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节 鲜明立场
突然出现的藤蔓挂住高大植物的枝丫,裹成团的藤蔓像花朵开放般展开,里边滑出艘银灰色圆形飞船,飞船挂着藤条,缓冲了下坠的力量,虽然有震动,仍平安落上地面。
飞船里的人第一时间打开舱门,碰撞地面的一刻,他们竟觉得自己安全了。在新亚特兰蒂斯即将发动攻击的时刻,他们成功进行了空间跳跃,可谓千钧一发。一同跳跃而来的不仅有飞船和藤条,就连飞船附近的海水也被带来,浸湿了大片地面。
瑞克·杰瑞尔以稚气未脱的脸仰望接住他们的树。“这不是普通的树。”他回头问索齐。
“是‘点对点’。”索齐说,“我的能力只能这样。这是我从前种下的,为了方便利用植物进行空间跳跃而设立的点。在新亚特兰蒂斯城里,任何空间力量都被禁用了。”
“那是因为曾经有人利用空间穿梭危害到魁扎尔科亚特尔的性命,所以我们的科学家研制了一定范围内禁用空间能力的装置。”马林·米利肯解释说,但对这件往事他似乎不愿详谈。
少年瑞克发现,挂在树枝上的除了藤条,竟还有三个人。他们被藤条缠住了,吊在半空向下边的人们挥手。
明荣夏走出飞船,真意外见到了树上的人。莉娜、潘克、西佩向他打招呼,他回以笑容。
着陆地点距离金蜂鸟村并不远,但村庄现在已经没人了,他们得步行去到临时居住地。一路上,两队人讲起各自的冒险,笑声中带着对幸运的尊敬。
由于阿特尔科瓦尔科酋长和老祭司奥切帕尼斯特利去了人类的军事基地还没回来,潘克继续代行酋长权力。他将明荣夏迎上尊崇的座位,神选战士们则围坐他身边,莉娜·伊顿双手捧住黑曜石刀,向他进献。明荣夏把神刀放在盘坐的双腿上,他有点不知所措,大家聚在一起,一定有重要的事要说。
一时没有人说话,但几位核心人物的眼神不断交换,他们在等谁先开口。见没有人说出第一句,一位黑人说话了。他的名字叫德桑,依照家族习惯,没有姓氏,他与少年瑞克一样,属于在组织里出生长大的“羽蛇人”。“之前大家私下商议的时候很热闹,现在怎么没人发言了?”
“什么事?”明荣夏忐忑地问。
“我们只在私底下讨论过,但绝大部分鹰战士没有表明态度,他们也不知道我们讨论的事,所以不知道该怎样起头。”少年瑞克回答。他的语气在极力证明他不是因为害怕才沉默。“既然你被称为‘无畏者’,德桑,就由你告诉大家吧!”
明荣夏作好思想准备,倾听这位黑人朋友的发言。
黑人虽坐着,但仍然向明荣夏低头鞠躬。“在受您庇护期间,我们为您的未来作了谋划。现在我们都已获得自由,认为应当把它提出来,以报答您的救命之恩。”
“我听过他们的讨论,很有道理。”索齐赞同说。他是这次会议的组织者。
黑人德桑接着说:“我们认为不仅是您,整个‘金蜂鸟’都得做出改变。您已经见过了‘羽蛇’的强大,事实上拥有神力的羽战士在组织中数量极少,这个组织的强大依赖于先进的科技,科学与古老的神秘力量具有同等威力。另外‘羽蛇’在管理上拥有自成一体的法律,分工细致,各部门各司其职,反观‘金蜂鸟’,仍停留在原始的部落模式。就连特斯卡特利波卡也领先于你们,至少他拥有为自己组织提供经费的公司,而你们顶多只能自给自足。在越来越发达的人类文明围攻下,你们连守住自己丛林村落恐怕也很难办到了!”
“说出你们的想法!”代理酋长潘克虽不喜欢这些话,但明荣夏没有反对,就让他们说完。
“既然丛林守不住,那么可以走出丛林!”少年瑞克有了德桑起头,接着德桑的话说,“为什么不能像‘羽蛇’那样成立影响世界的机构呢?如果你们几百年前就行动起来,现在绝不会是‘羽蛇’一家独大的局面。黑暗神几十年前已经开始做了,你来现在做也不晚。首先惠齐罗伯契特利应当表明立场。”
“我要表明立场?”明荣夏疑惑地问。
“您要以惠齐罗伯契特利的身份成为新组织的领袖,您要向其他神宣告您的观点。因为您总是低调且犹豫,所以才被其他势力有机可趁。不能让他们看到您的软弱,展示实力、分开立场,惠齐罗伯契特利是神中之神,只有您强硬了,新组织才能发展。”瑞克握紧拳头,他似乎还有很多话,神情间充满了对未来前景的希望。
明荣夏明白他们的意思,但他不自信,“以实力相比,‘金蜂鸟’是最弱的,而且我仍然是普通人……”
“神无真人也是普通人。您只需以神的姿态发号施令就行了!”瑞克激动地说,“只需招兵买马,‘金蜂鸟’就会壮大起来。这些事尽管交给我们来做,有许多‘羽蛇’的经验可以借鉴。”
“我们为什么要按照你们的方式去做?”潘克不客气地质问。
“为了生存!”黑人德桑说,“时代早已经不同了,而且世界处于危机中,除非你们想要与世界一起毁灭。”
“世界会毁灭?”明荣夏不只一次听到类似的预言。
“就像生命有生老病死,这是自然规律。”工程师马林·米利肯说得波澜不惊,“世界的寿命快到头了,蛇母、深思和雷都这样说。只是我们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死去,以何种方式死去。”
明荣夏沉默下去,他从未想过担任救世主的角色,但世界的命运总让他挂心。
“我们的故事说,世界会在运动中毁灭。”西佩以低沉的声音说。
“管它怎么毁灭!”瑞克大声叫喊起来,“现在的问题是,‘金蜂鸟’再不做出改变只有灭亡一条路!惠齐罗伯契特利逃离卡尔·埃赫卡身边,已经彻底得罪了‘羽蛇’,没有任何神或人可以依靠了!”
“他们是对的。”组织会议的索齐出面劝说,要让延续千年的部落做出改变是不易的。“是到了做出改革的时候了。‘金蜂鸟’正在没落,看看我们的历史就不难得出结论,从前我们是这片土地上最强大的部落,羽战士听见我们的名号,看见我们的旗帜,就会躲得远远的。但后来他们彻底改变了自己。还记得你们怎样帮助西班牙人征服大陆,并最终与白皮肤民族融合的吗?他们那么弱小,却打败了我们,把我们的祖先逼入丛林。取得了胜利还不够,几百年来不断啃食着我们,以他们的文化侵蚀我们的文化。我敢说,一场大战就能消灭我们,无需使用神力,科学就能做到。”
“可是这是我们祖先从未尝试过的事。要我们面对入侵者的世界,甚至在那个称为电视的东西里表演?”潘克不住摇头,这可很难想象。
“用不着如小丑般取悦人类,但如果时机成熟,发表电视演说是必要的。我们只是提议,要不要改革由你们决定。事实上我们本应该离开,由于惠齐罗伯契特利的仁慈才留在了这儿。”黑人德桑无所谓地坦言。
潘克经过这次短暂“旅行”已经见识了科学的力量,但他对新事物依然有些抵触。“首领和祭司还没回来……”
“惠齐罗伯契特利就能下决定!这可是生死存亡的大事,不能再耽误时间了!”少年瑞克直视明荣夏。虽然年纪小,可他是这场改革最积极的推行者。
中国青年接下他的目光,他的态度不激烈,也不冷漠。他沉默了好一阵,似乎是在思考。“我想,我们应该做点什么。我的立场是什么呢?”这就是他的决定。
卷末节 革命的中场休息与转折
接受完询问之后,阿特尔科瓦尔科与年老的奥切帕尼斯特利变得无所事事了,但基地负责人希望他们能多留些日子,或许研究遇上瓶颈时,他们能提供宝贵意见。
没有特别说明基地里有什么地方他们不能去,但酋长与老祭司不愿走动,他们不喜欢那些钢铁玩意儿,宁愿呆在宿舍里。这些天总有个女人来找他们聊天,就是飞机上参与他们对话的那位女科学家。老祭司以为她是为研究而来,起初不怎么欢迎,不过这个女人从不提及研究,她对文化感兴趣,特别对金蜂鸟的历史十分衷爱。她的名字叫做玛丽·汉普顿,小时候随父亲从美国搬到墨西哥。被问及为什么从人人向往的美国搬走时,玛丽摇头不知,那是父亲的决定,而他已经去逝了。
但玛丽提问的时候比较多。她从部落的名字开始问,为什么取名“金蜂鸟”?这个名字来源于“惠齐罗伯契特利”的本意——会妖术的金蜂鸟。接着她从神话故事切入,谈起神话与历史的关系。惠齐罗伯契特利杀死姐姐月亮女神的故事有什么象征意义?她认为这个故事影射着父系氏族战胜母系氏族的人类历史。那么特斯卡特利波卡与魁扎尔科亚特尔之争又象征着什么?混乱战胜文明?或许还有别的,只是后人无意中隐藏了真相。
金蜂鸟部落的人从未考虑过世代相传的故事里有什么隐藏真相,因此对玛丽的种种疑问无法回答,只能听她一个人述说想法。世界各国的神话传说里无不是正义战胜邪恶、善战胜恶,可为什么阿兹特克与周边民族的古老故事中反而是恶打败了善呢?除非后人扭曲了故事,智慧神其实是恶神,所以他才被驱逐。但智慧神魁扎尔科亚特尔发明文字、制订历法、建筑城市、传授技术,怎么看都是善神中的善神啊!
酋长与老祭民同时向她摇头。世上本来没有善与恶,人类自以为有了智慧,于是给世间万物划分出善与恶,他们把对自己的益的归为善,对自己有害的归为恶,无益又无害或有益也有害的则随自己喜好划分。这样的归类有什么公平可言呢?以这样的标准来看,魁扎尔科亚特尔当然是善,但若改为非人类角度,他就是恶了,这位神传授给人类的技术没给其它生物带来一点好处,反而使它们丧命,物种绝灭。
玛丽·汉普顿赞同他们的观点,立刻反省自己不该谈论神的善恶。她开始转为谈论血统。金蜂鸟部落是怎样保持阿兹特克武士的纯正血统的?
阿特尔科瓦尔科酋长严肃批评了她,她问了个蠢问题。首先金蜂鸟部落在阿兹特克人到来前就已经存在了,所以不存在阿兹特克武士血统这一说法,只是他们时常与阿兹特克的女人通婚,与那个民族关系密切,事实上他们之间完全不同,阿兹特克人是凡人,金蜂鸟则不是。其次,任何族群如果妄想保持血统纯正,得到的结果只能是迅速毁灭。哪一个强大的民族是靠血统来维持?神选战士尤其如此,从来没有男性神选战士或神与女性神选战士或神生出孩子的先例,所以金蜂鸟的男性成神,他们的妻子只能做凡人,只有这样部落才能延续。
女科学家对酋长的血统论十分有兴趣。为什么不能生出纯种的神?为什么动物也能成为神?神的血脉究竟源自哪儿?种种问题足以让好几代科学家进行思考了。汉普顿博士相信“羽蛇”里的科学家也在研究这些为什么。从动物也能成神这点看,或许神的基因在地球生物进行之初就被带入了。
电话铃声打断了谈话。玛丽接了电话,立刻陷入震惊。“研究所出事了!”她挂断电话,对酋长与老祭司说。
他们赶到了研究所。里边的人已乱成一团,许多人疯狂地敲打键盘,暴躁到要把它打碎;还有些人则抓扯头发,仿佛遭遇到了大灾难。
所有研究数据一瞬间被删除了,连备份也没剩下。事件起因于他们带回的机器人残片,他们在机器人残肢里发现了芯片,有人将芯片插入电脑,企图窥视里边的东西,这时一个病毒程序启动了,立即感染整个网络,毁了所有数据。看来“羽蛇”成员是有意让他们得到芯片,以此毁掉他们的研究。
神血被毁,总统身亡,现在连资料也没保住,形势令人沮丧。或许移动硬盘里还有些备份,还有部份资料已经打印成文件,但与多年来对神脉的研究相比,只是冰山一角。冰山没了,只剩一小块冰有什么用呢?
“看来我们可以回家了。”老祭司毫不顾忌地在悲痛的人群中笑起来。研究中止,他们留下也没意思。
女博士似乎没听到老人的笑声,她正在接电话。她对着电话一阵答应,挂断了,回头对她的客人说:“两位,你们必须立刻赶回部落,村子出了大事。将军要你们马上走,不用向他告别了。”
“‘羽蛇’又来袭击村子?”酋长猜想。
“不,比这事更大。明荣夏,也就是惠齐罗伯契特利的继承人,他宣布成立一个无国界组织,名字就叫‘金蜂鸟’,他似乎想效仿‘羽蛇’。”
“的确是件大事。”老祭司的语气一点也不急。
“将军希望你们回去主持大局,但并不是阻止他们,而是引导。”
“是阻止,还是引导,不是由你们人类来发号施令。如果惠齐罗伯契特利认为好,我们无条件支持。”阿特尔科瓦尔科酋长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玛丽什么也不再说,目送两位固执者离开。她面无表情地紧盯他们后背,不知心里想些什么。
研究所里依然喧闹,许多人还在试图挽救资料。玛丽·汉普顿不关心他们,走入电梯,向下进入更深的基地地下建筑。
她打开密码门,走向镶入墙体的保险柜。保险柜上的锁需要同时进行虹膜扫描和密码输入才能打开,里面只放着个银色箱子。
明荣夏成立的新组织能否改变世界,还是未知数。她心里边想,边打开柜里的金属箱。不过这里边的东西绝对能改变人类的命运。
箱里放着要装有红色液体的试管。幸好这东西还在,躲过了“羽蛇”的视线。玛丽·汉普顿合上箱盖,锁上保险柜,她只是来确认它的安全,结果是满意的。柜里锁着的是盛放卡尔·埃赫卡神之血液的第六根试管。
人类的命运将由她来改变。玛丽·汉普顿锁上密室大门,最后回头望了密室一眼,她流露笑容,这个笑给她自己。
序之节 世界的毁灭缘于爱
皮埃尔医生从印度回国后,争取到了个很长的假期,但他哪里也没去,呆在家中思考、整理资料和剪报。这期间金融危机蔓延全球,身为精英中的精英,他不愁没工作。院长几次打电话催促,有手术需要他完成,甚至登门拜访,皮埃尔医生依然拒绝了工作要求,他不愿假期被打断。
现在他又将注意力投放到电视新闻中,墨西哥城出现的不明飞行物极受他的关注,他认识那是“羽蛇”的飞船。这次“羽蛇”未免也太不小心,竟让飞船被这么多人类见到,“羽蛇”做事向来有因有果,这种不在乎的态度可能预示着更严重事件。他们分开在人类眼前出现,或许这只是前奏,不久将来说不定有高调现身的打算。如果真是这样,他们可能已预计到世界的终结之日。
关于世界末日的传说,即使在信仰科学的“羽蛇”也同样流行。科学和文明的发展终有尽头,这是它们诞生时自身的局限性决定的,这些缺陷会阻碍发展,就像一股摩擦力,不断减缓物体运动,哪怕在发展过程中进行改良,只要根本性质未变,始终难逃劫数。所以每当这个劫数到来时,必将进行一次大清洗,只有幸存者才能重生。“羽蛇”的科学家从很久以前便开始计算这个日期。他们研究社会与物种发展规律,得出结论——人类的思维方式终会给科学与文明的发展造成阻碍,他们的文明将在本世纪崩溃。也就是说“羽蛇”必须在文明崩溃前行动起来,给文明开辟出另一条路,可是人类文明的崩溃时间却一直没有定论。
皮埃尔医生回忆起有一次与社会学家亚辛在新亚特兰蒂斯的花园里散步,他们曾讨论过类似话题。亚辛以先知的口吻说,毁灭的能量需要花上很长段时间来酝酿,但没人能觉察,因为那段时间总是人们最快乐最繁荣的时光;它爆发时很突然,足以把所有人震慑住,无法反应的人会死去,不过死亡也只是开始,毁灭的过程漫长而痛苦,直到新生命诞生;“羽蛇”的任务就是减轻痛苦,使新旧世界平衡过渡。皮埃尔医生希望他们能做到,这是全世界的福音,但他认为“羽蛇”已走得太远,偏离了初衷。
没有开灯的屋子忽然有了微光,银色月光从阳台照入,如窗帘般轻薄。
医生被这束光吸引,他望向阳台,舞动的窗帘后站着两个人。半透明的窗帘使他们的身影非常模糊,但皮埃尔依然认出他们,站起来,肃然起敬。
“是你吗?女神。”他问,“夜之女王,考约尔克兆圭?”
风吹起垂落阳台的纱帘,月亮女神走进屋,屋里像是生了个月亮,银色光辉如水般浸润厅堂。
明繁华在让皮埃尔医生查看米勒的伤。浸透乌血的绷带拆开后,医神也不禁皱眉。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神刀伊斯特利造成的创口,伤口不见愈合迹象,反而如同寄生体般侵蚀着健康组织,从伤口流出的血起初是乌红,见空气后变为了黑。
皮埃尔医生摇头,“女神,我无能为力。这个伤超出了我的能力极限。”
似乎在明繁华意料中,她本就不抱希望。“医疗与健康之神也没办法了吗?”
“是的,很抱歉。神刀伊斯特利造成的伤口无法治愈。”医生望着沙发边的东方女性,她很忧虑,进屋的月光更凭添了她的感伤。斜躺的米勒拉着她的手,安慰着她。
皮埃尔也想安慰她,但有些事又必须说实话。“女神,恕我直言,他的时间不多了。七十年前,您的祖父用伊斯特利砍伤了魁扎尔科亚特尔,从那以后再没人见过智慧神。就算是魁扎尔科亚特尔这样的大神也不能抗拒这把刀的力量。”
“魁扎尔科亚特尔死了吗?‘羽蛇’的科学也救不了?”明繁华反转手掌,用双手反握住米勒的手。
“如果他还活着,为什么不露面呢?现在或许只有一位神还有办法。”皮埃尔想到某位神,但那位神也只是个传说,见到的人很少。“去找死神米克特兰特库特利试试看,据说他自己永生不死,还能使别人同样永生不死。”
“我已经见过他了。”明繁华以极轻微的声音说,“我去了孤独岛,求了相同的事。死神说,他虽治不了米勒的伤,却不能使米勒的身体不死,只是依然有痛苦而已。”
“神刀的创伤发展到后期会非常痛苦。”皮埃尔提醒。只要能活下去就行了吗?身体剧痛无比,却怎么也死不了的感觉有谁知道?
米勒将脸贴上明繁华的手背,他似乎愿意承受那样的痛苦。
皮埃尔医生忽然想到了什么。“您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呢?或许是因为死神的条件太苛刻了?死神从不白白给别人恩赐,他喜爱赌。听说从前有人向他乞求不死身,并赢了赌局,但后来被发现作弊,死神把他绞成了肉浆——活着的肉浆。女神,您与死神赌什么?不管是什么都非常危险,请您考虑清楚!”
“我已经想好了,如果医神也治不了,我就答应死神的条件。为了米勒,我什么也愿意做。米克特兰特库特利要我不管用什么方法,使一座世界级大都会的居民放弃他们的城市,永远不回来。”明繁华的声音依旧很轻,目光一直落在米勒的脸庞。
皮埃尔有些震惊,一位女神能使用的方法太多了,这个条件似乎很容易做到,但死神从不愿做输家。驱逐一座世界级大都会的居民,那意味着向全人类宣战。女神啊,你真的愿意成为全人类的敌人?你可知道你的弟弟深爱着人类这个物种!皮埃尔医生心中感叹。
“我们的目标本来就是要使人类放弃有害的科学文明。让他们远离城市,与我们的目标并不矛盾,我们以前就这样干,在伦敦、在悉尼,那些自然灾难是我们做的,为的就是使人类远离城市,反省自身对自然环境的破坏,现在不过是再做一次。不过米勒不忍心。从前我们为其它生物做,现在为他一个人做,他认为不值得。所以呢……”明繁华露出丝冷笑,扶起米勒,为他重新包扎好伤口。
他们要走了,因为皮埃尔治不了米勒的伤。医生很明白,就这样让他们离开,人类一定会有大灾难。
“请等等!女神,请等等!”皮埃尔向女神叫喊,“如果您决定了,那么您会选哪一座城市?哪一座?”
明繁华像是没听见,不理睬;米勒似乎有话要说,回了头,话却止住了。明繁华拉着他的手,两人消失在银色月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