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明天就戴着它，带上星星，好么？”◎
姜野突然出现, 让梁倩跟小小都愣了大半天。
特别是梁倩。
她公司这边有事要忙，没陪纪锦去综艺现场，所知道的纪锦跟姜野之间的故事, 要么是看第一天直播，要么是看热搜看两人CP超话, 再之后，小小家里事解决完赶去了节目组那边, 她的消息来源就靠小小。
但通过外人得知的，总比不了自己亲眼所见。
更何况，无论是超话还是小小, 梁倩其实都觉得不靠谱，毕竟这两方都是CP脑，带着厚重滤镜的内容, 可信度会大大降低。
因此，梁倩嘴上问纪锦是不是真跟姜野在一起了, 实际上内心还是更偏向于两人只是在综艺里“逢场作戏”。
纪锦是她一手带出来的, 她还能不清楚纪锦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吗？
首先，姜野的年龄就不合适。纪锦行程多，跟弟弟谈恋爱通常都要兼职当妈，纪锦压根没这个时间和精力, 她自己也很清楚，所以在预告的单采里才说不会考虑比自己小的。
其次, 纪锦喜欢成熟稳重一点的。这位小少爷跟这四个字完全沾不上边。梁倩之前也谈过一个弟弟，这段恋情给她造成的刻板印象就是——弟弟都很黏人，还很幼稚。总之, 她那次的体验感并不好。她认为纪锦在这方面跟她应该是差不多的。
最后, 就是最直观的原因了, 梁倩总觉得纪锦并没有完全放下周牧沉....
以上，都是梁倩在没有见到姜野来找纪锦之前的想法。
现在见姜野大老远飞过来找纪锦，还是在明天两人就能在节目组见面的前提之下。
梁倩：“.....”
她的认知似乎出现了偏差。
这两人，真的没有在瞒着她偷偷谈恋爱吗？？
出于职业反应，梁倩敏捷的往四周环视一圈，确定没在附近看到什么代拍狗仔，她严肃的对目光还互相黏在对方身上的两人道：“先上车。”
姜野是打出租过来的，梁倩这个上车，自然是上纪锦的保姆车。
一行人抓紧时间回到车上后，梁倩就让司机先开。
想到纪锦刚刚对姜野的态度，她又补充了一句：“开慢点。”
说完，把驾驶座隔板升了上去，自己戴上了耳机闭上了双眼，没去关注最后一排，给纪锦跟姜野留足了空间。
纪锦见梁倩表面生气，但却一点都没有插手她跟姜野的事的意思，不由得就笑了起来。
梁倩对她而言，已经是家人一般的存在了。
但姜野又不了解梁倩，见梁倩板着个脸，对他也没什么好脸色，就有点自责：“我突然过来，好像给学姐添麻烦了。”
纪锦见他懊恼，显然是误解了梁倩，就轻笑着，“怎么会。”她嘴在前面飞，脑子在后面追的就说：“你能来我很开心。”
一说完，她就意识到这话未免有点太过暧昧。
姜野听完后，果然又变回了快乐小狗，琥珀色的眼睛亮晶晶，“真的吗？”
看他高兴，纪锦原本决定说点什么找补一下的想法也没了。
她想，暧昧就暧昧吧。
他猝不及防的到来，确实给了她很大的惊喜。
这两天北京这边天气都很好，她每天收工回家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去看夜空。
星星很亮。
所以，她也会情不自禁的想起姜野，想他要是能来，她就可以去带他看星星了。
不过——
纪锦问他：“你不是要飞深圳？那边的事忙完了？”
她以为姜野要见的那个人在深圳那边。
姜野很敷衍，“忙完了。”他移开话题，“学姐这两天是不是都没好好休息？”
纪锦这个人就是这样，跟人聊天的时候，那个人稍微说点什么，她的注意力也会跟着转移。
这也是她入圈以后慢慢养成的一个不知道是好是坏的习惯：不要有过剩的好奇心。
她刚入圈那会儿，也跟高中小女孩似的，没长大一样，对什么事都充满了好奇心，别人都努力在转移话题了，她还在好奇他们刚刚聊的事情的后续。
后面渐渐地，她就发现，与其打破砂锅问到底让双方尴尬，不如就顺着对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顺着饭桌上的话题聊就好。
梁倩对此的评价就是：我家锦锦终于学会为人处世了。
纪锦觉得梁倩说的太委婉，她就是变得圆滑世故了而已。
眼下，姜野刻意的换了个话题，纪锦自然能听出来。
至于为什么换话题...
她不由莞尔。
可能，根本没有什么深圳之行，或许是有，但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的最佳观星地，终于能跟人分享了。
她顺着他的话，“看起来很明显么？”
姜野漂亮的食指随意的在他自己的眼下点了点，“黑眼圈很重。”
纪锦唔了声，从包里拿了个小镜子照了照，照完又去看姜野的眼睛。
他休息的应该很不错，至少黑眼圈没她这么大。
姜野声音沉了下来，“我这么晚过来，学姐好像又没法好好休息了。”
耳机里自动切到下一首歌时，不小心听到姜野这话的梁倩：“......”
？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什么就叫他来了锦锦就没法儿休息了？他们要做什么？她是不是得抓紧时间准备公关文案了？？
纪锦倒是没觉得姜野这话有歧义，她看了眼时间，语调平缓温和，“没关系，现在也不是很晚。而且，这两天其实也不算特别忙，至少比大夜戏轻松很多了。”
她没说谎，确实比夜戏要轻松一点。
末了，她半起身，探出身子敲了敲隔板。
隔板降下来。
纪锦给司机报了一串地址。
坐在副驾驶的小小，还有他们前面位置塞着耳机闭目养神的梁倩“唰”一下，转头看她。
小小惊讶，“姐你这个点了去学校干嘛？”
梁倩拧眉，“这会儿学校那边人多，你是嫌自己最近热搜太少了是吧？”
纪锦：“....”
这时，最后一排被黑暗笼罩的男生突然出声，他叫：“学姐。”
明明他就只是一声“学姐”，车内的空气却突然变得稀薄了起来。
怎么说呢？这声“学姐”很阴沉，带着凉意，不像在叫纪锦，反倒像是在....警告她们。
梁倩很莫名其妙的往后排看了一眼。
男生棒球帽压的很低，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只看到他绷直的嘴角。
什么鬼？小少爷这是在冲她发火？
梁倩觉得自己有被冒犯到，但很快她脑海里又生出了一个荒谬的想法...
该不会，她刚刚说了纪锦，小少爷在给纪锦出气吧？
梁倩被整乐了，别说她跟纪锦一直就是这么相处，就算她真的凶了纪锦，你姜野没名没分，搁这儿狐假虎威什么呢？
果然，弟弟就是幼稚。
梁倩懒得管姜野，但纪锦是她的人，她得管着。
她问：“你去学校干嘛？”
纪锦回头看了姜野一眼，然后对梁倩还有小小微微一笑：“兑现诺言。”
后座的人探出指尖，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角。
纪锦回头：“嗯？”
姜野微微点了一下头。
纪锦心领神会，坐了回去，靠近他，“怎么了？”
姜野小声在她耳边说：“是要去学校看星星吗？”
纪锦弯了弯眼睛，“嗯，我之前上学的时候，有时间就会去那边，那个地方视野特别好。”
姜野薄唇抿了一下，小幅度的转头看了眼前面对他虎视眈眈的梁倩。
他：“梁姐好像不是很喜欢我跟你在一起...”
纪锦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算是安慰，“她就是看起来严肃一点，别怕，她人很好的。”
姜野目光在她自然而然轻拍在她胳膊的手上掠过，唇角带上了若有似无的笑，他：“嗯。”
两人嘀咕完后，纪锦就告诉梁倩，她跟姜野等会从侧门进，一前一后，她会小心谨慎，保证不会被拍到。
就像纪锦说的那样，梁倩就是严肃脸，实际上很好说话。
见状，她就问他们要去多久。
纪锦想了想，“一个小时吧。”
梁倩：“行，我跟小小在外面等着，你俩小心一点，别被认出来了。”
这边离纪锦的母校很近，不过十分钟的车程就到了。
学校西侧门这边没东侧门跟正门热闹。
东侧门那边有条夜市街，纪锦上大学的时候，也喜欢往东侧门跑。
眼下，车停在西侧门对面街道的车位。
纪锦下车前，姜野问她要了手机。
她茫然的将手机给她，就看到姜野在她手机上操作了两下，下了个app，共享了两人的位置。
弄完后，他把手机还给她，桃花眼弯折着漂亮的弧度，“我五分钟后下车去找你。”
纪锦笑说：“好。”
梁倩：“......”
不是，你俩已经到了随随便便用对方手机的程度了吗？
公关文案，必须要准备起来了！
纪锦戴好了帽子跟口罩，下车后就从西侧门进入。
西侧门这边的保安查的不算很严，她轻松就混了进来。
她说的那个看星星的地方就在学校旧操场那里。
她上学那会儿，那片操场就一直在说要翻修，但她大学都毕业了，旧操场依旧没有动工。
大家平时都去新操场那边，旧操场这里平时也就一些小情侣会来。
纪锦顺着记忆里的方向找到了位置。
她口中所说的最佳观星地点，原本是观球台。
台下面是荒草丛生的足球场。
她拾阶而上，上来的时候就发现这里坐着一对小情侣。
见有人过来了，女生害羞的躲进了男生的怀里，男生抱着她，亲密的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女生红着脸捏着拳头去打他。
是大学校园的味道。
青春、热情又充满着生涩的浪漫。
纪锦压低了帽檐，假装什么都没看见，直接往他们身后最高的台阶走去。
这会天黑，旧操场这边的路灯只开了两盏，昏暗到不凑近看根本看不出她是谁。
纪锦没有心理负担的在最后一排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静静等待着姜野。
干坐了一分钟，她突然想起姜野和她开了位置共享。
她掏出手机，打开屏幕。
屏幕亮起的那一瞬间，她忽然听到了重重的喘、息声。
她心忽然跳的很快，猛然抬起头，就看到男生双手扶着膝，弯着腰，帽檐下的那双眼睛，正看着她笑。
手机位置共享app上面，带着两个人头像标志的箭头，在这一刻，重叠在了一起。
这时候，下面那对小情侣忽然说——
女生：“他们也是来约会的。”
男生：“我以为这个地方只有我们知道，可惜了。”
女生害羞：“可惜什么？”
男生靠在他耳边耳语。
女生：“滚呐！”
打情骂俏的声音毫无预兆的传入了纪锦跟姜野的耳中。
纪锦就看到，姜野愣了一下，随即目光就变得意味深长。
纪锦：“....”
她小声解释：“真的只是看星星...”
姜野笑着：“我知道。”
他：“只是看星星。”
后面这句，纪锦总觉得姜野口中的星星，跟她口中的星星好像不大一样。
好在，姜野并没有在这种问题上纠结太久，而是在两边椅子的过道那里，小跑助力，在墙面借力，单手撑地，轻松的跳了上去。
纪锦目瞪口呆，压着声音：“你干嘛？”
姜野不解，“看星星啊。不是在这看吗？”
纪锦：“是在这看....”
但是也不用直接上墙吧？
这片观球台从下往上数，有十层台阶，十层台阶后面，是一面跟她身高差不多的墙面，大概有一米八的高度。
这面墙
之后，就是一片树丛，那片树丛过去，就是学校的新操场。
而姜野，他这会正蹲在这面墙上边儿，低头看她。
纪锦：“....”
她刚刚甚至没看清他是怎么上去的。
这么高的墙，他竟然轻轻松松就跳上去了。
纪锦对姜野的臂力有了新的认知。
然而，马上她就认识到，姜野的臂力不仅仅只是轻松撑着跳一面一米八的墙…
见纪锦一直在下面仰头望他，姜野就问：“上来？”
纪锦犹豫了一下，坐在墙上看，好像确实视野更佳。
但.....
哪怕她会攀岩，这面墙光滑到她脚踩上去就会掉下来的程度，她没姜野的身高跟弹跳力以及臂力优势，应该上不去。
大概是看出了她的苦恼，姜野将掌心递到了她面前。
宽大的手掌，掌心跟指腹有一层薄茧。
纪锦咬了下唇，将自己的手放入了这只看起来十分有力的大掌。
姜野很快握住了她的手。
男生的手很大，完完全全将她的手包裹。
他体温也很高，她感觉自己仿佛将手伸进了一个暖炉。
心跳开始不受控。
纪锦让自己专心。
然后她咬牙借力往上一爬——
很好，狼狈的同时，还失败了。
墙对她来说确实有点高，她自己也不太敢太用力的借姜野的力，怕把他从墙上拽下来，小心这小心那儿的结果就是，她反复试了几次都无果。
她放弃了，不试了...
右手都是灰，刚刚动作幅度太大，她帽子都差点被撞掉。
再试下去，她就把脸全丢光了。
她不太想在姜野面前弄的这么狼狈。
她叹气，“下面视野也挺好的。”
耳边忽然传来短促的笑声。
纪锦抬头瞪了笑话她的姜野一眼。
姜野立马收住笑容，然后说：“上面视野更好，学姐真不打算上来看？”
纪锦很头疼，但还是很好脾气的跟他说：“你觉得是我不想上去吗？”
姜野双腿岔开，大喇喇蹲在墙面上，两只手很随便的一左一右搭在双膝，低着头冲她扬眉，张扬又猖狂。
他说：“我有个办法。”
纪锦：“？”
她还在等姜野的后续，结果就只听他说了一声“抱歉”，紧接着自己整个人突然腾空，再然后，她就稳稳地站在了墙上。
纪锦：“.....？”
她瞪大眼睛看姜野，神色恍惚，仿佛还没从刚刚的震惊中缓冲过来。
而姜野，已经收回了放在她腋下的双手，口罩外只露出的那双桃花眼荡漾着笑，“这不是上来了？”
纪锦：“？？”
她终于回过了神。
她怎么都没想到，姜野会用这种方式抱她上来....
像是在抱着小孩子那样举高高...
真的很离谱。
用这种姿势抱她很离谱，他的臂力更离谱！
她自认体重不重，但也没有轻到被他这样轻松举起来的程度吧？
而且，她身高一七五，他居然...
居然举起了她。
纪锦内心的震撼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
等她再冷静下来的时候，她已经跟姜野并肩坐在墙上，抬头看星星了。
这会，她再想起姜野最开始那声“抱歉”，才反应过来，他是在为之后要抱她的事跟她道歉。
纪锦后知后觉，姜野好像一直这样，在做一些越界的事时，总是会提前给她道歉。
那天早上他无意间看到了她的腰也是这样，他先是道歉，然后才问她腰上的伤是哪来的。
这叫什么？
先礼后兵？
等等，这个词好像有点耳熟？好像之前许云落给她分享了一本花市的小说，那个作者就用“先礼后兵”来形容男主。
许云落当时也在疯狂夸这个作者“先礼后兵”的这个形容很绝。
纪锦一开始不懂，等她大致扫完了那本小说，才明白“先礼后兵”在那本小说里是什么意思...
就是，男主一边跟女主说着动听的情话，然后一边把女主翻来覆去；男主一边因为女主在哭给女主说对不起，一边又越来越狠，丝毫不留情....
从这之后，纪锦就没办法直视这个成语了。
以至于这会突然用这个成语形容姜野后，她立马把这个词划掉！
因为刚刚那个很怪的“抱”，纪锦思想不受控制的开始跑偏。
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目光时不时的就往姜野身上跑。
看他的手、看他的手臂，看他的脸。
姜野原本姿态肆意，也因为她的目光，渐渐挺直了腰背，连带着下颚线都紧绷了起来。
直到他终于无法忍受，嗓音暗哑的提醒她：“学姐...”
纪锦还没发现事情的严重性，茫然道：“嗯？”
姜野沉默几秒，他沉声：“你别看我了...”
纪锦一愣，睫毛忽闪。
片刻后，她默默移开目光，“哦哦。”
抬头，她开始看星星。
姜野撑在她身后的那只手，渐渐放松。
下面的那对小情侣还在。
刚才姜野抱纪锦上来的时候，纪锦听到男生卧槽了一声，女生也跟着惊呼出声。
这会两人的话题已经从姜野，变成了他们最近的教授跟舍友。
纪锦无意听别人的私事，就开始找话聊，“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这边视野宽广，星空一望无际。
关键是，这边的星星比其他地方要多。
耳边是一声低笑，离得近，纪锦身体有一瞬间的酥麻。
她不自然的摸了摸左耳，余光瞥了眼姜野流畅的手臂线条，她好奇：“你说，我要是现在开始练，多久才可以练出你这样的臂力？”
说着，她举起自己的手臂做了个力量的动作。
跟姜野的肌肉比起来，她那一点点的肌肉真的好菜鸡。
姜野审视的看了眼，沉思后，道：“一年半载？”
纪锦：“....算了。”
她虽然会健身，但一年半载泡在健身房，她做不到。
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两人又聊了几句没营养的话题后，姜野忽然说：“今天的月亮也很圆。”
纪锦一直在看星星，这下她把目光移到了被星星包围的月亮上面。
她道：“确实很圆。”
话音一落，她突的想到姜野今天给她发的那条微信....
他说她看到了月亮，然后拍的照片却是她。
当时，就在那一刹那间，纪锦联想到了姜野口中那个白月光。
他似乎对“月亮”情有独钟，但他好像也只用“月亮”来形容他曾经放在心尖上的那个人。
但他那会儿，是在用月亮形容她吗？
还是说，她想多了？
纪锦不是一个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可是对姜野这个白月光，她莫名的在意。
她真的很好奇，今天他为什么会说那样的话....
她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试探道：“姜野。”
身边的人鼻音浓重，“嗯？”
纪锦看着天上的月亮，问他：“上学那会儿，我们见过吗？”
身边的人迟迟没有声音，纪锦转头，就发现姜野一直在看她，眼里有什么情绪在翻涌，她看不懂。
她忽然变得忐忑。
她不想让姜野看出她的意图，连忙解释，“我就是随便问问。总觉得，学弟这么出众，在学校里应该很有名气。”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直接问，换个人，她可能就问了，但这个人是姜野，她就有点问不出口。
她有点怕自己自作多情。
她也怕如果那个人真的是自己，而她对他全然没有印象，她会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不说破的话，不管她猜没猜对，她至少还能有时间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
姜野看了她一会儿后，扯了下嘴角，“算是见过。”他声音透着几分散漫，带着玩笑的语气，对她说：“比起我，学姐那时候才是真的有名气吧。”
纪锦表情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她是真的对高中的事没什么印象了。
姜野余光看到她茫然的样子，心里泛着难言的苦涩。
他没细说，只淡淡道：“当时学姐是风纪委员，我跟盛誉他们躲后操场抽烟，被你抓到了，你没记我们过，只没收了我们的烟，还告诉我们抽烟的危害，让我们好好学习。”
他言简意赅，纪锦却重点偏移，“你抽烟啊？”
姜野愣了愣，没料到她最先问的是这个，他慌了一下，就连忙解释：“我不抽烟，没抽过，就....那时候小，还浑，叛逆期，被盛誉拉着尝新鲜，再然后就被你抓到了。”
纪锦噗嗤一笑，“哦，听你这语气，是在怪我？我难道不是阻止了你们这群未成年误入歧途吗？”
姜野也笑了，有点无奈，眼睛里是化不开的深情，他说：“是是是，谢谢学姐，没有学姐就没有我们的今天。”
纪锦嗔怪的瞪了他一眼，让他别皮。
纪锦不知道的是，姜野撒谎了。
那次抽烟被抓，并不是盛誉带他去尝新鲜，是他带着盛誉去她必经之地演戏——
那应该是姜野刚转学过来的第四周。
在姜野六年级刚转到一中后，他就听说过纪锦的名字。
彼时，纪锦读高二。
那时候的纪锦风头正盛，几乎所有的老师上课时都会提起她。
在老师眼里，回回考年级第一的纪锦是他们的心头宝。
而姜野听的更多的，则是班上同学的讨论。不止男生，就连女生也总在忍不住称赞纪锦的美貌，而且，女同学比男同学还要夸张，每到下午的广播之声，女同学也不出去玩，就坐在教室里捧着花痴脸，听广播。
一开始姜野不懂，这破广播有什么好听的，然后自来熟的盛誉就勾搭着他肩膀说：“这你就不懂了吧？大家听的是广播吗？大家听的是纪锦的声音！你不觉得学姐的声音特别好听吗？”
姜野仔细听了两秒，摆着臭屁脸，“也就那样吧。”
实际上，心里想的却是：为什么今天的广播这么短，他都还没听两句就结束了....
但那时候的姜野无比叛逆，比21岁的他要bking多了，哪怕是喜欢也不会承认。
再之后，盛誉为了证明他所言非虚，非要拉着姜野这个新来的转学生去看他们学校的女神。
于是，那就是姜野第一次见到纪锦。
老槐树下，穿着蓝白校服，扎着高马尾的女生，听到身后有人喊她，转过了身。
她转身的幅度并不大，但是马尾还是荡了起来，在空中划了一道漂亮的弧度。
明明离了有一段距离，姜野还是感觉到女生的发香随着微风，钻入了他的鼻中。
像是橙子味，又有点苦。
喊她的人是盛誉。
小男生的恶作剧罢了。
但察觉到他们恶作剧的纪锦并没有生气。
她冲他们露出了明媚温和的一笑，再然后，跟她的朋友离开。
姜野隐隐听到她朋友语气很冲，“你理他们干嘛啊，这都多少次了，小屁孩一天天不学好.....”
他没听到纪锦说什么，但他看到纪锦笑着对她那位朋友摇了摇头...
脾气这么好，活该被人恶作剧。
他恶劣的想。
但同时，他踹了盛誉一脚，不耐烦道：“以后少在大庭广众之下吹口哨叫女生名字，你自己丢人，别带上我。”
也就是这一天开始，小少年第一次做了有关于女孩子的梦。
梦里，满是苦橙香，以及女生明媚的笑脸。
姜野最开始不承认自己是一见钟情，但在盛誉给他支招，教他如何引起纪锦注意的时候，他还是该死的听进去了。
于是乎，在小姜野转学的第四周。
他、盛誉，以及他的三个小跟班，一起去了高中部、纪锦回教学楼的必经之地演戏。
剧本很简单：纪锦是风纪委员，每天下午第一节 课后，都会去查眼保健操。他们就在这个地方等着，等纪锦过来了，就假装抽烟，被纪锦逮住，到时候纪锦肯定会问“你们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这时，姜野就可以顺理成章的让她知道，他叫姜野。
剧本提前排练过，非常完美。
然而，最后的结果却是几个小少年怎么也没想到的。
那天，纪锦依旧穿着蓝白校服，袖子上规矩的别着风纪委员的袖章，看到他们聚众“吸烟”，她走了过来。
当时姜野为了力求逼真，手中的烟已经点燃了，纪锦朝他走过来的时候，他看呆了，本来放在嘴边装装样子的烟，就这么被他猛然吸了一口。
他没抽过烟，被烟呛的咳红了双眼，琥珀色的桃花眼雾气蒙蒙。
那只烟也被他嫌弃的扔了出去。
烟掉在了纪锦脚边。
她弯下腰将烟按在地上熄灭，然后转身丢进了身后的垃圾桶。
她走上来，向他们摊开掌心，笑容温和，声音缓缓，“给我吧。”
姜野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反应，那就是：她的手好白好漂亮，而她这么好看的手，刚刚捡起了沾了他口水的烟头。他可真该死！
他很烦躁，非常烦躁。
他把烟跟打火机全放进了她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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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的盛誉几人连忙有样学样。
纪锦没收完后，才道：“抽烟对身体不好，以后不要做危害自己身体的事，知道了么？”
她那么温柔，他们就跟一群小鹌鹑一样，不停点头。
她笑了起来，“好啦，快回去吧，好好学习哦。”
他们只知道点头。
纪锦转身要走。
这时候，姜野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他大声的叫她：“纪锦！”
纪锦脚步一顿，没料到他会叫自己名字，回过头忍俊不禁的看他，“怎么了？”
姜野转头问自己的兄弟们搜刮了一包湿纸巾出来，递给她，红着脸扭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他说：“对不起。你，擦擦手，脏。”
纪锦笑着说：“谢谢。”
那天，纪锦还是没能知道他的名字。
但纪锦跟他说了好多好多话。
多到——
一晃多年。
21岁的姜野，仍旧清楚的记得，她在进入教学楼前，用他给的湿纸巾，擦了擦纤细的手指，将那张纸巾，丢进了教学楼右侧的第二个垃圾桶里.....
.
之后的事，纪锦没有再问了。
她不傻，她看得懂姜野刚刚皮那两句的时候，看她的眼神。
顺带着，她也有点明白了她一开始问姜野他们上学见没见过时，姜野眼底翻涌的情绪是什么。
他说的那个人，应该是她。
其实，现在再回想起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就像他在她面前完全不避讳“白月光”这个话题，甚至他也完全不掩盖他现在还喜欢白月光的事实。
他们上学的时候，肯定是见过的，她猜，可能不止他口中的这一次。
还有恋综录制开始，他精心准备的所有礼物，再迟钝的人也能看出来，他是奔着谁来的。
以及，她现在忽然想起了他送她的那副拼图。
那副拼图明显是手工画的，不是机器合成。而那副拼图上面穿着校服的她，她一直以为是那部电影里她饰演的高中女生....
纪锦就看着下面那对小情侣，状似不经意的说：“现在大学生也有校服啊，还挺好看的。”
下面那对情侣穿的其实是运动情侣装。
她道：“我记得我们高中校服还挺丑的，好像是黑白红三色？”
她说完，余光看向身边的人。
就看到姜野眯了下眼，“不是。”他停顿了两秒，“一中的校服是蓝白。”
纪锦无声勾唇，“是吗？我记错了吗？”
姜野情绪不明，“学姐似乎对高中的事印象很模糊。”
纪锦听出了他情绪低落，才刚试探出来那副拼图画的就是高中时的她，而不是电影里的她的一点点小欣喜，也被姜野这句话给冲淡了不少。
她心脏像是忽然被人攥了一把，疼到她连带着胃也开始一抽一抽的疼痛。
她不明白暗恋一个人是什么滋味，但她想，只能在远处默默注视着那个人，一定很煎熬。
这个时候，她就忽然有点懊恼，她高中的时候，绝大多数时间都在学习跟音乐上面，跟周牧沉在一起之前，她对感情都是非常迟钝的，所以她也很少会去关注，自己身边到底出现了哪些男生，又有哪些人在偷偷注视着她...
如果在没认识姜野，没对姜野动心之前，她现在知道自己就是姜野口中的那个月亮时，她可能只是看他一眼，不带丝毫情绪，礼貌的对他说：“谢谢你的喜欢。”
但她现在会心疼，会懊恼，甚至会想，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也想去仔细看一看，那个时候的叛逆少年...
或许是纪锦的目光突然变得炙热，姜野一颗心跳的七上八下，他心里紧张的要死，脸上却八风不动，“怎么了？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姜野到底还是输在了年龄跟阅历上面。
他以为纪锦刚刚问高中的事，是触景生情。
完全没想到纪锦会试探他。
纪锦笑着摇头，她看着天上的月亮，忽然问了他一个问题。
她问：“姜野，你还喜欢月亮吗？”
姜野几乎毫不犹豫的就说：“嗯。一直。”
一直都喜欢。
也从来都只喜欢月亮。
纪锦没看他，但她能感受到他直白的在看着她。
她觉得她需要好好翻一翻高中的记忆，在她整理好、想好要怎么面对姜野过去的感情之前，她暂时还不想告诉他，其实她已经知道他的月亮是谁了。
姜野有点难过。
纪锦好像一直都不知道，他喜欢的人只有她。
而且，她好像对他有白月光这件事，并没有多在意...
事实上，他也想说的，但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也怕自己一旦说了过去的那些事，她会同情他、怜悯他。
姜野从来都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他要的不是因为同情怜悯而产生的爱意。
他很贪心，他要她喜欢现在的姜野。
他要她因为喜欢姜野，才去同情他、怜悯他。
两人正说着，下面那对小情侣不知道什么情况，也不顾上面还坐着他们这两个外人，就旁若无人的在下面接起了吻。
吻的过于激烈，以至于，在这安静的旧操场，纪锦清晰的听到了不该听的声音。
她自知是见过大场面的人，遇到这种完全不会慌，但身边多了一个姜野，她忽然就觉得自己周围的空气变得燥热了起来。
纪锦有点坐立难安。
她正要问姜野要不要去别处逛逛，耳朵里忽然被塞了一只耳机，紧接着，就是缓缓的音乐。
她惊讶转头。
姜野牵着嘴角，没有看下面，而是看着她说：“听歌。”
纪锦哦哦两声，尽量让自己忽视下面的小情侣。
半分钟后，纪锦还是坐不住，她凑过去，小声跟姜野说：“要不，我们还是走吧？”
姜野也小声跟她说：“学姐确定这会下去，不会尴尬吗？”
纪锦：“....”
确实。
下去很尴尬。
但坐在这里更尴尬。
姜野默了默，戳了戳她的肩膀。
纪锦看他。
姜野用他手机开了一把游戏，递给她，“试试？”
纪锦往后一仰，“我很菜的...”
姜野笑，“没事，段位随便掉，后面我再打回来。”
他都这么说了，纪锦也就不客气了。
不过，敌方还没推到我方水晶，下面那个男生就拉着女生走了。
两个已经成年的外人：“......”
他们离开的很急，要去哪里不言而喻。
这个年龄的男女生，情、欲都在表面。
姜野偶尔也是这样。
眼看着游戏要输了，纪锦就把手机丢给姜野。
姜野：“？”
纪锦做了个请的手势，“交给你了。”
姜野低头，无声发笑，手指灵活的操作着英雄。
十分钟后，游戏成功翻盘。
姜野收起手机，接过纪锦递过来的耳机装好后，又一次在纪锦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撑着墙跳了下去。
看着稳稳落地的姜野，纪锦默默竖起了大拇指。
姜野伸手过来。
纪锦也没多想，把手给他，就要借力也跟着跳下去。
结果，姜野直接将双手放到了她腋下，用刚刚抱她上来的姿势，再次把她抱了下去。
纪锦脚下站稳了，眼里却还在大地震。
姜野一点也不心虚，“怕你崴脚。”
纪锦：“.....”
好吧，她今天的鞋带跟，确实容易崴脚。
她：“谢谢。”
两人一起往旧操场外走的时候，姜野忽然感叹了一句，“只见过高中时期的学姐，还不知道大学时的学姐是什么样子...”
纪锦今天对姜野很纵容。
这里面也有她知道了自己就是姜野口中的那个月亮的原因。
所以，在姜野装模作样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听懂了暗示的她，就顺着他的话，问：“那，带你去看看我大学的日常？”
姜野瞬间开心，“好啊！”
这会快十一点了，学校门禁十二点。
这个点，只有为数不多的一些学生在校园里溜达。
纪锦先带姜野去看了她之前经常上课的教学楼，然后又带他去看了她会去的食堂，最后带姜野去了东侧门那边的夜市街。
“我上大学，基本就这三点一线。”纪锦说。
姜野就笑，“跟我想的一样。”
纪锦疑惑的看他。
姜野：“你上高中好像也是学校食堂回家。”
纪锦：“...”
好像确实。
夜市这边人就多了起来。
为了防止被认出来，两人都很谨慎。
好在，现在大家出门也都会戴口罩，大学生懒得洗头戴棒球帽的也很多，两人混在中间，意外的不是那么太显眼。
但两人还是很谨慎的分开走。
直到，纪锦看到前面的姜野停在了一个卖首饰的小摊前。
她看到姜野拿起了一条银色手链，拍了个照。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她站到不起眼的地方，拿出手机去看。
一分钟前——
小金：【谢谢学姐带我来夜市，实现了我这么多年想要逛夜市的愿望】
纪锦：【？】
纪锦：【你之前没逛过夜市吗？】
小金：【没】
纪锦顿了顿，回：【你刚刚是不是拿了一条手链？】
纪锦：【喜欢吗？】
小金：【[图片]】
小金：【学姐说的是这个吗？喜欢！】
纪锦点开他发过来的图。
是一条很素的银色手链，中间用一片银色的月亮连接，手链卡扣那里也坠着两片月亮。
三片月亮形状各有不同。
纪锦口罩下的唇角一扬：【既然今天帮你实现了逛夜市的愿望，那我就再免费多增你一个吧。】
她走了过去。
姜野还在低头打字，察觉到身边有人过来，他不动声色的往一边侧了侧，避免被认出来。
纪锦眼里浮上笑意，她拿起那条他想要的手链，问守在小摊前的女生，“请问这个多少钱？”
听到她的声音，姜野回过了头，眸中一闪而过的诧异，随后布满喜色。
卖家目光一直在两人身上打转，总觉得站在她摊前的这两个人很眼熟，但他们戴着口罩跟帽子，又低着头，她熟悉感萦绕在心头，就是想不起来。
听到纪锦的声音后，女生就说：“单条99。这个是情侣款，一起买的话188。”
纪锦还没注意到她口中的情侣款，姜野已经主动拿起了跟月亮手链放在一起的那条。
这条比月亮手链要繁琐一点，上面缀满了银色的星星。
姜野低头小声：“学姐喜欢吗？”
纪锦点点头，“挺好看的。”
说完，就跟女生说：“一起吧。”
结完账，她见女生还在盯着他们看，赶忙拉着姜野的手腕，带着他钻出了人群。
等四下无人，纪锦才松手。
她小小吐了口气，“刚刚差点被认出来。”
话说完，她手机一震动。
低头。
姜野给她发了个微信红包。
纪锦：“？”
头顶传来男生的声音，清朗中带着一点低沉的笑意。
他说：“这个我送你。”
纪锦抬起头。
也就在她抬头的这一瞬间，姜野忽然松开掌心。
银色的星星手链，坠落在她眼前。
姜野问她：“要现在戴吗？”
他眼睛太好看了，说话声音也好听，整个人都很苏。
纪锦就被诱惑到了。
她把手伸了出去。
姜野眼角荡起了弧度，他低头把那条星星手链戴在了她左手上。
随后，他又伸出了自己的左手，“麻烦学姐。”
纪锦还沉浸在他那双会说情话的眼睛里，哦哦两声，接过他手中的手链，给他戴上。
就在她心里小鹿乱撞的时候，姜野突然倾身靠了过来。
离得太近了，近到纪锦条件反射的.....闭了眼。
姜野摘掉了她帽子上掉落的槐花，在要起身的时候，突然靠近了她耳边，近乎蛊惑的对她说：“明天就戴着它，带上星星，好么？”
纪锦大脑一片空白，她屏着呼吸。
好半天后，她点了点头。
等她跟姜野分开，回到了家，她看着手腕上的星星手链...
忽然的，她笑了出来。
明天，是她跟周牧沉的一日约会...
作者有话说：
野仔：明天老婆就要去跟前夫哥约会了，买条情侣手链，让老婆一直惦记着我。
【掐指一算，还有四章应该就在一起了！注意现在所有的暗示，比如这章的“先礼后兵”，以后锦锦都会受着（。）】
【还有就是，锦锦很聪明，成年人了，没那么蠢，该猜的都能猜出来，她现在还不说，是因为她还不知道怎么面对暗恋过他的大男孩，她会自己去寻找她跟野仔的记忆，总之，前面都是弟弟在主动，从下章开始，姐姐要主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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