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世途艰险第六节
郭泰情知上当,慌忙转目观瞧,但见洞口处走出两个人,前面粗豪大汉是农夫打扮,身旁则是个十七、八岁的妙龄少女,眼波婉转,容色照人,手中一柄亮闪闪的匕首抵在大汉肋下,腰佩一口单刀,背后还斜cha了一柄长剑,笑嘻嘻的瞧着四人,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情。
玉蜂儿见对面四人都朝自己打量,俏脸一沉,漠然道:“本小姐的手有些发酸,不想再握刀,快牵一匹脚程既快又听话的马过来,耽搁下去我手一抖,事情就大大的不好办了。”
事到如今,郭泰业已身不由己,只得命人将栓在里许外的六匹马一并牵来,以便伺机而动。
片刻功夫,六马齐至,玉蜂儿眼光一溜,见六马均是高腿长身,样貌神骏,毛色润泽,一望既知皆属良驹,心里一动,说道:“左数第三匹。”
牵马拿人微微一怔,心忖这匹马并非六马之中最为健壮的,莫非她看不出来?随即明白过来,这小丫头委实机警至极,生怕我事先在最为健壮的那匹马身上做甚手脚,当即牵了左数第三匹马向她走近。
相距还有两三丈远,玉蜂儿喝道:“抛来缰绳,远远退开。”那人无奈,只好抛过马缰,向后退去。
玉蜂儿尖刀不离雪疏狂的要害,双眼目不转睛的观察对方四人动静,缓步走到马旁,伸手在马头上轻拍两下。那马果然温驯异常。
玉蜂儿璨然一笑,细声细气的道:“雪大侠,让你受这许多委屈,实在对不住啊,不过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说话之间,满脸狡黠之色。
雪疏狂听了这话,百般不是滋味,知她一语双关,实则是在宽慰自己,不禁暗暗感激,心想她顾念我不杀之恩,生死大事之前不离不弃,当真是难能可贵,其实我仅仅是没有错杀好人罢了。
他心中也自奇怪,昆仑派安排我到宝相寺暂避,即使铁扇帮的豪杰为防引起官府猜测不便前来探望,凌少掌门也早该赶到宝相寺才是,发觉事态有变,没道理不四下寻找,这些人可以来到此间,怎地却迟迟不见凌兄的踪影?这般危急情势仗她一人独撑未免太过凶险。
他重伤之下,全力击杀两名御前侍卫,再一运气,惊觉内伤又重了几分,再要急运内息,生恐伤势愈发加剧,跟玉蜂儿一说,玉蜂儿担心对方狗急跳墙,当真点火生烟,那样一来无疑将是灭顶横祸。
两人计议了一番,毅然决定涉险出洞,先脱离这绝地再说,当下玉蜂儿帮雪疏狂脱掉血衣,换上农家装束,至于那声声闷响和十几记耳光自然都是玉蜂儿招呼在了敌尸之上,雪疏狂则奋起余力把张和的尸体投出洞外,以令对方分神。
玉蜂儿欲将雪疏狂放上马背,然而雪疏狂遍体鳞伤,腿上又曾中剑,动转不灵,有心抱他上去,女儿家的羞涩此时固然可以抛诸脑后,苦于她无论如何也没这份力气,只感手足无措,心头咒骂连声,恨得咬牙切齿,却不知该骂谁。
幸喜那马似乎颇具灵性,前腿屈跪,伏下身子,玉蜂儿惊喜不已,费力的将雪疏狂扶到马上,手里尖刀则不离他腰胁分毫。
郭泰本拟乘她扶雪疏狂上马之机出手将其擒下,暗思雪疏狂重情重义,虽给这女子出卖,但想来仍会感她先前救命之恩,未必忍心见其受到伤害,或许犹可用作要挟。
但一来玉蜂儿机敏之至,无懈可击,再者一举制敌又不伤其性命实非易事,更何况冷森森的刀锋始终紧抵在雪疏狂的身上,唯恐弄巧成拙,是以一直未敢轻举妄动。
玉蜂儿扶雪疏狂在马上坐稳,这才也上了马,右手缰绳一提,口中得一声,那马立即挺腰站起。
雪疏狂身躯一晃,玉蜂儿右臂绕过他腰间,顺势将匕首指住他小腹,双腿一夹,回头笑道:“你们四位候在这里,稍有不乖,本小姐马上让雪大侠柔肠寸断有死无活。”说话之间,那马已放开四踢,直奔了出去。
郭泰瞧在眼里,心急如焚,却只在原地打转,一步也不敢追,见玉蜂儿倒不急于催马,暗中尚存了一丝侥幸,干笑道:“姑娘一定要说话算数才行啊。”
玉蜂儿已行出一箭之地,脆声答道:“英雄好汉哪有言而无信的道理?”
郭泰眼见得对方已在百余丈外,仍无停下来得意思,心下愈发惊慌,洪声喝道:“姑娘准备走出多远才肯放人?”
玉蜂儿仿佛没有听到,郭泰又问两遍,玉蜂儿拖长声音遥遥答道:“那要看你们四个傻瓜几时醒过梦来!”
他突然间用刀柄在马肋处狠命一戳,那马疼痛难忍,一声长嘶,鬃尾皆竖,发足向前疾驰。
郭泰见果然着了道儿,直气得胸口发胀,几欲吐血,一声呼哨,抓缰上鞍,鞭落如雨,随后紧追,另外三名御前侍卫也都跃上坐骑,策马飞奔。
郭泰一马当先,高声道:“浪蹄子,死贱人,你敢消遣老子,还不给我滚下马来求饶,要不然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玉蜂儿连连打马,回口骂道:“本小姐又不是英雄好汉,干嘛要一诺千金?只怪你们龟孙子呆头呆脑,我便是消遣了你,又能如何?”
郭泰闻言怒火更盛,狂吼道:“快将钦犯推下马背,老子有好生之德,不再寻你晦气,听见没有?”狠狠一鞭子抽在马后kuashang,那马负痛,四踢翻飞,卷起一团疾风,直追下去。
这六人出宫时所乘的均是千中选一的大宛良驹,脚程不相上下,但玉蜂儿这匹马上坐了两人,速度自然比不得单人独骑,转眼间双方距离仅有三十几丈了。
玉蜂儿于周围地形较为熟悉,四下一瞧,左足引镫,那马久经调教,心思机灵,当即抢上一条十分狭窄的山道。
玉蜂儿低声道:“大笨蛋,你伏在马上先走,我留下来同他们周旋一会!”
雪疏狂一听心头大骇,慌道:“这怎么使得,姑娘这份心意我好生感激,你不肯舍我独去,雪某又怎能留你犯险?”寻思这样下去两个人都无度劫之幸,当即便欲跃下马去。
玉蜂儿大惊失色,双臂一合,将他死力抱住,叫道:“你是英雄好汉大丈夫,说过的话不能更改,你曾答应过我除非经本小姐允许你便不死,难道这麽快就忘了麽?真要死便死在一起好啦。”
二人这一纠缠,坐骑无人驱策,去势顿时一缓,后面郭泰的马已追到十几丈外。
雪疏狂满心忧急,情知如此绝非长久之计,迟早会给鹰爪擒获,自己死不足道,这姑娘则实属无谓牺牲,怎奈她又固执之极,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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