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道友,这事儿能否给贫道点时间考虑,考虑…”
刘长笑道:“钟道兄,你要是拿捏不定,或是心存犹疑,哪咱们就定个时间再叙,到时候你再给我一个答复,来与不来,全凭道兄自己,毕竟是干杀头的买卖,贫道也能理解”
此事说罢,两人便避过不谈,转而聊些法界事情,谈论修行道法,正在这时,乌蓬船顺水而下,以至汉江支流的金溪河口。
刘长风忽而一拍额头,朝钟七问道“看我这记性,泓继道兄,你此去宁羌,可是为了那大偃沟,韩举人家闹狐鬼,蛇妖之事?”
见钟七点头,刘长风笑道:“哈哈,你看这事儿给闹得,竟然都传到邻县,还惊动了泓继道兄过来走一趟,那韩泼才真是不当人子,该打,该打…”
钟七疑惑道“此话怎讲?”
“这都是那太一中黄教搞的鬼,因为那中黄教在宁羌诸寨传教,收拢信徒供奉,惹恼了韩举人,他自持儒家,不敬鬼神,在大偃沟鼓动细户百姓砸了人家中黄教的庙宇道场。
中黄教不能干休,就谴术士做法搞鬼,弄得韩举人家蛇灾不断,今天往人家榻上放一窝菜花锦(大王蛇),明天又给他放梁上挂一盘乌稍棍儿(乌稍蛇),后天再弄些金环儿(金环蛇)卡门槛里…”
刘长风忍俊不禁的又道:“那中黄教早就下了法令,不许过道的法师,仙家(萨满)插手,所以韩举人挂了几个月的榜,四处寻访高人,也无济于事。
只有不懂法界行档的散人术士,看见那五十两赏银,憨憨的去揭了榜,不知到被中黄教弄死了多少哩”
钟七疑惑道:“那中黄教是甚跟脚,竟然这般霸道?”
“中黄教属于东南太一道分支,信奉太一帝君,起于长安府,总坛在华山,势力遍及长安,绥延,陇右诸州,信徒也不下十余万,也算是一方大教,只是于我一气教比,还差得甚远…”刘长风顺便给钟七普及了一番诸教派,道脉,法脉的知识。
随即朝钟七摇头道:“所以这一番,道兄也不必去管那闲事,一来得罪了中黄教,也是个麻烦事儿。
而且那韩举人也不是甚么好东西,早年家中穷苦,全靠发妻劳殷勤作,才能支持他屡次赶考。
后来走了运气,一路闯过乡试,县试,府试。他有了举人官身,就忘恩负义,就抛妻弃子,娶了朝中大员的闺女,回乡后也是无恶不作,兼并良田,压榨细户坏事做绝…”
钟七听罢,也有些愤然道:“想不到这朝廷举人,儒家之士,竟然如此忘恩负义,数典忘祖,真是空读圣贤之书”
原先还打算过去看看,依照贾清风之言,与其结交一番,听了刘长风讲了此人事迹,钟七反而鼓掌叫好,给中黄教点个赞。
“要不是看他还有官身,中黄教早把他区区酸儒文人捏成齑粉了,看在朝廷的面子上,只是放些无毒蛇虫,教训他一番,也叫他知道鬼神的厉害…”
刘长风摇头晃脑,说罢见外面风雪骤停,一片晴空,便带起斗笠朝钟七问道“既然道兄不打算去宁羌,现在准备往哪方去,只要能有水路便利的,贫道就送道兄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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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章【梁州寒雁 采生折割】
时至午时,风雪骤停,满山白顺拐,伴着两岸寒鸦枯树,一叶孤舟在乌青幽深的汉江之,缓缓逆水而上。
刘长风一袭蓑衣斗笠,手挝丈二竹蒿撑舟,钟七把黄皮葫芦栓在桃杖顶上,倚仗负手,也在船头观雪景水色。
俩人时不时闲聊几句,不觉个把时辰过去,蓬舟逆水推波,约莫有个十余里水路,至梁州府城。
远远望见一片青砖古墙斑驳,绕是腊月寒冬,码头渡口依旧喧闹繁华,商邬,官船,来往的舟辑不绝。
看天色阴霾,约莫已是未时四五刻,刘长风一边儿撑蒿,一边儿同钟七道:“钟道兄,已至梁州渡口,看天色不好,恐怕今夜还有风雪,不如在城中歇息一晚,待明日再走吧”
望天空云层密密,厚厚阴霾,寒风凛冽,钟七颔首点头道:“确实是风雪之象,那就劳烦道友渡我去梁州城吧”
刘长风把舟撑到江边儿,与押税官船一道,排成长队靠在渡口,领钟七过兴德门,径入城内。
梁州是兴元府治所,仅城就住有民近四万户,按一家六口人来算,城中就有二十几万人,放在前世就是一个小县城的人口,而放眼此世已经算是一流大城。
梁州外含汉江,北通渭水西京(长安,洛阳为首都),南抵荆南沔水,又有一些漕运之利,水源丰富,土地肥沃,人烟稠密,论繁华也是首屈一指。
走西城兴德门入,一条街道阔有二丈,青砖瓦房排排,牌坊,门楼,店铺,解房,茶馆儿,酒楼无数,人流如潮,喧闹繁华,摩肩接踵。
这般繁华的古代城市钟七还是头一遭见,不由得东张西望,飞檐斗拱,彩楼石桥,水榭花亭,巧夺天工。
绕是寒冬腊月,哪些奇异美食,时令花果,琳琅满目,更是目不暇接。
行人小贩,利来利往,贪嗔痴鄙,嬉笑喧闹依旧,钟七一袭百纳道衣,相处其间,总有一种格格不入之感。
这些繁华盛景,让见贯了寒山孤庙,荒山老林的钟七,心下即有些好奇,又有一些茫然孤寂。
好奇这古代城池,红尘纷杂,茫然这红尘万丈,犹如眼前这条条烟花柳巷,分叉街道一般,即能使钟七向往,也能把钟七转得晕头转向,不辩路径。
刘长风引着钟七混入人流,径往前走,许是见钟七一脸茫然,便含笑介绍道:“这梁州城阔十余里,开城门八道,城外有良田万顷,临水一方有船坞,渡口十余个,城内有七条花柳巷,一十八座管弦楼,二十六路坊市…”
钟七听得不住点头,忽而有些疑惑的问道:“刘道友,这管弦楼是个甚地方?”
“哈哈…管弦楼就是妓院,只是那地方与一般花柳巷不同,是那些酸儒文人,吟诗墨客常去的地方,讲究个只卖曲艺,不卖身,要么就是吟诗作对,以文采诗句博得花魁小娘青睐,所以弄些酸道道,美名其曰:管弦楼”
刘长风边说边笑,转而面露猥琐的朝钟七道:“钟道兄,难得你来了梁州,也是我一气教传法的坛场,你要是好奇那管弦楼,那咱们就去耍耍,吃喝玩乐,一切开销都由贫道我包了”
一听是妓院,钟七连忙摇头摆手,朝刘长风回道:“贫道只是好奇罢了,污浊淫秽之地,于修行清净有碍,万万去不得”
刘长风含笑摇头,见钟七不喜,也不在多说这事儿,岔开话题道:“前面不远有一座德渊楼,是我教在梁州的堂口,里面酒菜宴席,住宿客邸都有,道兄若不嫌弃,还请将就歇息一夜”
有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