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节 墓葬
“老张,我们要去哪里?”神无真人问拉着自己默默前行的老仆人。
老仆人什么也不回答,只是带着他继续向前。
穿过宫殿的花园,神无真人感到老张将他带去了一个偏僻地方,是他从未去过的地方。进了间小石屋,老张停下来,说“到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神无真人胆战地打量,屋子里黑漆漆的,没有窗,只有门外透进少许微弱的光。
“是您最后的归宿。等会儿我会将这里封闭,将有人在外面扩建,这块地方将变成墓地。”老张平静地说。
神无真人一时对他的话没反应过来。除了一脸惊骇,什么神情语言都没有。
“他是说,这里是你的人生终点。”黑暗中突然出现人形幻影,白衣的金发青年冷漠地注视着他。
“卡尔·埃赫卡?”神无真人又惊又怒。
“是我。我将意念传输到此,是为了见你最后一面。”
“来杀我?”神无真人瞪住幻影,然后又看向老张。老张向卡尔行礼,他此时才明白,老张从来就不是他的忠仆。
“十多年来辛苦你了,到头来还是白忙一场。”卡尔略显惋惜地说。
“你说过,永远忠诚于我的!”神无真人对老张怒喊。
老张对他仍有几分敬意,十多年的主仆情谊难以在瞬间撕裂。“我只说过永远忠诚于魁扎尔科亚特尔。可惜你不是。”
“我是!”神无真人大叫,“我就是魁扎尔科亚特尔!”
“我给过你无数机会,等你证明这点。但不是永远成不了是。”卡尔在他身后说。
神无真人回头盯住他,注视着这个看上去比他大不了几岁的男人。渐渐地,目光转为了求诉。“你知道我是的。为什么说我不是呢?难道就因你想坐回神位,而我挡着了你,要把我赶走吗?”
“是因为你的疯狂才将我重新逼了出来。”卡尔对他说,“本来魁扎尔科亚特尔有无神力已经不重要了,他已渐渐成了一种精神象征,不再有实质作用。如果你肯乖乖坐好自己的位子,哪怕你其实只是个普通人,我也会把你当作神,让‘羽蛇’供奉你终生,因为‘羽蛇’需要的是团结、和平。但是你不安分,时刻想要表现出神的模样。我很担心,如果‘羽蛇’的成员发现你是伪神,那么整个组织将产生混乱,甚至发生分裂,所以我才要寻找别的候补者替代你。你始终不明白自己的位子,一切是你咎由自取。”
“不!我是魁扎尔科亚特尔!你们从小这样告诉我,而我也有神的血统,不是吗?我怎么就不是神了?怎么不是了?”神无真人从衣领里拉出项链,“你看,风之宝!它还戴在我脖子上!这是魁扎尔科亚特尔的神物,只有魁扎尔科亚特尔才配拥有!它一直在我身边,它是承认我的!”
“你说它承认你?”卡尔浮出抹冷笑,“那就证明给我看!”
突然,神无真人感到脖间一紧,项链勒住了他的脖子。他惊慌而恐惧,抓住项链。但项链却越绞越紧,他呼吸困难,连声音也发不出了。
“它不是承认你吗?叫它停下来啊!”卡尔冰冷地注视着神无真人。
他的脸由红变青,身体无力倒下。神无真人抬起头,眼角流出泪水,闪出无助的对生存的渴望,张口想对卡尔说话,他伸出手,像要求助。卡尔的神色冷漠。最终,那只手垂了下去,他整个人无力地瘫在了地上。项链松开了,离开神无真人的脖子,飞入老张手中。神无真人的脸开始转为苍白。
“终究到了这一步。”卡尔闭上眼,“他在最后关头仍没有爆发出来,或许他真的只是个普通人,莉娜式奇迹只能发生一次。我们的造神计划失败了。”
“会有新的神出现,请不要担心。‘羽蛇’会永远存在下去。”老张伏身叩拜,虔诚地望着幻影。
卡尔看着逐渐冰冷的神无真人,眼中的冷漠与残酷在这一刻反而消失了,随着神无真人生命的消失,一同没了踪影。“要说我对他没有一点感情,也不全对。你也是这样吧,老张?”
老人以沉默作了回答。
“既然如此,却要亲手杀死对方,其实你骨子里仍是个冷酷无情的人。”绷带人追到此处,站在门外说。
卡尔恢复了冷冷笑意,“我杀了你的仇人,让你失去了亲手报仇的机会,不会责怪我吧?”
绷带人似乎也笑了,不过缠着绷带看不清。“如果是别人,我会发火。但你不同,你是我的恩人。”
“伤还没好就跑出去,我以为你会死在外面。见到你还活着,我很欣慰,至少没有白救你。我需要你这样的勇士,虽然是个人类,却比神选战士更加意志坚强,你的前途无量。到我的飞船来,你的伤需要进一步治疗。”
绷带人却是发出淡淡一笑,“不了。我的意志坚强是因为只想着复仇,没有杂念。现在仇人都死了,我的心愿已了,再没有那种执着了。”
“魁扎尔科亚特尔从不主动向人类发出邀请……”老张怒瞪这个不识好歹的人类。
“算了,老张。人各有志,随他去吧!”
绷带人站得笔直,然后向着卡尔九十度深鞠躬。他转身离去,步伐已显得踉跄。执念已经消失,伤痛的感觉终于回来了吧?
“把风之宝送到它的主人那里。”卡尔吩咐,然后他的影像缓缓消散。
老张捧着项链,直到幻影完全消失后才抬头起身。他走出石室,以意念搬动巨石,打算封住唯一的出入口。巨石落下前,他盯着石屋中的神无真人,目光一刻也没有转动。突然,他想起了什么,巨石悬在半空,久久不能落下。
老张返回神无真人的寝宫,神无朋子还躺在那儿。老张把她放入了石室,母子俩并肩躺在了一起。这样老张才安心了。巨石落下,过去的一切恩怨从此尘封。
卷末节 在开始的地方结束
回头再望水银城时,耸立于沙漠中的城堡如同画一般是平面的,难以想象他们刚才竟从那里走出。
“以如此形象出现于三维世界,那里边一定发生了大混乱,深思无心控制城市的外观了。”皮埃尔医生望着城堡说,“殿下,我们走吧!看来一切已经结束。”他又望向天边,刚才还如雷暴般闪着光,现在突然平静下来,说明远方的战争已经停止。
“结束了吗?”明荣夏满心疑惑。真的结束了?他觉得自己被排除在了事件之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也不知道结束的过程。
“现在你想去哪儿,殿下?”酋长问。
明荣夏不知道,他毫无去处。
他们回到小镇小,热闹的小镇已是一片废墟,所有残片呈放射状摆放,中心向着远方“羽蛇”的战场。虽然这里并未沦为战场,但显然受了波及,不知他们用了什么武器才造成这样的效果。皮埃尔医生怀疑可能是电磁武器,不过“羽蛇”的武器有多少种,他也没全见过。
不知小镇的人都到哪儿去了,最后看见他们时,他们全在逃命,不知逃出去没有,反正这里没有一具尸体。明荣夏踏过瓦砾,惊奇发现本应被踩乱的瓦砾在他的脚移开后又恢复了原先的秩序。不一会儿,他感到胸闷恶心,皮埃尔医生赶紧为他作了治疗,然后才舒服了些。同时觉得身体不适的还有占辉,其他人可能因为有神力抗体的关系,没这么敏感。看来武器的威力还在,此地不宜久留了。
“总算等到你们了。”正要离开时,废墟中走出位老人,“我不知道你们去了哪个方向,但心想你们可能会回到这个镇上,所以赶了过来,希望能见到你们。”
“你是……”明荣夏认识他。
“小人姓张。”老张双手捧着水晶项链,走向明荣夏。“魁扎尔科亚特尔命我把风之宝交给你。”
“是神无真人?”明荣夏不懂神无真人为什么会归还项链。
“神无真人?”老张露出迷惑之色,“不,‘羽蛇’里从来没有这个人。魁扎尔科亚特尔只有一个,世俗名字叫卡尔·埃赫卡。”
明荣夏明白了,神色黯然地接过项链。“那么朋子夫人呢?”
“她也不存在了。”老人说。
明荣夏的神色更加黯淡。
“还有件事。”老张表情严肃,似有大事。
明荣夏振作了精神,仔细听他告之。
突然,一声噪音刮过脑中,明荣夏立刻捂住耳朵,但这声音并非通过耳膜传入,似直接刺入大脑,令人难以忍受。眼角余光扫过,他发现凡是打算仔细听老头说话的人都抱住了头。羽战士钻了精神空子,他们的攻击方式总是这样防不胜防。
老人的身影从他身边闪过,年迈的老人突然变得矫健,直冲向人群中的占辉,没有神力的占辉轻易就被捉住。鹰战士从各个方向发起反击,然而老张将自己和占辉封闭在球形防护罩中,这个罩子坚固到鹰战士,甚至医神和水神的攻击都毫无作用。老张的身体泛起了光,阿特尔科瓦尔科酋长大叫不妙。
占辉惊骇地看着老张,虽然已没了神力,但他看现在的形势就知道对方要干什么——老张在燃烧自己的所有神力,他要死在这个球中。当然,占辉同样清楚,自己也会一起死,球内的一切都将毁灭。这个老人如此疯狂,就是为了将他杀死,但占辉不明白是什么原因使他认为值得以死相搏。
“为什么?”占辉问。
老张的脸发出了如白炽灯般的光辉,“我来到这里就没想过活着离开,要想在众多神选战士的保护下杀了你,只有与你同归于尽一条路。一切为了魁扎尔科亚特尔!万岁!羽蛇万岁!”
“殿下!神刀!”酋长大吼。
明荣夏这才想起能切碎一切的神刀伊斯特利。他抽出黑石刀,黑色闪电随着他的情绪跳动于刀身之上。明荣夏向着球体挥刀,他急于救人,因此这股闪电异常壮大。闪电脱离刀身,劈向球体,明荣夏大呼糟糕,想要阻止,但没有人能阻止已经发动攻击的伊斯特利。黑色闪电劈裂防护球,老张的身体一分为二,身上的光芒也消失了,然而它的威力太大,占辉也将不能幸免。
情急之时,背后的神盾突然飞出,挡在了占辉身前。黑色闪电撞上羽毛编织的神盾,消失了。明荣夏松了口气,庆幸那面对自己从来没有反应的盾及时发动。
神盾掉在地上,这一击也让它受了伤,它像有生命似的,羽毛中渗出几滴血。血珠滚上地面,化为了火焰,一会燃尽后,便消失无踪了,而神盾的伤也在烈焰中自愈。
“他们为什么想杀你?”明荣夏扶起占辉。
占辉只有苦笑。“或许是为了复仇吧?我想杀死他们的主人,为了铲除我这个威胁。不过现在的我已经是普通人类了,不值得他们牺牲神选战士。”
“或许有值得这样做的理由。”皮埃尔医生说,“为你做身体检查时,我无意中发现,你并非普通人类,你似乎是一位候补神。没有说出来,一是因为我对自己的判断不太自信,二是我担心你会因此执意再次进行神验,以你现在的身体恐怕无法通过。现在看来‘羽蛇’似乎也知道了,不过他们攻击你的原因是不是为了这个,我无从得知。”
“如果是为了铲除神位候补者,应该连我一起杀掉才对。而且卡尔·埃赫卡曾想让我接替神无真人,为了统一意识,第一个该杀的人是我。”明荣夏认为“羽蛇”另有用意,不过他也猜不透真正的原由。但占辉与他一样也是候补神,这到让明荣夏又意外又惊喜。
天边升起了光,“羽蛇”的舰队在月尘之中发出轰鸣,他们开始撤离了。
“殿下,你想去哪儿?”酋长再次问。
明荣夏望着黑云中移动的光团,仍然答不上来。他没有去处,他过去的一切都已经不存在了。他想要驱散这厚厚云层的愿望也一次次破灭,现在他还能干什么呢?
低头看着满地碎片,曾经这里是繁华的小镇,有那么多人住在这里,那么热闹,一瞬间,人类的一切消失得无影无踪。不,他的雄心怎么会因挫折而消沉呢?已经见到了太多悲凉,还要让人类继续凄惨地活下去吗?
“回墨西哥。”明荣夏说。“回到那座湖。既然故事从那里开始,就应当在那里结束。我将成为惠齐罗伯契特利,如果阳光不能重回世界,我将化作新世界的太阳!”他充满雄心地说。然而明荣夏此时并未了解到自己情绪激昂时说出的豪言壮语的含义,以及随后多少人为之付出的代价。
从屏幕中看到了地面的一行人,卡尔·埃赫卡关掉了屏幕。
“老张太傻了,我没有命令他这样做。”他自言自语,沉痛地揉着额头。老张是老资格的羽战士了,少数知道他就是魁扎尔科亚特尔的羽蛇成员。卡尔知道原因,可能是因为神无真人吧?老张是忠诚的战士,尽管知道神无真人并非真正的魁扎尔科亚特尔,但他将神无真人当作心中的信仰抚养了十多年,一时间情感上难以割舍,他的行为与其说尽忠,不如说自尽。
突然,他捂住手臂上的伤,那里有些发痛了。似觉察到异样,他拆了绷带,蓝色双瞳不禁怔了怔,一旁的索洛也很是吃惊。
伤口周围起了白色的鳞片状纹路,如蛇皮一般,索洛失色地传唤“羽蛇”的科学家。与索洛的惊慌不同,卡尔有些失神,却也镇定,嘴角泛出了苦涩而冰冷的微笑。
“羽蛇?”他看着伤口,像是对着它发问。
序之节 驶往新世界的海轮
迁徙中的百万流民在码头等待,乞盼着可能永远不会再回来的渡海的船。海水已经淹没了大陆许多土地,他们如果不能离开这里,将会成为鱼儿的粮食。那艘船离去很久了,或许船长已经厌烦了与他们相处,抛下他们不管了,但灾民们仍像盼着太阳升起般,盼着船只归来。
情况非常糟糕,他们不仅缺少食物和淡水,严重的疫病也在他们中蔓延。短短时间内已死了上万人,还有无数人被感染。医生们诊断不出病因,他们不会怪自己医术不精,而是总责怪缺少药品和仪器。每天都有人死亡,尸体堆积成山,活着的人靠焚烧死尸取暖,另有些饥饿的人忍不住了,以尸体为食,结果导致瘟疫无法控制,医生害怕被传染,全逃了。
有个孩子即将断气,旁边十来双眼睛盯着他,如果这群人胆子大一些,会直接将他弄死。只要他一死,会立刻成为食物。那一双双饥饿的眼睛充满着原始的对生存的渴望,没有丝毫来自文明的理性的同情。被这么多人期盼着去死,不知那个男孩是什么心情,但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死亡已经注定。
隔壁在举行宗教仪式,既不拜上帝,也不拜真主,他们祭祀的是死神。一副骷髅摆在祭台上,下面跪了一地人,虔诚地祈祷,请求死神宽恕他们,离开他们。昨天,这些信徒举行了场轰轰烈烈的驱逐死神的行动,将数十个无辜者当作死神的化身打死了。不过看目前的情况,他们没有打对人,因为瘟疫仍在蔓延。
“你是谁?你不像这里的人。”小男孩盯着一位披斗篷的陌生人直看。
“为什么呢?”陌生人的脸藏在斗篷的阴影中,不过从脸形轮廓上看,他很年轻。
“因为这里的人很瘦,你不瘦;而且我从没见过你吃东西。”小男孩说。
陌生人笑了,“你很聪明,看来观察我很久了。”
由于长期缺乏食物,这里的人个个面黄肌瘦,如骷髅般。而这位男子虽然皮肤不白,呈印第安人般的棕色,但却是健康之色,他的身体也是健壮的,紧实的肌肉在皮下裹着骨骼。
他摸了摸小男孩的头,“你叫什么名字?”
“杰克。你叫什么?”
“米克特兰特库特利。”
“好长的名字!不如我叫你‘米克’怎么样?”
陌生人尴尬地惨笑。见他没反对,杰克便“米克”、“米克”地叫起来了。
“你来这里干什么?米克。”杰克问。
“我本来是为了追上几位熟人,因为他们甩下我逃跑了。路经这里时,我闻到了死亡的气息,所以停留在此。我喜欢死亡的味道。”
他的话让男孩毛骨悚然。
“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他笑着对男孩说,“你赢了,要什么我都给。”
“好啊!赌什么?”男孩被陌生人腰间的水壶吸引。
米克特兰特库特利指着快要死的孩子说:“我们赌他什么时候死。以这支烟为限。如果他在香烟燃尽前死去,你赢;如果没死,我赢。”
“他活不了这么长时间!”杰克很自信,仿佛自己已经赢了。
“我们就试试。”神秘人点燃了烟,“说好了,假如你输了,你的命就归我。”
男孩被这一条吓了一跳,不过很快恢复自信。就算输了,他可以逃跑。
杰克蹲在上风处,挡着风,让香烟燃慢些。那个男孩开始喘大气了,这是死亡的征兆,杰克看着他的状态,感到胜利在望。
“他是你弟弟,你就这么希望他死吗?”米克特兰特库特利露出无趣的冷笑。
男孩停止了呼吸,在香烟燃尽之前。
“你输了!”杰克很得意,“你说过,我要什么都给!”他指了指失败者腰间的骷髅头水壶。
“为了个水壶?”米克特兰特库特利按住了水壶,神秘微笑,“这个不能给你。因为输的人是你。”
这时,发生了奇迹。已死的弟弟活过来了,他吓坏了正准备分尸的其他人。但是既然举起了刀,就不能再放下,其他人依然向男孩挥刀,可是躺着的男孩突然跳起来,一口咬住最近者的手臂,鲜血喷出,疼得那人“哇哇”大叫。这一口力量奇大,他被咬掉了一块肉,男孩吐出他肉块,满脸是血。
恐怖的一幕吓跑了所有人,人们疯狂逃命,以为死神现身了。杰克也想逃,却被与他打赌的男子抓住。复活过来的男孩脸色如尸体一般,瞳孔扩散,目光空洞,他实际上没有复活,动起来的只是尸体而已。他向杰克走来,杰克逃跑不成,最终吓死在弟弟怀中。随后,僵尸男孩也倒下了,真正成了具尸体。
“不懂得敬畏死亡的人,必然不懂得尊重生命。这种人还留着命干什么呢?”米克特兰特库特利看着杰克的尸体评价。
逃走的人必定会将恐怖的一幕宣扬出去,会带回更多人,但米克特兰特库特利不在乎。不过这些人没有返回,因为传来了喜讯——有船来了。无人再关心这里的事了。
难民们发疯般地往船上涌,这艘船是专程来接他们的。过去运输集装箱的海轮改为装人,但也不能将这里的人全部带走,上不了船的人在岸边哭泣,他们的哭声比船上人的喜悦更响亮。下一次来接他们不知又是什么时候了,可能那时连这片陆地都已不复存在。
米克特兰特库特利好奇是什么人来接这些难民,应该不是“羽蛇”,如果是他们要人,直接派飞船来抓就是了,不需要使用人类的东西。他找到了船长。船长很愿意与他交流,因为他看起来很健康,不像那些人得了病。
船长问起他的名字,“我叫米克特兰特库特利。”年轻人回答说。
船长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这是阿兹特克神话中死神的名字!”他非常惊讶。自从出了月亮女神的事件后,世界上出现了许多冒用神名的人,尽管他们都是冒牌货,但不能说没有真的,比如那位传说中的化名“惠齐罗伯契特利”的中国人。
米克特兰特库特利微笑着说:“不要紧张,我与爆发的瘟疫没有关系,那是另一位‘死神’的杰作。”
船长跟着笑了笑,当他开玩笑。
“这艘船要去哪儿?”他问。
“墨西哥。”船长回答。
“美洲?好多年没回美洲了。”年轻人起了期待,“记得那时西班牙人带来的天花还在肆虐,为避嫌疑,我离开了墨西哥,以证明疾病流行与我无关。”
船长当他又在开玩笑了,只是陪笑。
米克特兰特库特利吸了口混浊的海风,感叹说:“那是片古老的土地,但对欧洲人来说它是全新的,人们称它为新大陆,或者新世界。”
“新世界?”船长回味,“那里成立了新国家,对这些遭受灾难的人来说,的确是新世界。”
“新国家?看来有点意思。不过现在‘新’这个字应该指另一片天地了。”米克特兰特库特利仰望黑沉的天空,“这个世界已到了重生的时刻。”死神露出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