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执子之手(1 / 1)

称臣 木白苏 2645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46章 、执子之手

  你我之间??!

  江稚鱼陡然一愣, 随即便忆起了前些日的事,玉面登时红透。

  简是之满眼玩味地打量着她, 勾起唇角等她的答复。

  江稚鱼当下脑中一阵空白, 感受到简是之愈发温热的呼吸扑在自己耳侧时,她只觉浑身一阵酥麻之感,掌心都渗出点点汗来。

  她委实不知答他什么, 一时羞赧之间唯一的念头便是快逃。

  她由是快速半躬下身子,低头直闯出了他的压迫,而后头也不回地就直朝自己院落而去。

  简是之瞧着她那般慌乱样子, 唇边笑意更深了些。

  他既都追来了, 又如何能叫她再逃走。

  芝芝啊芝芝, 你误入平芜深处,便惊了一整场的春。

  玫瑰满了荒山, 你裙边又如何能不沾染三两瓣。

  任她在前急步快走, 简是之依旧不紧不慢, 就在她身后一道追随。

  江稚鱼回至自己院内,被这一路凉风一吹,方才转复稍稍的清明, 随即便发觉自己此举的愚拙。

  她哪里逃得出简是之的掌心。

  果然一转头,便瞧见那道万分熟悉的身影负手而立,眉宇间是温温浅浅的笑意。

  江稚鱼定了定神, 与他隔着一方石桌, 垂首唤了一声:“王爷……”

  “嗯。”简是之淡淡应她, 音色柔软似冬雪初融。

  江稚鱼鼓足了气, 尽力不去理睬自己杂乱的心跳, 方道:“今日大年, 您……不该在这。”

  简是之扯了扯唇角, 直言答她:“我来找你。”

  “找臣,做什么?”

  江稚鱼心跳越发不自然,话音也越发没有底气,羞赧与紧张一道充斥在她身上每一处角落,逼得她半点不敢抬起头,生怕一下便撞见他眸中的翻涌情愫。

  那样的深沉,足以令她沉沦。

  只是她此刻的小小心思却被对面之人尽收眼底,简是之一壁缓步走向她,一壁柔声开口,低低念着:“芝芝啊,别再装傻了。”

  这话,却似箭头般,一下刺入江稚鱼心内。

  她便是在装傻,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或许是他表明心意那日,或许是秦淮河畔之时,又或许更早些……

  只是连她自己也不知,这般的自欺欺人,究竟是为了骗他,还是骗自己。

  简是之已绕至她面前,就那么定定瞧着她,忽而抬起手替她理了理鬓边乱发。

  刹那间的接触,令江稚鱼陡然一惊,随即下意识便抬起了眸。

  四目相触之时,那一整颗猛烈滚烫的心,不会骗人。

  “芝芝,我欲再与你言说一次。”

  简是之肃起神色,面上是无尽的认真,一字一言般沉沉说道:“我这人,生来便没什么心趣,从来志不在才贤,对于凡俗之事向来也是得过且过,故而我亦常觉,此生大抵便是这般无趣,数十年不过如一日光景,浑噩着囫囵过去了也便罢了……”

  他顾自暗笑了一声:“可哪里想得到,我这般算不上长情之人,竟也会愿意为了一个人,去体会何谓,至死方休。”

  “江稚鱼啊,我好爱你。”

  “我常常在想,我只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凡人,如何会这样爱你……”

  他缓缓扯起江稚鱼的手,握进自己滚烫的掌心,又道:“我知你有无尽顾虑,我只想告诉你,你若是做月上仙,我便做你虔诚信徒,你若是入荆棘林,我便做那先行之人,你若是坠了万丈深渊也不必怕,我定是那个为你托底的人。”

  “你可愿,执我之手,与我一道拂过冬日风霜,入一场明媚春?”他眸光炽烈,深深望进她眼内。

  江稚鱼静静听他道完心意,不自觉便有点点泪珠朦胧了目光。

  她尽力掩下心内的涟漪,咬咬牙,却仍旧道出了那个深深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问题。

  “王爷,臣是……男子。”

  她这话虽并不真,但她只要尚在京中一日,尚在朝为官一日,那便只能是侯府世子,江家的嫡子。

  她女儿身一旦被人知晓,必招惹无数杀身之祸。

  “我不在意。”简是之温声出言答她。

  江稚鱼一下怔愣住,似是未料到他竟没犹豫片刻便给出了答复。

  “你是男子或是女子,我都不在意,江稚鱼便只是江稚鱼,是我简是之全心全意的爱慕之人。”

  他这话中绝不掺半点虚假,他也曾于数个难眠夜里思忖过,他到底是何时对她动了那样的心思。

  辗转思索,虽怎样都想不出一个具体的时候,但他万分清楚,定是在江宁一行之前,也便是,早在知晓她女儿身前,他便将一整心都毫无保留地给了出去。

  若江稚鱼真的是男子,他还会爱她吗?

  他也曾这般反问过自己,答复便似目下一般,未犹豫迟疑一刻,他只答会。

  江稚鱼敛下眼眸,一时之间也不知心中是何感受,惊讶或紧张都有,却都抵不过渐生的无端欢喜。

  但他们之间所隔的,实在太多太多,有许多事情,不是你情我愿的绵绵情意能解决的。

  简是之见她低沉下面色,亦不免生出些慌张来,开口道:“芝芝可还有何顾虑?尽说来,我在听。”

  江稚鱼沉了沉眸子,直言道:“王爷,你也是知晓我的,我贪恋自由,更艳羡独一无二的情义……”

  话音到此戛然而止,她没说出口的那些话,简是之却都明了。

  他又如何未思虑过,她若是嫁给他,便是要将这一生都困于宫墙之内,且他贵为亲王,又如何不会有充盈后苑之日。

  她是断不会忍受这些的,他知晓。

  他只对她笑了笑,轻轻道:“不会如此的。”

  “有我在,不会如此的。”

  他这话,是承诺。

  只是他这轻飘飘几个字,终究难以叫人心安。

  江稚鱼轻轻叹息一声,似梦呓般呢喃道:“青史以来,历朝历代都是这般,不会有什么不同的……”

  简是之却忽而亮了眸色,目光灼灼直瞧着她道:“从来如此又如何,我便是要让有些东西,不一样。”

  他说得极其认真,江稚鱼却也不是非要不信,只是他这一句“不一样”,不知要面对怎样难名的艰辛与苦难,甚至有可能最终引火烧身,将一切都赔了进去。

  为了这一句不算誓言的誓言,搭上一生去铤而走险,不划算得紧,由是那话她听了便是听了,却并未放在心上。

  忽起的一阵爆竹烟火之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江稚鱼与简是之齐齐扬首望天,便瞧见天幕之上无尽烟花绽开,星光与火影交错,编织出一场绮丽梦境,将这凡尘人间都笼罩了进去。

  简是之深深望过去,不由被引了目光,这还是他第一次,不必隔着深宫高墙顾看此等风光,便觉此刻,连隆冬的风都是柔的。

  他远望烟火,满眼皆是人世繁华。

  而江稚鱼偏过眸,心念目及,都是他。

  他一身玄色素衫,腰间坠着双鱼佩,是如平素一般无二的穿着。

  自初时的恼厌,到后来步步深知,这道清明身影便似火灼般深深烙在她心上,任凭无尽寒日风霜,却再挥拭不去。

  虽他常自辱,失色于人海,不过浪荡泛泛辈,但在她眼内,他方是月明不自知,只皎皎一点清晖,足引她半生心动。

  从没见过这样的人,缭缭世俗中的一缕风,浊浊乌暗内的一抹白,任凭风云如何翻涌,都卷不去他眉梢少年意气,春衫薄,风华灼,正正是此间最上乘。

  他便只是站在那,又叫她如何不爱他。

  简是之啊简是之,我也曾暗想,那个无数次入我幻梦之中的翩翩少年,该是作你这般模样。

  情丝欲爱是天下最不讲道理的事情,摘下的月亮,要偷偷写进朦胧诗里,搁笔之时,只那一人,便携来一整场盛唐。

  至此还管他什么凡俗枷锁,什么尘世桎梏,四面楚歌之中,无尽的沼泽地与荆棘丛,都要执手同过才好。

  “聿安……”江稚鱼轻声开口,头一次,唤了他的字。

  简是之撤下目光,转而温温瞧向她。

  “戏折子里常写,自古有情多离别,此般冷寒光景里,我也愿同你一道,去看看永远。”她幽幽抛下这一句。

  简是之还未顾应过来时,江稚鱼几步上前,近至他面前,旋即踮起脚尖,双手勾住他的脖颈,一个温热轻巧的吻便落在了他的唇上。

  呼吸错杂间,江稚鱼猛然回神,顿觉周身都似火灼般滚烫起来,连忙收回双手,便要离开。

  但她只向后一寸,腰间忽而一紧,便被对面之人紧紧环住。

  下一瞬,猛烈汹涌的吻便随着无尽情念而来。

  唇瓣相依之间,简是之轻巧地撬开她的皓齿,满带欲念地疯狂掠夺她的呼吸,只想再深一点,便将她一整个融入身体里。

  半晌后,待到江稚鱼被他深吻得直要顿了呼吸时,简是之才终于肯离开她的唇。

  爱欲至顶之时,江稚鱼不由得又涨红了脸。

  简是之不肯放开她,一手依旧紧紧揽着她的腰,便是想要将她一直一直留在身边。

  此刻垂目瞧她这般模样,又抬手似暧昧般轻轻揉了揉她耳垂。

  她耳尖那颗红痣,都更红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