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洞府幽深第三节(1 / 1)

落琼传说 左小楼 1963 汉字|9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四回 洞府幽深第三节

雪疏狂不免吃了一惊,暗想这小姑娘好大的口气,此事岂能轻易诺人,大丈夫须言出必践,她若要我斩断手足或是自废武功我依是不依?更何况她要我去为非作歹又怎麽办?

少女瞧他神情虽疲倦之极,但眼光仍如刀锋般凌厉,正朝自己打量,不觉心下抖了一抖,强笑道:“仔细想想也好,即便不答应也没关系,本小姐原打算逼你亲口允诺听命于我才肯救你的,想来实则大可不必,你最欠不得的人情债,我就偏要让你大大的欠我一笔,横竖我已救过你一次,多救一次又算得了什麽,救人救到底嘛,最多你忘恩负义翻脸不认前帐,那也由得你啦,神佛在上,知我已造了七级浮图!”

雪疏狂只觉得头昏脑胀,一则是内伤外痛交攻,二来更因这小丫头前言不搭后语莫名其妙而剧耗心力所致。

少女终于红着脸爬起身来,扶雪疏狂倚树而坐,抖着手拔下死尸背上的短刀,一步步朝十几丈外那鹰爪门弟子挪去。

雪疏狂瞧在眼中暗暗诧异,此间尸横四处,她却毫不含糊的走向那人,可见整场厮杀从头到尾都被她目睹了,而看她身形步态筋骨间的浊重之气尚未退尽,全不似身怀高明武功,杀人后吓得脚软好像亦非作伪。

而她那一包香灰抛出时力道十分有限,其藏身之处离此至多两三、丈远,纵然是我内外交困耳目灵敏大不如昔,被她潜伏在侧浑然不知却也极是说不过去,况且先到的大内高手在静夜中居然也未将她发现,这就愈发匪夷所思了。

如此一想,但觉这小姑娘身上疑团越聚越浓,除非她当真是官府爪牙的一党,武功出众,心机又深,那她甘冒奇险骗取自己的信任又究竟有什麽企图?是要查明清风剑的下落,还是想做内应协助朝廷剪除江湖豪杰?

他左思右想,却始终理不出个头绪来,只知这小姑娘非比寻常,务须加以防范。

心中念转,只见那少女小心翼翼的来到那鹰爪门弟子近前,那人侧卧在地,少女短刀伸出,先抵在他颈中,俯身探他鼻息,蓦然手臂急送,口中叫道:“好啊,敢情你在装死!”

说着拔出刀来,飞起一脚,把那人踢开半丈,随即捡起一块山石,往那人头上猛力砸去,大好头颅登时成了扁瓜裂枣。

那少女则抖作一团,似乎十分害怕,过了一阵,这才将各处一具具尸首就近拖到隐蔽所在,用土草草覆盖了大片的血迹,手中提了一口长剑返回。

雪疏狂想要挣扎站起,苦于手脚仿佛长在别人身上,根本不听自己使唤,那少女将长剑递到雪疏狂手中,挽住他右臂。

雪疏狂左手以剑撑地,又得少女扶持,这才缓缓而起,然而身躯连晃了几下,险些摔倒,臂膀虽被少女架着,右手却在空中挥动,无处着力。

走了几步,少女别开脸去,不耐烦道:“快扶住本小姐,这里固然荒僻之至少人行经,但终属是非之地,不趁早躲起来,你真想把本小姐连累了不成?”

雪疏狂听他语气不善,停身站住,说道:“姑娘若怕了就请先行离开,承你援手搭救,我已感激不尽,委实不愿再多牵连。”

那少女不意他困厄之中说出这样硬气的话来,心中一怔,气道:“哪个怕啦?你这人怎的听不出好话坏话?我让你扶着我,以便走的快些,后面的话则没用,你倒好,有用的不肯依,不打紧的却放在心上,再者我已杀了两个御前侍卫,纵然别人不知,我自己可清楚得很,说不定一到外面遇上穿官衣的腿便发软,不消盘问,自己先招了出来,你眼下赶我走分明是把我往死路上逼嘛!”语气间带了满腹委屈。

饶是雪疏狂举步为艰,听她这般东拉西扯也几乎笑出声来,当下继续前行,本欲请他代折一根粗些的树枝当作拐杖使用,但这少女总是一副恩公的排场,又实不甘在她面前示弱,于是忍下不说。

殊不知这一来却又恰恰着了对方的算计,他正值危难当中,少女有心要让他多多倚仗自己。

雪疏狂见她兀自略侧开头,缓声道:“若嫌雪某相貌丑恶,姑娘不如再将那假脸给我罩上,眼不见也好心不烦。”

那少女哼道:“相貌丑恶那也罢了,并非你的不是,说起话来却还倔得很呢,尤其一身血腥气难闻死了!”

雪疏狂心道:“这血腥气又非刚刚沾染,早一刻你伏在我身上时没闻到麽?”

少女妙目一瞥,立时猜出他心中所思,霎时间双目含泪,哽咽着道:“那会子我都要吓死了,哪还顾得了这许多?你居然在心里偷笑,还有没有一点天良……”

雪疏狂情知不妙,忙cha口道:“好好好,你之所以害怕是因为杀了人,杀人则是为救我,我更不能让你去自投罗网,我们先找处地方安顿下来来再歪缠行不行?”

那少女原本下一句话便要说“我之所以害怕是因为杀了人……”岂料却被对方抢先说了出来,心里很不服气,本待辩个水落石出,但看看天光大亮,万一遇到什麽人着实不妥,当即强忍下一口气,愤愤道:“大笨蛋,扶着本小姐,快走吧!”

雪疏狂被她叫的一愣,他纵横天下,名满江湖,白道人众呼之为大英雄、大豪杰、大侠客、大义士之类,宵小之流则称他为大魔头、大煞星等等,而这“大笨蛋”三个字实是头一遭被加在身身上。

那少女见他出神,以为他仍拘泥俗理,嗔道:“本小姐还没觉得怎样,你倒端起道学架子来,早前要你听命于我,你不答应,若然依了,我便下令,瞧你遵是不遵?”

雪疏狂无奈,只得将手放在她肩头,只觉她削肩纤弱,胸臆间猛然涌起一股惭愧之情,心想这样柔弱单薄的女子本应受人保护的才是,我堂堂男儿,七尺之躯,现而今却要托庇于她,真是羞煞人也!

又思忖道:“或许她端的碰上甚么棘手难题也说不准,但凡不是作恶,而我力所能及,那则定须帮他一帮。”

两个人身形相差甚为悬殊,山路又高低不平,越往前走越是崎岖陡峭,雪疏狂空怀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此时却半点也施展不出,举足前行之际周身新伤旧痛齐都牵动发作。

宝剑毕竟只有三尺,加之担心太过yongli猝然折断,是以不知不觉间全身大半重量已经由右臂转加到少女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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