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翻手风云第二节
她这麽一想,心下释然,当即跟在雪疏狂身旁在众人的簇拥下步入宅内,就见屋宇重重,也说不清有多少进院落。
赵连唐将他三人引至一处花厅,把一众弟子打发下去,只留了两个儿子在旁,命人献茶,说道:”我瞧三位面带倦容,想是没休息好吧?”雪、陆二人相视苦笑,玉蜂儿接口道:”老英雄领袖群豪威加海内,不过俗话说'光棍不斗势力',若因我等致使宝庄同朝廷正面交锋,咱们实感不安,故此星夜而至,一早来投,旨在尽力为宝庄遮掩。”赵连唐手捻胡须,微笑道:”多谢姑娘替本庄着想。”心忖:”这小妮子一张嘴好生精乖,而今朝廷四下张网缉捕,他对乘夜赶路躲避官差一节只字不提,话中倒全是舍己从人之意,且暗含锋芒,存心激我一激,端的十分厉害。”赵诚一旁说道:”既如此,我马上让人去安排住处,三位先进些粗陋饭食,暂请歇息,今晚再设宴为尊客接风洗尘,雪大侠以为如何?”雪疏狂忙道:”一切听由赵兄安排,只盼别太麻烦就好。”赵勇大声道:”雪大侠忒是客气,嘉宾临门,咱们欢喜还来不及呢,哪说得上麻烦二字?不怪咱们招待简慢,我父子便心满意足啦。”陆长亭对赵连唐道:”老人家曾说对雪大哥的事全得知了,却不知是什麽事?”赵连唐含笑道:”从夜访禁宫到甘入虎xue,直至挣断金锁,打破玉笼。”玉蜂儿扁扁嘴道:”老人家还真拿他当蛟龙彩凤啊?”赵连唐正色道:”雪大侠倘还不算人中龙凤,那放眼当今天下何人又是?以他这般年纪之轻,武功几可称是独步江湖,这还罢了,更难得他血性过人,舍生取义,若非如此又怎会有八方英豪群相来救?只此两点世上兼而具之者已属凤毛麟角!”雪疏狂苦笑道:”老爷子实在过讲了,在下愧不敢当,前辈消息这般灵通,但不知近几日应天府情形如何?”赵连唐沉吟道:”南京城中近日倒确然出了些事,只是尚无确切说法,老夫料想到今晚大约该有定论了,请侠驾耐心等候。”雪疏狂见他神色沉重,猜测事非寻常,心头忐忑不定,又闲谈了一会,仆人奉上早点,用过饭后有人引雪、陆二人去休息。
一名垂髻侍女领玉蜂儿来到后宅一间雅室之中,房内花气袭人,木桶里香汤已然备好,水面上静静浮着花瓣,洗漱之物一应俱全。
玉蜂儿一见大喜过望,沐浴一番,更衣登榻,长长舒了口气,心想还是大户人家想得周到,自从跟上那班御前侍卫接连几个晚上都未得好生安眠,至今终于可以美美睡上一觉了。
忽又寻思:”且慢,切不可这样轻信于人。看那赵老爷子慷慨豪迈,赵勇也是直爽性情,唯独赵诚文诌诌的,透出城府不浅,大笨蛋的所作所为实无异于叛逆谋反。这等重罪朱天子焉能善罢甘休?多半要不惜一切代价将他擒拿归案,因此悍然向风云庄发难也非全无可能,赵诚想到这些说不定会背着他爹出卖我们,何况赵家确有可疑人物出现,还是多加留神的好……”尽管心里这样想着,毕竟半宵斗智斗力,一夜奔波劳苦,眼帘沉重异常,过不多久便睡着了。
恍惚间房门一响,她不由得猛然惊醒,腾地坐起身来,却见房门开处,引她来此那侍女手提食盒走了进来。
那侍女见玉蜂儿惊起,满脸惶惧之色盯着自己,倒是一呆,歉然道:”真对不住,婢子太冒失了,惊吓到姑娘,现在已是中午,请姑娘随便用些点心,老员外说晚上备宴为贵客接风。”玉蜂儿察言观色,没见有甚异样,暗想自己此刻还是好好的,显然早饭中并无什麽花巧,中饭里大概也不会有什麽毛病,当即草草吃了几口,便又躺回床上。
等那侍女收拾起碗碟掩好房门去了,她又爬起身来,将门窗尽皆闩死,这才重新睡下。
再度睁开眼时,日头已然偏西,她只觉手脚自如未加绑绳,下地走了几步,身上并无异状,头脑也是清清楚楚的,始感心头略宽。
一转念间,又不禁打个冷战,暗叫一声糟糕莫非他们将我带到这里以便单独囚禁?言念及此,一个箭步蹿到门边,拔下门闩,奋力拉门。
岂知一拉之下,房门应手而开外面并未加锁,倒是她这一拉yongli过猛,竟险些将好端端一扇门拉出门框,自己也几乎岔了气。
她拍了拍胸口,暗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却是不可无的,这可怨不得我疑神疑鬼,谁教我有生以来只遇见一个大笨蛋呢?”念及雪疏狂,于是出得房来,穿花拂柳,往前宅而行,中涂见那服侍她的婢女正在精心修剪一株不知名的花木。
那侍女见她走来,忙放下剪刀,含笑问道:”姑娘休息的可好?”玉蜂儿点点头,问她雪疏狂和陆长亭住在何处。
那侍女名叫菊儿,带她来到二门,玉蜂儿见左首里一处大屋格外巍峨,不免好奇道:”那是祠堂麽?”菊儿摇头道:”那乃是效贤堂,为本庄要地,没有庄主的令谕,任谁也擅入不得.”唤住一名小厮道:”陪陆姑娘去雪大侠和陆公子的住处。”那小厮答应一声,在前引路,东绕西转,在一所清幽的庭院门前停下来,躬身道:”两位贵客便住在此间,姑娘请吧。”玉蜂儿一路行来发现不少人忙忙碌碌,似乎是在布置什麽,心头疑云丛生,忍不住问道:”府上有甚热闹不成,我瞧大伙都忙得很。”那小厮笑道:”姑娘真是细心,本庄正有一宗盛事要办,五月二十一乃是我家老员外六十大寿的好日子,三山五岳的豪杰齐来拜寿,自然须得好生筹备一番。”玉蜂儿嗯了一声,装的若无其事,摆摆手道:”好了,那你也去忙吧。”说着走进院内,但见院中青砖铺地,栽松种竹,三间瓦舍在修竹掩映里显得十分别致。
她拾阶而上,刚要伸手推门,蓦地记起昨天的窘事,便扬声道:”本小姐可以进去麽?”话音未落,房门一开,陆长亭当门笑道:”这地方有点邪门,说姑娘,姑娘便到,我们正在谈论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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