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回道:“此行之事,不提也罢,倒是观中人丁兴旺也好,更添我门中昌盛,甚好,甚好哇…”
转而朝几人告辞,一路穿过大殿,走到二层小楼,到贾清风门前,见里面吵吵嚷嚷,钟七也懒得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屋内坐了七八个年轻道士,俱是一身蓝布直辍,云袜芒鞋,头戴一字巾,而贾清风则是跌坐榻上,与众道人传经讲法。
床榻两边各有一童儿侍立,左边儿的黄衣童儿捧拂尘,又边儿的紫衣童儿捧如意,搞得好像洞天神仙讲经,召集真圣听讲一般。
“师弟,你甚么时候回来的,快坐,快请坐…”
贾清风一见钟七,俩腿一蹬就下了榻,一脸激动的左右道人说道:“汝等不是一直心念师叔么,现在正直神仙就在眼前,尔等还不快快拜见…”
众人见钟七一身打满补丁的杏黄道衣,云袜芒鞋,戴着一顶九华巾,杵着一杆黎杖,悬着个黄皮葫芦,似是个邋遢道士,皆是在心下疑惑道:“如此风范,也不像是个神仙啊,倒像个托钵行乞的…”
不过见师父一脸肃然,连忙按下疑惑,纷纷俯首作揖道:“见过师叔,弟子等这厢有礼了…”
“呵…哈哈,多礼,多礼了”钟七拱手回了一礼,朝贾清风打了个眼色道。
贾清风见此,朝众道摆手笑道:“今日讲经,到此为止吧,尔等先下去温习经书,翌日贫道在行检验,有不懂的,尽管问询师长”
一众小道躬身应诺,轰然散出退去,有眼色的,顺便还把门儿给带上了,把空间留给钟贾师兄弟。
贾清风亲自起身为钟七泡了一壶茶水,俩人相对而坐,各自端盏饮茶,良久之后,清风道:“师弟,此行羌州,事成了也未?”
钟七淡淡道:“未成…”
“可是有人捷足先登了怎的?”清风疑惑道。
钟七抿了口茶,摇头道:“那倒不是,此行尽是坎坷…”
把此行经历略作删减,一并和盘托出之后,钟七叹道:“闻乡里说那韩举人也不是甚好东西,我道家贵德不贵人,所以行至汉江金溪渡,又转头回了梁州…”
贾清风听罢,沉吟许久,蔚然道:“唉…也罢,你此行虽则传道之事未成,却也结交了许多高人,只是那一气教如此行为,肯定对你有所图谋,若恼了他们,怕也不是好相与的”
贾清风见钟七垂首不语,思虑片刻后,咬咬牙一脸坚定的看着钟七道:“师弟,你到底有何看法,入不入那教门,我都听你的,师兄虽则无用,但奋起七尺躯壳,也愿与师弟共谋一番事业…”
钟七闻言一愣,心下有些感动,沉吟片刻之后,缓缓说道:“依贫道观之,这天下虽则岌岌可危,但仅凭关外胡骑之力,加上一些邪教,土司,一时祸乱虽可,想要打垮朝廷,还差得甚远。
一来,胡骑久居草原,漠北,入中原仅为打草谷,其族众并不适应中原气候,只作劫掠一番,便会回返。
二来,朝廷兵备再差,也有稳定的粮饷,军械,土司兵,邪教蛊惑愚民,虽则悍不畏死,但未经训练,不过是逞匹夫之勇的农夫罢了,又缺粮,少甲,最终只能四处劫掠,化为流寇,难伤朝廷根本…”
“依师弟的意思,哪个什么一气教,咱们不入了?”贾清风听罢,神色有些懵然道。他不过一山野道人,你叫他讲经,辩经可以,但让他讨论天下大事,那则是对牛弹琴了。
钟七颔首点头,沉声道:“师兄,此行虽则路途短暂,但遇事儿不少,红尘中各种机谋巧算,尔虞我诈,着实令我不厌其烦,所以我打算隐世闭关,再不下山”
贾清风闻言一愣,惊叫道:“你说隐世闭关可以,但怎么说再不下山了,所谓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如今你的名声传遍固城,正是如日中天。
只要再显露几次仙迹,到时传遍州府,当今天子好道,定召你入宫,封个真人国师,那才不枉人间走一遭,将我门发扬光大哩”
钟七这回却一脸坚定的摇摇头,长叹道:“师兄阿,你看那争名的,因名丧体;夺利的,为利亡身;受爵的,抱虎而眠;承恩的,袖蛇而走,红尘权势,紫绶玉带,与我等何干。
经此一行,我只想隐居深山,与虎鹿豺狼为伴,春采百花,秋觅黄精,参合三教上乘,卧洞中观世界生灭,自此寂寂了凡尘”
天地虽无灵机,但有武艺可学,钟七打算遁世修行定功,慧力,道行,武艺这些,避过尔虞我诈,与山间百兽为伴。
这一次,兄弟二人争辩了许久,任由贾清风如何说道,钟七依旧坚定不移,一心遁出红尘。
贾清风有些颓然道:“唉…你硬要如此,我也说不动你,只望你年后在去闭关吧,我得道录司受命,正月出一,改午山为子午山,将军庙为子午宫,贫道受任住持,你来为伏魔金身开光装脏,届时你再上山不迟”
钟七点头答应,从袖中掏出一卷书册,递给贾清风,轻声道:“师兄,我上后山闭关之后,观中一切你来掌管,这一卷法册,是我毕生所学,概有云雾蜕身,三味法火,符咒秘药等数十门显法皆在里面儿,你拿去参习…”
贾清风一脸淡然的接过书册,他明白钟七意思,犹豫片刻,叹息道:“我知道了,若无要事,贫道不会来后山打搅你修行的”
------------
四十三章【溘然长逝 端公重现】
【警告:本章特水,观看若有不适,勿喷,下一章进入正题】
从贾清风房门走出后,已是月上星空,钟七并未回院儿,而是径直转过小楼,到后院角楼之下,敲响了房门,轻声道:“师父,弟子回来了”
“咳…进,咳咳,进来…”屋内断断续续的传出老方丈虚弱的声音。
推门而入,屋内一片黑暗,只有微弱月光透过木窗,映在榻上的师父身上。
钟七摸索着点燃油灯,昏暗的灯光下,老方丈靠在榻上,面色惨白,喘息急促混乱,钟七连忙扶起师父,抚背理为其顺气息,忧心道“师父,可好些了么”
“无碍,无碍的,都是些老毛病了,唉…”老方丈叹息一声,靠在钟七肩上,见钟七身上带有冰渣的潮湿,问道:“你到何处去的,怎的数月不来看我…”
看着骨瘦如柴,面容枯蒿的老师父,钟七思索片刻,不此行经过,毫无保留,还有打算闭关之念,俱都给师父一一交代。
老方丈静静听罢,怅然道:“这江湖险恶,红尘乱花迷眼,五浊恶世,不去也罢,不去也罢,咳咳…咳…咳…”
看着师父枯蒿模样,钟七宽慰道:“师父要好生将养身体,待开春之后,我就上山采药,听说陡崖峭壁之间生有一种灵药,唤作石斛草,最善清热养阴,化痰止咳,治疗肺疾”
老方丈深深看了钟七一眼,摇头苦笑道:“不成了,不成了,此疾已透骨入髓,积年久证,药石难医,你有这个心,我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