场宴会。

  充楞间。

  头上轻飘飘地砸了几个字过来。

  “顺路,我送你?。”

  电梯门开了,陈知让率先走了出去。

  书吟望着他的背影,心里产生些陌生感。

  总觉得,顺路送人?这种事,不太像是他会做的。

  或许是她对他一直持有偏见,或许是他这些年变了许多,变得有人?情味了。

  书吟去年回国?,当时陈知让还在外地工作,四月初,才调任回南城。

  满打满算,他们有八年没见过面。

  不知道是哪里看来的一句话,将人?身上的细胞全部换掉,需要七年的时光。想?她都已经?不再是那?个自卑满腹的书吟了,陈知让或许也不是当初冷到?骨子里的人?了。

  书吟坐上了陈知让的副驾驶。

  他车里没有任何装饰品,干净,整洁,像是刚从4S店取出来的新车。

  车驶出小区没多久,突然停在路边。

  他解下安全带:“等?我一下。”

  随后下了车。

  再回来,他手?里提了一个纸袋,纸袋外印着咖啡店的logo。

  他取出里面的两杯咖啡,一杯递给书吟:“你?需要提提神。”

  书吟慢吞吞地接过咖啡,另一只手?下意识摸了摸脸,小声:“我看上去很憔悴吗?”

  她以为自己声音很小,没想?到?陈知让听?见了。

  他说:“不憔悴,只是看着没什么精神。”

  书吟窘极了,她咬了咬唇,还是礼貌道谢:“……谢谢你?的咖啡。”

  陈知让放在方向盘的手?,略有些僵硬。

  这份僵硬转瞬即逝。

  一路安静到?柏悦。

  书吟双唇翕动,还未等?她说话,陈知让似是猜到?,打断她:“你?好像很喜欢和我说‘谢谢’。”

  书吟默了一瞬:“因为确实在麻烦你?。”

  陈知让没再说什么了。

  书吟下了车,捧着陈知让给她的咖啡,往柏悦里跑。

  兴许是五一假期的缘故,柏悦电梯间挤满了人?。书吟站在人?堆外,等?了一趟又一趟,愣是一趟都没挤进去。

  时间一分一秒往前走,已经?十一点了。

  眼前又有一趟电梯停了下来,书吟被?身后的人?推挤着进去。

  手?机里,前来吃饭的学姐们给她发消息,一会儿问?她到?哪儿了,一会儿又八卦地说江教授的外甥也在,帅死?了。书吟一只手?回消息,打字有些慢。

  书吟:【是吗?】

  回的自然是那?条说江教授外甥帅的话。

  【真的特别特别帅。】

  【算了,我和你?说这个干什么?你?对帅哥不感兴趣。】

  电梯停在六十三层,书吟收起手?机,拨开人?群,往外走。

  宴会厅的方位她还记得,她按照记忆里的路线往前小跑,跑时还得防止手?里的咖啡洒出来。脑海里不合时宜地冒出陈知让的话,她突然停下脚步,想?用手?机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是不是很没精神。

  前置摄像头打开,照出来的脸,因为熬夜,略有些肿,没涂口红,唇色太白,显得很没气色。

  书吟又从包里找口红,擦口红前,她喝了口咖啡。

  其实是有点儿手?忙脚乱的,两只手?,拿着手?机,咖啡,口红。

  她左右张望,在拐角处寻找到?垃圾桶,走过去,想?把?半开的咖啡扔里面。恰这时,拐角处迎面走来一人?,那?人?打着电话,眉头紧皱,行色匆匆,没注意到?转弯处会有人?。

  二人?迎面撞上。

  “砰——”的一声。

  咖啡落地,洒了一地棕色的液体。

  男人?的衣服上,胸前也溅了一大片咖啡液,情形狼狈,难堪。

  男人?匆忙挂断电话,挂电话前,他颇为无?奈地说:“我这边出了点事,等?一下给你?回电话。”

  声音很熟悉,又很陌生,饶是碰到?这种倒霉事,声音里也没有任何的抱怨,甚至还带着抹轻松的笑。

  像是隔着层朦胧的烟雨,风一吹,就能窥见真相。

  不需要风吹,只需要她一个抬头,就能看清眼前的人?。

  然后书吟抬头。

  男人?视线往下拉。

  他们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那?句“抱歉”哑然失声,书吟一时楞在原地。

  八年的时间有多漫长呢?

  漫长到?书吟都快忘记他的长相,连自己是如何喜欢上的他都不记得了,甚至觉得自己早就把?他忘了,早就忘了自己对他的喜欢。

  可?是八年似乎又转瞬即逝,时间似乎并未对他做出太多的改变。

  他站在她面前,身高?差依然让她仰望着他。

  即便是如此狼狈的处境,但他给人?的感觉还是风光霁月。五官出色,尤其是那?双桃花眼,多一分显得浪荡,少一分显得狂妄,他从来都把?距离感藏在温柔之中。

  距离太近,近到?她闻到?独属于他身上的气息,清冽的冷香。

  驱散开咖啡的味道,直奔向她。

  像命运。

  像命运推他们俩重逢。

  猝不及防又无?可?奈何。

  与往日一般,不论她在脑海里设想?过多少次与他的对话,都会卡壳。

  然后,她听?见商从洲说:“好久不见,”

  故人?重逢,才会用“好久不见”这个词。

  书吟很难描述自己当下的心情,激动,开心,惊讶……亦或者?是别的,然而没想?到?,商从洲下一句话,将她强撑着的平静,轻易瓦解。

  他叹了口气,把?后半句话补充完整:“……书吟。”

  好久不见。

  书吟。

  书吟的喉管逐渐紧绷,胸腔一起一伏地,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他竟然……知道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