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给站、窥天时、得地利,并在这些基础上掌握人心——克劳斯在统整这些事的才干上,正具备了比一般人更高的水准。虽然他外表看起来平庸,但却是能做到这些事的难得将领。
对贝尔纳冯这种在前线率兵的将领而言,克劳斯是最能安心地将后方交托给他的伙伴。
布拉多环视众人:
“总之,明天就是关键时刻了。当然今晚对方也有前来夜袭的可能……我期待你们的表现。”
贝尔纳冯恭敬地低头接受这直接来自国王的鼓励,他的个性虽然不会去奉承当权者,但面对这位温柔的国王时,却想要尽礼数。布拉多本人虽发牢骚说“自己不适合当国王”,但他也许意外地会是个很好的指导者。
就在一行人谈完、正欲离开帐篷时。
帐篷外的士兵们突然一阵骚动:
“喂上让那匹马停下来!”
“有人在马背上!说不定是刺客!马上召集士兵——”
一听见刺客这字眼,贝尔纳冯立刻手握剑柄,飞奔到帐篷外。
这里有国王布拉多在,不能让可疑人物接近。克劳斯和辛贝尔也一起跟随他行动。
马匹深入阵地,突然激烈地嘶鸣——停下了脚步。
士兵们成群包围在马匹周围,那匹马看来不像要逃跑,也没有狂暴的样子,只是站在那里。
火堆照亮了它那如黑暗般漆黑的毛。
它背上确实载着某人,只是那个人一动也不动。
颓然趴在马背上的,是一个小个子的——
“……女人吗?”
某个士兵低语道。贝尔纳冯也远远地看见了那头长发。
马儿为了让人知道它的存在而大声地嘶鸣,但伫立不动。
贝尔纳冯等人跑到它身边。
士兵们举起长枪和弓箭,慎重地包围马儿。如果马上的是可疑人物,立刻将其逮捕起来是理所当然的处置,但关键的对方却完全不动,根本没有逮捕的必要。
即使贝尔纳冯和士兵们接近,黑马也没有丝毫畏惧的样子。它虽是很习惯人的马,但身上没有马鞍和缰绳。在仅戴着马笼头的状态下,它竟然可以不将人震落并载到此处。
(是遭刺客袭击的使者吗——?)
贝尔纳冯如此判断,让士兵去确认马背上的人是生是死。
克劳斯在距离稍远处看着,惊讶地皱起眉头。
“等一下,我在哪里见过这位……”
克劳斯跑上前去,举起提灯照亮了对方的脸。
就算这样,他还是想不起来,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后——立刻睁大了细眼,指示士兵们将她抬进帐篷里。
“克劳斯,怎么回事?是你认识的人吗?从她的衣饰看起来,好像是间谍——”
“……贝尔,这位恐怕是巴罗萨卿的千金。”
“什么?”
贝尔纳冯被克劳斯的话吓了一跳,不禁反问道。
“以前我在舞会或狩猎的席上见过好几次,她每次去狩猎总是比男性贵族猎到更多猎物,因此我对这匹黑马也有印象。亚涅斯特家是属于军阀的家世,领地也离我家很近——但为什么这位小姐会变成这种样子……”
这次轮到贝尔纳冯想起一件事:
“不——巴罗萨卿的千金似乎是担任对塔多姆特工部队的指挥宫,现在她变成这种状况,也就是说——”
“她吗……?总之快点进行治疗!她好像中了毒,赶快准备解毒药!”
克劳斯对周围的士兵叫道。
众人用担架把少女抬走,载她过来的黑马开始追在她身后。那姿态就像慇勤的随从,反倒不太像是一匹马。
贝尔纳冯看了它那英勇的样子,对身旁的士兵说:
“喂!不好意思,给这家伙准备饲料跟水,它看起来不是匹普通的马。”
这匹马特地判断敌我,然后将她载到此处——贝尔纳冯是这么想的。他不认为这是单纯的偶然,而且他在马儿的眼眸里看见一种无法让人认为是偶然、不可思议的温柔。
贝尔纳冯将视线转到担架上。
(但是——要说她是巴罗萨卿的千金啊——)
他也听巴罗萨本人提过他的千金,但从她的黑色装束看来,很有可能不只是指挥,而根本就“实际”参与活动。如果是男人也就算了,身为女流之辈上战场还是非常罕见的。
在帐篷前听着他们对话的布拉多,以对他来说相当大声的音量说道:
“把那位小姐送到我的帐篷来。里面很宽阔,警戒也很森严。”
“不,那里可是——”
国王的帐篷——克劳斯担心那是否会太失礼数。
布拉多毫不介意,将士兵们招入帐篷。
“其他人要准备明天的出击,而且也不能把这种身份的女性交给士兵们吧!她是抗战有功的巴罗萨卿家千金,这可不能怠慢。”
熟知布拉多个性的人都不会怀疑,布拉多这番话是出于纯粹的善意。
“可是……陛下,恕我失礼,就怕别人说长道短……”
克劳斯的太过担心,让贝尔纳冯听了觉得可笑,尽管事态如此,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还有医护兵在,没什么好担心的。还有陛下也说了,陛下周围确实是警备最森严的地方。你就接受他的好意吧!陛下,恕我失礼……”
布拉多用力地点点头,于是担架就搬进了他的帐篷。
“贝尔,连你都说这种话……!陛下也有他的立场……”
面对克劳斯的逼问,贝尔纳冯苦笑着说:
“克劳斯,有什么关系呢?这不是很像陛下的作风吗?我很尊敬他的温柔,虽说他成了国王,但我也不希望他失去这份温柔。而臣子否定这一点,也很可笑。”
这是贝尔纳冯率直的想法。
照顾受伤的人虽然不是国王该做的事,但布拉多也不能指挥士兵。这样的他如果“想做些什么事”,那贝尔纳冯想在可能的范围内好好珍惜这份温柔。
贝尔纳冯长年怀才不遇,因此很清楚那种“无事可做”的寂寞。会将她交给布拉多,一方面也是出于这种想法。
不过从旁人看来,没有什么比这对国王更不敬了。
克劳斯感到困扰般沮丧地说:
“……我也因为经营生意的关系,在贵族中被批评为‘没有常识’,但你跟陛下……也相当缺乏常识呢!”
“菲立欧大人也是啊!一定是因为这样,我们才会合得来。”
“连我也包含在内吗?”
克劳斯虽然露骨地表示出厌恶,贝尔纳冯却只是笑了笑:
“就是这样。就让我们这些怪人好好相处吧!来,明天就要出击了,今晚就好好睡一觉吧!看这个样子,这位小姐就算恢复,也会睡上一阵子的。”
贝尔纳冯拍了拍为了多余的事苦恼的克劳斯肩膀,快步走回自己的帐篷。
他虽然担心巴罗萨卿的女儿,但当下必须把从明天起的阿尔谢夫防卫战摆在第一优先。
贝尔纳冯躺上小型简易睡床,将心境切换到出击状态。
*
“他们”在