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定只是因为，这里只有园园会来的原因。对自己失去了信心，墨子闲已经完全不相信任何奇迹了。

其实，从回来的时刻，他就不打算活下去了。没想到推门进来的竟然是被他利用然后弃如敝履的园园。想起当年园园被抛弃时那悲痛欲绝的眼神，想起当年利用园园被花小落点倒的机会收了这对姐妹花的经历，看到园园仔细的帮他清洗包扎伤口，墨子闲生平第一次感到惭愧。

“园园，如果你杀了我，我会很感激的。”墨子闲用尽全力挣扎着，却只能微微动弹，连坐起来都做不到，他苦笑一声，跌落回床上，“落到现在这个样子，我才相信这个天下真是存在报应的。”

“你不要这样。当年，你也从依洛兰手下救了我们。”园园面无表情的帮墨子闲重新包扎，然后从身后的饭篮里端出一个碗来，“给你准备了汤，张开嘴喂你喝。”

“我……”墨子闲踯躅着，终于还是老实的张嘴喝下，不管怎么绝望也好，只有活下去才可能有希望。“如果能这样默默无闻的和两位园园静静终老此生也不错的吧。”雄心壮志化为流水，墨子闲忽然有退隐江湖的感觉。

只是，这样的日子仅仅持续了不到一天。从躺在漪岚别苑的床上接受园园的照顾，到两个园园再次惊慌的推开门冲进来说，“不好了，墨家被攻破了，墨家灭亡了。”仅仅十一个时辰，一次日落。

“墨家？灭亡？”墨子闲半晌说不出话来，那个怪物一般屹立在墨州上千年的墨家，那个被他当作奋斗目标的墨家就这样消失了？曾几何时，墨家的强大如同一个怪物，让矢志复仇出人头地的墨子闲看不到任何希望，直到两个园园的出现。

而现在，那个墨家就这么覆灭了？

“是谁，谁做的？”墨子闲挣扎着想哟爬起来，却再次失败跌回床上，口鼻中溢出鲜血来。

“你别动。”园园伸手按住墨子闲的肩头，“先把鸡汤喝了吧。”风云变幻，世家更替，在园园眼中甚至还不如一碗鸡汤。

“好，我喝。”墨子闲哭笑不得，反正他也破罐子破摔了，墨家覆灭对他来说只隐隐感到不是自己动手的一种遗憾而已。

“今天来得及，我们姐妹也没有吃饭，这一罐鸡汤……”

园园还没说完，墨子闲已经笑道：“大家一起喝不是正好，反正我喝了也是浪费。”

“……”两个园园都不作声，只是安静的接过碗，两人分别喝了一碗。墨子闲觉得有点奇怪，今天的一切都太不寻常了，忽然明白过来，惨淡一笑，说道：“园园，汤里有毒对吗？”

园园点点头。

“为何，为何你们要陪我一起？”园园对自己的仇恨墨子闲非常清楚，完全可以理解她下毒的行为，只是……

“公子，其实，这么多年来，你是最关心我们姐妹的人。”园园在墨子闲床前跪倒，“我们不怪您的，真的。只是，墨家覆灭，公子没有康复的希望，我们姐妹共同做了决定，只愿来生能在一起……”

“我明白了。”腹中的绞痛，眼前的模糊都告诉墨子闲毒性已经发作了，“是我对不起你们，你们完全可以逃走的，没必要给墨家陪葬。你知道吗，这个墨家并不是表面那样光鲜，暗地里不知有多少……”

“我们明白的，公子别忘了我们是红衣卫，许多事情都是我们经手做的。”园园无力的倒在墨子闲榻上，毒性已经发作，“公子不要怪园园，园园实在太笨了，只能想到这个办法和公子永远在一起。”

“同时也不背叛墨家，是吧？”墨子闲哪里还不明白，园园可以说是天真，也可以说是傻，或者说善良，墨家覆灭的话，我也没有什么遗憾了呢，所以，就这样吧，像我墨子闲临死能得到两位佳人相伴，已经是三生有幸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公子不会怪我们吧？”

“当然不会，得到这样的结果，我真的心满意足呢。”墨子闲的声音渐渐微弱下去，他重伤之身，能够保持神智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公子，公子……”园园推着墨子闲，却发现他已经没有呼吸了，脸上依然残存着笑容，这个野心勃勃不择手段的年轻人就这么去了。

“姐姐，我们……”

园园相对微笑，一左一右在墨子闲两侧躺下，三个人的手握在一起。漪岚别苑的外面已经乱成一团。与此同时，正是墨琊和墨子云挥手拜别。

惨淡的夜色如往常映照，人世间的攻伐，兴亡交替，却永远不会停止。今天是墨家覆灭，明天又该轮到谁呢？

茫然走向未知的墨琊和墨子云不知道，飞船上悠然醒来的依洛兰也不知道。

第一部人世间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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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 二：逍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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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道左相逢，此处并非吾乡

人潮鼎沸，这是一个边境的小镇。

小镇上只有几百户人家，平素里大都以打渔放牧为生。这里是墨州的人际可循的最北端，再往北就是一望无际的冰原，只有少数天赋异禀的动物能够生存。小镇的地势很是独特，东面靠着大海，北面和冰原接壤的千百里狭长地带却是水草肥沃的大草原。只是一面是海，一面是冰原，小镇的气候十分的古怪，号称一场大风从年头吹到年尾。

春夏和秋冬的区别就是风从海上来还是从冰原来。海边来的潮湿的风会带来雨水，而冰原来的风暴往往只能带来冰雪。这一年的秋天和往常没什么不同，说是秋天，其实只是按照风开始转向，雨季开始结束算起。再过不了一个月，冰原的寒风就会到了。因此，秋天是一个忙碌的季节。

在接下来的冬日里，波涛汹涌的大海也会被冻结，人们必须提前做好准备。许多家店铺打出来招人的牌子。小镇的居民们都已经习惯了这一切，其实所谓的招人也根本招不到什么生面孔，偶然有几个旅人路过也都是行色匆匆，有谁会在这样一个什么都没有，仅能保证自给自足的小镇停留呢？

这个秋日，相对往常来说唯一的区别就是有些热闹。也许这种热闹几天之后就会消散在秋风里。今天王家米粮店开门的时候，赫然有一个陌生的面孔出现在众人眼前。边境的小镇一下子就人声鼎沸了。居民们根本没什么秘密可言，每家每户发生的新鲜事几乎在一瞬间就可以传遍整个镇子。

因此众人发现王家米粮店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新人，一下子这个边境的小镇就散发出数百年没有过的活力变得人声鼎沸起来。“我说王老二啊，你可真不厚道，家里来了新后生也不给大伙介绍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