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亲亲对于他来说就是最好的猫条
昏暗冰冷的实验室里，周围精密的仪器散发着自带的微弱光芒。
本该安静死寂的空旷空间此刻却到处回荡着一股声音。
“我是她的男朋友哦。”
屏幕上的直播画面一遍又一遍重复着，里面的男人与女人一次次相拥。
大屏上的蓝光反射在男人平滑的镜片上，他冷静地将进度条拉回去，自虐般又重复一遍。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苏砚的神色冷淡，可视线始终落在屏幕上那张熟悉的面庞。
他有些出神地想着，她好像还是以前的那个老样子，五官没有太大的变化，鼻梁上的黑框眼镜一成不变，老实温吞的神态像极了呆呆的企鹅，而且是那种圆滚滚白乎乎的企鹅。
可又好像哪里都不一样了。
记忆里的少女常年低着头，厚重的刘海压着昳丽的眉眼，厚重的眼镜完美遮去她脸上生动的表情，只留常见的木楞与温吞。
如果没有特意关注少女的话，她就如同周围空气般无色无味，丝毫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她本人似乎也不想引起他人的过度关注，甚至会故意藏好自己的锋芒，如路边随处可见的小草般默默生长。
嗯，苏砚用的是故意一词。
因为他发现少女的刻意忍让。
最开始，她与耿蝶产生争执的时候，耿蝶时常找她的麻烦，她对耿蝶处处忍让。
所有人都以为是少女不好与耿蝶起矛盾，她还受着耿家的恩惠，可苏砚知道不是这样的。
他知道少女不跟耿蝶计较的原因是因为她根本不在意，她完全不在意耿蝶今天又对她说了什么，又或是威胁了她什么。
苏砚能总结出这个真相还是因为有一次耿蝶在走廊拐角威胁少女的场面被他无意间撞到。
面容骄纵的女生站在低着头看不清神色的少女面前，而她的身后还有几个面孔模糊的女生一并拦住她的去路，苏砚依稀记得那些人是跟耿蝶经常玩在一起的人。
耿蝶扬起头高傲吩咐道：“巫青禾，我再说一遍，我今天要喝杨枝甘露，你放学去给我买！”
低着头的少女依旧自顾自沉默低头，不知道有没有将耿蝶的吩咐听进去。
耿蝶像是习惯了少女的沉默，她眉头一皱只道：“你上次说没钱，这次我会将钱打到你账户里去，记得我要全糖少冰。”
苏砚想上去解围，可耿蝶也只抛下这句话便领着一众人乌泱泱离开。
等他走进少女，少女已经抬起了头，仿佛刚刚的一幕没有发生过，她面色无恙地对他说：“走吧，快上课了。”
苏砚本来想聊她与耿蝶的事情，可看见少女的神色又将自己原本的话给吞入喉咙，当作什么都没有看见。
直至放学，苏砚和巫青禾顺路去外面餐馆吃饭，在路过奶茶店的时候，他见身旁的少女没有任何反应，就这样快要直直路过奶茶店了。
苏砚还是忍不住说一句：“耿蝶是不是威胁你给她带奶茶？”
少女的脚步顿了一下，苏砚偏头看她，黑框眼镜完美挡住了少女的神色。
当时少女是怎么说的呢？
苏砚有些记不清当时的细节了，他只记得身旁响起少女慢吞吞的声音。
她说：“有这事吗？”
这句话让苏砚印象深刻，这是巫青禾第一次让他感到意外的地方。
少女翻了一下自己的账户，还真找到了耿蝶给自己的转账记录，整整一百大洋，上面还附赠耿蝶的留言：剩下的钱就当你跑腿的小费了。
这让少女忍不住感慨有钱人的世界真大方。
现在少女知道了这件事，苏砚有些好奇她的选择。
她是会给耿蝶乖乖带奶茶？还是富贵不能淫，坚持自己的底线将钱给退回去？
而巫青禾的选择又一次打破了他的认知。
少女笑吟吟道：“不啊，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现在轮到苏砚惊讶了，他问：“那你打算怎么办？你还收了她的钱。”
少女似乎一点都不在意骄纵大小姐得知真相的怒火，她腼腆笑笑不语，抬腿毫不犹豫地离开奶茶店。
后来苏砚才知道那些钱被巫青禾用来做什么了，她将耿蝶的那些钱全都当作大小姐的把柄。
少女再一次感慨着，耿先生真是一个好人。
苏砚不知道这样的形容够不够准确，可当初的巫青禾就是给他这种感觉。
她就像是个格格不入、意外闯入的游客，她谨慎小心观察着一切，对于一切又混不在乎。
仿佛这里对她而言只不过是个流程，如同RPG游戏通关前必须要走的剧情。
本来，他以为是巫青禾第一次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才造成这种情况。
再后来，苏砚跟少女混熟了，他又发现自己想错了。
少女本身就是这样的，或许说她的认知就是这样的。
很奇怪不是吗？这是苏砚第一次对一个人类产生兴趣。
他开始凑在少女身边，如观察水里的金鱼般认真观察她的一举一动，越深入了解，他越发觉少女的特殊。
她周身仿佛有个无形的玻璃罩，将她与这个世界严丝合缝地隔开，少女隔着玻璃罩观摩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由于她的不在意，亦或是她身上隐形的隔膜，她对于周围人的冒犯并不会升起一丝怒意。
即使有人将水洒在她脚下，她也只是好脾气地将对方掉落的水壶捡起，然后轻飘飘继续往前走去。
她仿佛是仍人揉搓的棉花娃娃。
不对，在他的记忆里，少女也不是没有生气的时候，那是他第一次清晰看到少女眼里冒出的灼灼怒火。
总有些脑子不清楚的蠢货喜欢当出头鸟，明明就连高傲的大小姐都知道少女有些逆鳞不能碰。
少女第一次主动打破了自己的玻璃罩，就是为了一个她形影不离的棉花娃娃。
对的，她的逆鳞便是一个质朴无华的棉花娃娃。
没有人能预料到，仅仅只是一个棉花娃娃，少女爆发出不同于以往的耀眼锋芒。
那是苏砚第一次见到真实的巫青禾。
很美，他无声赞叹着那个时刻的少女。
如今，她的眼神变得明亮了不少，脸色也变得红润不少，即使视线的中心不是她，也总有人会下意识看向她。
该怎么形容这种变化呢？就像是一颗蒙尘许久的石子终于擦去了它身上的灰雾，露出包裹在里面的璀璨光芒。
亦或是巫青禾走出了虚无的玻璃罩，她开始真正接纳这个世界。
是她身边这个人带给她的变化吗？
桌面上手机不断弹出的消息打断了他的思绪，苏砚拿起了手机，打开最近热闹非凡的高中班群。
班长：“好久没见群里这么热闹了，大家毕业后各奔东西，也好久没好好见一面了。”
“这样吧，周六举办同学聚会，有意向的同学请在群里扣一。”
班长此话一出，立马激起千层浪，群里不少人冒出了头。
王涯：“好嘛，孙贼，你还欠我一百块钱没还，刚好这次还上。@孙阵初”
孙阵初：“不要乱说啊，我人品一向杠杠的。”
王妗妗：“太好了，大家多久没有聚一起了，刚好周六我有空。”
群里有不少人聊着天，苏砚本来想要退出群聊。
可当面前屏幕里女人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他手指一顿，突然改变了注意。
他想，万一巫青禾也去呢？
苏砚：“一。”
他在群里发完言后，便关上手机屏幕，任由群里一片鸦雀无声。
彼时的巫青禾正在家里艰难地抓着如耗子般乱窜的迟逢春。
之前她就说过迟逢春的头发有些长了，可迟逢春又不在意自己的形象管理，任由长发随意搭落。
但男人底子就摆在这里，无论怎样，他都是好看的。
甚至因为遮住那清凌眉眼的长发，他还多出了以往难见的诡丽秀色，黑发下是雪白的肌肤和浅粉的唇瓣，那种淡淡的鬼气人夫感时不时勾着人。
可这就让有点强迫症的巫青禾看着有些难受了。
好不容易，等巫青禾有空了，她领着迟逢春去找了一家理发店剪发。
可让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过程注定是艰辛且波折的。
第一家理发店认出了巫青禾他们，托尼老师格外热情，甚至还一度想要开直播。
这直接吓退了巫青禾，她绞尽脑汁想了个借口，还没有等托尼老师挽留，她便拉着一脸不明所以的迟逢春匆匆撤退。
巫青禾好不容易找到了第二家理发店，那家的理发师没有认出他们。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当巫青禾跟托尼老师商量好发型后，她便躺在附近的沙发上躺尸，刚刚那一番惊险的逃离确实耗费了她不少精力。
可新的难题又出现了。
还没有等她打开手机里的娱乐软件，理发师一脸为难地站在她面前。
巫青禾迎着理发师忐忑的目光，面无表情地想着：啊，她就知道。
理发师：“不好意思，小姐打扰一下，这位是你的男朋友吗？”
巫青禾的视线越过理发师，看向前面乖乖坐在椅子上的迟逢春。
透过偌大的镜子，迟逢春看见了巫青禾的目光，他朝镜子露出一个清甜无辜的笑。
理发师：“并不是这位先生的态度问题，只不过我每次明明瞄准了位置，可下刀总是剪到空气，难道是我最近太累了？”
看着理发师脸上对自己的怀疑，巫青禾没有说什么，她起了身，定定站在迟逢春旁边。
在巫青禾的注视下，理发师又一次举起了剪刀，在剪刀刚碰到迟逢春额前的刘海时，迟逢春的头以一种肉眼不可见的速度避开了锋锐的剪刀，一根发丝都没有受伤。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理发师的剪刀又一次剪到空气。
而始作俑者本人却仿若一切都没有发生，无辜看着两人。
巫青禾不信这个邪了，她按住迟逢春的头，示意理发师下剪刀。
可迟逢春硬生生在巫青禾的控制下摆脱了剪刀的威胁，他与巫青禾波澜不惊的黑瞳四目相对。
最后的结果是理发师一脸歉意地表达自己干不了这一单，要巫青禾找其他理发店的老师试试。
可巫青禾经过了这一遭后，便知道恐怕其他理发师也搞定不了迟逢春。
于是，便出现了以下的场景。
巫青禾喘着气，脸上努力维持着温柔的表情：“你过来，我保证不剪你头发。”
迟逢春俊丽的脸上写满了犹豫，他迟疑开口道：“真的吗？”
巫青禾笑得一脸亲和：“当然，难道你不想亲亲吗？”
这句话的威力对于迟逢春来说不亚于猫条对于猫猫的吸引力。
男人眼一下子亮了起来，巫青禾立马抓住他的破绽，一个跨步冲了上去。
好不容易等她扑倒了迟逢春，跨腿坐在他劲瘦的腰上，剪刀刚碰到他立体的眉骨。
茶几上的手机铃声匆匆响起。
巫青禾只能先放下手里的剪刀，顺手拿起一旁的手机。
当然，她没有从迟逢春身上挪开。
开什么玩笑，她好不容易逮到的，自然不能轻易放过。
等她接通电话后，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她的眸光微顿，疑惑地又重复了一遍。
“什么，同学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