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没有扳手我们不约

　　此刻, 比赛基地外围的越野跑道，纪长河正和尉堇一起从那里跑到训练场附近，说来真不可思议, 原本还很乱的心，随着跑步时被身体疼痛分走的注意力，居然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负重重量与跑步的公里数每天都在增加, 一步步的，从最开始感觉整个人的喉咙都在燃烧, 到现在, 可以一边跑一边看一看比赛基地外围的风景。

　　尉堇也并不与他说什么话，也不催促他跑多快, 只是这么安静地陪在他身边与他一起跑。

　　渐渐地, 没空去想比赛的那些烦心事之后, 恐惧感也随之减轻了不少。

　　只是今天, 纪长河他们到了比赛训练场，却发现两所军校的人都在往外面走。

　　“你们这是？”

　　吴宇他们顶着一个黑青眼圈，看到尉堇和纪长河就忍不住笑着挥了挥手, 示意他们过去。慕连打了个哈欠，让人群让开了位置，比赛基地训练场的通知就直接映入了纪长河的眼帘。

　　【训练场, 停电一天。众学生，务必回宿舍休息，当然, 导师也是。】

　　就这么简短的一句话, 却刺激地纪长河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所以, 在他只是在逃避, 寻求内心平静的时候, 慕连他们为了赢，已经训练到让比赛基地训练场都直接拉电闸了吗？

　　“你的心”尉堇忽然开口，目光灼灼地看向纪长河，

　　“什么？”纪长河的目光没有从训练场的通知上移开，

　　“又开始乱了。”

　　尉堇一声叹息，终于把纪长河的目光从通知上撕了下来，

　　纪长河环视了周围一圈，看到不少人明明都已经很累了，却还在强打着精神，嚷嚷着要训练，要干死对面，纪长河就忍不住咬紧了自己的牙齿。

　　“我心乱是肯定的啊，他们所有人都在拼命的努力，我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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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除了负重跑步，什么都没有训练。

　　尉堇忽然轻声笑了一声，声音绵长且悠远：“这对指挥不好，如果一上场就背着一个大包袱，做出每一个决定都怀疑自己，那还怎么可能指挥呢？”

　　“40人满编对40人，这种比赛，不是一个人强，就能赢下的。在战场上，你要记住，作为指挥，你下的每一个命令，都是正确的。”

　　“这怎么可能？”纪长河从来没听说过这么荒谬的理论，

　　尉堇却坚定地点了点头：“就算复盘后觉得这个命令不合理，但对于当时而言，已经是最优选。你必须相信，你所做的每一个选择，在当时都已经是最优选。这样，当我们去执行你的命令的时候，才能心无旁骛，毫不担心。”

　　“更何况，战斗，是一定要相互交手之后，才能摸清彼此的实力。”尉堇也学着纪长河一般环视了周围一圈，旋即轻笑一声：“赛前所有的评估，都只是基于自己的设想。”

　　“优秀的指挥，会在不断的队伍交手中，时刻对自己指挥的队伍做出调整，这才是对你而言最大的挑战。”

　　“我们都知道白映天训练了嘉西尔军校的学生，但具体训练到了那种程度，我们能不能打赢他们，或是被打后能抗下他们的攻击多久，还是一碰到他们就会被彻底击溃，现在，这些都是未知数。”

　　“身为单兵或者机甲师，是没有能在比赛场上时时刻刻看清全局的能力的，而我们缺失的这部分，正是要身为指挥的你来补；同样的，那怕命令不合理，你缺失的部分，也由我们来补。”

　　尉堇这句话简直说进了所有修巴斯军校单兵与机甲师的心里，他们担心纪长河，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纪长河。

　　眼下尉堇起了头，周围人立刻起哄了起来，吴宇乐呵呵的举起双手表示：没错，在比赛场上，就算纪长河要让他一个人打五个人，只要是纪长河下的命令，他都会努力做到。

　　“还有我。”慕连伸手按上了激动的吴宇的肩膀，“还有我。”“我！”“我说你们不要就几个人偷着乐呵，要把我们全体，都一起算上啊。”蒋申随手一拉，全是看向这边停住了脚步，将纪长河团团围住的修巴斯军校学生。

　　“你就大胆下命令吧，也不枉费我们被司南狂训这么久。”

　　“是啊，纪长河你不来，你都不知道，司南对待我们可严厉了。”不知是谁先开口吐槽的，但一开了这个口，吐槽声就再没停过，

　　“我觉得白映天那边也没好到那里去，看嘉西尔军校的学生就知道了。”“我也感觉白映天那边威压更强一些。”“哎哎哎，要我说，说不定嘉西尔军校的学生还觉得司南的威压更强一些呢，他可是史上第一个双修的人呐。”……

　　纪长河看着围住自己的单兵与机甲师，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忽然无比的心安。

　　“现在，心还乱吗？”尉堇凑到纪长河面前问他，

　　纪长河轻笑了一声，无语地摇了摇头，真是不可思议。

　　“不，我心安了。”纪长河伸了个懒腰：“我可以回宿舍，去研究白映天与嘉西尔军校指挥的指挥风格了。”

　　“这个好呀，既然安心了，来来来，给哥说说，这几天你和尉堇都偷偷去训练了什么，有没有落后我们呀。”吴宇上前一步，单手扣住了纪长河的脑袋，

　　急得纪长河一跺脚：“二傻子啊你，我才心安，又来问我训练的事。”

　　“哈哈哈哈，生命不止，训练不停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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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众修巴斯军校的学生渐渐远去，躲在训练场门后的白映天与司南，才渐渐显出身形。

　　刚刚尉堇安慰纪长河的那一幕，都被白映天与司南双双收进了眼底。

　　不知为何，分明不应该偷听的，然而当听到尉堇提到指挥真正的考验是什么时，白映天还是驻足了。

　　与此相对的，是司南也不知为何与他一般，躲在了训练场门后。

　　白映天原本以为从尉堇口中说出的安慰话，会很寻常，一如过往自己曾听到过的千篇一律的安慰。

　　他始终觉得，没有当过指挥的人，是不会知道指挥的压力与恐惧的，却没想到，猝不及防被修巴斯军校的学生狠狠扎了心窝。

　　“我们缺的，你来补；同样，你缺的，我们来补。”

　　像是一句愚蠢的，年少不经世事，不知毒打为何物的约定，却忍不住让白映天回忆起了自己与司南刚刚进入全星域争霸赛比赛队伍的时光。

　　那个时候，他们未尝不是如修巴斯军校这般，把自己的后背都安心的交给自己的队友。

　　灿烂地、闪耀地、炽热地、站在比赛舞台的正中央。

　　可从什么时候开始，指责的话，比鼓励的话，多了太多。

　　直至最后，渐行渐远，就连司南……这个年少与他一起长大，发誓要一起得到全星域争霸赛冠军的挚友，都与他走上了分离的道路。

　　白映天看向司南，司南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绽放出一个淡淡的笑，看起来整个人祥和又温暖。

　　察觉到白映天的目光，司南转过头，告诉白映天，他曾经指责过尉堇，她的能力太强会让整支队伍失去奋斗的信心与意义。

　　“你猜，尉堇是怎么回我的？”司南嘴角是抑制不住的笑，

　　“她怎么回你的。”白映天的语气却很平淡，

　　“她说……她只是让他们看到了一种希望，真正让他们变得强大的，是他们自己。”说完这句话，司南忍不住又闭上眼睛，细细品味了一番，

　　白映天不自觉地把身体贴到了训练场的门上：“是啊，她……”

　　“是个很温柔，很会安慰自己队友的女孩子。”

　　除去上次来嘉西尔包场的训练场试探他，真是不可思议，张扬与温柔，这两种完全不同的气质会如此融洽地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白映天，你说，我们的队伍，从什么时候开始……走散了？”

　　明明只是一句感慨的话语，却让白映天忽然张大了自己的嘴巴，他猛然间感觉自己像是呼吸不上来。

　　没有回应司南，白映天急匆匆走了。

　　从训练场，到自己的宿舍，白映天捂着自己的心口，终于，进到了宿舍，从包里翻找到了药，入口，咽下……这一刻，白映天才感觉，自己又捡回了自己的这条命。

　　滴滴，光脑上显示有新的邮件，白映天看都不看也知道是谁发来的，要问他什么事。

　　他没有回应，只是闭眼拉上了宿舍的窗帘，让自己可以安全地沉浸在一片完全的黑暗之中。

　　只有在这片黑暗之下，他才能暂时让自己已经疲倦不堪的身体，小息一番。

　　翌日，

　　由于西北赛区比赛基地训练场发布的停电通知，星网上关于西北赛区的热度再次炸了，不过这次众人关注热点中还特别加入了两个人：司南与白映天。

　　星网记者高冰收到消息，要求她找到这两人做一期专访，高冰在搜集完星网上热度最高的提问之后，预约了司南与白映天。

　　当天下午，高冰就见到了两人。

　　一段时间不见，高冰总觉得，司南与白映天之间的气氛，似乎变了不少。

　　这不，当高冰问出星网上热度最高的问题：“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与训练，你们觉得那支队伍会最终夺冠？”时，

　　白映天眼睛都不眨一下，一秒说出：“修巴斯军校。”

　　几乎是同一时间，司南也眼睛都不眨一下：“嘉西尔军校。”

　　高冰：……？

　　这算是商业互吹么？

　　此刻正在看直播的爱川幕军校与另一所选了白映天的军校：……？所以，他们连名字都不配在脑中被想起是么？

　　爱川幕军校的人与另一所军校的人相互看了一眼后，不管第三名究竟是谁的，这一刻，抛开了一切的束缚，相互紧紧拥抱到了一起。

　　有时候，明知道有些人会伤你很深，却还是忍不住去看他（们）的直播。

　　白映天明显对于司南的回答很诧异：“别忘了，修巴斯军校的人，可是有粉色机甲师机甲的。”

　　“那又怎么样，嘉西尔军校的人，不是还有你这个指挥作为指导么？”

　　白映天自嘲地摇了摇头：“但比不过修巴斯军校。”

　　“喂。”司南明显很是不爽：“你是看不到嘉西尔军校单兵与机甲师的努力吗？这是不是你作为指挥一贯的通病。”

　　“我只是基于目前的情况，进行的合理推断。”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你的推断，全是错的呢？”

　　“我说真的，我希望修巴斯军校夺冠。”

　　“我也说真的，我也希望，嘉西尔军校夺冠。”

　　“你在撒谎。”白映天轻笑，

　　司南不知为何整个人都放松了：“好，我承认，我在撒谎。夺冠，那还得看修巴斯军校，好歹也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必须夺冠。”

　　司南看向白映天，白映天似乎有什么想说，不知为何，却又隐忍地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不怕嘉西尔军校的人伤心？到时候，一上场给你比个5:0零封的惨败战绩？”司南这话才说完，对面白映天明显就黑了脸，

　　司南却丝毫不怕地看向了直播镜头：“修巴斯军校的人，都给听好了，这场比赛，给我狠狠地干对面，干个5:0出来。”

　　“休想！”终于，白映天也怒了，上前一把拽过司南，抢过镜头：“嘉西尔军校，相信你们自己这段时间的努力与奋斗，修巴斯军校远没有你们强，夺冠，不，5:0零封对面你们都可以做到。”

　　高冰：……

　　所以你们一开始真就商业互吹呗？

　　然而，等白映天说完这句话，身后的司南却像个小孩子一样哈哈哈的拍手大笑起来。

　　白映天似乎察觉到了司南的意图，心情也放松了，直言自己可是为修巴斯军校设计了一整套的惨败结局，是即便有着粉色机甲师机甲，甚至司南主动上场比赛，也不能避免的失败结局。

　　司南对着白映天竖了根中指，表情放荡不羁：“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白映天：“你还以为你是个小孩子吗？”

　　司南：“有本事你来打我啊。”

　　直播到这里就断了，星网直播间的观众却不忍心离开。

　　【看到这一幕，不知为何老CP粉潸然泪下。】

　　【感谢修巴斯军校，感谢嘉西尔军校，感谢西北赛区，所以，我能宣布：他们复婚了吗？】

　　【好的，CP党可以先歇歇，我只想问修巴斯军校什么时候与嘉西尔军校对战啊，我好想看这一场比赛。】

　　【白映天的话是什么意思，设计好了惨败的结局？哇，他可是华区第一指挥哎，修巴斯军校的指挥能招架住么？】

　　【第一指挥与第一双修的单兵，怎么办，这么一对比，我开始替修巴斯军校慌了。】

　　【可是指挥再强，如果单兵不强，像是当初全星域争霸赛对战美利区的那场一样，不还是歇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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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都开始觉得，修巴斯军校对战嘉西尔军校的比赛，或许有着别样的意义。

　　不仅仅只是对白映天他们而言，更是对整个华区而言，那场惨败，究竟败在了那里，没人敢去触碰这个伤口。

　　如今，倒是白映天与司南，率先扯掉了遮羞布，开始直面那场惨败，并试图找出真正的原因，与可以继续前行下去的希望。

　　修巴斯军校与嘉西尔军校的人在比赛训练场看完了这场直播，他们依旧维持着一左一右的训练格局。

　　直播结束后，双方的军校生沉默且整齐划一的起身，对着对方行了个礼。

　　这意味着，等上了比赛场，他们都有了必须要赢的理由，因此，一步，都不能退让。

　　纪长河拿着比赛地图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正好是这一幕，他细眯起眼睛，无形中先与嘉西尔军校指挥的感知碰撞了一下。

　　但很快，嘉西尔军校指挥就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怎么了？”吴宇他们走到纪长河身边，

　　纪长河摇摇头，却是示意修巴斯军校的学生都靠过来，他有话想说。

　　两周的四强赛休整期过去，

　　在所有人都等得抓心挠肺的时候，修巴斯军校对战嘉西尔军校的比赛，终于拉开了帷幕。

　　只不过，按照惯例，四强赛开赛前半小时，都是各比赛赛区展示本赛季所获得赞助商产品的时间。

　　由于之前的热度，再加上CP粉的宣传，还有对于华区意义重大的各项因素叠加，开赛前半小时，星网直播间实时观看人数就已创下了军校大奖赛的历史新高。

　　终于，镜头给到了解说室，顺着解说笑脸盈盈的话：“好的，这次西北赛区比赛基地非常荣幸的得到了特别赞助商的特别赞助：星冰牌氧气瓶。”

　　“看比赛，就用星冰牌氧气瓶，不用担心喘不上气哦。”

　　星网直播间：？？？

　　【这是什么鬼赞助？！！】

　　【噗，妈耶，我刚喝的水直接冲鼻子里去了。】

　　【西北赛区你们怎么回事？人家中部赛区都得到了能源机的赞助，你们为什么这么卷，还只卷出来一个氧气瓶？】

　　【我笑的差点人没了，我不服，是我修巴斯军校的扳手不好使了，还是我西北黑鹰军校的狙击子弹软了，或者是训练基地的电闸没人管了？】

　　【给你一个机会，重新给我找赞助去，没有扳手我们不约！！！】

　　面对着这样声势浩大的声讨弹幕，解说面不改色：“好的，我们已经看到了大家的诉求，星际机甲扳手商们，请迅速联系我们西北赛区比赛基地。”

　　【哈哈哈哈，解说是怎么做到用一副生死看淡的摆烂表情来说出这句话的？】

　　“对了，星冰牌氧气瓶温馨提醒大家：观赛需谨慎，带好氧气瓶，以防呼吸不顺。”

　　【西北赛区你们能不能救一救你们的画风？】

　　【修巴斯军校，一所以一己之力，彻底拉偏整个西北赛区画风的军校。】

　　【好的，不愧是你，修巴斯军校。】

　　开赛前半小时，整个星网直播间都充满了欢快的气息。

　　但西北赛区的比赛甬道里，却是一片肃静与沉默的氛围。

　　修巴斯军校这边，司南已经上了机甲，他蹲下身示意所有人都先靠过来。

　　“开局半小时，无论如何，都不要暴露自己的真实实力，甚至可以先被对方追着打一下。不用心急，在星域比赛场上，最后能定比赛成绩的，往往是快结束前的一小时。”

　　“那怕一开始成绩不好，咬牙顶到最后，也可以逆风翻盘。所以，坚定信心，不要被一边倒的局势吓到。”

　　“另外，你们单兵虽然已经勉强会修一点机甲，但到底只是皮毛，如果机甲开始被损坏的太多，机甲师们，你们还是得找点先隐藏自己。”

　　“还有，你们要注意，白映天的感知是可以覆盖全场，甚至对距离他一公里以内的单兵形成精神力屏障干扰。我这次上场，不会帮你们修机甲，也不会帮你们揍嘉西尔军校的人，我只负责干扰一个人，白映天。”

　　“如果察觉到他的点位，纪长河，立刻报给我，那一片区域直接让给嘉西尔军校，在我缠上白映天之前，躲着他。”

　　另一边，嘉西尔军校这边，白映天也正在讲解开局半小时的打法：

　　“司南这局不会对你们动手，也不会帮忙维修修巴斯军校坏掉的机甲，他只有一个目标：缠上我。”

　　“他应该会料到开局一边倒的情况，所以会安慰修巴斯军校的学生，让他们相信比赛在快结束前一小时也可以翻盘。”

　　“但我们不能给他们这个机会，如果察觉到对方没有用全力，那就直接打爆他们的机甲，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