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节 鲜花王子
明荣夏睁开眼睛时见到了苍白的天花板,一盏日光灯吊在屋顶,它没有发光,现在是白天。他平躺着,身体动不了,断了几根骨头,床边倒悬的玻璃瓶通过塑料管与针头一滴滴将药液送进静脉中。明荣夏微微偏头,发现莉娜就坐在房中一张椅子上,她正聚精会神看着电视,电视机的音量已经不像从前那样调到最大了,声音有些小,似乎是怕吵到他。
电视中不管什么频道都播放着同一个新闻——震惊世界的纽约大地震。这是人类历史上最严重的自然灾害,纽约市在二十四小时同连续发生龙卷风、海啸、地震多种灾难,城市经受不住打击,已经化为一片废墟。9.6级地震将数十万人埋在了城市瓦砾之下,已经发现上万具尸体,他与莉娜只是被挖出的少数幸存者之一。
“你醒了?”莉娜发现了睁开眼睛的明荣夏,窜下椅子,跑到了床边。明荣夏向她微笑,他没做梦,莉娜真的在说话。在确认他的确清醒后,莉娜打开了病房门。“他醒了!”她冲着屋外的人大喊。
病房外闹哄哄的,有许多人在医院,也难怪,灾难后医院总是人满为患。有人进来了,明荣夏不认识他,但知道他是谁,他就是救出他和莉娜的印第安人。他有一头黑色长发,长及后背,穿着T恤与宽松长裤,脚上的运动鞋在明荣夏眼中很熟悉,学校里的富有同学时常炫耀的进口名牌就是这种款式。
“他叫索齐,是他救了我们!”莉娜高兴地介绍。
印第安裔青年向明荣夏伸出手,“你好,我的本名叫索齐皮利,为了在美国生活方便,我把名字改为索齐。索齐是花的意思,鲜嫩的花;索齐皮利也是花神的名字。”明荣夏不能抬起手臂与他握手,他竟然将自己的手伸进了被褥里,握住明荣夏的手。
莉娜掩住嘴,想强压笑意,“你堂堂男子汉居然取花神的名字!”
“小姐,在我们的神话中花神是男性,是一位王子。”索齐纠正她。他从裤兜里掏出一粒类似植物种子的东西,握在拳头中,一会儿后展开拳头,那枚种子在三人注视下发芽了,根缠住他的手掌,茎与叶在他手心中向上挺拔生长,不多时便开出艳红的花朵。索齐摘下花朵,“鲜花送给美丽的姑娘。”送向了莉娜。
莉娜看得惊奇,双手捧着花朵,“你果然是位魔法师!这是印第安的魔法吗?”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太不可思议了。
“你是神选战士?”明荣夏在这样的奇景下已经可以保持冷静。
索齐甩甩手,缠在手掌上的植物立刻脱落了。他点头,“我是太阳神惠齐罗伯契特利的五名近侍‘内蒙特米’之一。前几天收到金蜂鸟部落的急电,所以赶来与他们汇合,但途中偶遇上了几名星战士,与他们打了一场,耽误了些时间。阿特尔科瓦尔科首领已经把你的情况告诉了我。”
“他们也在这儿?”
“是的。酋长他们就在楼下,他们不喜欢医院的味道,而且这里很拥挤,所以没上楼。与他们在一起的还有两个白人,他们是智慧神的人,你的病房也是这两人安排的,不然这个时候到哪儿去找病房让你单独住?现在所有的病房都挤满了人,就连地板上也躺着伤员。”
索齐说到这里又有人进来了。卡尔带着医生护士为明荣夏检查,跟着他们的还有金蜂鸟部落的老祭司奥切帕尼斯特利。
“你好,殿下!”老祭司向索齐打招呼。索齐不好意思了,尴尬地笑着说:“已经劝过你们多少遍了,别再叫我殿下,我不是王子。”
“你是王子?”莉娜睁大可爱的好奇眼睛。
“不是!”索齐尴尬得不知该从何说起,“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我的祖先曾是阿兹特克的王室成员,但是阿兹特克早就灭亡了,我哪里算什么王子?就因为那个老不死的米克特兰这样叫我的曾祖父、祖父和爸爸,他们也这样跟着叫我!本以为搬到美国后可以清静几年,谁想到星战士把他们也赶到了美国。”索齐叨唠着,他对这些解释已经厌烦了。
“殿下依然是这个脾气,不承认自己的身份。将来你和你的后代会是墨西哥的世俗之王。”老祭司乐呵呵地说。索齐直摇头。
医生为明荣夏作了检查,满意地点头,他的伤势比较稳定。卡尔将医生与护士送出病房。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你没事就好。那片废墟下只有你们两人活着。”卡尔坐到床边安慰说,“星战士干尽残酷的事,他们会受惩罚。鹰战士的首领正在与我们的首领索洛商谈结盟的事,等到力量与智慧联合的时候,那些人的末日也到了。你会好起来的,莉娜已经康复了,你也会很快的。”
“对啊,莉娜……那天,莉娜被宣布活不到天明的时候,是你救了她?”明荣夏回忆起当晚的事,他记起是卡尔进入了病房,之后病房里发出了光。
卡尔点点头,“我治愈了她的伤痛,但治不了她的声带,那声带是神赐的,只有靠莉娜自己才能恢复,现在莉娜已经觉醒,她已经不是普通人了。”
“我?”莉娜指着自己。
“是你。你是我们的同伴,魁扎尔科亚特尔的羽战士。”卡尔的话让病房里的人感到震惊。
明荣夏也很吃惊,但他很快社会学出异样,“不,不对。只有去过长眠城的人才有可能成为神选战士,莉娜根本没去过墨西哥,不是吗莉娜?”
“是的,我从来没离开过美国。”莉娜补充说。老祭司也点头,证实明荣夏的说法。
卡尔不惧怕他们的质疑,他有明确的想法。“可能你的母亲怀着你的时候去了长眠城,神没有选你的母亲,而选中了她腹中的胎儿。因为你当时太小,沉睡于胎盘中,所以战士之灵也跟着沉睡,直到你长大后也没醒来。你的肚脐上有个双翼蛇形胎记,那是你身份的证明,不过觉醒后它应该消失了。”
莉娜拉起衣摆,肚脐上的胎记果然已经不见了,而她的母亲的确在结婚后不久失踪了几个月。莉娜不知所措,她难以适应新身份。
明荣夏看着已失去图形的莉娜的腹部,他不言语,卡尔的讲述依然有不清楚的地方,记得莉娜说过,她的母亲是被“UFO”绑架走的,那时她母亲并没有怀孕,因此回来后才有与丈夫离婚的事发生。那么谁是莉娜的父亲呢?卡尔可能并不知道个中细节,明荣夏不愿提出这个疑问,那样会让莉娜伤心。
鹰战士与羽战士的结盟谈判没有结果,那群印第安人和索洛的秘书在楼下川江得很厉害,明荣夏在楼上也能听见他们的声音,老祭司更是撇了撇嘴。索齐走到窗前观看他们谈判,结果的分歧点在于鹰战士想索回他们从前被抢走的宝物,但羽战士不肯归还。
“太阳神的东西你们拿去也没用,为什么不还给我们?”索齐质问同在一个房间的卡尔。
“什么东西?”明荣夏问。
老祭司提起这件事就似乎有气,“七十年前黑暗神特斯卡特利波卡为了做世界的主宰而发动战争,他派来能说会道的谎言神维维科纳特尔说服我们加入他的阵营,虎战士被说服了,他们从神殿里带走了聚灵石和惠齐罗伯契特利的神盾,到丛林外参加战争。但他们失败了。不仅自己送了命,神盾也落到了羽战士手中。”
“那面盾是太阳神的,即使归还也是还给太阳神,不是给你们。”卡尔固执地回答。“我认为现在不是争夺宝特归属的时候,我们应该抛开过去的恩怨,共同对付星战士。目前攻击世界各大城市的星战士都隶属南方众星,他们的目的很明显,就是挑衅人类,毁灭世界。抢夺太阳石也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因为没有太阳石就可能无法创造新世界,到时地球上的所有生物将灭绝。我听说月亮女神已经重生,她与黑暗神闹得挺僵,或许南北众星已经分裂了。我们可以试着与北方众星接触,如果能把他们拉进我们的阵营最好。”
“北方众星?自从上次荣冠战争他们在广岛被原子弹杀掉大半人数后,就再也没听说过他们了。”索齐鄙夷地笑着。
“没错,北方众星的元气至今没有恢复,但黑暗神还活着,他们与自己的神在一起。我们的情报网调查出他们目前以上海为总部,散居中国各地。南方众星没有攻击中国的城市就是佐证。”
“上海?”明荣夏听到这个地名想坐起来,但他动不了。
“怎么了,明?”
“不,没什么。”明荣夏向卡尔摇头。
莉娜听不懂这些人在谈论的东西,她看到明荣夏动了动身子,急忙为他盖好因挪动身体而滑动的被子。
明荣夏从他们的对话中明白了某些事,爷爷从前时常去上海探访朋友,他现在对神秘的爷爷又有了新的认识。
卷末节 来自上海的邀请
“卡洛斯,你的惨状完全与你的地位不相匹配。你不仅失败了,而且促成鹰战士与羽战士的联盟,使我们又多了个敌人。”瓦莲金娜站在宝座旁弯转着声调取笑一个全身被绷带缠绕的人。
卡尔斯全身着火地通过异次元门逃回的时候把星战士们吓了一跳,幸亏首领米勒为他灭了火,虽然没有性命危险,但表皮已经严重损伤,即使伤愈后恐怕也会留下难看的疤痕。卡洛斯抚mo着被绷带包裹的眼睛,这是他最惋惜的部位,可能保不住了。他以沙哑的声音回敬金发女郎,“别趾高气扬地对人说话,瓦莲金娜。等到黑暗神来向你要回他的镜子时,我担心你连哭的声音也没有了。黑暗神的小跟屁虫一定是来找你的,我敢打赌,他干掉你只需要一根手指头。”
星战士间立刻付出惊讶的嘘声。瓦莲金娜的实力所有人公认的,除了首领米勒与卡洛斯,没人是她的对手。卡洛斯面对嘘声啧啧地不以为然,“你们之中许多人没见过那小子,所以不相信会有这种强悍角色,我可与他交过手。他是黑暗神从小训练出的以最强神选战士为目标的男人,与我们这些半路出家的人完全不一样,所幸的是他有一种佛教徒的慈悲心,因此不会滥开杀戒。当今世界上能与他抗衡的神选战士据说只有羽战士中的‘蛇母’,太阳神近侍米克特兰,以及我们的首领米勒三个人。”
惊嘘声在卡洛斯的讲述后更加强烈,这些星战士大多刚脱离普通人生活不久,没有强大实力,也没有丰富经验。每个人都看向米勒,他是首领,只有他才能发布命令。
宝座上的米勒沉默着,直到没有人再吭声,一片寂静后他才说:“危机已经过去了。他走了,已经离开了华盛顿。我们最需要提防的对手不是冲我们而来。”
人群中隐约可听见放心的叹气声。瓦莲金娜更是长长舒了口气。
“但是我们不能因此而放松警惕,黑暗神那个老东西,背后一刀是他的专长,他不会无缘无故将最信任的一等亮星派到美国。现在那个家伙正在往南移动,他距离我们已经很远,我快感觉不到了。说不定还有其他敌人,这个人只是用来分散我们的注意力,大家小心!”
“遵命!”
星战士们抖擞了精神。
趁着医生和护士不在时,卡尔悄悄为明荣夏治伤。明荣夏感到非常神奇,他看见白光在卡尔掌间闪烁,而他自己什么也没感觉到卡尔就告诉他已经治好了,他随时可以站起来,跑跳都可以。
明荣夏有些畏缩,他知道他的腿骨已经断了,虽然经由手术重新接上,但要站起来还太快了。他扶着床沿试着站立,的确感觉不到疼痛,但依然不敢迈开步子。卡尔没勉强他,嘱咐他好好休息,之后离开了医院。
卡尔不会离开太远,他与索洛一行人和鹰战士们就在附近,他们的谈判仍没有结果。
明荣夏的日常护理现在由莉娜来完成。莉娜很开心,就连削苹果时也在发笑。
“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明荣夏愉快地问。这个女孩自从突然会说话之后,从前的阴郁全没了,又恢复到以前开朗健康的模样。
莉娜弯弯的眼睛掩饰不住愉快心情,“今天索洛先生亲自这样对我说——‘伊顿小姐,既然你的嗓子康复了,就赶快与我的公司签约吧!流行乐坛非常需要你这样的天才!’”莉娜学着索洛的说话方式开心笑起来,“索洛先生看起来挺不容易接近,其实他是个有兴趣的人!”
看着莉娜灿烂的笑容明荣夏显出忧虑,“莉娜,索洛和羽蛇唱片不简单。你应该已经知道了,他们不是普通人。”
“你不也不简单吗?”莉娜毫不在意地说:“你认识这么多超能力者,居然瞒着我这么久?放心吧!索洛先生和卡尔都不坏,我看得出他们是保护世界的人,与毁灭纽约的家伙不一样。现在我也有超能力了,我可以保护自己了。”
明荣夏摇头,莉娜太单纯了。明荣夏总感觉到羽蛇唱片的背后有着惊天大阴谋。
“已经天黑了?”莉娜望着窗外惊叹时间的流逝。晚风吹动窗帘,她关上窗,把窗帘拉上。“好了,我得回去了,有事你叫护士。卡尔给了医院许多钱,现在病人很多,他们答应优先照顾你,如果他们不理你,告诉我,卡尔会教训他们!”
“再见!明天见!”莉娜出门前向明荣夏挥手。
明荣夏也向她告别。门关上了。
医院侧面的空地里燃着一堆篝火,印第安人们围坐火堆旁分享今日的晚餐。
“我听说昌蒂科还活着?”索齐在酋长身边坐下,他轻轻地问。
“没错,不过还是死了比较好。一回来就把她的母亲和弟妹全杀了。”阿特尔科瓦尔科酋长同样轻轻地回答。
索齐沉默了,眼中闪烁着篝火的光,却一点儿也感觉不到温暖。
“忘了她吧!”酋长冷淡地补充。
“谁在哪儿?”纳那华特辛站起来,盯住远处黑暗的花园。
医院花园的树丛里树枝轻摇发出沙沙声。一个蓬头垢面满身尘埃与污泥的白人青年走了出来。鹰战士们放下了提起来的警觉。
“是彼德。最近才加入我们的鹰战士,一个白人。”酋长向索齐介绍。
彼德·卡特拖着脚走到火堆旁坐下,他很累,这种累不仅来自身体,更多来自心灵。没人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每个人自己做自己的事。老祭司在众人沉默一段时间后,问向他,“怎么了,孩子?”
“我妈妈死了,爸爸也死了……”彼德有气无力地回答,“他们因为我而死……”
老祭司也只能沉默了,在这样的回答下他插不了话,沉默是对彼德最好的安慰。
“我要报仇。”彼德说,“我要报仇。我要杀了他们,杀了那些制造灾难的家伙!”
“这可不是容易的事。与他们相比我们目前的力量太弱了。”酋长回答,“除非能找到惠齐罗伯契特利,我们的神可以提升我们的能力。”
“惠齐罗伯契特利?谁知道他在哪儿?自从西班牙人毁了他的神殿,改建成教堂,他已经有几百年没出现了。”索齐失望地说。
“不,惠齐罗伯契特利一直都在,他化身为不同形象存在于世界中,只是我们一直没能找到他。”老祭司的话语中充满信心。
彼德突然站起来,他的目光从天顶移到地面,再四处移动,活像一头危险的野兽突然埋伏在附近,猎人必须找到它。接着老祭司也变得严肃了,他深吸口气,闭上了眼睛。
阿特尔科瓦尔科酋长察觉到两人的怪异,知道不对劲了。“他们又回来了吗?”鹰战士全体警觉起来,所有人站起来握住自己的武器,索齐手中的种子发了芽,生长出的藤蔓如一条蛇钻进了地里。
“不是南方众星,波动与他们很相似,可能是北方众星。只有一个人,但非常强。”老祭司闭眼仔细感觉,捕捉波动的方位。
“在那里!”彼德大喊,冲向了医院。
明荣夏心绪复杂地躺着,他的心很乱,一旦睡着总会梦见姐姐和小时候的事,他不喜欢这些梦,过去的幸福美好会使他伤感。他尽力睁着眼睛,但终究敌不过睡意,迷迷糊糊合上眼皮。
朦胧意识中他感到凉意,像是有人打开了窗户。明荣夏感到有人站在床边,半梦半醒间他想睁眼,但这个简单的动作却怎么也做不到。
彼德带头冲进医院,通过安全梯直奔楼上,他的目标很明确,他感觉得到那个人的位置。在走廊里狂奔,杂乱的脚步声把医院里的病人和工作人员都震惊了,有人从房间里探出头,立刻被飞奔而过的手持武器的印第安人吓得退了回去。彼德奔向走廊尽头的最后一间病房,明确他的目标后,酋长超过了他,跑在了最前面。
阿特尔科瓦尔科酋长踢门闯入,撑开防护罩准确而迅速地使自己和身后同伴免受攻击。但攻击没有降下,鹰战士们冲进屋里,有人站在窗台上背对着他们。
那人微微回头,露给他们一个侧脸,晚风吹动他的黑发,发丝如一团有魔力的黑色火焰邪魅地舞动着,一只麻雀停在他的肩上,冲着鹰战士叽叽喳喳地叫嚷。他的怀中横抱着一位青年,是鹰战士们认识的明荣夏。
鹰战士面对一个对手竟然无人敢出手,手指握紧武器,骨节发出脆响。这个人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让人有后退的冲动。
“至善的黑暗神特斯卡特利波卡邀请惠齐罗伯契特利去他的宫殿做客。”他突然说话了,“惠齐罗伯契特利的战士,到上海去追随你们的主人,我与惠齐罗伯契特利先得一步了。”说完他腾空而起,飞向浩渺的星空。
酋长紧随他身后,跨上窗台,一双光翼托着他追了上去。其余人只能留在地面仰望,因为速度太快了,没人能追上。不多时,酋长返回了病房,他也没能追上。
“他刚才说惠齐罗伯契特利,是指明荣夏?他是什么人?”彼德望着早已没了人影的星空自语。
病房外再次传来脚步声,卡尔·埃赫卡冲进屋里,他看了看房中的情况,明白自己来晚了。“明就是惠齐罗伯契特利!难道你们没认出他?”他向鹰战士怒吼,语气中满是责怪。
鹰战士们说不出话,他们无法确定这个羽战士的话。“你怎么知道?除了黑暗神的烟雾镜,世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分辨。”老祭司问。
卡尔为他们至今仍在犹豫的判断愤怒,“二十多年前,一等亮星明昀奉黑暗神的命令去寻找降生人间的惠齐罗伯契特利,几年后他对世人说他有了个孙子,取名明荣夏,但他那时已经有一个孙女了,在当时严格实行计划生育的中国,这个孙子的来历不觉得可疑吗?这件事在我们羽战士的情报部被列为高级机密,如果不是与你们有结盟的意向,绝不会向他们透露!”
酋长的拳头捶打在墙上。“你现在才告诉我们这些已经迟了……”他握紧了拳头,大声喊道,“我们去上海!”
序之节 那年初夏的访客
记得有一年初夏,一个和尚带着个小男孩从上海来拜访爷爷。和尚似乎是爷爷年轻时的朋友,初见时爷爷很惊讶,像是没料到这个人会来拜访。
明荣夏那时也还是个小孩子,与姐姐住到乡下爷爷家避暑,当时的情况由于年纪太小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和尚与男孩在爷爷这里住了些日子。半夜时,明荣夏有时起床尿尿,依然可以听见爷爷与和尚的对话声,他们在谈论些什么,明荣夏听不清也听不懂,走近了只听到和尚喊着杀什么的话,像是要杀掉某个人。明荣夏当时很害怕,再也不去理会那个老和尚了。
不过老和尚带来的小男孩到是个可爱的人。那时候其实他比明荣夏和明繁华略大些,叫什么名字明荣夏已经忘了。他养的宠物很让人讨厌,是一只麻雀,那只麻雀特别吵,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但又特别通人性,它不像其它鸟类被关在笼子里,而是整日围着主人乱转。
他们三个小孩住在一起。白天结伴玩耍,与村里的小孩漫山遍野追逐嬉戏。一群人下到河里,三、五个男孩合力推开浅滩的石头,手伸进浑水抓出螃蟹。明荣夏这个城市的孩子是他们中最笨的,河边总能听见他的惨叫,然后从水里缩回手指,指尖上还吊着只螃蟹。姐姐明繁华非常反感他们的行径,每次总会痛斥他们虐待小动物,却又无力阻止。而那个男孩从不参与,他像个和尚般双手合实,仿佛在念经超度它们。
年幼的孩子时常玩过家家的游戏。姐姐永远是这些女孩中最漂亮的,因此她总是扮演公主和新娘,那个男孩则被推选为王子或大侠,一有婚礼剧情时他与姐姐总在一起。明荣夏起初很不习惯这样搭配,但看的时间长了也就顺眼了,有时候甚至会想,如果这是真的该多好。可是后来和尚离开时带走了那个男孩,明荣夏与姐姐也回到了城里。之后明荣夏和姐姐每年依旧会回到乡下爷爷家避暑,但那个男孩却再也没有来过。
记忆中他们在草地上打滚,滚累了便平躺在柔软的青草上看着天空。湛蓝的天上飘浮着棉花糖般的云朵,阳光从云的边沿射出,很明媚,很刺眼,把云照亮了。
明荣夏问他从哪里来。他说,他说在云朵上。明荣夏翘高小嘴,他可是认真问的,这个人居然敷衍他,不说实话。但男孩却望着天空忘了情,他说云朵上有宫殿,有树木花园,有无声的大瀑布,一切描述像是真的,明荣夏听着听着渐渐信了,相信他真是来自天上的神仙……
现在风很大,刮在耳边“嗖嗖”直响,明荣夏感到凉意,但他仍沉浸在梦境中,或者说他分不清哪里是梦,哪里是现实。他感到自己在飞,穿梭于云层间,星星离自己很近,伸手就可摘到,就像小时候在水里摸螃蟹一般。
他听见了麻雀的叫声,声音与小时候遇见的那个小男孩养的宠物麻雀一模一样,很吵。云层上怎么会有麻雀,自己又怎么可能会飞到天上,他认为自己仍在做梦。
风突然停了,吵闹的麻雀也骤然安静下来。意识模糊的明荣夏更加确信自己在做梦,有人把他轻轻放下,他像是置身于一叶小舟,如同在水面轻荡。他感到小舟在前进,明荣夏努力睁开眼睛,但这个动作依然做不到,脑子昏昏沉沉只想睡觉,一些类似梦境的模糊画面在脑中闪烁。
老和尚与小男孩走后,爷爷闷闷不乐了好几天,把自己关在屋里,对着他时常在孙辈们眼前炫耀的黑色长刀发呆。明荣夏在门外偷看,不小心发出声响惊动了爷爷,结果惹来一顿大骂,爷爷从来没对他发过脾气,那次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明荣夏觉得委屈,坐在门坎上掉眼泪,爷爷出来安慰他,对他的冒失感到后悔了,把明荣夏带到镇上,买了棉花糖,嘱咐说这是偷偷为他买的,别告诉姐姐。
明荣夏吃了糖,不开心的事早已忘到九宵云外。后来酷暑消退,母亲到个乡下接走了他与姐姐。明荣夏以孩童的天真告诉了母亲爷爷有个和尚朋友,以及和尚养大的小男孩的事,母亲面带微笑,听儿子讲见闻。当听说他们来自上海,母亲突然不笑了,明荣夏没有留意母亲的反应,继续讲着故事。现在想起来,母亲那时的脸很阴沉。
母亲的表情是脑中最后一个画面,之后一片漆黑。明荣夏感到自己被放到舒适的床上,这次真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